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就会崩溃。”
“不过我怀疑这种正常还能维持多久,美国的军事机器现在处于一种很危险的状态:美国孩子们手里握着世界上最庞大的武器系统,却不能玩儿起来,他们心急如焚。另一方面,超新星纪元开始后,美国政治发生的最大变化就是军队登上了政治舞台,并对国家产生越来越大的控制力,为了安抚军方,美国政府举行了一次又一次毫无必要的军事演习,但演习终归是演习,远远满足不了美国孩子。”
“现在的关键是:美国孩子打算怎么玩儿呢?”
“大概不能自己和自己玩,这和玩轻武器不同,他们庞大的武装系统要是自己玩起来可了不得……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这时,下面的北美洲大地完全隐没于夜色中,外面能看到的惟一亮光是编队飞行的其他直升机的夜航灯,它们仿佛是悬在这浓重的夜色中一动不动。
“形势严峻啊——”华华沉吟着,显然已知道杜彬想说什么。
“真的,是该做最坏的打算了。”杜彬的声音有些颤抖。
第二十二章 世界游戏
在白宫东厅,世界小首脑们的聚会继续下去,美国总统开始致词:
“领导各个国家的男孩儿和女孩儿们,欢迎你们到美国来!
“首先表达一点歉意,这就是不得不在华盛顿招待你们,我更愿意在纽约新世界贸易大厦的最高层开这个宴会。我不喜欢华盛顿,这座城市根本无法代表美国。在这块高楼林立的新大陆上,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却好像回到了中世纪欧洲那阵儿。这座白宫,嗨,怎么说呢,简直就是一座乡村住宅,如果你们中有人想到后面去找找马厩,我是不会责怪他的(笑声)。大人们把美国的心脏安放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同过去相连,不仅是同夏尔·朗方的过去(注:华盛顿特区的设计者),而且是更久远的,同他们(总统指着欧洲国家首脑所站的那片)的家乡相连的过去。
“这也很准确地说明了我们目前所处的尴尬境地:我们是孩子世界,却仍在过着大人的生活。想想在公元世纪的最后日子里,我们对即将到来的新世界是怀着怎样的憧憬啊!这种憧憬多少冲淡了我们对不幸的大人们的悲哀,我们满以为,以他们的离去为代价,我们会得到一个美妙的世界。但是看看现在,这个世界仍是这么的沉闷和乏味,难道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新世界?不是,绝对不是!我们看到,对新世界的失望已笼罩了全球,这种现象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们是孩子,我们要游戏!要玩儿!我们要把地球变成一个真正的孩子世界,一个好玩儿的世界!”
会场响起一阵掌声,戴维继续说:“今天大家聚集到这里,是为了建立孩子世界的新秩序,那么这种新秩序的基石是什么呢?不是雅尔塔体系的意识形态,也不是冷战后的经济发展,我们是孩子世界,这个世界的基石只能是——游戏!游戏对于孩子世界,就像宗教对于中世纪、探险对于大航海时代、意识形态对于冷战时期和经济对于公元末,在不同的时代,这类东西对于世界,是存在的依据,是起点和终点!在大人世界中,孩子们过着一种不完美的生活,这主要表现在他们游戏的规模,他们只能做一些可怜的微型游戏,这种游戏只能在个人之间和小集体之间玩儿,其魅力是极其有限的。我们都幻想过大游戏、超级游戏,但在公元世纪,这只能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想。但在孩子世界,这个梦想应该变为现实!我们要开始国家之间玩的世界级规模的游戏!
“好在各国的孩子们也多少看到了这一点,他们已经开始玩起来了!我们这次聚会的目的,就是开始全球规模的游戏,使我们的世界真正变成一个好玩儿的世界!
“玩法自然是无穷无尽的,但我们在这里所要开始的游戏必须满足两个条件:国家之间玩的、最好玩最刺激的。能够满足这两个条件的游戏现在只有一个:打仗游戏!”
