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胜感激!”
我知道她这笑容分明是给东方汐看的,口里说着谢我,眼光却不住地往东方汐看去,心中暗暗冷笑,却只淡淡道:“妹妹何出此言?姐姐可当不起。如今辅政王府谁人不知妹妹最得王爷欢心?哪里还需要我照顾?”
赫连清音面色微红,却掩不住喜悦之色,只是说道:“姐姐别取笑妹妹了,若是看得起妹妹,就请喝一杯吧!”
我敛了眼光,举起杯子来喝了一口,那酒竟然全无酒味,心中了然,却并不作声。赫连清音看了看东方汐,轻声道:“王爷,你陪我去母亲那里坐坐可好?父亲也在,我们应该给他们敬杯酒才是。”
赫连越笑道:“正是。清音自入王府,得蒙王爷眷爱,我赫连家真是感激不尽呢!”
东方汐笑道:“哪里哪里,清音聪慧温柔,善解人意,是本王有福。”
赫连越哈哈笑道:“既如此,就更应该好好喝一杯了!走,走,走!”说着拉着东方汐往主席走去。
赫连清音笑意盈盈望了我一眼,眼中却掩饰不住一丝得意。端起桌上的一盘紫芋香糕轻声道:“哎呀,这可是王爷最爱吃的呢!姐姐不介意我拿过去给王爷吧?”
我知道她意在向我挑衅,冷冷一笑,故作不介意地伸手一拂,口中道:“不介意,妹妹拿好。”她没料到我会伸手过去,只是一愣,香糕翻下几块,正好掉在她的鞋上。她脸色一变,正待发作,我冷冷笑道:“还不快去!王爷在等你!”她恨恨地看了我两眼,转身走了。
东方汐被赫连越拉着坐在宛公主席边,说笑不止。我低了头,暗自叹气。却见阮心瑜的眼光瞥来,似有话要说。我只轻轻地摇摇头,淡淡地笑了笑,她只得罢了。一转眼,却见阮修之走了过来,笑道:“璃儿为何在此独坐?”
我淡淡道:“父亲不是看得清清楚楚?何必来问女儿?”
阮修之叹道:“璃儿就是太软弱啊!你是堂堂正妃,如何让一个侧妃随意骑在你的头上?”他眼光深沉,已颇具深意。
我冷笑道:“女儿不如爹爹懂得手段,自认没什么本领去谋划争宠!”
阮修之意味深长道:“璃儿不愿争宠,可惜并不见得别人就一定会放过你!难道你不知道,早已有人觊觎你这正妃之位?”
我抬眼看向他,心中烦闷不已,冷冷道:“爹爹去别处坐坐吧,女儿想安静一会儿。”
阮修之敛了眼光,叹道:“你不明白为父的苦心啊!好自为之吧!”说完朝一边走去。酒过三巡,前来敬酒的人不少,有些我见过,也有些没见过,渐渐地觉得心烦意乱,终于找了个借口,出了席来。
独自一人慢慢地走着,不觉已走到百花园南面的人工湖背后,这里灯光渐弱,月色清明。对面宴席上的喧哗之声不时传来,有一种隔世繁华之感。
我坐在湖岸边上,呆呆地望着湖水发愣。却忽听一人道:“这里寒,你为何独自坐在这儿?”我抬头望去,竟是宫雪衣,不由喜道:“宫主哥哥,你怎么来了?”
宫雪衣道:“璃儿,你一个人离了席,就为了跑到这里来吹冷风?小心着凉,快回去吧!”
我摇了摇头,叹道:“没事,我只是想在这里清静清静。宫主哥哥坐在哪里?方才我都没瞧见!”
宫雪衣缓缓走到我身边坐下,轻声道:“我无官无品,自然少有人管。倒是自在得多。”
我低了头,叹道:“是啊!有时候璃儿真的很羡慕宫主哥哥,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快意江湖,多好!”
宫雪衣笑道:“小丫头,江湖不是那么好玩的。你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去闯荡江湖?”
