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一上车,我就可以将车一头扎进天水路,怎么走,那就看我的了。正在沾沾自喜,小杰骑着摩托车突然从车缝里钻了出来,没等停稳,就冲我低吼:“赶紧上车,天顺他们动手了!”
啊?!这么快?我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这才刚刚九点呢!幸亏我们提前来了。
来不及回答,我一步跨上了驾驶室,小杰嗖地蹿了出去。
我把车发动起来,两眼紧紧盯着四周,生怕错过一切时机。
刚稳定了一下情绪,小杰又回来了,跨在摩托车上冲我打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这个手势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直到现在。如果我能够继续活下去,这个手势将伴我一生。
小杰的笑容是那么的安详……没想到,从此一别,我再也没能看到他。
小杰闪进了车流,我刚想笑,脸立马就凝固了,我分明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枪响,这不是我们的枪,猎枪是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难道这一票又完蛋了?一瞬间,满脑子的钞票哗地散开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人!我不能让我的人被他们抓住!一踩油门往芙蓉路的方向冲去,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小杰也一头扎进了芙蓉路。车还没拐上路口,就听见一声猎枪的沉闷响声,我们的人也开枪了!旁边有人大声喊:“黑社会火拼啦——”接着就看见从芙蓉路那边呼啦跑出几个脸色焦黄的人来。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加大油门就往路中间冲,我想在必要的时候用车撞孙朝阳的人。车刚冲上路口,我就听见天顺在车后面大声喊,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爆发出来的,声嘶力竭:“远哥!我在这里!”
容不得多想,我一打方向,顺手拉开了车门,天顺猴子般的蹿了上来:“快走!”
我看见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只黑色的密码箱,像董存瑞抱着他的炸药包。
成功啦!那一刻,我的脑子空了,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走,安全回家再说!
“谁开的枪?”车冲上了光明路,我紧盯着倒车镜不由自主地问天顺。
“别管了,没出大事儿……”天顺气喘如牛,不住地催促,“快走快走!”
“我问你,是谁开的枪?”我火了,我必须提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远哥,我的脑子很乱……先回去,让我好好想想。”
“伤人了没有?”我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但我还是不放心。
“问题不大,杰哥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应该没什么问题……”
车忽地冲上了天水路。我把车开得像风一样,眼前的雾似乎在一刹那散开了,前面的路铮光瓦亮,两旁的车辆在我的眼里就像一些纸糊的玩具一样。我从容地把车驶上了通往立交桥的大路,心情渐渐平息下来。天顺啪啪地拍着密码箱,不住地傻笑,我操他妈,我操他妈,真他妈好啊。好了,别的先别管,应该回出租房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越过黄线将车调了一个头,慢悠悠地拐上了通往郊区的小路。天顺似乎刚刚从梦中醒过来,一把捏住了我的肩膀:“远哥,广元可能受伤了……”
“想起来了?谁开的枪?”我犹豫着,是否应该回去看看呢?车速慢了下来。
“没看清楚,我刚得手,就看见从另一辆车上冲出几个人来……”
“当场把广元打倒了?”我踩住了刹车。
“别停车呀,”天顺急了,胡乱往后扫了两眼,“常青也开枪了,然后架着广元进了楼道。”
“他们的人呢?”我的脑子也乱了,孙朝阳,你这个老狐狸!
“大牙的人让我全锁在车里,另一辆车上的人被常青喷了一枪,好象全趴下了。”
这么说,问题应该不大,回去等小杰的消息吧。我猛踩了一脚油门。
从后视镜里,我看见天顺打开了密码箱,一沓一沓的钞票被车颠起来,像开了锅。
哈哈,朝阳哥,无论如何,你的钱到了哥们儿的手上……我趴在方向盘上,无声地笑了。
把车停在草垛后面,我还是不太放心,让天顺抱着密码箱下车,我又往里移了移。
天顺似乎不会开门了,门锁在他的手里直打滑。
我接过钥匙,打开门,歪头冲他亮了亮牙花子:“晕了?没见过钱是吧?”
天顺像只老鼠那样吱吱地笑了起来:“嘿,嘿嘿,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多票子。”
进了里间,天顺想要开灯,我拉了他一把:“先别开灯,呆会儿再说。”
天顺从后腰里拽出他那把锯短了枪筒的猎枪,咣地丢在炕上:“这玩意儿没用得上。”
我借着微弱的月光,把钱猛地撒在炕上:“我操,发达啦兄弟!干得漂亮啊。”
天顺拿起一沓钞票,刷刷掰了两下:“钱啊钱啊,亲爱的钱啊,你用甘甜的乳汁把我喂养大……”
刚唱了两句,大哥大就在他的裤兜里响了起来。
天顺看都没看,把大哥大直接递给了我:“肯定是杰哥的。”
果然是小杰的号码,这种时候不先回来,打的什么电话?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第三十四章 心惊肉跳~
“蝴蝶,我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你让天顺拿一万块钱到盛大商厦南门……”
“出什么事儿啦?”我打断他,“你已经脱离现场了没有?”
