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不是谢思璇,又是何人?
只听得那歩云冷哼一声,道,“我何曾将炼制失败的丹药拿出去与人?你莫要多做纠缠,速速回去吧!”
听得这话,谢思璇脸上顿时一阵黯然,连忙低头道,“不敢怀疑前辈,只是……”
歩云烦躁的瞪了她一眼,却又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你也是无可奈何,但是,谁叫你们宗主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那上古魔道血杀之器,便是各大宗门之中的顶尖高手,又有几人敢去触碰?”
“他倒好,不但想要抓上一把,还想妄图控制那东西!”
“哼,那流影宗和金蝉佛宗没有找你们算账,已是对的起你们的,怎么着,你们还想死皮赖脸的要我们乾元宗,给你们治病救人?”
说着说着,歩云的怨气也渐渐上来了,连声叫道,“本就是靠着丹药堆积修为,根基不稳,有偏偏招惹一大堆麻烦,他当他是什么东西?”
“若非你们千蝶谷有一个蝉蜕老怪坐镇,怕是早就叫人灭了七八遍了!”
正说着,歩云突然抬起头来,向着祁闲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笑道,“这下好了,又是一群苦主来了!”
当年,牛霸天之死,也是轰动全天下的。
所有人都知道,当时进入那玄灵冰魄寒蝉世界的三方之中,唯有寒蝉宗一方,是一个人都没有归来。
而偏偏活着出来的两方,要么疯了要么心中有愧,又各自没有办法推脱这般罪名。
所以,毫无疑问的,全天下都知道,牛霸天是被千蝶谷和沙蝗城联手杀了。
而此时,陈清律他们一出现,歩云自然说出“苦主”二字!
“见过步长老。”一行人道。
歩云点了点头,笑道,“不知道,你们几位怎么有时间跑到我这里来了?怎么,寒蝉宗也需要我乾元宗的东西了?”
话语之中,不乏嬉笑之意,却是偏偏没有恶意,和方才与谢思璇对话之时的气氛,全然不一样!
而这个时候,谢思璇也是不敢迟疑,急忙向着陈清律他们施礼。
却是不成想,几人却是丝毫不理会她,眼神都没有偏移一分,便已然看着歩云,回答了方才的问题。
说话之人,是段清昊,话语之中也是一番嬉闹模样,和歩云显得极其熟悉。
“步长老,瞧你这话说的,寒蝉宗怎么就不需要乾元宗的东西了?年前,我们不还从乾元宗,买了一批丹药么?”
歩云笑着摇了摇头,“小子,你又不老实,你们寒蝉宗倒是买了一批丹药,可是,那批丹药,还不够咱们塞牙缝的呢!”
“乾元宗每年卖出这么多丹药,你们寒蝉宗的分量,在其中最多占了千分之一不到,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说这话?”
段清昊却是笑道,“那金蝉佛宗买的东西,不是更少么?”
歩云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你竟然和金蝉佛宗比?”
金蝉佛宗全宗上下,坚守着一种信念,认为肉身不过一具皮囊罢了,终究会要丢弃。
而奉行这般信念之人,自然不会对于自己的身体,太过顾虑。
所以,金蝉佛宗之人,即便是受伤,也几乎是从来不会追寻外力救治的。
而这些人,自然不会购买丹药这些东西。
因此,段清昊提出金蝉佛宗,显然毫无意义。
不过,说毫无意义,两人这般谈论,那才叫真的是一番无趣。
看似热火朝天的一番交谈,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谈论道重点之上,从前到后,都是一番嬉笑模样。
这般姿态,哪里像是两个高深的虫修?
但是,偏偏两人都是乐此不疲。
至于缘由,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
谢思璇不笨,所以,她自然也明白这两人的意思。
轻声说了一句,“步长老,告辞。”
谢思璇这便转身离开。
也便是这个时候,她却是看到了,那躲在陈清律他们身后,一脸笑容看着自己的祁闲!