戴维两手向下压,在平息掌声,他长时间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好像全世界此时都在为他欢呼似的。事实上这次没有任何掌声,下面一片寂静,孩子元首都呆呆地看着戴维。
“是美国孩子正在玩的这种打仗游戏吗?”有孩子问。
“正是,但我们要以国家规模让全世界都玩起来!”
“我反对!”华华大喊一声,跳上了讲坛,对下面的孩子们大声说:“这种游戏是变相的世界大战!”
孩子们纷纷把自己的翻译器调到汉语挡,听完华华的话后,俄罗斯总统伊柳欣也跳上讲坛说:“说得好!他们这是要把孩子世界变成地狱!”下面的孩子们纷纷响应:
“对,我们不要世界大战!”
“我们不打仗!我们不玩这个游戏!”
“对!让美国孩子自己去玩儿吧!”
……
戴维沉着地笑笑,好像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他站到华华和伊柳欣的中间,亲热地用双臂搂住他们的肩膀,首先把头偏到华华那边说:“您想哪里去了,只是一个大游戏嘛,我们将以奥运会的形式玩,在这超新星纪元第一届奥运会上,打仗游戏完全按体育比赛的规则玩儿。各国在预定的地区公平竞赛,有预赛和决赛,有金牌银牌和铜牌,这怎么会是战争?”他又转向伊柳欣:“好玩的世界怎么会是地狱?”
“血流成河的奥运会?!”华华愤怒地质问。
“玩嘛,总要有些代价的,要不还有什么刺激可言?再说,各国自愿参加,不想玩就算了。”
“除了你们,没有一个国家想玩儿的。”伊柳欣哼了一声说。
戴维竖起一根手指在伊柳欣面前晃晃:“不,亲爱的朋友,当事情都说清楚之后,我敢保证,所有的国家,包括您的国家,都愿意参加这届迷人的奥运会。”
“你开玩笑!”
“那就让我们看看……好了,我们下面讨论由哪个国家举办这届奥运会,这应该是我们这次聚会的主要议题之一。如果我没记错,大人时代定下来的下一个举办奥运会的城市是曼彻斯特。”
“绝对不可能!”格林像被烫了一下似的大叫,“您认为英国允许全世界的武装力量开进她的国土,并把那里变为战场吗?!”
戴维对英国首相微微一笑:“这么说,大英帝国要放弃自己在公元世纪好不容易争来的光荣了?”接着他转向土耳其元首,“你们真幸运,如果我没记错,伊斯坦布尔得的票数仅次于曼彻斯特……”
“不!我们不干!”土耳其孩子也大叫起来。
戴维四下看看,拍了拍旁边伊柳欣的肩,又指了指台下站着的加拿大元首说:“现在,俄罗斯和加拿大无人居住的地域最为广阔,完全可以找出一块地方来开奥运会。”
“闭嘴!”加拿大元首厉声说。
“既然是你们提出玩打仗游戏,奥运会理应在美国开。”伊柳欣对戴维说,赢得了一片赞同声。
“哈哈哈哈……”戴维大笑起来,“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谁都不想让这届最最伟大的奥运会在自己的国家开。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大家忘记了地球上还有一个地方,不属于任何国家,也无人居住,像月球般遥远而荒凉。”
“你指的是南极洲?”
“是的,不要忘了,那儿现在已经不是很冷了。”
华华说:“这是对南极条约的粗暴践踏!”
戴维笑着摇摇头说:“南极条约?那是大人们的条约,不影响我们玩儿的!公元世纪的南极是个冻死人的大冰箱,这是南极条约存在的前提条件,如果那时南极的气候像现在这样,哼,那块大陆早就被分光了。”
小元首们沉默了,脑子都在飞快地转动着。他们都意识到问题的实质所在了,南极,超新星爆发后已变得适于居住的新大陆,早就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对于许多将被洪水淹没大部分国土的国家,那个大陆是未来惟一的希望。
戴维意味深长地看着下面的小元首们:“我重申,这个世界游戏是自愿参加的,也许,正如伊柳欣总统所说,除我们之外没有人愿意去,那好,我们去,美国孩子肯定要去南极的!现在让我们看看,有哪个国家不愿玩这个游戏呢?”