“别问了,赶紧让天顺去,我让常青去拿,快!”小杰啪地挂了电话。
我从炕上抓了一沓钱,给天顺掖到裤兜里,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去盛大南门!”
天顺冲到门口又转了回来,把手冲我一伸:“车钥匙。”
我抓起我的枪给他塞到手里,大吼一声:“在车上!快走!常青在那里等你!”
外面发动车的声音,在我听来仿佛是天边滚来的闷雷……我什么也没想,撕了一块被面,三两下将钞票包起来,甩手背在了身上。在屋里摸索着找了一把斧子,把密码箱劈成碎片,然后一股脑地塞进炕下的一个土炉子里,找张报纸从下面点了。屋里顿时涌满了烧皮子的味道。我没敢把窗户打开,提着天顺的猎枪,躲在外屋的黑影里狼一般地盯着街门。小杰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估计很有可能是广元挨这一枪不轻,小杰想把他送到医院里去,或者是连小杰都受了伤,不然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他要钱干什么?有心想给小杰打个电话,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在情况不明的时候,我不能贸然跟他联系。等到烟味小了,我回屋又往炉膛里填了一把柴火,等柴火忽忽地烧起来,我下意识地走了出去。
大雾已经消失了,今夜的月光原来是那么的明亮。月光洒在麻麻扎扎的树梢上,留下一地班驳的影子,我站在这些影子下像一头孤独的狼。月光同样将我的影子铺在地上,让我仿佛躺在了黑色的原野上。我站在月光下,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除了偶尔从远处传来一两声犬吠以外,整个世界如同死了一般。我蹑手蹑脚地打开街门,四下看了看,然后仔细地上了锁,沿着侧面的胡同往村口走去。大雾又开始弥漫,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我的头发也湿漉漉的,仿佛淋了小雨。我这是要去哪里呢?背着弟兄们拿命换来的钱回自己的家吗?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不是,我没有这么想……可是,我这是什么表现?害怕了?不能吧?在我杨远的字典里,没有害怕这两个字!那你这是什么表现?小杰和广元还不知死活,天顺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想到哪里去?我操,冲锋陷阵的还不知下落,你就想临阵脱逃?
我失魂落魄地窜回了出租房,刚刚喘了两口气,天顺就幽灵般的站在了我的眼前。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天顺扑打着粘满泥土的手说:“爬墙,我怕喊你开门让邻居听见。”
“怎么样了?”我没等天顺喘匀和气,就急不可待地问。
“广元伤得很厉害,杰哥也受伤了……”
“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杰哥不让说,怕你趁不住气……”
“我他妈趁不住气还能怎么着?”我边说边拿起了大哥大。
“不用打了,常青说,他早关机了,”天顺使劲拧了两下鼻子,把手在鞋底上抹了抹,慢条斯理地说,“远哥,事到如今也只好听天由命了……你也不必太担心了,杰哥这么办也是为了你好,他和广元去了医院,说不定孙朝阳的人会找到他们,万一你正好在医院,那不就直接明了?到时候非火拼不可,不管是谁把谁干挺了,这个代价也太大了不是?你忘了咱们以前是怎么商量的?一旦出了事儿,必须有你在后面撑着。杰哥的伤问题不大,伤在肩膀上,常青说,他用摩托车带着广元上了去烟台国道,不出意外的话,一两个小时就能找到医院,在医院住下以后不是还有咱们烟台的那个哥们儿吗?现在杰哥跟他混得很熟的。耐心等吧,很快他就会打回电话来的……再说,他们身边还有常青,那小子可能你不太了解,很猛的。”
“你没问常青,孙朝阳那边是谁开的枪?”
“问了,是强子,他也受伤了,让常青一枪喷在胸口上,估计也去了医院。”
“大牙他们呢?”
“不清楚,应该是跑了吧?我估计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不敢去见孙朝阳了。”
“给他打传呼,让他赶紧走,越远越好……慢着,别打,传呼有可能在孙朝阳手里。”
天顺起身想走:“我去他表姐那里一趟,说不定……”
我一把按住了他:“别动,去了你就回不来了。”
天顺的鼻涕又流了出来,他猛地抽了一下鼻子:“那怎么办?”
我打开包袱,拿了五沓钱递给天顺:“今天先这样,今晚你哪里也不要去了,回家躺着睡上一觉,明天你想办法联系上大牙,把这些钱给他,让他离开这里。告诉他别嫌少,因为咱们的人死活不定,需要钱。如果他不满意,你就明确跟他说,想要好好活着就把这件事情忘了。记住,千万不能露头,尤其是不能接触孙朝阳的人,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大牙,你就在家里等,早晚他会联系你的。在家呆着的时候,注意点儿风声,一旦不好赶紧走人,安定下来就给我打电话,记住了吗?”
