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筋呢,这我也得说说你。我觉得老四在这个问题上没有错,他一直很讲道理,蝴蝶就更不用说了,人家一直在维护着兄弟感情……怎么说呢?这样吧,明春你把这杯酒喝了,大家握握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老四的损失由我凤三来承担,谁让我比你们年纪大的呢?”老辛怏怏地欠身端起了酒杯:“凤三,今天我算是认识你了。”
“又多说话了,”凤三尴尬地笑了笑,“得,你也别‘刺挠’我了,一会儿我跟哥儿几个解释。”
“你先别耍嘴皮子,把酒喝了再说。”金高闷声道。
“这就喝,这就喝,”凤三嘬起嘴巴,吱地一声把酒干了,倒摇着杯子说,“怎么样?这可不是啤酒啊。”
“好,你不是要解释吗?”胡四也干了一杯,乜他一眼道,“解释吧,我想知道。”
凤三坐下,装模做样地清了清嗓子:“是这么回事儿,明春刚回来的时候到我那里去玩儿,我问他出来以后有什么打算?他说,班是没法上了,还是在社会上混吧。我就说了,要不你来我这里吧,他不愿意来,他说,我辛明春不是给别人当跟班的材料。当时我还好不乐意,请他喝了一顿酒就散了……明春,这个我没撒谎吧?”老辛哼了一声:“没撒谎,继续说,说完了我给你总结。”胡四看看凤三又看看老辛,忽然笑了:“哈哈,哈哈哈,算了算了,别弄得跟个真情况似的,我受不了,后面的我来说吧。不是跟二位吹,你们那点破事儿,我胡四心里烂明白。是不是这样?听着啊,后来辛哥就拉了几个小兄弟到处‘造’名声,长法的几个小蚂蚁知道了,觉得辛哥人还不错,都贴上去了。辛哥带着他们吃了吴胖子一阵,还跟关凯干了一仗,打不过关凯就撤了,后来常青帮了辛哥一个忙,跟辛哥一起把关凯砸沉了。这个期间祥哥回来了,我在我店里给祥哥接风,说了几句过头话,辛哥不乐意了。再后来就跟三哥联系,你们俩一合计就想折腾我胡四。先是试探了几次,见我没有反应,今天直接跟我玩儿野的了……我说的对不对?”
“不对不对,”凤三连连摇手,“前面的我不清楚,后面的完全错误,我没想折腾你。”
“三哥又不实在了,”胡四笑道,“你不是已经承认了吗?哦,人家辛哥来了你又想装大个儿的?”
“老四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当时我们不是这么商量的,我们就是想出口气……”
“那还不是一样的意思?”胡四摆了摆手,“你还是别说了吧,让辛哥说。”
老辛苦笑了一声:“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还是那句话,我不‘膘’,我什么都明白,杀人不过头点地。”
他怎么还这样说话?我对老辛彻底失望了,这种人永远也爬不起来了,我连看他一眼的心情都没有了。
估计董启祥也跟我一样的心情,脸上的肌肉全堆到眼眶子下面去了:“操,真他妈的没劲。”
凤三不明白我和董启祥的意思,瞪着眼睛还想说话,我反手挥了挥:“夹闭着吧都。”
“老四,你说吧,咱们这事儿怎么处理?”老辛的身子又仰到了靠背上。我的心更凉了,怎么处理?这话说得不明白,处理什么?处理你砸人家的工地还是处理你刚才挨揍的事儿?我冷笑一声,接口道:“辛哥,以后说话尽量把话说明白了,要不大家容易误会。”老辛接话很快:“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多少钱我赔就是了。”胡四正色道:“你赔得起吗?别的什么玻璃啦,灯具啦,可以忽略不计,你知道那套音响值多少钱?把你卖了你都赔不起。拉倒吧,我认倒霉。不过辛哥你给我记住了,只有这一次,下一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连你的面都不见,你自己酌量着来。”
“这样不好,你说个数,砸锅卖铁我也赔你。”老辛的眼球转了一下,正式装上逼了。
“辛哥,你没喝多吧?”我笑了,大哥你可真会装,人家说不让你赔了,你还来劲了,“没多接着喝。”
“哈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胡四摇了摇头,“喝你的酒吧。”
“不是,”老辛看出了胡四的不屑,脸上挂不住了,“你说个数,我记着总可以吧?有钱了我就还你。”
“三百万,你信不信?”胡四轻描淡写地说。
“别闹了,凤三的大奔值不值三百万?”老辛不相信,“不就是几个破音箱,几张带眼儿的玻璃吗?”
