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被他念叨得有些心烦,无奈的摆摆手,表示自己会把这消息送下去的,不过这样一来,他可能没法子再留在这里了。
因为师父她们一定会问自己怎么知道,明明是在峰顶面壁,却能知道下面小镇的事,岂不奇怪?
李慕禅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一直不经心,一者是对玉冰阁信心十足,再者不想自己暴露,他摇头失笑道:“请何姐姐过来,跟她窜通一下就是了。”
“怎么窜通?”赵明月不明所以。
李慕禅笑道:“跟何姐姐说,下面有异样,让她下山一趟,亲自看看,然后再去禀报水掌门就是了。”
“这个主意好,我怎么没想到呢!”赵明月拍拍额头。
李慕禅摇头笑笑,她武学天份极高,但一直是闭关练功,对于世事的处理实在不成,天真而幼稚。
不过也幸亏如此,她才没那么多的顾虑,换了一个人,绝不敢让自己留在这里,而且孤男寡女在一块儿也不是妥。
她却心无渣滓,毫无顾忌,显然是纯真无邪,外人看她冷冷的,神情淡漠,还以为是看破世情,却不知她仅是学她师父的表情罢了,骨子里却仍是一个小女孩,什么也不懂。
她随后便敲了敲石室里的玉磬,声音悠悠,袅袅不绝,从山顶传了下去,即使呼啸的寒风也无法阻碍。
很快何玉茹过来,进了石室,看到李慕禅大模大样的坐在蒲团上,顿时小嘴张开,讶然的瞪着李慕禅:“李无忌,你真在这儿!”
……
李慕禅起身见礼,笑道:“何姐姐,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不过才十来天而已,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呢!”何玉茹娇嗔着指了指他。
李慕禅笑道:“我不放心,就过来了,何姐姐还是那般年轻貌美!”
“小家伙油嘴滑舌,明月,你可得小心点儿!”何玉茹笑骂。
赵明月眸子闪了一下,道:“何师叔,我请你来是事的。”
何玉茹笑道:“好好,我不说他的坏话便是!……不过这小子也狡猾,我上一次躲在暗处想看看他,却没见着,想必是猜到我在了,是不是?”
李慕禅呵呵笑道:“那次真有事下去了。”
“何师叔!”赵明月蹙眉。
她看到李慕禅与何玉茹这般眉开眼笑的开玩笑,觉得有些不舒服。
“好吧好吧,说说有什么事。”何玉茹笑问。
赵明月便将李慕禅发现的事说了,并使了一套三环剑法,让她下山再瞧一瞧,看看有什么发现,然后跟掌门说说。
“真的?”何玉茹皱眉,秀脸沉了下来。
李慕禅道:“何姐姐下山瞧瞧便知,不过他们行踪诡秘而小心,掩饰得极好,但你去过不少次小镇,应该熟悉,能看得出来。”
“我马上动身!”何玉茹点头,皱眉道:“看来他们对咱们也有了解,知道一个月下山一次,所以肆无忌惮的准备。”
李慕禅道:“何姐姐你也要小心,莫要被他们看出来。”
何玉茹抿嘴笑道:“我的易容术可比你强得多啦,放心吧!”
李慕禅笑着摇头道:“我差点儿忘了,你们玉冰阁可是易容术的老祖宗,班门弄斧了呀。”
赵明月见两人又乱开玩笑,忙道:“何师叔,别再耽搁啦!”
“那好吧,我去啦!”何玉茹笑着瞥赵明月一眼,赵明月有些心虚的避开她的眼神。
何玉茹袅袅走了,室内的幽香慢慢散去。
李慕禅目送她离开,她身形袅袅婷婷,真是若杨柳扶风而舞,带着独特的韵味,真是美不胜收。
赵明月没好气的道:“再看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李慕禅收回目光笑道:“这位何姐姐还真是一个妙人儿!”
“行啦,她比你大了一轮!”赵明月哼道。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她,赵明月觉得莫名的心虚,扭过头不理他。
……
何玉茹到了殿堂中,水云烟正拿着一本书看,神情慵懒,有些倦怠,双眼迷离若雾,似乎心神已经离体。
听到她的脚步声,她慢慢转过头来。
“掌门,我想下山一趟。”何玉茹开门见山。
水云烟淡淡问道:“为何?”
何玉茹道:“上次我下山,看到一些异样,好像镇上来了一些武林人物,我不太放心,想再看看去。”
“嗯,去吧。”水云烟道。
何玉茹转身便想走,水云烟道:“明月在上面如何?”
