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紫纱心里早就在怀疑,即便是兄妹也没有人像他这样,有事没事就对自己搂搂抱抱不说,偶尔还要亲亲小嘴。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吃了许多豆腐,她忍不住红了耳根子。
岂料雷斯非但毫无愧色,甚至还明目张胆公然向紫纱调情,「比起刚才那一吻,你难道不觉得之前我已经克制许多?」
紫纱怎地也没料到会从雷斯口中听到如此厚颜的一席话,直到今天她才惊觉,眼前的男人原是只披了羊皮的狼。
羞恼之馀,紫纱不禁愤声道:「别把你应付法国女人那套用在我身上。」
虽说西方人本就比较热情开放,紫纱却无法接受他拿自己当一般女人对待。
「你认为我只是在应付你?」说这话时雷斯眉宇间的轻佻已然敛去。
察觉到他微凝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话是说重了些,偏又不能重新收回,只得避开他的质问迳自说:「反正我不管你们法国人是怎麽打招呼的,在台湾只有喜欢对方才可以亲吻她的唇。」
不料雷斯却更加理直气壮,「很好,因为在法国也是如此。」
「什麽?!」紫纱愕然,怀疑他刚刚说了什麽,「可是你明明就亲了我的……」话说到一半因猛然领悟而倏地消音。
「看来你都听明白了。」雷斯两眼含笑。
紫纱直觉认定,「你开玩笑?」
雷斯不答反问:「或者你曾看过我跟哪个女人这麽打招呼?」
紫纱仔细回想,是没有!但是……这怎麽可能?
自己一来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二来又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真要论起容貌也不及凯萨琳美艳、金柏丽娇柔。
平凡如她何德何能有幸叫天之骄子的他给看上?连紫纱自己都很怀疑。
如果硬要说他喜欢上自己,那麽唯一的可能便是——
「原来你真的有恋妹情结!」紫纱心底免不了有丝沮丧跟失望。
以为自己说得已经够明白了,直到这会听到她归纳出来的结论,雷斯才不得不承认,原来女人也可以笨得如此彻底。
「我没有恋妹情结。」他没好气的郑重否认。
紫纱却不予采信,「上回在公司你明明……」犹记得当时他甚至还大方承认。
「那是我闹著你玩的。」看来下回再要开玩笑以前,他势必得先三思才行。
真的是这样吗?紫纱眼底透著怀疑。
「至少我从来不曾想过要吻绫衣。」雷斯索性把话给讲明了。
这麽说来,他真的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像绫衣才吻她的喽!紫纱有丝窃喜。
「你真的喜欢我?」
「需要我以行动证明吗?」雷斯说著又想欺向她。
察觉到他眼底的热切,紫纱连忙以两手抵住他的胸膛,免得他再对自己乱来。
错失窃香良机的雷斯则是夸张的苦下脸来。
紫纱在欣喜的同时,不免又为两人悬殊的背景泛愁,「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担心自己配不上他。
「以後有我加倍疼你。」他故意误解她话里的含意。
紫纱心里清楚,他其实是听懂的,「你不介意?」毕竟他家世显赫,交往的对象就算不是门当户对,至少也不该像她这样寒碜。
「我唯一介意的是,你喜不喜欢我?」雷斯两只手臂圈住紫纱的腰肢,视线热切的锁住她。
够了!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姑且不论雷斯对自己有几分真心,紫纱都已经很满足,至少此时此刻他是喜欢她的。
紫纱将脸埋进雷斯健硕的胸膛,两只手臂绕到他身後紧紧与他相拥。
◆◆◆
有雷斯在一旁护航,紫纱镇日绷紧的神经总算得以稍作舒缓,不需要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即便偶尔说溜了嘴也有他代为圆场。
无形中,紫纱整个人轻松许多。
或许正因为人变松散,今早紫纱下楼看到蓝母时,脑海里并未响起任何的警讯,她一如往常的同蓝母道早,并随口问了蓝父跟雷斯的去处。
只听到蓝母说道:「他们都出门上班了。」
「这麽早?」雷斯这些天因为有个重要的开发案要忙,提早出门紫纱是可以理解的,倒是蓝父……「爹地不等妈咪吗?」
平日蓝氏夫妇总会一同出门,在送妻子到体育馆後,蓝父再过去游泳池。
「昨晚妈咪跟爹地商量过了,这些天外界差不多已经完全接受你脚伤痊愈的事实,想说从今天起让你开始归队练习,所以便让你爹地先出门,妈咪待会再跟你一块过去。」
「什麽?!」归队练习?!