“那是玻璃?”胡四淡然一笑,“你这伙计什么都不懂……你问三哥那是什么?”
凤三做出一付痛心的样子,拍着桌子说:“兄弟,是不是跟一面墙那么大?那是电视啊,我的兄弟。三百万,三百万还是少的,唉,你呀……我还是得说这句话,咱们商量过要出气不假,可是我没让你带人去砸那么贵重的东西啊。”
老辛的嘴巴张成了一眼井:“我操他娘的,这么厉害?老四,我真不知道,这不麻烦了?杀了我我也拿不出三百万来啊……完了,我彻底跟不上世道……不,时代了。我还以为那是几张大玻璃呢……修不起来了?没裂纹啊,我走的时候还看见只是砸了几个窝子……怎么办?大祥,这顿揍我应该挨,这都弄了些什么呀……老四,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不是说了嘛,无所谓,我认了。”
“老四,你是个好兄弟,千万别报案。”
“要报案我早报了,还让你来干什么?呵呵,喝酒。”
“我手头有三万来块钱,明天我就给你送来……等我有钱了,后面的再说,不过你得给我个准确数。”
“你还有三万?”胡四不屑地一笑,“好啊,混得不错,我刚出来的时候,连三十都没有。”
“我过日子,一直攒钱,我老母让我赶紧结婚……”
“对了,”胡四不理老辛了,对我说,“我还欠你三万,是老钱交到法院里的。我一直给你存着,这次投资夜总会,连你的钱都垫上了。”转向老辛道,“这样好不好辛哥,你把你那三万给蝴蝶,就算是我给他的,最近挺紧张,后面的钱就算了,正好蝴蝶要开个饭店,需要钱,你觉得怎么样?”老辛稍一迟疑:“也好,不过三哥这面……这事儿也不全怪我,三哥也应该适当那什么一下啊。”胡四说:“三哥已经支援蝴蝶了,把顺发成肥牛承包给蝴蝶了,分文没要。”老辛瞥了凤三一眼,凤三尴尬地笑:“是啊是啊,明天蝴蝶就过去了。”老辛的心里似乎平衡了一些,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好,朋友们就应该这样。蝴蝶,明天我把钱给你送到顺发成去吧,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你几点过去?”我想了想:“八点吧,如果我不在,你给金高也可以。”老辛瞅了瞅金高,端起了酒杯:“这位兄弟就是大金?久闻大名啊,来,兄弟,我敬你一杯。”金高举了举杯子,一口干了,董启祥摇了摇头:“辛哥这话可真赶点子,大金,我还没敬你呢。”我这才想起来,忘记给他们介绍一下了,连忙说:“这位就是我最好的朋友,金高。”董启祥摇摇手说:“拉倒吧,你没来的时候我们就互相介绍过了,我们还商量好了要去办个事儿呢,哈哈哈。”
“办什么事儿?不会是让你去抢我的老婆吧,金高已经抢我一个老婆了。”
“你想到哪儿去了?回去让金高跟你说吧,在这里说不方便。”
“老四,还生我的气吗?”老辛问胡四。
“生什么气?要气,十年前在劳改队就让你气死了,算了,别提这事儿了,没意思。”
“没想到老四这么大度,”老辛的话说得很诚恳,“这事儿要是摊在别人身上,我又离监狱不远了。”
“别这么说,我胡四是个重感情的人,不管以前咱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毕竟曾经一起度过一段时光。”
“别提以前了,”老辛感慨地说,“以前你是个什么样,现在你是个什么样?不一样啦。”
后面越来越没意思了,我冲胡四使了个眼色:“四哥,事儿都谈开了,今天先这样?”胡四站起来,挨个杯子倒满了酒,双手举杯,朗声说:“今天不管发生过什么,喝了这杯酒大家还是好兄弟,有什么困难找我胡四,干了!”