我淡笑了一下,没有作声。他竟轻轻地叹息一声,我禁不住抬起头来望他,想起初次见他时,也是在这样的月明之夜,他一身白衣胜雪,站在月光里恍如仙子,看得我都呆了。他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令人心折。
他见我只是看他,不由得轻抚上我的脸,轻声道:“璃儿,为何我每次遇到你,都不是时候?我第一次见你,你才三岁,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第二次遇到你,你已经婷婷玉立,却成了明南王妃,为何?为何我总是不能在恰当的时候遇到你?”
我怔住,却说不出话来。相逢却不是相知时,人生真是何等的无奈!
他放开手,继续轻声说道:“璃儿,你告诉我,你真的过得好吗?跟我说实话,别隐瞒。你长大了,有很多事不愿意跟我讲了。你知不知道,你事事对我隐瞒,会令我……很难过?”
我又是一怔,叹息道:“宫主哥哥……对不起。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有很多事,不能跟你说,你明白吗?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我也有苦衷。”
宫雪衣一双温柔的眸子,在我的脸上打转,叹道:“可是你并不快乐。璃儿,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在说明,你很不快乐。为什么?你告诉我!”
我眼眶微热,低了头,不再说话。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叹道:“你为何不肯说?是因为明南王?他……待你不好吗?”
我苦笑了两声道:“好,好,好得很。没什么不好。他是他,我是我,他要怎样,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我只想清静就行!”宫雪衣的眸光在我眼中探寻,却掩不住一丝忧虑。只是叹气,却没有说话。我强笑道:“宫主哥哥别想那么多,璃儿没什么的。”
宫雪衣站起身来,慢慢道:“璃儿……你……爱上他了,是吗?你对他已动了心,对不对?如果你对他当真毫无感觉,眼里怎么会隐藏着痛苦?”
我咬住嘴唇,没有说话。我不想否认,在他的面前否认这样的事真的很累。我的心事已经太满,满到自己的心已经快要承受不起。我也很想找一个人来倾诉,来了解。而在这个世上,也许只有他,才有能力来了解,来承受我随时可能崩溃的情绪。如果我是自私,就让我自私一回吧,就这一回,只是想喘一口气而已。
我仰起脸来看他,泪光已经在眼里打转。他轻叹一声,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柔声道:“这是怎么了?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吗?别哭!我的小璃儿小时候最爱哭了,怎么如今长大了还这么爱哭呀?”
他越是这样说,我的眼泪反而越是收不住了,就象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他似乎也有些慌了,连忙用衣袖拭着我的眼泪,不住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好吗?”
我吸了一口气,拼命地止住了眼泪,淡淡笑道:“我不哭了,不哭了。我真是没用,就会哭。宫主哥哥,我小时候真的很爱哭吗?”
他轻笑道:“是啊,只要谁稍稍惹了你,你就哭个没完。唉!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我低了头,似乎有些累了,不想再说话。却听他轻声道:“你大了,璃儿。我不能再象你小时候一样抱着你,哄你了。可是我想跟你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永远在你身边。”
我闭了闭眼,禁不住感动万分,却有些自责起来。他这般待我,我为何还要利用他?利用他对我的这一片痴情,却无视他也会伤心?当下挣脱他的怀抱,笑道:“宫主哥哥,我知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
[第二卷:第74章 春熙月夜沉(三)]
宫雪衣闻言眼色微黯,却淡笑道:“是啊,我是你的好哥哥,永远都是。”
我心中一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轻轻道:“宫主哥哥,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离席太久,恐怕不妥。”
他微愣,叹道:“也对。这里凉,你也赶紧回去。时间长了,明南王怕会担心。”
我冷冷地笑道:“他会担心?你以为他会担心我吗?如今他担心的,是那主位上坐着的赫连清音!他哪有空来担心我?”
