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人打垮,那种从奢入简的巨大转变根本不是她柔弱的肩膀可以承担的——然而她还是很快习惯了。
“不要离开我库里…我爱你…”凯瑟琳无助的靠着库里斯大声哭着,“我会永远爱你——所以别离开我!!”她年轻的心实在太小了,甚至无法承受仅仅只是失去一件衣服。不,还有更深的含义,她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随着衣服被拿走,随着脸上重重的一巴掌,仿佛美好的未来也随之消失,而她再也抓不住。
库里斯垂下眼。爱我?
他的嘴角冷漠的抿紧。
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野心?乃至这么大的虚荣?
这样一个小小的村庄,根本装载不下。
“别轻易许下诺言,凯特,”他冷静的低声说:“你根本无法保证它会实现——那就别轻易许诺。”他低头看着僵硬的女孩,继续说:“而我,也不会给你承诺。”在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亚瑟年轻的脸庞,因为对未来的向往而充满生气。比起自己,亚瑟会更加重视凯瑟琳吧?
他神情淡然的想着事情,也就看不到凯瑟琳疯狂的绝望的眼神。这个世界似乎不打算给予她任何东西…那么,她就自己去拿!
亚瑟再一次看到凯瑟琳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晚上了。
他努力的存着那些晒干的香草艾草和薄荷叶,甚至于鱼干也积了一大袋。手上破天荒的有了一个银币。这些成果带来的喜悦都无法取代他对凯瑟琳的思念,然而凯瑟琳完全没有回过一次村子。
马车照旧停在巨大的苹果树前,这一次是一辆豪华的马车,拉着的马健壮神骏,嘶鸣声在空中回荡。
亚瑟惊讶的看着凯瑟琳穿着简单的蓝色裙子,整个人更加的白皙美丽。她神情温和的从马车的驾车位上跳下,然后从车厢里拖出好几个沉重的边角包着铜的箱子。
“亚瑟?”她看起来既自信又隐隐带着一点难以形容的焦躁,看见亚瑟时吃了一惊,然后迅速的露出笑容喊道:“过来帮我搬东西!”
箱子里的东西完全让亚瑟呆住了。那些都是华丽的衣服和珠宝,还有一些金质的烛台和银碟子,甚至有一个硕大的红宝石的戒指。
“这些…”
“这些都是公主对我的奖赏。”凯瑟琳打断了亚瑟的疑问,眼中有着不容置疑的目光。
凯瑟琳带出来的巨大的财富很快在村里引起了轰动。
库里斯冷眼旁观,发现很多村民眼中露出了贪婪和嫉妒。人就是这样,当他们都贫穷的时候,往往表现出的都是人性善的一面…而如果财富出现了不平衡,那么人心也就开始不平衡。
“凯瑟琳有些不对劲…”亚瑟担忧的站在库里斯身旁。村子里的小孩一如既往去山里摘果子,但是凯瑟琳的身边一个女孩也没有。她一个人挎着篮子站在那里,然后愤怒的把篮子扔到了地上,用力跺着!他从没有看到凯瑟琳那样的表情——狰狞、阴鸷、强烈的愤恨——
“…”库里斯没有说话。他在前几天晚上从窗户上看到凯瑟琳一个人向树林的地方走去。他跟了上去,发现她在埋一把刀。
事情很快暴露。城主带着人在城堡的花园里挖出了玛瑞的尸体,并且追查失去的财物。很快大量的士兵包围了整个村庄,城主暴怒狰狞的举着火把骑在马上,远远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村民。
“凯瑟琳杀了我的女儿————”他大声的咆哮:“现在我要她还有包庇她的你们付出代价——除非你们把凯瑟琳交出来!!”
村民们尖叫着乱成一团,他们虽然贫穷,但是还从来没有遇上过威胁生命的事,尤其这威胁还来自与同类!凯瑟琳杀人盗取财物的事情也使他们震惊了,在他们的印象中,凯瑟琳应该会是未来嫁给城主的人——这样的从小看到大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坏事?!
他们把愤怒的怨恨的目光投向凯瑟琳和她的家人。
凯瑟琳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看着这些认识的长辈向她慢慢逼近,眼中有着怨恨和畏惧,他们伸出手,指望着把她交出去好让一切平息——就好像她给他们财物的事情不存在一样!
“不————————”她尖叫着,脸孔完全扭曲,凶狠的眼睛几乎要凸出来。她抓起地上的土洒向村民,然后提起裙子飞快的向村子的后头跑去。
谁也休想把她抓起来交出去————!
谁也别想牺牲她————!!
凯瑟琳狂乱的跑着,很快跑进了树林。平常常走的那条小径渐渐消失,前进变得困难,身后喧闹的嘈杂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变成了树林里特有的安静。她不停的跑着,即使呼吸困难也不停止——一直到,她昏了过去。
库里斯和亚瑟衬着夜色在村子周围找凯瑟琳。他给了村民一个很短的期限,然后就抓了凯瑟琳的父母回去,连三岁的弟弟也带走了,村里只留下了一部分士兵。
他们一直走着,树林里纠结的树根和植物阻挡了他们的路,已经无法前行了。但是如果他们不行,那么凯瑟琳究竟去了哪里?
