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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认定的道路是正确的吗？
他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类，想到亚瑟，想到伊莎贝尔…他们总是毫不迟疑的走着自己的路，贯彻着自己的信念。他为前世的自己感到惊讶，为什么感受不到丝毫害怕？难道少时的李绥其实是个如此冷酷的人？
‘已经回不去了。’威尔真实的感受到。
他发现自己爱上阿德莱德，而不是简单的迷恋时，他告诉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他被强制转变，在黑暗挣扎时，他告诉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当阿德莱德被他亲手抱进棺柩里时，他告诉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昔日种种，皆为过眼云烟。逝去，就无法追回。
威尔的视线随着李绥而移动，他感觉到自己在大厅里穿行着，再一次站到遍布尸体的通道中，双脚踩在血块里，一脚的粘腻。记起当日在霍姆帕克的心悸，不知怎么联想到了那个遥远的地下室。
复活仪式启动之后，就再也没有去想过。他怔怔的低头自己看着染上血腥的小脚，第一次觉得即使复活仪式失败了…也可以不去在意。原来，他已经习惯了接受阿德莱德的死亡，习惯了他不在自己的身边，习惯了在受伤的情况下，不去想他，自己解决。
不如毁掉一切吧？
这个念头就像是树根深入地底，不断的延伸，结出了实质的果实。他不想再等待，不想再失望，不想再独自行走在这个世界，即使周围同伴围绕——也依然觉得寂寞。
听说吸血鬼死后会经历漫长的梦境…他们可以做同一个梦。关于相遇，关于永生相伴。
远处传来直升机旋翼搅动空气的声音。年幼的吸血鬼走出建筑物，站在丛林前的空地上看着那条通往停机坪的小路。
竟然还有人类不知死活的闯进来吗？
正好送给他一架飞行工具。
凌乱重叠的脚步声隐没在密集的丛林，带着模糊的回响。小吸血鬼表情漠然的瞧着那个方向，眼神厌倦，仿佛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为之激动，为之动容。他的外表玉雪可爱，漂亮的大眼睛带着长长的睫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虽然面无表情，仍然如同洋娃娃一样惹人怜惜。
突然，他整个身体完全僵硬，身体猛的向前倾，好像下一瞬间就要冲出去。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双手紧握，好像在期待什么，同时又抗拒着不去期待。
他听到了那个脚步声！
那个脚步声就像响起在无人的走廊，寂静而精巧，精准而优雅，即使在有着无数细小声音的雨林里，也无法遮盖它的影响，一步步的，像是神秘的鼓声，像是无法抗拒的催眠，让人发痴，全神贯注————
前方密林里那队人影影绰绰的越走越近，而最前方的那个身影吸引了小吸血鬼全部的注意力。有时候就是如此，在如此之多的人当中，你偏偏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他的剪影，他走路的声音，步伐前摆动的节奏，还有侧过脸说话的角度，下巴的线条…每一点你都如数家珍，细细道来。
你从不会认错。
但是那不可能。
威尔在心中疯狂的说，一遍遍的说，想要催眠自己，想要劝服身体，不要再看了！认清事实吧，阿德莱德也许还没有醒来，也许已经死去——而快要走出密林的这些，全部都是人类！
当小吸血鬼的视线第一时间触及那亚麻色的发丝，他立刻踉跄的转过身，试图逃离，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残酷的想法。“李绥”终究不是真正的那个李绥，在绝望的支配下，他听从里身体里威尔的呼喊，想要逃离这里。
逃离他以为是阿德莱德的那个人类。
虽然那个人类他在不久前刚刚见过。
亚麻发色的高大青年穿着白色的盔甲，戴着黑色十字的臂章。他停下来，微微有些吃惊的看着站在建筑物门口的小小身影，大量的血液流出，就像溪水一般淹没了他的脚背，既纯洁又血腥的画面。
然后他轻轻的微笑，和煦温柔的完全不符这张冷峻的脸。
“威尔。”
那个小小的身影轻颤了一下。
‘威尔…’第二声呼唤直接响起在小吸血鬼的大脑里，让威尔不敢置信的瞪着前方。
高大的青年伸手示意，然后独自一人慢慢走出密林。光线慢慢移到他的身上，浅淡的光芒开始闪烁，亚麻色的发丝开始褪色，就像被阳光染色一般，变成了炫目的纯金色泽——青年的面容完全改变，更加的英挺，白皙，魅惑，灰蓝色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前方的那个小身影，薄唇勾起发自内心的愉悦弧度。
