证家宅和睦,夫郎和谐。想想这些日子他所受到的感动,他的心情就无法平静。这么好的女人他真要放弃吗?可是如果不放弃,她将来厌倦他该如何是好?他留下自是当家主夫,可是他假使不再能够吸引她,她夜夜留宿他人房中,再不看他一眼,就是拥有权势又有何用?这种结果他无法承受,他无法过着以思念度过漫漫长夜的日子,与其到时候被抛弃,他宁可守住自己的心,再嫁给一个他无法爱上的人,也好过开心过后的哀怨凄凉。
当火锅再次翻滚起来,艾希丝招呼大家一起吃,她先用银质长勺舀些羊肉汤到银碗里,品尝肉汤的味道,再用最右手的筷子夹起羊肉和青菜放到银盏里,然后另一双筷子夹起来吃,骨头丢到银盘里。软玉温香自是有样学样。
屋里六个人,知识水平性格喜好都不同,若是待在一起聊天必有人感觉被冷落,从而心怀怨怼,幸好人人都会吃,这样有人谈天有人吃,谁都不会感到无聊,实在既插不上嘴又想让嘴歇息一下,还有月亮和梅花可以欣赏。
注意到春生几乎没有吃红锅里的吃食,艾希丝招呼他,“春生,尝尝这红锅的味道,辣的够味着呢。”
春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清锅,撒谎道:“我最近上火,吃不得辣。”
“哦?那太可惜了,”艾希丝信以为真,为他惋惜,“这红锅味道尤其好呢,你可真没口福。等你好些,我们再吃一次,到时你可一定要好好品尝一下红锅的滋味。”
春生垂下眼帘,心里又苦又涩又酸又甜,甜的是艾希丝始终把他放心上,苦涩的是自己为何如此命苦,眼巴巴的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来了,又只能自己偷着乐几天,然后亲手将之扼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没有动手之前精心爱护些,也不枉它来这世上一趟。
晚上艾希丝搂着气喘吁吁汗水淋漓的春生,手停在他微微突起的小腹上,故作厌恶,“春生,你胖了!”
春生咯咯笑,“主子莫恼,春生就要减肥了。”眼底划过浓浓的哀伤。
“减肥?不可以!”艾希丝勾起春生较以前圆润的下颌,正颜道,“自然美是最好的,老天要你变丰满些,你不可以违抗的。减肥要减食,还要做很多运动,你承受不来的。”
春生故意逗她,“士为知己者死,男为悦己者容。春生以前在主子眼里可是身段苗条的美男子,如今胖了自然就不漂亮了,所以一定要减肥。不然以后变成一个大胖子,主子会讨厌的。”
艾希丝假装生气,手劲不轻不重的打了几下春生浑圆挺翘的美臀,“胡说!我们小春生就算长成一个胖子,也是一个美丽的胖子!一个吸引所有人视线的胖子!”为了加强话的可靠性,她举了林未央作例子,“你看你们央郎主,多丰满,可就是好看,走在街上小姑娘们看的眼睛都能掉下来。”
春生掩嘴娇笑,“奴才怎能和央郎主比,他是当空的皓月,我只是围绕在皓月周围暗淡无光的小星子。”
“怎么比不上,”艾希丝不以为然的说,“你们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地位,你当然比的上。”
春生笑而不语,抬头送上香甜的樱唇,引诱艾希丝再次泛滥的情欲,主子,春生哪能比得上央郎主,若是比的上,那它就能保住了……
“说真的,钱公公,那飞燕春生太不把央郎主放眼里了。二十三那天晚上,我们没规矩惹人笑话是我们活该,可是还有央郎主在场,飞燕那小子就毫无顾忌的放肆,笑的是我们两个淫贱材是不假,但是也狠狠给了央郎主脸上一巴掌啊,当着当家主夫的面,在那么众目睽睽的时刻,就那么嚣张的笑出来,一屋子都站满了小厮啊!这人传人,事传事,真要传开去,外人嘲笑我们这两个勾栏出身的不懂大户人家规矩也还罢了,说不定还要笑话央郎主御下不严,不得宠,被得宠的小厮爬到头上去了呢。”温香愤愤不平的对钱氏说道,当然他不是为林未央生气。
“温香说的太对了。就算他飞燕是一侍,央郎主要让他三分,可他也太过了,明摆着不给央郎主面子,央郎主是大家子弟,受了委屈也说不出来,钱公公你可是他的乳公,从小将他奶到大,他老人家嫁人您也跟了过来,为什么?还不是怕他年轻脸皮薄,被下人欺负了还要碍着身份不能反击回去吃亏么,如今他老人家真吃了暗亏,您要不帮他出头,他还能指望谁去?”软玉也甜言蜜语给钱氏戴高帽,言语间暗暗挑唆。
