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发生了后来的事。
一语道尽多少心酸?
“在势力方面,我永远无法和沈墨翎比拟,我可以钻的空子,也不过是当初他离开的那段时间,我不过是个半吊子,想赢他的话,用硬碰硬的手法绝对是自取灭亡。“说到这里,清涣又笑了,”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所以呢?“我仰望蓝天,清澄透明,”你已经想好应对的法子了?”
“也不算是什么法子,这种事情本来就像赌博一样,只不过代价大了点。“清涣伸手夹住飘下的一片白色花瓣,不甚在意道,”顶多,我把自己这条命赔了去。”
听到他这样无所谓的语调谈论自己的性命,我心酸心痛,还有愤怒,上前拽住他的衣襟,我怒极反笑,“真是英雄气概啊,视死如归。”
清涣一怔,然后又笑了,“姐,你这是在生气吗?“我勉强压下那股突如其来的怒意,他会如此地不在乎自己,这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劳“。伸手抚上清涣散乱的发丝,轻柔地理顺,微微仰起脑袋,柔声道:”清涣,你和我们一起离开不好吗?这个地方值得你做到这地步吗?”
清涣又是一怔,他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面容渐渐紧绷,“姐,难道在你眼里,这座将军府是如此不值一提?你可以如此无所谓地将它抛弃?”
我怔住。
“我和你的回忆,基本上都留在这个地方。如果说现在的你是为了展遥而存在的话,那么,曾经有那么长的时间,至少那时候的你,我还可以存在一丝奢望。“清涣抿唇,认真地望着我,”若我真的和你走了,那我以后的人生都将看着你和展遥亲密的模样。姐,你不能这么残忍地要求我对此无动于衷。与其那样,我宁可选择和自己的回忆一起死亡,至少,那样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也不能这么说,好像已经确定我会因败北而死亡一样。“清涣突兀地笑了,”毕竟,我还是有胜算的。”
“沈墨翎不过是在皇上身上下了慢性毒药,想等皇上死后就取而代之。可是,他却不知道这办法若被我利用得当,也可以是一把双刃剑。“清涣撇开眼,扯出轻笑,”继位也有可能变成弑君之罪,引上杀身之祸。只要我和皇上可以安排得当,就可在最后那刻给他最后一击。所以,姐,你不用担心我,风险是有的,胜算也是有的。”
“沈畅烙知道自己中毒了吗?”我淡淡问道。
清涣静默片刻,然后点头,“他现在应该知道了,虽然太医全都被沈墨翎收买,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沈墨翎封锁了他能知道消息的各种来源。所以,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具体情况。可在前段时日,皇上找我谈过这事,我觉得需要再等一等,我们现在不能治这病也不宜声张,最好等沈墨翎动了我们才动。”
“是吗?“其实,我很想跟清涣说,若是为了我才想对沈墨翎动手,那他大可不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更重要的应该是未来。可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说不出口,他努力了这么久,我没办法泼他冷水。况且,我是因为有了遥的陪伴才会想放弃复仇的,可是,清涣呢?我接受不了他的感情,对他来说,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想法呢?
“是啊。“清涣转过身,”本想等沈墨翎按捺不住后,我再跟皇上有所行动的。不过,从昨天开始,沈墨翎好像在突然之间加快了自己的动作,一下子对那个位子如此急切……“清涣一顿,望着我,意有所指,”可能,他也没耐心了吧?”
我不语,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涣笑笑,“那么,人偶我已经送到了,还有些其他事。姐,我就先走一步了。”
目送他走了很长一段路,我突然出声唤道,“清涣。”
他停下。
“你之前的那番话,说祝福我和遥,是指你想开了吗?”