高阶吸血鬼的气息迅速的扩散开，人类的气息完全消失。他的身后出现了一群俊美妖异的男男女女，都带着期待的表情看着他们。
‘威尔。’阿德莱德轻声喊道。
那个可怜的小小的身影迅速的转过身，布满泪痕的小脸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露出了颤抖的笑容。
我等到你了，是吗？
亲爱的？
阿德莱德张开手接住了像炮弹一样飞扑而来的身体，然后狠狠的毫无缝隙的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把他完全包裹起来，哈哈大笑。
“宝贝…”高大的吸血鬼侧过脸亲吻着小吸血鬼软软的脸颊，然后吮住小小的红唇，狂热的接吻，没一会儿就有一双短短的胳膊向上搂住了他的脖子，更加热情的回吻了过去。
我爱你。
我爱你。
从来没有停止过，即使死亡，也从不间断。
即使绝望，也从不放弃。
丛林边缘的众吸血鬼。
“…”
“…总觉得怪怪的…”
“你是想说像恋童癖吗？”
“…才不是！阿德莱德大人会听到！！”
“这个距离…你刚才迟疑了！”
“才没有！本杰明去死去死！”
“…这两个家伙真无聊。”
“霍尔什么时候醒？”
“应该快了，不然本怎么可能这么轻松。”
浅金色发丝的青年不耐烦的挥挥手：“可以回去了吧，实在太无聊了！”他实在不想承认，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的心里竟然感到惆怅？！可是天知道，他有什么好惆怅的啊啊————
番外9 小型蝙蝠的饲养日志
“…那么，请在这里签名。”身材挺拔的男人有着少见的白色头发和灰色的眼睛，他穿着笔挺的燕尾服和斑马裤，戴着洁白手套的指间夹着一支程亮的钢笔。
坐在他右侧的中年人看了他一眼，眼神既畏惧又厌恶。他迟疑的接过钢笔，动作很大的划过放在面前的雪白精致的铜边纸张，在最下方签下了一个花体的名字。
“阿德莱德先生，请在这边签名。”男人拿过那张纸，轻轻放在他左侧的桌面上，同时递过一支笔。
过了一会儿，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伸了过来，手指有力的拿起笔，动作优雅的签下名字。
这双手的主人有着和它一样的美貌。纯金的发丝，完美无瑕的面容，深刻的眉骨，挺直的鼻梁，灰蓝色深邃的眼睛，优美坚毅的轮廓线条，唇色鲜润，和他苍白的大理石般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他放下笔抬起头，锐利的目光让周围的人类不由的低下头，来借此抵抗内心的恐惧。
是的，恐惧。
即使他的外表如此引人注意，但是对于身为吸血鬼食物的人类来说，那无疑是沾了毒药的蜜糖，或是美丽的食人花。
“请等一下，”一直沉默的站在人类代表身后的青年出声，低声说：“为什么霍姆帕克的代表不是亲王本人？”
人类代表抖了一下。
坐在最中间担任见证方的年轻管家，和金发的吸血鬼同时勾起微笑，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提出这个疑问？”乔微笑着轻声问。
青年亚麻色的发丝垂下，整个表情因为背光而模糊不清。他冰冷的视线对上年轻的管家，带着强烈的愤恨和戾气。
“甲方——”乔自然的移开视线，拿起双方签字的纸张念道：“英国政府代表。”他顿了一下，向阿德莱德点头示意：“乙方…霍姆帕克的直接经营者，VP的最大股份持有者。”
人类代表暗自咬牙，脸色难看起来。
“甲乙双方地位平等，”乔笑容和煦的说：“如果亲王阁下亲自参加协议的签订，难道英国首相能作为你们的代表吗？”
协议顺利签订。
霍姆帕克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吸血鬼们走在黄昏的森林边缘，远处已经可以看见李斯特堡的尖顶，突起在森森的树冠上方。
“他很生气。”乔拿着两份协议中的一份，神色古怪的说。
阿德莱德挑了挑眉，没有回应。他微微侧过头，可以清晰的听到拼命憋在嗓子里的笑声和某吸血鬼难得通红的脸。
“如果让他知道你在笑他，艾伦，”纯金发丝的吸血鬼似笑非笑的说：“你清楚后果。”
外表稚嫩的吸血鬼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略微泛深的金发在深绿色的背景下格外的灿烂。他委屈的瞥了一眼一边的灌木丛，那里闪过一抹银亮的大型动物的身影。
本杰明心情愉悦的走在最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斯特堡的吸血鬼们最近一直处在一种奇怪的气氛中。他们小心翼翼的走在安静的城堡的下层，避开亲王所在的楼层。
“你要去见他吗？”乔停在离电梯最近的执事办公室门前，问阿德莱德。
金发的吸血鬼伸出食指放在唇间，露出温柔的微笑，示意轻声一点。
年轻的管家心领神会，最后用奇怪的眼神望了望远处安静的走廊，进了办公室。阿德莱德站在那里，看着手指上戴着的一枚戒指思索着，笑意加深。