钱氏被他们激的动了气,将茶杯用力掼在桌上,怒道:“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竟敢连我家少爷都不放在眼里,反了他们了!还真当这世上没有礼法了不成?!我就要他们看看,我家少爷不是好欺负的!”举步就往外走。
软玉急忙拦下来,“哎哟我的好公公,您老真是雷厉风行,说风就是雨啊。这会儿你要去教训谁呢,丝主还在家,央郎主也还在呢,要是飞燕春生告上一状,您还教训他们呢,就先被两位主子教训了。”
钱氏一拍额头,后悔呀,“幸亏你提醒我,不然我真是给少爷添麻烦,让他左右为难了。真是真是,要选个好日子才行啊。”
软玉又道:“钱公公,您要准备先整治谁啊?”
“那还用说,当然是飞燕那小蹄子!”钱氏没好气的说,他可没忘记念春是被朝阳那小畜牲咬死的。
“可是飞燕有一侍的身份撑腰,您奈何不了他的。”温香细声提醒。
可不是,钱氏心里赞同,这飞燕聪明伶俐还在其次,主要是有个一侍身份,让人难以下手,“那……”
“不妨先从春生下手,他比飞燕大,飞燕对他言听计从,听说飞燕一侍的身份还是春生让给他的,所以先好好打击打击春生,让他知道家法礼法,不敢继续放肆。这样飞燕失去了左膀右臂,还能怎么蹦跶,到时想怎么整治他就怎么整治。还有,春生比飞燕明白规矩,受了教训也知道是当家主夫应该做的,不会乱说。”软玉奉上一条妙计。
钱氏认为言之有理,采纳了,然而还有一个问题,“可是,什么时候好呢?”
温香眼珠一转,做了个上香的姿势,软玉也做了一个倾听的姿态,钱氏明白了,腊月二十八,飞燕去龙门寺礼佛,而林未央那天与其他官家夫郎有约,艾希丝又要去上年前最后一次早朝并回衙门处理事务,府里就春生一人孤掌难鸣,正是大好时机,于是钱氏阴笑着点头。
腊月二十八,是辰国在过年之前最后一次礼佛的日子,飞燕早早便出了门,说要替近来始终身体不佳的春生问问菩萨,看看是否有什么妖孽缠上春生。春生不禁好笑,却也为他的心意感动,打算等他回来就告诉他实情,不然回头自己修养时事情依然会被拆穿,那时飞燕非气炸肚皮不可。
林未央亦妆扮好坐着八人抬的大轿离开了艾府。他不太喜欢和官夫郎聊天,内容无非是妻主和孩子,以及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不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官家夫郎俱是如此,他不能脱离大众。
艾希丝更是一大清早就去了朝房,今天是一年中最后一次早朝和去衙门处理事务,有很多纷繁琐碎的事情需要她签字盖章。
钱氏的眼线跑来找钱氏,“我亲眼看着两位主子和飞燕那贱人离开的,绝不会有错。”
钱氏腾的站起来,“好,该我们上了。”
钱氏带着从林府陪嫁过来的几个老人气势汹汹的向清风阁走去,路上甄凤儿看到,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招手叫来两个膀大腰圆的丫鬟,面授机宜,“跟着他们看他们要做什么,有不妥的地方就暗地里拦着。”
丫鬟点头跟了上去,甄凤儿沉思,钱氏是林未央带过来的乳公,要是出了事就算不是林未央的意思,林未央也脱不了干系,为了避免让事情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能尽量制止就制止的好。
钱氏重重推开春生的房门,春生惊愕的从菜谱里抬起头,见钱氏几个来者不善,心里一瞬间转过几十个念头,嘴里却亲热的不得了:“钱公公,今天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您可有日子没来了,一直在央郎主的丹珠园里侍候央郎主呢。”
钱氏冷哼一声,“小奴才,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
春生一边打算着如何逃走,一边假装委屈:“钱公公,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钱氏恨声道:“你少给老子我打马虎眼,你心里那点小算盘我还不清楚?一心做狐媚样迷惑官人,搞的官人天天往你屋里跑,八成还打着要先给官人生女儿的算盘呢。”
春生一听就明白,有人在背后搞鬼,给钱氏进了谗言,赶紧喊冤:“钱公公,这都是没影的事,我根本不敢有这些心思,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怎么能和央郎主比。钱公公,你委实冤枉我了!”