大家举杯一饮而尽。凤三像一个脚夫突然卸了担子那样,吼的一声坐下了:“好,今天这酒喝得爽快!”这个老家伙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刚一坐下就像屁股上挨了一针似的弹了起来,急急忙忙地穿衣服,找手机。胡四眯着眼看他,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他总是这样让人琢磨不透,也正是因为他总是这样,所以我总是跟他隔了一段距离,好象永远也成不了我与金高和小杰那样的兄弟。董启祥搀了老辛一把,摸着他的肩膀,满怀歉意地说:“辛哥,今天真不好意思。”老辛已经彻底没了脾气,顺势抱抱董启祥,一脸诚恳地说:“你没做错,我该打,别往心里去。”
进门之前我也打过老辛,尽管满脑子瞧不起,我还是走过去抱了抱他:“辛哥,对不起。”
老辛似乎忘了我还打过他,疑惑地瞄了我一眼:“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我干脆装糊涂:“没什么,随便说说……明天我等着你啊,中午咱哥儿俩好好叙叙旧。”
送老辛和凤三到门口的时候,老辛又瞥了王慧一眼,吱吱地吸牙缝:“美女,美女啊,真美女。”
凤三的大奔还停在门口的黑影里,我把车钥匙给了凤三:“三哥,我就不送你们了,你开车送送辛哥吧。”凤三转头来找老辛,老辛已经站在马路那头招手打车了,凤三喊了一声:“明春,上我的车。”老辛看都不看他,低头钻进了一辆出租车。凤三没趣地摇了摇头:“好嘛,把他又得罪了……好,你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就去顺发成,你也早点儿过去,我跟你交代一下。”我跟他握了握手,心头突然升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从胸口到嗓子,颤悠悠的。
凤三的车一走,停在旁边的面包车就拉开了,呼啦一下涌出了胡四的那帮兄弟,远哥,你不是答应我们要请我们喝酒吗?我拿出钱包,点了一千块钱递给吴振明:“去别处喝,这里太乱了不好。”吴振明说,本来也不应该在这里喝,四哥很注意的,自己的人在这里喝酒,他说骂人就骂人。我笑道:“他可真讲究,去吧,少喝点儿,明天跟我联系,就打胡四的手机,他把手机给我了。”吴振明似乎等不及了,说声“好”,冲大家一挥手:“同志们,走喽!”
回到房间,胡四正捂着嘴笑弯了腰,董启祥举着杯子跟金高干杯。我走过去把胡四推到了椅子上:“笑什么笑?达到目的了?”胡四用一只手从上到下摸了自己的脸一把,立刻不笑了:“早着呢,这还能叫达到目的?不把他彻底玩儿‘膘’了我能跟他拉倒?知道刚才我笑什么吗?还他妈三百万呢,吓死他。不过他要是真给我砸坏了,还真得让他赔三百万呢。你知道怎么了,没事儿,换个面就是了,老包有办法,算在运输上了,好在他们没正经砸,要不还真不好办了呢……怎么样?让老辛给你三万,你自己的那三万我还给你,一码归一码。来,跟我算算你现在有多少银两了?”我算了算,十三万加两个三万,十九万,再加上我以前的大约一万,应该是二十万,我说:“我现在的身家大概是二十万吧。”胡四想了想,提醒我道:“李俊海那边还应该给你几万,抽时间跟他要要试试,不给再说。”
“我不想去找他,如果他有那个心,应该先来找我。”
“对,等等他也好,我估计明后天他就会去找你,他的消息很灵通的。”
“我等着他就是了。”
“这些钱你打算怎么花?”