那是一枚围绕着荆棘和接骨木花纹的红宝石戒指，在吸血鬼的世界里，它通常还代表着亲王的身份，以及控制血猎的权力。不过对阿德莱德来说，它的意义则更加深刻，比权力更让他欣喜。
‘威尔。。。’俊美的吸血鬼唇瓣微动，柔和的呢喃着。
半晌，他叹了口气，朝着那条幽深的走廊走去。这条长廊曾经在梦境里出现过很多次，虽然这里面的每一个房间都由他亲手布置，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来自他漫长的记忆碎片，但在这条长廊上反复出现的，只有一个少年。
属于他的那个孩子。
走廊的尽头是几个房间，其中的一扇门有着冷酷的金属色泽，牢不可摧中又透出冰冷。然而自从那一年他怀抱那个孩子踏进了这间自己的卧室，一切冰冷的残酷的暗淡无光的，不复存在。
修长有力的手指按下按钮，门无声无息的滑向一边，就在那一瞬间，一个小小的黑影从门缝中挤了出来，猛的砸在了金发吸血鬼的脸上。
“威尔！”阿德莱德无奈的低斥，手上却小心的拢住那一团毛绒绒软乎乎的小东西，然后把它捧了下来。
趴在掌心的是一只小巧的小蝙蝠。大概只有婴儿拳头的大小，浅灰色的绒毛软软的耷拉着，小小的脑袋上竖着不甚明显的尖尖的小耳朵，两只薄嫩嫩的蝠翼摊开晾在阿德莱德的掌心上。它用一双玛瑙红的眼睛无精打采的瞅着他，就好像正在控诉他。
“叽。”小家伙闷闷的叫了一声。
阿德莱德皱了皱眉，把它托到自己眼前：“我记得你可不是小鸡，亲爱的。”
“叽…”威尔小蝙蝠懒懒的白了他一眼，蹭蹭着扭过了身体，用屁股对着阿德莱德。
原来蝙蝠还可以发出这种声音…阿德莱德再次无奈的叹口气，捧着它走进了卧室。
上一次在宗教审判庭把威尔带回来，他就一直保持着蝙蝠的形态。听本杰明说，他从前看见的是一只金边宽翼蝠，而不是现在的这只像是刚出生的小家伙。他想起本杰明和艾伦看到小蝙蝠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当初只有霍尔和丽贝卡看到过威尔这样的样子。
阿德莱德坐在床边，把小蝙蝠轻轻放在柔软的抱枕上。他伸出食指温柔的顺着它的绒毛，看着对方舒服的眯起眼，发出轻微的呢喃声。
竟然会是一个小小少年。
金发的吸血鬼陷入沉思，嘴角却柔和的微笑着。阿德莱德想，他终于知道了威尔一直保守的秘密——那个关于前世的遥远的秘密。截然不同的性格，截然不同的神态，甚至于完全不同的记忆…但是与此相对的，这个“威尔”快速的接受了他的解释，和自己这一世的身份，即使改变再大，那种骨子里对他的依赖和爱恋却似乎没有变。
他还是阿德莱德的威尔。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威尔，”阿德莱德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吃饭？”
“叽！！”刚刚乖顺求抚摸的小家伙立刻扎毛，冲着阿德莱德乱叫。
“变回来！”阿德莱德严厉的喊道。
威尔小蝙蝠立刻蔫了，啪嗒一声掉在了抱枕上，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
金发吸血鬼嘴角抽搐的瞪着装可怜的家伙，眼角余光瞥到茶几上放着的托盘。托盘上有一些带血的三分熟的牛排，还有满满一大杯还冒着热气的鲜红色饮品。他又低头看了看毛乎乎的小蝙蝠，决定不再纵容这个任性的家伙。
阿德莱德坚定的拿过托盘，用餐刀把牛肉分成一个个小块，然后叉起一块递到小蝙蝠的脑袋旁边。
“吃一点，宝贝…”他低声哄着：“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即使吸血鬼不需要进食，但也要补充血液。把这些吃完，然后再把那杯水喝掉。”
小蝙蝠抬起脑袋瞅了一眼还带着血丝的牛肉…很香，不仅仅是肉的味道，还有比那更香的…小小的玛瑙红的眼睛盯着那些缓缓流出的带血的酱汁，迟疑的扭过头。
阿德莱德眯起眼，刚想说什么，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他盯着坚决抵抗的毛团，不善的沉声说。
年轻的管家带着浅笑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托盘，一阵食物的香气在冷色系的房间里散开。阿德莱德敏锐的注意到那只小蝙蝠偷偷的抬起脑袋，小巧的鼻子耸动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陶醉的神情。
他不由朝乔手上的托盘望去，只见是一盘奇怪的红通通的菜，大块的红色块状物还有很多他认不出的食材烩在一起，还有着辛辣的气味。
“这是…血？”阿德莱德看着那些块状物，困惑的问。
乔还来不及回答，他们就同时看见一道小小的黑影扑到了盘子里，发出巨大的噪音，而盘子里的食物也在同时迅速的消失…。
“…这是一种中国的菜肴，名叫，毛血旺。”乔语音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