在树林深处最阴暗的地方…女孩已经将灵魂卖给了恶魔。
番外 永生回忆录 (下)
“你想要什么?小姑娘?”
“想要什么?”
低沉的男声在尾音处微微扬起,魅惑的在寂静的林间空地幽幽回荡。随着声音的响起不时的传来奇异的拖曳声,就像长长的斗篷从草地上掠过。
凯瑟琳倒在地上,身上沾满了泥土和树叶。她脸色惨白,表情痛苦,双眼茫然空洞的望着前方——她一手抓住地面,指甲深深的陷进泥土里,另一只手颤抖着捂着自己的脖子…鲜血从那里流出一点,这种流失使她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她快要死了。
“我真的很抱歉,孩子…真的很抱歉。”一直在说话的“人”慢慢的走到凯瑟琳面前,脚步太轻所以只发出微微的摩擦声。“我实在太饿了——所以看起来,呃,有点失去控制来着。”
凯瑟琳张着嘴喘着气,茫然的视线盯着他。这是一个恶魔,是的。除了恶魔,还有什么东西会吸人血,并且长得如此俊美诱惑人心?他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袍,质地轻软华贵,在脖子和手腕上戴着一些宝石或者黄金的饰物…他的头发是浅淡的金,那种金色近乎银白,长长卷曲的垂下来,比他身上的黄金和宝石更加奢华。他有一张宛如大理石雕刻而成的脸孔,深刻的轮廓和高挺优雅的鼻梁让他迷人极了,但是那双深蓝的眼睛更加出彩,里面仿佛倒映星光,红色的嘴唇带着浅笑,整体的感觉却是冰冷又邪恶。
“你快死了…这真糟糕…”恶魔附身看她,轻声说道。
凯瑟琳的喘息变得急促起来,皮肤因为大量失血变成青白色。她不断的伸出手试图抓住他的衣服下摆,但被轻巧的避过。恶魔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
“你到底想要什么…说实在的,你太脏了…要不是血液实在美味…”
我不想死————
凯瑟琳拼命睁大眼看着他,嘴巴无声的开合。我不想死————我要————
她吃力的挣扎着。要什么?除了生命,还有什么…她知道,她知道眼前的这个恶魔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他对她说,他的容貌和年轻的躯体都是永恒的,只是需要一些血,他拥有无数的财富,和无限的生命。
是的,如果一直以来的渴望用语言表达——那么就是永恒的美貌和财富!
恶魔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可怜的女孩。她所有的想法都在他的大脑里回荡,多么的贪婪…但是又强烈的不可思议。
真有趣。
也许…
他舔了舔嘴,从怀里掏出一个细口的陶瓶,细细的看着。过程很简单而且很短——他甚至都用不着在自己身上划上一道口子。前几天杀死了一个高阶吸血鬼,还有一点他的血液,用这样东西去转变那个孩子,不但不用给自己添一个子嗣,而且还可以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好好观察。毕竟尊长已经死去。
恶魔慢慢蹲下来,把陶瓶凑到凯瑟琳的嘴边,“你会后悔的…没有尽头的活着,熟悉的人都将成为过去,而你只能独自游荡…这不是诅咒,如果你喝下它,一切都将成为现实。”
凯瑟琳苍白的脸颊上浮起红晕,眼中重新有了光彩,然而那只是弥留前的最后一刻。她撑着自己坐起来,然后恶狠狠的一把抢过陶瓶,把里面的东西一口喝掉————
“呕————”
恶魔动作迅速优雅的退后,站得远远的看着她。凯瑟琳就像是被火灼烧一样,先是呕吐,然后就凄厉的惨叫着打着滚,脸上变成赤红色,眼睛暴突,双手的骨骼嘎吱嘎吱的想着,痛苦的难以言喻。
他愉快的看着这些,嘴角弯起恶毒的弧度。当然啦,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血族的转变,不过这个女孩毫无选择。
很快的,凯瑟琳渐渐不动了。她躺在那里,就像一具尸体,没有气息,没有心跳。但是恶魔知道,只有肉体死亡,吸血鬼才能从中重生。
当一束月光透过林间空隙照射到凯瑟琳的脸上时,奇迹发生了。
那种恐怖的赤红色渐渐褪去,代替它的是细瓷般完美无瑕的肌肤,散在地上的干枯的发丝就像是吸收了月光一样,缓慢的变得丰厚而光泽,而且如同火焰一般耀眼美丽——这让恶魔挑起了眉。她的额头变得宽广,鼻梁更加高挺,睫毛卷翘,嘴唇精致殷红。
她颈侧的伤口消失不见,露在衣服外边的大大小小的细碎的疤痕都没有了,身材变得如此纤细美丽,比例完美。当变化结束的时候,即使只是粗麻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也高贵优雅。
恶魔满意的微笑,他走上前,掏出另一个陶瓶,把里面的人类的鲜血倒到凯瑟琳的嘴边。
“呼————”女孩猛地睁开眼,露出鲜红色的瞳孔。她深深的呼吸一口,然后顺从的张开嘴,贪婪的吞咽着吸血鬼生命里的第一口食物。
“你的名字。”
“…凯瑟琳。”
“那么,我将代替你的尊长教导你。我是图门加特。”
凯瑟琳彻底消失了。
亚瑟失魂落魄的游走在她经常去的地方,心里不断的呼唤着她,但是同时又庆幸着。也许这样更好,这就意味着,凯特可以逃过城主的追捕。
但是他的爱情该怎么办呢?