脸色骤然一边,谢思璇顿时加快的脚步,迅速离开。
看着她消失的身影,歩云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摇头笑道,“总算是让她走了。”
“步长老,这是?”段清昊说话也是正经了许多,疑惑的问道。
歩云冷哼一声,道,“你们可还记得,那三年之前的玄灵冰魄寒蝉?”
众人怎会不记得!
那地方,是牛霸天丧命之处,是他们视为宗门希望的消失之处,他们如何不记得!
歩云也知道他们记得,于是,便缓缓说了下去,“千蝶谷从那里,拿了一块玄灵软玉,交给我们炼了几颗‘玄灵粹心丹’,却是拿回去,救了素流年的儿子。”
“那废物小子,天资倒是极高,偏偏**全靠丹药,一身根基极不稳定。”
“这也就罢了,可是,他偏偏惹了流影宗那位实打实的天才,叫人家一巴掌打成了重伤,一下子扯动根基,几乎当场殒命。”
“也好在那位做的不过分,将他送了回去,这才有机会让他靠着玄灵软玉救回一命。”
“可是,你们知道那小子接下来做了什么?”
“他伤好之后,不思巩固基础,增进实力,却是带着一帮人,去流影宗报仇!”
“恰逢流影宗发现了一个上古凶物,想要送到金蝉佛宗去,给净化干净了。反正,那帮和尚,最喜欢这般事情不是?”
“可偏偏叫这小子知道了,竟是设了一个埋伏,将那一群流影宗**和交接的金蝉佛宗**,杀了一个干净!”
“若非他们家有个老怪物顶着,谁能罩得住他?当然,老天要他死,谁也罩不住!”
“他不知死活,竟是想要强行掌控那凶器,呵,这下可好,竟是被那凶厉之气污了神魂,普天之下,无人可以救他!”
“若不是千蝶谷出两倍的价钱,我都懒得卖丹药给他们!”
这一番说完,歩云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说道,“总算舒服多了。”
祁闲疑惑的看着这位高人,心中暗想,“莫非这位竟是一个话痨?”
正想着,祁闲便看到陈清律急忙走上前去,道,“这次前来,却是师兄弟几人为了求两颗‘培源丹’的。”
歩云好奇的说道,“你们怎么需要那种东西?当糖吃么?我说……”
不等歩云说下去,陈清律急忙上前,将文采薇的事情,讲了一遍,算是堵住了歩云的嘴。
只是,等到陈清律说完,再加祁闲介绍一番之后,歩云的嘴巴,便再也堵不住了。
等到祁闲走出屋门之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而在这一个时辰之中,祁闲除了能够记起,歩云讲的一大堆陈年往事之外,他便是什么都记不住了。
为了避免再在这屋子之中,接着听他扯东扯西,祁闲无奈之下,也只能借着照顾文采薇的名义,提前离开。
当然,即便是提前,他也在这屋子之中,听了差不多一刻钟的赞赏之词。
缓缓走出院子,祁闲松了一口气,却是旋即笑道,“还在这里吗?”
“既然如此,为何不出来一见?”
第二百四十一章培源
“对不起。”
这是谢思璇见到祁闲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祁闲却是摇了摇头,笑道,“没有什么对不起,这世间的仇怨多的是,争斗数不尽数。”
“相逢一笑泯恩仇这种事情,虽然很难做到,但是,要记恨不断仇怨不止这般事情,却也是及其困难呀。”
谢思璇惊讶的看了祁闲许久,却是突然道,“你,变了。”
“哪里变了?”祁闲笑道。
“你变得,愈加像是一个虫修了。”谢思璇道,“若说当年的你,是为了仇恨而战斗,如今的你,却好似是在为了自己的道而战斗了?”
祁闲闻言一愣,心中突然觉得一阵恐惧。
“我在为什么而战斗?”祁闲在心中默默的问着自己。
是啊,在为什么而战斗呢?
若说一开始,所有的战斗,都是因为仇恨,因为自己,那么,现在的战斗呢?
祁闲突然茫然失措了,他并不知道,自己近来的战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也并不知道,自己近来的追求,到底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自己心中,那原本已经发芽、开花、结果的仇恨。此时不但没有进一步的生长,反而,好似随着果实的坠落,竟是渐渐的消退了!