天顺想了想,猛捶了炕沿一拳:“远哥,这钱不能给大牙!这是咱们的玩命钱。”
我横了他一眼:“别这么想,大牙也在玩命,再说,这叫封口费……”
天顺揣起钱,怏怏地嘟囔了一句:“他妈的,他敢乱叨叨,我杀了逼养的。”
我又拿出一沓钱给天顺拍在手上:“兄弟,这几天你先艰苦点儿,钱以后再分。”
天顺点点头,把大哥大递给我:“行。这个我也用不着了,还给你,你好跟杰哥他们联系的。大牙这边你就放心吧,我了解他,他很有脑子的,不然孙朝阳也不会那么赏识他。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啊,万一大牙有乱‘口子’的迹象,我就杀了他,这事儿我跟杰哥都商量好了。好,就这么着吧,远哥,你也得小心,姓孙的疯狂起来会吃人的。”
“这我知道,不过暂时他还疯狂不起来,他想吃人还没找到目标呢,”我收起电话,系紧包袱,搂着天顺的脖子往外走,“走吧兄弟,我送送你,哈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杨远的亲兄弟,一旦我成了气候,我兄弟就是开国元勋。天顺,我相信你的魄力,跟着我好好混吧,天下是打出来的,咱哥们儿一定会闯出一片天地来的。回去给我好好养着,下一步咱们再干点儿更大的事情。听着啊,关于大牙这边,你想怎么对他,必须跟我打声招呼,别玩儿单的。”
关街门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这个地方不能再来了。折转回屋,让天顺打着打火机,我就着光亮用小杰的口气给房东留了一张纸条,告诉房东因为有事儿要去南方,暂时退房。留在桌子上三百块钱,长叹了一声,走出门去。心里竟然有一丝惆怅。开车上路的时候,我感觉胸口闷得厉害,有一种想把车停下,站在路边大吼几声的冲动。
“远哥,我不放心广元。”闷了一阵,天顺蓦然冒了一句。
“怎么,怕他出卖你?”
“不是,我怕他死了……”天顺喃喃地说,“他的胸口一直流着血,咕嘟咕嘟的。”
“别担心,”我安慰他,“有你杰哥守着他呢。”
“妈的,我要杀了强子。”
“跟强子没有关系,给谁干活就得替谁卖力,要杀也轮不到他。”
“我要杀了孙朝阳!”天顺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别想那么多,”我不让他说了,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活着。”
把天顺送到他家门口,看着他上了楼,我叹口气转向了回家的路。
把车停在家门口,我把车牌重新装上,直起身子猛吸了一口气,大步进了院子。
回家的感觉真好啊,仿佛在海浪中漂泊的一块木头,安详地触到了沙滩。
~第三十五章 这钱很烫手~
“蝴蝶,我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你让天顺拿一万块钱到盛大商厦南门……”
“出什么事儿啦?”我打断他,“你已经脱离现场了没有?”
“别问了,赶紧让天顺去,我让常青去拿,快!”小杰啪地挂了电话。
我从炕上抓了一沓钱,给天顺掖到裤兜里,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去盛大南门!”
天顺冲到门口又转了回来,把手冲我一伸:“车钥匙。”
我抓起我的枪给他塞到手里,大吼一声:“在车上!快走!常青在那里等你!”
外面发动车的声音,在我听来仿佛是天边滚来的闷雷……我什么也没想,撕了一块被面,三两下将钞票包起来,甩手背在了身上。在屋里摸索着找了一把斧子,把密码箱劈成碎片,然后一股脑地塞进炕下的一个土炉子里,找张报纸从下面点了。屋里顿时涌满了烧皮子的味道。我没敢把窗户打开,提着天顺的猎枪,躲在外屋的黑影里狼一般地盯着街门。小杰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估计很有可能是广元挨这一枪不轻,小杰想把他送到医院里去,或者是连小杰都受了伤,不然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他要钱干什么?有心想给小杰打个电话,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在情况不明的时候,我不能贸然跟他联系。等到烟味小了,我回屋又往炉膛里填了一把柴火,等柴火忽忽地烧起来,我下意识地走了出去。
大雾已经消失了,今夜的月光原来是那么的明亮。月光洒在麻麻扎扎的树梢上,留下一地班驳的影子,我站在这些影子下像一头孤独的狼。月光同样将我的影子铺在地上,让我仿佛躺在了黑色的原野上。我站在月光下,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除了偶尔从远处传来一两声犬吠以外,整个世界如同死了一般。我蹑手蹑脚地打开街门,四下看了看,然后仔细地上了锁,沿着侧面的胡同往村口走去。大雾又开始弥漫,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我的头发也湿漉漉的,仿佛淋了小雨。我这是要去哪里呢?背着弟兄们拿命换来的钱回自己的家吗?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不是,我没有这么想……可是,我这是什么表现?害怕了?不能吧?在我杨远的字典里,没有害怕这两个字!那你这是什么表现?小杰和广元还不知死活,天顺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想到哪里去?我操,冲锋陷阵的还不知下落,你就想临阵脱逃?
我失魂落魄地窜回了出租房,刚刚喘了两口气,天顺就幽灵般的站在了我的眼前。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天顺扑打着粘满泥土的手说:“爬墙,我怕喊你开门让邻居听见。”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