钱氏哪里听的进去,高叫道:“小奴才,平日里少言寡语你果真是装蒜,你倒是比谁都伶牙俐齿啊!不过你钱公公我不吃你这套!你别指望着说几句讨饶的话我就能饶得了你,做梦!给我抓住他!”他冲着两个人下令。
两个人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上来就要抓,春生见势不妙就拿起桌上的茶杯茶壶一股脑砸了过去,趁几个人忙着躲避的时候从他们肋下钻了出去。
一出门,两个丫鬟中的一个就带他离开,剩下的就拦着那几个老人。春生一边跑一边对丫鬟说,“别管我,我还可以支撑一会儿,赶快通知甄管家,叫她赶紧派人去通知主子。钱公公是央郎主的人,谁都挡不住的!”他不敢要甄凤儿通知林未央,怕这件事和他有关联,通知他自己死的更快。
丫鬟听了他的话三步并作两步跑去通知甄凤儿,春生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可是身子毕竟不比以前,没跑几步就觉得身体沉甸甸的跑不动,捂着肚子一个劲的喘。
后面钱氏等追了上来,其他下人看情况不对,想帮春生,可是钱氏是林未央的乳公,谁都不知道这事林未央有没有参与,大家只能略略挡着点,延缓一下钱氏等人的速度,但是他们离春生依然越来越近。
春生发现自己再不想个办法就要被钱氏等人抓住,心急如焚,举目四下观望,看到悠远湖上那一层不薄不厚的冰,情急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着眼睛踩了上去。
悠远湖入冬以来一直都结冰,只不算太厚,春生身体轻盈,走上去虽然危险,却不至于冰碎而掉下去。只冰面太滑,他走不稳,几次差点趴倒,本应该匍匐在冰面上,他考虑后改成仰躺和侧卧。
钱氏等人不敢冒然上冰,春生也不会自己走下来,事情就这么僵住了。
钱氏眼看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生怕飞燕礼佛回来撞见,扰乱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就命一个男人壮着胆子,趴在冰面上向春生行去。
春生气的七窍生烟,心想我跟你有什么仇,你受了什么难听话的挑唆,就这么不见待我,非要置我于死地?想来必是你主子有令,你才这么肆无忌惮,只要小爷我能逃过这一劫,我早晚要让林未央和那两个贱货知道我的厉害!
这边甄凤儿听到丫鬟的禀报,大吃一惊,心想定是央郎主看不惯飞燕春生,所以特意瞅着主子不在家,想好生调教调教。这在大户人家里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自个主子性子自个明白,她这主子把那两个小子都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别看央郎主受宠,要是真把那两个孩子弄出个好歹,主子大怒之下说不定会将皇上御赐的这门婚事都给搅了。不成不成,绝对不能让事情演变成那样。她不愿意通知艾希丝,怕艾希丝知道后恼怒林未央,但后来听说钱氏亲自下了冰,知道再不通知艾希丝事情就无法控制了,便叫金钏骑着快马赶去找艾希丝回来,自己则带着十个强壮能干的丫环赶去悠远湖边。
来到湖边,就见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望着湖上。男人一步步向春生靠近,春生只得一步步后退,但仰躺着后退毕竟赶不上趴着前进速度快,双方距离一点点缩短。
甄凤儿叫个丫鬟试试冰层如何,能否再上一个人,丫鬟用棍子轻点,摇摇头。
甄凤儿只能在岸边大叫:“钱公公,你不要叫他再前进了,那边冰比较薄,撑不住两个人,他会掉湖里的!”