没人说话。
“我说过,大家都愿意玩的嘛。”戴维得意地对伊柳欣说。
第二十三章 南极洲
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从海上传来,像天边的春雷。
“这两天冰崩越来越频繁了。”华华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
又响起了一阵更为清晰的轰隆声,这次冰崩是在距岸很近的一座冰山上发生的,从岸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座高大的银色冰山的一角滑入海中,腾起高高的水雾。冰崩激起的大浪很快到达岸边,吞没了海滩上的一群企鹅。浪退后,那群被冲得七零八落的企鹅摇摇晃晃地向岸上跑着。
吕刚说:“上星期,我和眼镜乘黄山号驱逐舰经过罗斯冰障,那冰崩才叫壮观!”
“是啊,”眼镜说,“那冰悬崖可真长,在天边两头都望不到尽头,不时地这里塌一块那里塌一块,轰隆轰隆的,好像整个大陆都在融化呢!”
“罗斯海的陆缘冰已经融化了一半,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上海和纽约在两个月后都要变成威尼斯了。”华华忧虑地说。
华华、眼镜和吕刚三人现在正站在南极大陆的阿蒙森海岸,他们来到南极大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那天,当他们的飞机在火地岛加油后第一次飞越南极海岸时,小飞行员惊叫:“呀,这陆地怎么跟熊猫似的?”他们在高空中看到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大陆,这与以前孩子们脑海中银白一片的南极大陆显然不同。事实上这块大陆也是刚刚变成这样,万年的积雪融化,露出了大片黑色的岩石和土壤。现在,三个孩子就站在海边一片积雪已经融化的开阔地上,极地的太阳低低地挂在地平线上,给三人投下长长的影子。风仍然寒冷,但已不刺骨,还带着一丝早春的潮湿气息,这气息是以前的南极大陆从未有过的。
“看这个……”吕刚弯腰从地上拔起一束小草,那草呈深绿色,叶子厚实,样子很怪。
华华看看说:“现在这种草到处都能见到,听说这是一种远古的植物,在其他大陆上都灭绝了,它们的种子在南极的土地中保存下来,现在气候转暖后竟然复活了。”
“南极洲在遥远的过去也曾有过温暖的时代,世界,就是这么往复不止。”眼镜感叹道。
现在,参加世界战争游戏的各国军队正在向南极大陆集结,目前已到达南极的各国陆军兵力达一百零二个师,约一百五十万人。其中包括美国二十五个师、中国二十个师,俄罗斯十八个师、日本十二个师、欧洲八个师、还有来自其他国家的十九个师。几乎世界上所有国家都参加了游戏,哪怕是只派一个连来。目前,各国的兵力仍在通过海运和空运不断增加,同时许多国家在作为中转站的阿根廷和新西兰还滞留着大量兵力和物资。
由于各国军队多以阿根廷为中转基地,利用这个国家南方的港口和机场向南极进发,故他们都是从与阿根廷南端仅隔德雷克海峡的南极半岛登陆的。但后来发现,对于大规模战争游戏,南极半岛太狭窄,就把游戏地区定在宽阔的玛丽伯德地。现在,在这个地区广阔的原野上,每个国家都在修筑自己的陆上基地,为了直接从海上取得补给,各国基地都紧靠阿蒙森海岸,分布在从罗德岛到达特角之间的狭长地带上,相互之间相距五十到一百公里不等。
三个孩子站在海边看了一会儿冰崩,返身登上了等候在那里的三辆履带越野车中的一辆。这支小小的车队向西驶去,他们将去美国基地参加战争游戏成员国的第一次会议。本来可以乘直升机去的,但三位小领导人想亲自看看这一带的地形,就决定从陆上走。现在,各国基地之间的简易道路尚未修通,只能乘这种大人时代的极地科学考察专用车前往。