宫雪衣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我只得又笑道:“好了,这些事宫主哥哥就不必为我操心了。璃儿再不济,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能做,还是分得清的。你快回去吧。”
宫雪衣沉默半晌,望着我眼光依然温和,却有太多的无奈。我不忍心再看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又想扑到他怀里去寻找温暖。只得转了身,望着湖水中的月亮发呆。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走远了,声音淡淡地传来:“早些回席,别着凉。”
我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慢慢地消失了,胸口闷闷地生疼。为何我爱的人不是他?如果我爱他,就可以抛开一切,跟他快意江湖;如果我爱他,就可以享受他无尽的温柔宠溺,厮守到老;如果我爱他,就能与他执手一生,相看两不厌;如果我爱他……是的,只是如果……如果我爱的人是他,他不会痛苦,我也会幸福。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所以他会痛苦,我也不幸福。
我闭了眼,努力忽视那胸口无尽的疼痛,力气仿佛都已经快要用尽。忽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这不是明南王妃吗?这么巧。”
我猛然一惊,连忙回头望去,来人一身浅粉的衣裳,眉目清秀,却冷淡至极,竟是简颐。我愣了一愣,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自在来。只得淡淡道:“原来是静嫔,有礼了。”
她望了望对面的宴席,眼中生出无奈的落寞,却没有说话。今天的大宴,只有妃以上的后宫主子,才能得以出席。她虽已晋为静嫔,但仍不够资格。难怪她在此流连,却失落难掩。
她见我只是打量她,敛了眼光,淡淡道:“明南王妃不在宴席上饮宴,怎么独自在此?”
我笑了笑道:“我也只是嫌那里闷得慌,才出来走走。”
她神色一顿,眼光忽然闪过一丝厌恶,硬声道:“有些人,握在手里的东西不以为是,却不知是别人心中之痛。”
我皱了皱眉,这还是百花盛宴上那个娇柔的简颐吗?怎么大半年的宫中生活将她变成了一个如此刻薄之人?一想到那个酷似东方汐的侍卫,心中顿时更加不舒服,当下冷冷道:“静嫔请吧!我也要回席了,恕不奉陪。”
她直直地朝我望来,目光复杂。有嫉妒,有憎恨,也有不甘心。我心中一窒,只得避开她的注视,转身欲走。却听她道:“听说明南王如今又纳了四位侧妃,王妃觉得她们如何?”
我顿住了脚步,笑道:“她们好得很,真是有劳静嫔娘娘操心了。连明南王纳侧妃这等小事,也让娘娘记挂着。可真是不敢当。娘娘有空还是多操心一下皇上吧!”
她目光忽然变狠,直盯着我,嘴唇动了两下,却没说话。看了半晌,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我冷哼一声,也没理她,径直朝湖的另一边走去。走到一半,忽然觉得背后有人一推,我毫无防备,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倒进湖里,沉下去的刹那,我恍然见到一抹浅粉的衣裙,在我的眼前闪过……
初春的湖水冰冷彻骨,我虽然也学过游泳,可惜只懂一点皮毛,乍然跌进湖里,身上的衣袍又十分厚重,突然就心慌起来。挣扎了几下,却没有什么力气。这人工湖离宴会厅颇有一段距离,四处没有别的人,要想等人来救我,恐怕会有一定的难度。但是湖水寒冷透骨,我挣了几下,却是徒劳,只得眼睁睁地慢慢地沉进湖底,使劲地憋住一口气。望着黝黑的湖底,我心底突然间冒出个怪念头来,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会不会就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去?心头一动,便伸展四肢,瘫在水中不再挣扎。渐渐地意识已经模糊,恍惚之中好象有人托在我腋下,直往上冲,哗地一声冒出水面。
那人将我直拖上岸,急声唤道:“璃儿!璃儿!你醒醒!”
我意识微弱,朦胧中见他一身白衣,想必是宫雪衣,当下放宽了心。他将我倒过身来,轻拍我的背,我哇哇地吐出几口水,胸口一松,空气进了肺里,头脑忽地清醒过来。连咳数声,方才睁眼去看他,果然是宫雪衣。他焦急地看着我,眼中竟微有薄怒。我不禁一呆。微风阵阵吹来,我冷得浑身发抖,犹如风中落叶。
他只得将我紧紧地抱进怀中,口中不住道:“璃儿!你为什么做傻事?你疯了吗?”