他沉默。
明知道他在逃避这个话题,可不能不说。我鼓起勇气,继续说完,“如果已经想开了,你何必再勉强自己在政治上奔波呢?不能说我已经完全不介意,可是,在我眼里,你的生命,你的幸福更重要……”
“幸福?“清涣的声音很轻,他依然没有转过身,背对着我,”姐,为了你的幸福我可以忍痛放手,可是,你不能连我的最后一点执念也剥夺。”
他终于回头,笑容苦涩,“虽然我知道,我的那点执念实在是种可笑的东西。”
到了中午的时候,阳光更加猛烈,整座将军府都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有几声低低的虫鸣,叫得异常烦躁,窗外的杨柳都快被晒蔫了,绿色的枝条无力下垂。
清涣已经出门,遥坐在他房里看书,而我则仰躺在遥的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小说,看得不亦乐乎,“遥,这本书你看过没?”
眼眸随意一转,遥轻轻瞥了眼,然后摇头,“没有。”
“你也喜欢看这种描述风花雪月的书吗?“我俏皮地眨眼,”看不出来嘛。”
“……我不看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
“咦?“我从床上坐起,”那你把这种书放在书架上干吗?别说是为我准备的。”
先是叹气,遥放下手中的书,声音听起来更加无奈,“这本书是你小时候放在我书架上的,我没去整理过,所以就一直放着了。”
呃,我尴尬地假笑两声,原来是我啊。想起来那时候我常会混到遥的房间来,可他不爱说话,为了打发时间就在他的书架上放了一些这类的小说。我胡乱扯开话题,“说起来,遥你很喜欢看书吗?“
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我,遥嘴角勾起的弧度格外撩人,“还好吧。”
“你书架上很多书我都没看过。而且,小时候你就特喜欢看书。”
“那时候主要是想考状元。“遥索性将书本合上,再转身正对着我,”而且,看书比较容易静心,也能学点儿东西。”
顿了一顿,遥突兀地开口,可语气还是难掩犹豫,“听说,今天早上清涣找过你?”
我手一滑,手上的书差点掉下床去,慢吞吞地把书给捞回来,我满脸无辜,“是啊。”
遥不说话,眼神也很温和,只是看着我,嘴角含笑。
玩心理战?谁怕谁啊?我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话,“你是听说?听谁说的?”
浓眉微扬,笑容有一丝破裂,遥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我不小心看到的。因为感觉当时不适合出现,所以就回房了。”
原来如此,我点头,贼贼一笑,“遥,我能不能把你的反应理解为是吃醋?“
遥的反应很镇静,脸色也如往常一样,只不过耳根子微红,“我像是在吃醋吗?玥儿,我只是关心你。”
“扑哧“,我很形象地笑成一团,抱着被子倒在床上,想不到遥也会有死鸭子嘴硬的时候,更是难得!无视我的反应,遥依旧镇静地坐在椅子上。
我扫了一眼房里的日晷,嗯,时间差不多了。刚才笑得太厉害,抬手整理了下蓬乱的发丝,正色道:“遥,我约了于路,有些事情务必要和他谈一谈,现在出去一下。”
“……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我爬下床,”你的立场比我更尴尬,毕竟曾是荻桑的太子,不适合见于路。“
“玥儿,其实你不想见他的,是不是?“遥轻声道,”于路是你的恩师,可也是你的仇人,你对他的感情太复杂,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说,我帮你。“
我一怔,然后低下头去穿好鞋子,“遥,你真的不要太纵容我。当初在荻桑也是你事事帮我,现在回了孜祁,你再事事替我解决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变得无能又愚蠢的。“
似乎听到遥叹了口气,随空气而飘散,他一脸拿我没办法的表情,“玥儿,你过来。”
我慢吞吞地走过去,心中狐疑,遥还是不想让我去吗?
一把拉我坐下,我惊诧地看着遥站到我身后,他捏捏我的鼻子,“头转过去,你这样面朝着我,我怎么替你梳头?你刚才笑那么厉害,在床上把头发都滚乱了。“
替我梳头?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副白痴相,“你要替我梳?你会梳吗?”