「有什麽问题吗?」蓝母对紫纱激动的反应感到不明就里。
「雷斯知道吗?」紫纱直觉追问。
这下子反倒换成蓝母疑惑,不明白这事跟儿子有什麽关系,「雷斯最近工作忙,妈咪还没机会跟他提。」仍是据实以告。
糗了,这下完蛋了。
紫纱即便心里叫苦,表面上仍强打起精神应付,「妈咪,或许我们该先跟雷斯商量看看,再决定何时归队较为恰当。」她试图劝蓝母打消这荒唐的念头。
误以为紫纱仍对谎称受伤一事有所顾忌,蓝母安慰她,「放心吧,这阵子各大媒体已纷纷报导你脚伤痊愈的消息,相信大家都已经完全接受这个事实,不会有人怀疑的。」
「可是……」紫纱还想找藉口。
「快去吃早餐吧,吃完咱们就过去,待会大夥看到你肯定会相当惊讶。」蓝母笑著道。
紫纱想告诉蓝母的是,自己才是最惊讶的那一个。
即便紫纱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早餐过後她仍是在蓝母的催促下回房换上全套的运动服跟运动鞋,万般不愿的同蓝母一道出门。
一路上紫纱除了下定兵来将挡的决心外,心里其实已经作出最坏的打算,公开自己的真实身分。
当紫纱一席运动服头戴著鸭舌帽一路遮遮掩掩进到体育馆时,迎面而来的选手跟工作人员在见到她的刹那,起先都是一阵惊呼,跟著便纷纷靠拢过来慰问并恭喜她伤势痊愈。
在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夥人七嘴八舌恭贺声不断,紫纱在措手不及之馀,全程都以点头跟微笑来搪塞,实际开口说话的机会等於是零。
当蓝母领著紫纱进到选手更衣室时,里头几名选手在见到她的瞬间,又是另一阵惊呼,所幸人数不多,她匆匆忙忙指指手上的韵律服便躲进更衣间。
天晓得更衣间里紫纱早已吓到腿软。
同一时间,坎贝儿正式归队的消息已如同一团窜烧中的火球,正在体育馆内迅速延烧开来。
当紫纱终於换上韵律服出现在练习场时,几乎整个馆内耳闻到风声的人员全都挤到现场来,为的无非是想亲眼证实坎贝儿归队的传闻。
而这一大票人里自然也包括坎贝儿的劲敌,凯萨琳。
与前两回不同的是,这是紫纱第一次在见到凯萨琳时,真正发自内心感到开心,虽说对方这会脸色难看到彷佛家里死了人似的。
紫纱一发现凯萨琳的踪影,随即笔直朝她走去,相信以她这会难看的脸色,绝对有助於吓阻那一票有意过来找自己攀谈的陌生人。
果然,紫纱如愿以偿的达到目的,众人讶异坎贝儿居然会主动接近凯萨琳,大夥纷纷望而怯步。
至於凯萨琳则像见到久违的仇人似的,一双眼睛差点没瞪凸出来,「我说是谁呢,有本事引起这麽大的骚动,原来是咱们的东方娃娃坎贝儿。」
即便凯萨琳脸上挂著笑容,她在说这一席话时,紫纱仍是可以轻易的感受到她咬牙切齿的心境。
虽说凯萨琳说起话来依旧尖酸,但是跟周遭陌生的人事物相比,紫纱甚至觉得她的冷嘲热讽分外让人倍感亲切。
「嗨!凯萨琳,很高兴见到你。」紫纱说的是真心话。
反而是凯萨琳,紫纱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她著实吓了一跳。