年轻的亚瑟并不知道,更加恐怖的事情会发生。
而库里斯呢?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来到了村子边上的那棵苹果树下,一个修长窈窕的身影站在树下,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
‘凯特?’库里斯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问道。手指拂过散落的黑色长发,发现触感是那么真实…这真的是梦境吗?
凯瑟琳提着裙摆脚步轻盈的从树的阴影里走出,美丽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长长的火红色头发打着优雅的卷,从雪白的肩膀上如同瀑布一样撒下,纯白的长裙沿着纤细的腰线,在臀部下方鱼尾一般散开,拖曳到地上。
‘好久不见…亲爱的库里。’她慢慢走到库里斯面前,伸出手轻触他的脸颊,声音如同虚幻的梦境一般,缭绕的消散在空气中。
库里斯抓住她的手,发现那只手是那么冰冷,简直就像是僵硬的冰块或者石头什么的,完全不复以前的柔软——他皱起眉看向凯瑟琳的眼睛,那双眼睛从红褐色完全变成艳丽夺目的火红色,并且在暗夜里发着光。
‘你变成了吸血鬼。’库里斯的表情变得冰冷。
他的老师在教会的图书馆工作,并且曾经亲自参与抓捕吸血鬼。他清晰的记得吸血鬼的特征,他们美丽的不似凡人,并且没有心跳,皮肤若冰,眼睛会在黑夜里发光。
‘你也可以,库里——’凯瑟琳紧紧的抱住库里斯,眼睛盯着他,‘只要你和我一样,就可以不用面对疾病,衰老,和死亡——我们会拥有无尽的时间,还有数不尽的金钱,不用像现在这样穿着粗糙的衣服…被那些渺小的人类嘲笑,因为我们是最——————’
‘不用了,谢谢。’库里斯的眼睛已经完全没有一丝情绪,推开凯瑟琳,淡淡呃说:‘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凯特…离开我的梦。’
下一秒库里斯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
一切都随着凯瑟琳的消失陷入了诡局。
亚瑟目睹了那一场大火。
漫天的火焰凭空燃起,从每一家房子的屋顶开始燃烧,村民们试图冲出村子,却发现整个村子外围被一个巨大的火圈圈住,火焰足有三米高,却没有任何燃烧物——火焰仿佛不需要凭借任何东西就可以燃烧!
十五岁的少年满脸惊恐的躲在树林后面,看着天火从天而降,把村民活活的烧死在里面,徒步跑到临近的城镇求救,但是等到大批的人马来到红石村的时候,整个村庄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和上升的黑烟。
“爸爸————妈妈————汉森————”他嘶哑的哭着,蹒跚的走在废墟里,滚烫的地面几乎灼伤他的脚,但是他还是一步步走着,呼唤着自己的家人。他的父亲…妈妈…还有他还不满五岁的小弟弟——
所有的人都散去,只剩他站在那里,直到夜幕降临。
他喘着粗气,发现自己恍如梦里。突然间,周围的废墟消失了,村庄完好无损的重新出现——他来不及惊喜,就看见前方火红的身影!
“凯特————!!”他大喊着,却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声音。
凯瑟琳和另一个高大的陌生的贵族男子站在村子的中间,衣着华贵的让他吃惊。他望过去,发现库里斯竟然被困了起来,倒在他们前面。
‘赐你新生!’陌生男子轻声说着,声音清晰的传到亚瑟的耳中。接下来的画面简直就像是邪教的邪恶仪式——那个男子狠狠的咬住库里斯的脖子,在他的身体微微抽搐之后,给他喂了自己的血…
‘烧掉束缚我们的过去——’凯瑟琳看着渐渐变化的库里斯,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她的手一扬,火把掉在了房子的屋顶上,烧了起来。陌生的男人站了起来,手中喷出火焰,把整个村庄包围了起来。
整个画面渐渐消失。
亚瑟呆呆的站在那里,面色铁青狰狞。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凯瑟琳?
他疯狂的跑着,再一次跑到城镇里,一把推开城里唯一的祈祷堂。
“神会保佑我们不是吗?!”他跪在十字架前嘶吼着:“为什么会让那些恶魔出现————!!”
他们都不应该出现!
他们应该都消失!!
如果能够杀死他们…如果能够获得杀死他们的力量——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少年的双眼布满血丝,抓着地面的十指都被磨破——
如果一天没有实现…那么我就一直跪在这里——直到死!!
…
那是将近两千年前的一段回忆,它纠缠了三个人的命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