“饭店肯定需要钱,先照顾饭店,剩下的维持几个好兄弟吃饭。”
“广元去世了,你没考虑广元他妈那边?”
我一怔,他怎么知道广元死了的事儿?打个哈哈说:“哦,他以前跟着我干过,我应该去他家看看。”胡四嘬了一下牙花子:“蝴蝶,其实有些事情你明白我也明白,本来我不想说,话赶到这里了,我就唠叨两句。我为什么知道广元的事情?你能猜出来吧?”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胡四见过小杰!关于常青与胡四之间的矛盾突然也爆炸在我的眼前,这里面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内情……我摇摇头说:“我猜不出来。”胡四说:“那你就别猜了,记住我的话啊,我胡四对待任何人都留了不少心眼,惟独对你没有,为什么?因为我看明白了,你永远不会害人,你的出身和经历决定了你的素质,我最欣赏的也就是你这一点,当然,咱们之间也有些利用关系,这个我在十年前就对你说过,我从不避讳这个问题。上次你出来,咱们交往得好吧?可是你有些事情一直瞒着我……操,好象我又说远了。这次出来你亲手打了我,这个没说远吧?我怎么着你了?我胡四心里不痛快,但是我什么也没办,我不是怕你,我是怕失去你这个兄弟,我失去了谁都可以,两个人我不能失去,一个是林武,一个是你……这好象又说远了,操,喝了酒就是不行……”
我急于想知道关于小杰的事情,打断他道:“是啊,你太能罗嗦了,说点儿实在的。”
胡四用双手使劲撸了几把脸,脸立马红成了警灯:“刚才说到哪儿了?”
这个他不是装的,我知道他上了酒劲容易忘事儿,提醒他道:“说到广元那儿了。”
胡四哦了一声:“对,广元,广元不是死了吗?他是怎么死的我知道,他被孙朝阳的人给杀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羞于启齿的故事~
看来这件事情胡四全知道了,我不禁有些埋怨小杰,你把这些情况告诉胡四干什么?尽管孙朝阳已经死了,可案子还没消,这么大意,保不准得出事儿。转念一想,小杰的牙口也是很结实的,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随便提这事儿的,这里一定有什么隐情。我笑道:“四哥消息真灵通,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胡四把我往他那边拉了拉,小声说:“我见过小杰了。”我装做吃惊的样子说:“真的?这小子可真不仗义,跟你联系了,怎么一直不跟我联系。”
“是我找的他,”胡四的话匣子又打开了,“这是去年春天的事儿。那时候我跟常青的关系已经不好了,原因是这小子不听嚷嚷,让他干的事儿他不干,不让他干的他背后干,我不想要他了,可是有没有合适的理由撵他走,这事儿以后我再告诉你……那时候凤三很狂,刚开始的时候,常青帮我去折腾过凤三几次,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跟凤三好上了,我听说凤三经常请他喝个酒什么的。有一次他喝多了,来我这里耍酒疯,说他去监狱看过你,你才是他的大哥,其他的都算鸡巴。当时我不知道他跟小杰曾经一起流浪过,随口说了一句,我说,你这么说可没什么意思了,你拿蝴蝶当大哥,人家蝴蝶不一定拿你当兄弟。常青说,蝴蝶一直拿我当兄弟,他的几个兄弟都有数,一个金高,一个小杰,再一个就是我,我跟着小杰走南闯北,杀过人,抢过金铺……后来他不说了,好象觉得自己说多了。我就套他的话,灌了他不少酒,问他,小杰在哪里?他拿过我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方没接。最后彻底喝‘膘’了,让我有点数,别惹他,惹急了他,他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我就让人送他走了,把那个号码记下了。再后来凤三越发扎狂……这些事儿你也明白。那天我烦躁了,想起了小杰,借着点儿酒劲我就拨了那个号码,我是这么想的,万一我跟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