钱氏犹豫了一下,他也感觉那边的冰可能不如边缘的冰厚,心里不由得打怵,没了底,再一想自己似乎作的过了,这事本来应该背着人偷偷的做,如今却闹的人尽皆知,艾希丝绝对会知道这件事,自己需要好好想想说辞,不能给自己的少爷添麻烦。主意拿定,他就命那人回来,那人慢慢挪身往回爬。没想到刚爬到一半,就听见身下的冰卡拉一声响,心想坏了,冰裂了!
春生在男人往回爬时大大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安全了,他已经心神俱疲,又不敢上岸,怕再遭到攻击,就像在冰上待到艾希丝回来,哪知耳朵里接受到一声闷闷的响声,然后身下的冰开始震动,他暗叫不好,举目一望,远处的冰上一道裂口迅速变宽,像一个锥子形状般往他身边延伸。他脑中立刻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想爬到岸上,又没有力气,下意识的紧紧护住肚子,泪水蔓延。
宝宝,宝宝,是爹爹无能,本想让你离开的没有痛苦,可是爹爹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宝宝,宝宝,爹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第 42 章
金钏来到九门提督衙门时,艾希丝正和陈氏四姐妹谈天。明天是腊月二十九,每年的这个时候辰国的皇上都要举行一场辞旧迎新的新年宴会,与文武百官一起庆祝旧的一年的结束,新的一年到来。因为这是皇上和臣子的聚会,除了斟茶倒酒的宫侍和歌伎舞姬,不准出现任何男人。去年艾希丝参加的那场宴会上陈雪还即兴送出二十五个年龄偏大但是容貌出众的宫侍赏赐给大臣,陈潇潇就把目标盯在了今年。
“上次我年纪小啊,我娘不准我向皇上讨要,今年我年纪可不小了,一定要皇上给我挑个好的!”宫侍是全国层层选拔上的美人中的美人,在宫里如果没有得到宠幸或者封赏,二十岁就放出宫去,一人补贴五百两银子。二十岁虽然年龄偏大,却依然是男人鲜艳欲滴的时候,在宫里待久了还熏染上高贵典雅的气质,所以去年陈雪把精挑细选的二十五个宫侍一亮出来,大臣们不管是有了夫君还是没有夫君的,都看直了眼。陈雪要宫侍们自个选择喜欢的大臣,没有选的就直接点了鸳鸯谱,如今那二十五名得了宫侍的大臣鹣鲽情深,羡煞旁人,陈潇潇更是羡慕的捶胸顿足。
“那也要他们先看上你才行啊,皇上很尊重宫侍们自己的意愿的。”陈凝逗她。
陈潇潇气的两颊鼓的像青蛙,粗声粗气地说:“你是说我没有魅力让男人喜欢?!”
陈凝慢条斯理的品茶,漫不经心的说:“像丝妹妹这样的,才是人见人爱,你么,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谁会喜欢一个穿开裆裤的娃娃?”
大家哈哈大笑,陈潇潇气的饶桌子追打陈凝。
这时亲兵在艾希丝耳边禀报金钏来了,艾希丝便向姐妹们告个假,出来见金钏。
金钏先给艾希丝行了礼,然后把府里发生的事情简洁扼要的叙述了一遍,最后总结一下:“如果主子不过去,春生小哥恐怕情况不妙。”
艾希丝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春生原本就瘦弱,这两个月身体又不是很好,哪受得了那几个擅长教训人的老头子的拳脚,她必须赶快赶回去。
于是回身进了里屋,给四个姐妹一个罗圈揖,道:“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