换做以前凯萨琳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只因坎贝儿对人向来谦恭有礼,说出这样的话再符合她的性格不过。
但是经过前两回的交手,凯萨琳已清楚的察觉到坎贝儿性格上的转变,压根就不信她会这麽好言好语的跟自己问好,认定她绝对是有什麽阴谋,眼底亦升起戒心。
面对凯萨琳的小人之心,紫纱也不开口解释,打定主意由她去疑神疑鬼。
凯萨琳冷哼,「说的还真是好听。」压根不信紫纱会高兴见到她。
「谢谢!」紫纱就当是赞美收下了。
「你……」凯萨琳不信紫纱听不出自己的讽刺,认定她存心装傻。
「有什麽事吗?」紫纱笑容可掬的问。
清脆的拍掌声适时的响起,打断两人之间的对话,紫纱的注意力也顺势被吸引过去。
掌声是由蓝母所发出的,「好了,现在所有人开始做指定练习。」
做练习?!紫纱脸色乍变,神情极为不自然。
注意到紫纱异常的反应,凯萨琳心底顿时燃起一股恶意,只见她不疾不徐的举起手,「教练!」她对蓝母表示,「既然今天坎贝儿正式归队,不如就让她为我们表演一场吧,也好让大家观摩。」
凯萨琳之所以会作出这样的提议,除了是因为察觉到紫纱的不对劲之外,主要也是想了解坎贝儿伤势复原的实际情况。
果不其然,凯萨琳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选手全都一脸兴致勃勃,显然众人对坎贝儿的复原情况均相当在意。
约莫听懂大概的紫纱当场为之傻眼。
开、开什麽玩笑?!她全身的肌肉无不变得僵硬。
见众人皆兴致勃勃,蓝母也想顺便了解一下女儿这阵子练习的成果,遂走到紫纱面前询问她的意见,「可以吗?」
真让紫纱回答的话,答案当然是不可以。
一旁的凯萨琳己先紫纱一步抢答,「放心吧教练,坎贝儿她没问题的。」当场阻断紫纱硕果仅存的唯一退路。
见紫纱面有难色,凯萨琳更加肯定其中绝对大有问题。
直到此刻,紫纱才清楚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天晓得她刚才肯定是脑袋秀逗了,居然会觉得凯萨琳亲切?简直是活见鬼了!
所有的选手都开始自动自发的退出场外,看到这情形的紫纱顿时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怎麽啦?大家都在等你呢!」像是逮著紫纱的小辫子,凯萨琳得意的在一旁加油添醋,「才休息一个多月,你该不会连道具放在什麽地方都忘了吧?」
该死的!她一定要宰了凯萨琳。
紫纱即便是对凯萨琳气极,但在她软硬兼施的胁迫下,却也只能机械性的走向一旁堆放道具的架子,看著架上那些个绳、球、棍、带、环的,头皮忍不住直泛麻。
视线环顾一下四周,发现所有人全睁大眼睛期待著自己的表演,紫纱顿时感到一口闷气抑郁在胸口,沉重到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认清自己已无其他退路,紫纱深深吸了口气,脸上写著壮士断腕的决心。
不管了!反正横竖是死定了,既然她们那麽想看她表演,她就表演好啦!