“不会梳我的话,干吗说替你梳头?“遥低笑出声,”以前不就说过了吗?我替你穿衣,我替你绾发。“顿了顿,遥笑得更高兴,”如果你真觉得很感动,就快点把这是的事情处理完,我可是急着和你成亲,急着和你游山玩水。”
我心头一暖,眼眶一热,“遥,我突然好想吻你。”
遥怔了怔,神情更为柔和,俯下脑袋在我额头烙下轻吻,柔软的双唇像羽毛般刷过我的额际,“玥儿,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展翼翔,可是,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你有想过要在这里办婚礼吗?或者请他参加你的婚礼?”
“没有。“我转过脑袋,”遥,你也应该知道,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从哪个人身上考虑,这里都不适合举办我们的婚礼。”
“……我也只是提议,担心你因意气用事而不让展翼翔参加,在他死了以后会成为你终生的遗憾。”
“不会的。“我摇头,”我绝不会因为可怜他而原谅他,也不会因为这样而将他当作父亲看待,我只享受过母爱,父亲对我来说太陌生了。”
“唉。“遥只是叹息,我感觉到他的手指轻柔地穿过我的长发,一缕一缕的发丝绕过他的长指,木制的梳子顺着我的青丝,不知不觉中,遥已经帮我梳好了发髻,除了那一声叹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望着我,微微一笑,”早点回来。”
我也笑了,“嗯。”
已经是下午的时间了,阳光越发的毒辣,路上的行人也不多,我们约定的地方也正好是在郊外,热闹就更少了,稀稀疏疏的几人在街道上行走。
我走在羊肠小道上,这儿的树木稍稍多些,我手上撑着一把绸伞,一路前行,直至看到那潭碧绿的湖泊,清澈透明。于路背对着我,头上戴着一顶大大草帽,他坐在岸边,手里垂钓一根鱼竿,一动不动。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两句诗突然就冒了出来,无论环境气候,完全没有任何的联系,可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两句诗,悠远冷凝。我叹了口气,这样的景象,明明更适合陶渊明的田园诗的,可是,思想却像冒尖的春笋,瞬间就跳出脑子。可能,于路天生给人这样的感觉。
见到我来,他也没动,依然在静静地垂钓,我一声不响地站在他身后,许久之后,他才慢慢站起身,回头慈祥一笑,“玥儿,你来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就算作是回答。
“你迟到了。“于路慢慢收起鱼竿,”如果是你小时候,老夫一定会罚你抄书。“抬起满是皱纹的脸,他的眸光微微一闪,隐含的笑意中掺杂着落寞,”可惜,老夫已经管不了你了。”
从来都觉得,在于路充满年华岁月的脸庞上,那双灵动至极的眸子是绝对的点睛之笔,该亮的时候亮,该暗的时候暗,他会真情流露,也会虚伪演戏,这也是我觉得他像狐狸的原因之一。虽然,我这次并看不出来他的神色到底是真是假。
往左跨了两步,我正巧望见鱼筒,里面一条鱼也没有,“这筒是空的。“我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抬眼望去,我淡淡道,”你一条鱼也没钓到?不会是学清涣那样放生吧?”
于路抚须笑道,“本就没想要在这儿钓鱼,老夫甚至不知道这湖里是否有鱼。”
“你也会做浪费时间的事情?”
“呵呵,这不算浪费时间啊,虽然看起来的确有点像。“于路伸手向不远处的亭子指了指,他并未多说什么,就跨步走去,我撑着伞,随后跟上,”就当是训练耐心吧,老夫最近的耐心不好。玥儿,以前就应该教过你,没有耐心,是钓不到鱼的。”
于路的声音向来徐缓而饱含深意,不只沈墨翎没耐心,连他也快没耐心了?我轻瞥他一眼,证据更淡,“我就是你要钓的那条鱼?”