仇恨呢?
为什么找不到了?
祁闲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一遍一遍的想着这个问题。
然后,他终于惊讶的发现,在这短短的几年时间之中,自己,已然将心中的仇恨,忘记了大半!
我到底怎么了?
“我,忘记自己的过往了?”祁闲惊恐的想到。
祁闲当然不会忘记,但是,他却是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将自己那曾经的仇恨,曾经的记忆,渐渐淡化了。
他不敢在追寻这个答案,不敢再思考这般原因。
因为,他心中很是恐惧。
恐惧自己会得到一个让自己无法面对的答案!
恐惧自己会发觉自己彻底遗忘了自己的仇怨!
恐惧自己会方觉已然彻底无法面对过往的自己!
所以,他很是懦弱的选择了躲藏,躲藏自己的内心,躲藏自己的想法。
想一只鸵鸟一般,将脑袋埋在地中,看不见,听不到,然后,安心的告诉自己,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你呢?”祁闲接连喘了好几口气,笑着问道。
“我吗?”谢思璇突然笑了起来,刹那之间,那张憔悴的脸上,瞬间变得灿烂无比。
“我也变了。”谢思璇说道。
“变得,更像一个凡人了!”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当然,也却是不可能维持太长的时间。
再次的重逢,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一番奇怪的感觉。
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想法,缠绕在两人的心头,让人不知所措,自然,也便没有了什么心情,多说什么了。
因为,这两个人,都并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呀!
祁闲很快便回到了寒蝉宗的院子之中,而这个时候,稍稍估计一番,陈清律他们,估摸着,应当还在和歩云扯东扯西呢。
打开文采薇的屋子,祁闲缓缓走了进去,然后,瞬间皱起了眉头。
虽说那被子依旧鼓鼓囊囊的放在床上,但是,祁闲却是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在这被子之中,全然没有一点生机存在!
轻轻的掀开被子,祁闲顿时无奈的摸了摸脑袋。
“这小丫头片子。”祁闲无奈的叹道。
看着这放在被子之下的几个枕头,祁闲虽然知道自己所料不差,但是,却是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预计,而感到什么高兴之情。
毕竟,不管怎么说,文采薇可是再一次的消失了呀!
走出屋子,祁闲随手拉过一个弟子,问道,“看到小薇了吗?”
寒蝉宗上下,谁不知道文采薇的大名,祁闲一问,那弟子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然后,这弟子顿时便是一脸苦笑,“又跑了?”
这话一出,祁闲哪里还不知道他根本没有见到文采薇的踪迹。
不过,放开这个弟子,祁闲也便懒得再和其他人打听了。
无奈的谈着气,回到屋子之中,祁闲掏出自己的紫玉瓶,顿时笑道,“便是你跑的再快,又能如何?我可是早有准备!”
言罢,从这紫玉瓶之中唤出一直“浮光掠影虫”,轻轻投入自己的意识,顿时,眼前的景象便是一变。
透过那一片视线,祁闲可以清晰的看到,文采薇那小小的个子,在草地之上不停奔跑的景象。
而在文采薇的身边,天知道她是哪来的本事,竟是找到了一匹小马驹,在陪着她一起疯!
而且,仔细一看,那匹马虽然个子很小,但是,毫无疑问,那是一只价值连城的宝马!
祁闲收回意识,然后,又是一阵哭笑不得。
“这草原之上,到处景象都是差不多,便是我留了一手,也是不顶用呀!”
不过,也好在这里不过是一片大草原,几乎一眼便可以看穿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虽然耗费了一些时间,但是,祁闲还是很快的找到了文采薇的踪迹。
缓缓的落下身子,解除身上的“浮空咒”,祁闲一步一步的走到文采薇的身旁,轻轻唤了一声,“小师叔?”