在眼前那些个道具里,紫纱一眼便相中轻巧的棍棒,算来那是里头她唯一擅长的道具。
为了逗孤儿院里那票小鬼头开心,紫纱不时总要来上这麽一段表演。
见紫纱一口气从架上取走三根棍棒,场边众人均露出不解的神情。
众目睽睽下,紫纱手上的棍棒先後抛上半空,在众人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时,她已像杂耍团里表演抛橘子的小丑,就著原地表演起空抛棍棒的戏码。
一阵错愕声中,众人尽是目瞪口呆的神情。
时间彷佛被冻结在练习场上,场边一大票人全定在原地忘了反应,或者该说是不知如何反应。
直到紫纱因瞥见众人的反应而一个不留心,失手将棍棒抛到地上,「砰」的落地声总算将众人惊回过神。
心知自己搞砸了,不等别人开口追问,紫纱匆匆丢下一句上厕所,人便一溜烟的跑了,留下後头一票犹感错愕的观众。
紫纱一路横冲直撞的逃回更衣室,匆匆抓起自己的运动服换上後,便又飞也似的跑出更衣室……
第八章
身著一袭名牌运动服,紫纱遮遮掩掩的行走在街上,并不时以手指压低鸭舌帽,小心翼翼地留心著四周,避免叫人窥见自己的长相。
会不假思索的逃出体育馆著实出乎紫纱预料,只因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当时她又过於紧张考虑不了太多,才会糊里糊涂一个人身无分文的逃到街上。
甚至为了掩人耳目,她还刻意挑选人烟较为稀少的巷弄行走。
在复杂的巷弄间左弯右拐的穿梭,别说是紫纱早已没了头绪,就算是她後悔了想回体育馆,也找不出来时的道路。
陌生的国度里,一个人孤零零的行走在异国的街道上,紫纱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如此孤独过,甚至害怕到想要掉泪,心里的恐惧让她按捺不住痛骂起自己的莽撞。
唐紫纱,你这个大白痴,明明就不认识路也敢学人家跷头,这下好了,迷了路看你怎麽死。
惧恐之馀,紫纱不禁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呐喊著雷斯的名字,期望他能立刻现身来解救自己。
然而期望终究只是期望,除了偶尔擦身而过的异国男女外,紫纱依旧没能盼到雷斯的出现。
在巷弄间绕啊绕的,紫纱不经意的转进当地的传统市场,顿时只听到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不断传来,到处是金发碧眼的异国人。
紫纱唯一能做的是,紧紧的压住头上的鸭舌帽,不让自己的身分曝光。
紫纱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各个摊贩间,每当遇有菜商肉贩对她招手吆喝,脚下行走的步履便又加快几分。
在距离市场几公尺前的位置,一群人正驻足围观,基於人类好凑热闹的天性,即便是明知不应该,紫纱还是凑上前去一探究竟。
原来是一对年纪轻轻的小兄妹,从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不难看出,家境应该相当清寒。
站在小兄妹面前还有三个长得流里流气,像是地痞混混之类的男人,除了恶声恶气欺陵小兄妹外,偶尔也对周围指指点点的群众叫骂。
在恶霸的粗言恫吓以及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声中,紫纱多少了解眼前横眉竖目的三个大块头应该是传统市场里专门收取保护费的地痞流氓,照小兄妹的情况看来,应该是缴不出保护费。
年纪较小的妹妹早已被吓哭,这会正害怕的抓住哥哥的衣角,年仅十出头岁的小哥哥一方面要保护妹妹,另一方面还得守护辛辛苦苦挣来的微薄收入。
在小男孩断断续续的哀求声中,紫纱依稀了解到小兄妹的妈妈生病了,需要钱看医生,所以年纪轻轻的他们才会出来帮人擦鞋。
眼见三个大男人好手好脚的,居然干出抢小孩钱这种卑劣无耻的事来,紫纱忍不住义愤填膺愤慨不已。
偏偏碍於自己的长相,为了不让身分曝光,紫纱只能混在人群里乾著急,期望有人能代为出面帮帮那对小兄妹。
无奈,这年头有勇气挺身对抗恶势力的善心人士实在不多,尤其对方又是三个魁梧的大块头,围观的群众只敢站在外围小声的替可怜的小兄妹抱不平。
这时,三个恶霸因仗著自己块头硕大,再加上认定小兄妹年幼可欺,竟强行动手去抢他们所谓的保护费。
小哥哥因坚持不肯松手,因而被其中一名地痞给推倒在地。
混在人群中目睹到这一幕的紫纱顿时心火升起,当下再也顾不得什麽身分问题,冲口喊道:「住手!」脱下其中一只运动鞋使劲掷向动手推人的那名恶霸。
运动鞋重重砸到对方头上,该名恶霸痛呼一声,随即转过头来,「是哪个不要命的敢用鞋子丢我?」
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