于路一怔,目光在深沉中添上凌厉,“你会愿意做条被钓的鱼?“可只是瞬间,他又是一笑,方才的表情仿佛错觉,光明正大地扯开话题,”玥儿,老夫没想到你会来找我,一直以为,应该是老夫去找你,却不料还是被你抢在前头。“停下声音,他眯起眼打量我许久,黑眸深邃无边,意味不明,”比起十多日前的那次见面,玥儿,你又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我四两拨千斤。
“可是,你不一样,玥儿,不知你自己发觉没,你每一次的变化都让人惊艳。“于路望我一眼,慢吞吞地接道,”由冷变热,又由热变暖……你还记得老夫当初给你的评价吗?”
外观性热,实则内冷,观察细微,心思叵测。
我挪开视线何必一直提以前的事情?”
“呵呵,别看老夫这样,其实也是很念旧的。”于路开怀笑道,“现在想来,这评价倒有些不适合了。”
我静静望了他许久,不能说不怀念,只是,很多东西都会渐渐淡忘,无论是恨还是爱,人的记忆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无论什么,就会渐渐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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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于路的身体猛然一震,瞳孔中溢满了不可思议的感情。
“于路,这一句‘先生’是我替清涣叫的。”我直直地注视,坦言道,“今天把你约出来,玥儿是有一事相求,还望丞相同意。”
“老夫以为,这一辈子都听不到这两个字了。”于路的身体隐约僵硬,随意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成拳,“虽然这一声是替清涣叫的,可是,还是听到了。”他突然大笑出声,久久不止,在他终于停下声后,于路又换成原本的神情,“玥儿,你的用意老夫大概能猜得到,你想说的老夫也明白……”话说到这是,于路又戛然而止,仅只沉默地望着我。
“……你不同意?”
“玥儿,你应该是来恳请我最后放清涣一条生路的,照你这么看来,莫非已经确定了墨翎的胜利?你确定清涣已不可能扭转局势了。”
“……何必扯开话题?”我低低一叹,“你不能直接给我答案吗?清涣他其实没有恶意的,说到底,他当初会选择走这条路,也不过是想给我出气而已,这其中很大的原因,你也应该知道,问题是娘的逝世。”顿了一顿,我似笑非笑,“于丞相,娘的死你也脱不了关系,不论有怎样的借口,不论有怎样的理由,你都辜负了娘的信任。如今,留清涣一命是这么难的事吗?”
“那么,如果输的是墨翎呢?到那个时候,你会放了他吗?”
沈墨翎会输?先不说这样的可能性有多低,即使真到了这一步,我也不会乐见如此的结局。清涣的心思不会放在国事上的,到最后,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孜祁荒芜吗,“如果,我说清涣赢的话会放沈墨翎一马,那么,丞相就会同意留清涣一命吗?”
于路怔怔地望着我,怕是没想到我会坚持到这个地步。
“我不会提太多无礼的要求,你们可以禁止他留在孜祁,你们可以剥夺他的权力和财富,甚至,将他放逐也行。可是,请不要杀他,这样的要求无法答应吗?”
于路重重地一叹,他望向亭子外面,目光停留在那潭湖泊之上,“玥儿,这种要求你应该去拜托墨翎,若是你开口,再艰难再无理的要求,恐怕他也无法拒绝吧?”
我冷笑,“我真向他提了这请求,恐怕是要拿自己来换的。”
“嫁给他,不好么?”
“不好。”我声音坚决,“也不可能。”
于路一言不发,目光复杂,那样仿佛雕像般地坐着。沉默。
我回望他,目光越来越冷,“果然不答应吗?看来,是我唐突了。”站起身,我将手中的绸伞撑开,干脆地往外走去。
“玥儿。”于路唤道,语重心长,“虽然上次就提醒过你,可老夫还是再说一次,你既然不会接受墨翎,还是趁早离开得好,否则后果绝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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