文采薇转过头来,大叫着扑上祁闲的身子,笑道,“我还以为小师侄你溜走了呢。”
“我怎么会溜走?”祁闲笑道。
文采薇摇了摇头,小脑袋在祁闲的身上顶了顶,鼻子轻轻一嗅,突然叫道,“小师侄你身上是不是带了好吃的?”
祁闲微微一愣,随即从身上掏出那一瓶“培源丹”来,递到文采薇手中。
“小师叔,你是在说这个吗?”祁闲问道。
虽说歩云也是说过,将这“培源丹”当糖吃这般话,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种丹药,都不应该是好吃的吧?
但是,文采薇却是点了点头,笑道,“就是这个。”
言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扯开这瓶瓶盖,便到处两颗“培源丹”来。
看着两颗小小的白色丹药落入手中,文采薇鼻子凑上前去,问了问,顿时说道,“好香。”
祁闲自然也是闻到了这“培源丹”的药香气息,但是,不管他怎么想,这药香的味道,怎么都不应该是文采薇口中的香味吧?
轻轻将这“培源丹”放入口中,文采薇顿时一脸满意的模样,笑道,“小师侄带回来的糖,果然不错。”
祁闲顿时觉得哭笑不得,却也拿她没有办法,任由文采薇拿着这“培源丹”,当糖吃了。
作为一种六阶丹药,培源丹的药性极低,几乎没有什么实际的补益作用。
事实上,这种丹药,也就只有那些修为极低,刚刚入门的野修,才会买来使用,勉强当做治伤丹药了。
由于药效全无,“培源丹”的最大用处,也便是提神醒脑这般效果,对于身体,自然是没有伤害的。
正是因为如此,陈清律他们才会去乾元宗,买了这些“培源丹”,送个文采薇。
也许,在他们的心中,本就是打算个文采薇提供几个糖丸也指不定!
“小师叔,这匹马,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祁闲好奇的问道。
文采薇从祁闲的身上离开,指着那小马驹,笑道,“告诉你哦,它可是我从狼群口中救下的呢!”
“狼群?”祁闲惊讶的问道。
文采薇得意的将自己的一番经历,尽数讲了出来,却是惊得祁闲一身冷汗。
原来,文采薇睡了没有多久,便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跑出屋子,却是乘着众多弟子不注意,竟是跑了出来。
在草原之上玩了一阵子,文采薇寻思这没什么好玩的,便想要回到院子中去。
却是没有想到,在这草原之上,她却是找不到回去了路了!
无奈之下,文采薇只能在这草原之上瞎转悠起来,却是不成想,越跑越远,却似怎么都看不到寒蝉宗的院子。
也便是这般时候,文采薇却是惊讶的看到,在一群野狼的包围之中,那只不停逃命的小马驹!
“然后,我就把它救下来了。”文采薇笑道。
抬头挺胸的模样,简直就是再对祁闲说,“快来夸奖我吧!”一般。
但是,祁闲此时,脑袋之中,却是一团浆糊,好多东西,都死想不清楚。
“那个,小师叔,你是怎么将那群狼打跑的?”祁闲问道。
文采薇一来不是虫修,二来不过三四岁,想要从狼群口下逃跑,已经很难想象了。
但是,她竟然还救下了一只小马?
这种神乎其神的情况,祁闲可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而文采薇的解释,却是愈加的让祁闲明白不能了。
“就是这么打败的呗!”文采薇笑道。
言罢,还手舞足蹈的演示一番,只是,那演示的样子,却着实不堪入目。
与其说她那般模样,是在重复搏斗的情形,还不如说,那是在自顾自的跳舞玩耍呢!
祁闲拍了拍脑袋,笑着想到,“也罢,这位小师叔身上,神秘之处多的很,我何必纠结这些东西?”
“小师叔,我们回去吧,怎么样?”祁闲道。
文采薇自然点了点头,这草原之上,可是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不过,把它带回去。”文采薇道。
祁闲如何不答应,急忙应允。
却是不成想,刚刚点头,却是猛然之间感到一阵不祥之气传来,急忙一把拉过文采薇,向后退却开来!
轰!
一道红光闪过,却是正中那小马驹的位置!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