我愣了愣,难道他当我是投湖?不会吧?正要说话,却见一大群人赶到跟前,一人严厉喝道:“怎么回事?王妃怎么会落水?”
我闭了闭眼,听出那是皇帝的声音。阮心瑜急道:“快,快送去牡丹园!快传太医!快!”
我浑身发颤,四肢无力,软在宫雪衣的怀中,根本说不出话。宫雪衣抱起我欲走,此时却伸出一双手来,将我抱了过去,我落进一个熟悉而强有力的怀抱之中,心却莫明地安定下来,他紧紧地抱着我,手掌竟微微地颤抖,掌中不断传送热力,我仿佛也已经没那么冷了。
牡丹园是离宴会厅最近的园子,饶是如此,他一路疾奔,还是走了约有十多分钟。一进屋,我就被放到软榻之上,屋子里煨了三个火炉,有人来帮我脱下已经湿透的衣衫,柔软的锦被覆上身子,我还是觉得冷。
屏风外好象站了不少人,皇帝冷冷的声音响起:“明南王,你的王妃为何会落水?”
东方汐半晌方道:“臣不知。”
皇帝怒道:“好个不知!她是你的王妃!”
众人见皇帝发怒,都不敢说话。过了半晌,才听阮心瑜道:“怎样?太医来了吗?”有人战战兢兢应道:“回皇后娘娘,已经来了。”皇帝沉声道:“快去瞧瞧,若有半点闪失,朕要你们的脑袋!”
太医进来,一只手搭上我的脉,我只觉得眼皮沉重,牙齿都在打战,根本说不出话。却听皇帝道:“怎样?”
太医连忙道:“回皇上,王妃受了惊,又在湖水中受了寒,因此神思恍惚,臣这就为王妃开药,王妃需要好生静养,若是后半夜发了高热,怕是要几天才能好转。”
皇帝沉声道:“还不快去!赶紧煎药来!”
太医应诺而去,一只手已经握住了我,她连连唤道:“璃儿!璃儿!你快醒醒!”我听得那是阮心瑜的声音,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听得她声音焦急万分,似有哭泣之声,我心中难受,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其间仿佛有只手在我的脸颊上轻抚,那般温暖柔和,令人无比眷恋。我突然想起方才是宫雪衣救了我,他的衣衫也是尽湿,不知有没有事,不由得喃喃叫道:“宫主……哥哥……”
那只手在我脸上立时顿住,忽地抽离。
昏睡,我一直昏睡,只觉得头脑发涨,神思恍惚。忽然又听到皇帝的声音:“王妃怎么还没醒?都是废物!要你们何用?”
阮心瑜道:“皇上!璃儿怕是在发高热了。她浑身发烫,呼吸困难,怎么办?”
皇帝道:“你别担心!朕在这儿呢!璃儿不会有事。”
阮心瑜急得无法,只是低低啜泣。皇帝似乎在小声安慰她。我暗自叹气,似乎皇帝待心瑜之心要尽心多了。迷糊中却听宫雪衣道:“皇上,不如让草民用内力为王妃驱寒?”皇帝道:“不可,璃儿身子弱,内功怕会有损她的心脉!”
众人又沉默良久,渐渐地没了声音。忽然又有人来脱开我的衣衫,拿着软巾为我擦拭身体。然后又加了一床锦被盖在我身上。一会又有人来喂我吃药,我迷糊之中胡乱地喝了几口。我昏沉恍惚,大汗不断,如此反复折腾,等到我终于能睁开眼睛时,窗外竟然已经大亮了。
[第二卷:第75章 问案]
我努力撑起身子,只觉得头脑发昏,四肢无力。身旁趴着了一个宫女,想必是照顾了我许久,已经累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