一路上看到的景色是单调的,左边黑色的地面和银白的雪地交替出现,地形主要是平原和不高的丘陵;右边是漂浮着座座冰山的阿蒙森海,从冰山上崩塌的大小不一的冰块布满海面。再向远看,可以看到停泊在海面上的各国船只。在罗斯海和阿蒙森海,集结了一万五千多艘船,构成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支船队。这些船中大的有如海上钢铁城市般的航空母舰和超级油轮,小的有几百吨的渔船,正是这支庞大的船队,把一百多万人和巨量的物资运送到这个荒凉的大陆上。这些船使昔日冷寂的南极海域变得喧闹而拥挤,海面上仿佛出现了一座座连绵不断的城市。
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大地上出现了大片的野战帐篷和简易房,他们正在路过日本基地。海滩上,一队队日本孩子正在操练队列,他们齐唱着军歌,步伐整齐,情绪激昂。但真正吸引中国孩子注意力的,是躺在海滩上的一头巨大的座头鲸,那头鲸的腹部被剖开,露出粉红色厚厚的肉层和深色的内脏。一群日本孩子在这巨大的躯体上爬上爬下,像在一条大鱼上奔忙的一群蚂蚁。他们用电锯大块大块地切下鲸肉,再由一个吊车放到卡车上运往营地。中国孩子下了车,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们发现那头鲸居然还活着,嘴巴一动一动的,朝上的一只眼睛足有一辆卡车的轮子那么大,眼睑已蒙上白色的雾霭,在失神地看着他们。几个日本孩子从这个巨大动物的腹内钻出来,浑身血污,吃力地抬着一大块暗红色的脏器,那是鲸肝,吊车把它放到一辆卡车上。那巨大的肝占满了车厢,颤悠悠地冒着热气。一个孩子爬上车,他拿着一把明晃晃的伞兵刀,从鲸肝上割下几块,扔给车下的一群凶悍的军犬。在被鲸血染红的一大圈雪地上,这被剖腹的巨鲸、鲸身上割肉的孩子、涂满血污的吊车和卡车、在红色雪地上抢食的狗群、还有那被两条流向海中的鲸血的小溪染红的海水,构成了一幅超现实的恐怖画面。
吕刚说:“日本舰队一直在罗斯海和阿蒙森海用反潜深水炸弹炸鲸,把它们震昏后拖上岸来,有时一次爆炸就能震昏一群鲸。”
“人类过去一个世纪保护鲸类的成果,可能要毁于一旦了。”眼镜叹息着说。
有几名日本孩子认出了中国孩子,从鲸身上跳下来,举起戴着沾血手套的手向他们敬礼,然后又爬上去干活了。
眼镜对华华和吕刚说:“有一个问题,请你们诚实地回答:你们小时候真的从内心深处珍惜过生命吗?”
“没有。”华华说。
“没有。”吕刚说,“同爸爸一起在部队的那些日子,我每天放学都与周围的农村孩子一起打鸟抓青蛙,看着那些小动物死在我们手上,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别的孩子也一样。”
眼镜点点头:“是的,真正认识生命的价值需要漫长的人生体验,生命在孩子心中的地位远没有在大人心中那么高,奇怪的是,大人们总是把孩子同善良啊和平啊这些最美好的东西连在一起。”
“这有什么奇怪的?”华华看了眼镜一眼,“在大人时代,孩子们都在他们的管束之中,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集体参与世界上冷酷的生存竞争的机会,所以自然不会暴露出自己的本性。哦,我这两天在读你带的那本《蝇王》。”
“那是本好书,戈尔丁是少数真正认识孩子的大人,可惜啊,其他的大人都是以君子之心度孩子之腹,而没有认识到我们的本性,这是大人们最后的也是最重大的失误,这个失误使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