何玉茹道:“挺好的。”
水云烟定定看着她,慢慢露出一丝笑意,摆摆手:“这就好,去吧。”
何玉茹暗自喘一口气,掌门的目光似乎能洞彻一切,照见自己的肺腑,还真是莫大的压力,再多看一会儿,自己就要受不住了。
何玉茹易容了一番,化为一个平凡的老妪,手持一根槐木拐,另一手拐着蓝子,蓝子里有几只鸡蛋,慢悠悠,颤巍巍的下山,进了小镇里。
她进了小镇,一家一家的敲门,卖鸡蛋,双眼迷蒙着,似乎看不清楚远处,只能看到眼前。
她扮得惟妙惟肖,毫无破绽,很难惹人怀疑。
她心下却暗自惊异,镇上果然来了不少的陌生人,这些人看着不像练武的,即使有几个像练武的,看着修为粗浅,好像是跑江湖的假把式,做做护院,当当保镖之类,吓唬一般人还成,碰上真正的武林高手,无异于花拳绣腿。
她一边观察一边皱眉,这些人成什么事?亏得李无忌说得这么严重。
她一蓝子的鸡蛋,虽然卖得慢,却总有卖完的时候,到了中午时分,她终于是卖完了,然后颤巍巍的进了一家酒楼,想要看看酒楼里的消息。
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还是酒楼,人们到酒楼里吃饭,一半是吃饭,一半是闲聊,说些奇闻轶事,最近的消息,家长里短之类。
坐在这里只要张开耳朵,便能听到近些日子的消息,这是她总结的经验,屡试不爽。
她慢慢悠悠上了楼,一个小伙计忙殷勤的过来,扶着她到了一张桌子前坐下,然后拿抹布擦了擦桌子,张罗着她要吃什么。
她随口点了几道菜,然后把蓝子放到桌上,把拐棍也放到桌上,竖起耳朵听周围的议论。
在酒楼慢悠悠坐了一个时辰,她才起身离开,沿街向镇外走去,步履蹒跚,看着随时会跌倒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扶一把。
……
她刚到了小镇外,眼前忽然闪过几道黑影,八个黑衣人站在小径当中,挡住了前面的路。
何玉茹心下一惊,却装作没看到,仍颤巍巍的往前走,心怀侥幸,说不定他们找的不是自己。
她耳朵动了动,知道身后也有几个人出现,听衣袂飘飞声,应该是四个人,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知道避不过了。
这些人明明是找自己的,看来他们还是认出了自己。
她到了近前,似是才发现八个中年黑衣人,慢腾腾的道:“几位壮士,不知拦住老婆子有什么事么?老婆子没有钱。”
她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惊惶,小心翼翼的看着八人。
一个方脸大汉踏前一步,沉声道:“玉冰阁的弟子果然易容术神妙,不必再装了,你一出玉冰阁,咱们就跟着你了!”
何玉茹心中的侥幸消失无踪,慢慢直起腰来,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待要如何?”
声音恢复了圆润柔美,与她的容貌形成强烈反差。
方脸中年大汉笑道:“呵呵,咱们掌教想要见一见你。”
他身形如铁塔一般,站在那里自然透着一股迫人气息,但说话一团和气,像是征求她的意见,可他身后跟着的七人,还有何玉茹身后两丈外的四人,都透着咄咄逼人之势。
何玉茹摇头:“我不想见你们什么掌教,请开吧!”
方脸中年大汉摇头道:“既然你不想去,咱们只能硬请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他说罢一摆手,顿时身后七人飘身欺向何玉茹,身后四人不动。
这条小径两边是小麦地,绿油油的小麦上面偶尔覆了一层雪,前几天下的雪还没完全化干净。
何玉茹身形一闪,出现在小麦地里,想要从旁边冲击,这七人身法凝练厚重,武功修为不俗,自己以一敌七并无把握。
当下之务不是与他们缠战,小镇里还有他们的人,最紧要的是逃命,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
七人身形一闪,扩散开来,四人从空中飞起,如浮光掠影般,一下超过了她,然后分别落下把持住四个方向。
身后三人从空中掠来,如苍鹰攫兔般攻下。
何玉茹避过可避,只能迎战,同时嘴里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一起,方脸中年大汉脸色一变,沉声喝道:“马上杀了她!”
“是,堂主!”七人应了一声,拔剑攻击。另四人跟着冲上,十一人把何玉茹围在当中,密不透风,剑光如瀑布般落下。
……
何玉茹忽然从拐棍里抽出一把长剑,挥成一团光芒护住自己,森森寒气暴涨开去,周围温度顿时降低。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何玉茹眉头顿时蹙在一起,十几声之后动作便有些迟缓,十一人的剑光却越发的浩荡,如洪水般席卷而至,把她吞没其中。
她忽然闷哼一声,后背中了一剑,动作一滞之下,肩膀与胸口各中一剑,顿时血光迸射。
依玉冰阁的内力特性,即使受伤也不会流太多的血,内力中的寒气直接会凝住伤口,不让它们冲涌出来。
但她如今内力空虚,竟没有了止血的余力。
十一人的内力并不比她强,但这十一人连绵而击,剑法俱精妙,而且形成一个阵法,十一柄剑同时击中同一位置,让她无法缓过气来。
宛如滴水穿石一般,连绵不绝,虽然滴水的力量不强,但一下接着一下,却是威力无穷。
她不过几十招的功夫已经消耗了大半的内力,随着背后中剑,剑上的内力钻进身体,这股内力阴寒而坚凝,与她的内力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同,内力中有一股奇异力量,不停破坏着她的生机。
她内力精纯,比他们的内力更胜几分,但对方内力中这股奇异的力量,她却对付不了,只能任凭它们肆虐。
她内外交困,胸口又中了一剑,心下暗叹,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却要栽在这里。
“哼!”一声愤怒的哼声蓦地响起,“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鸣声中,她只觉周围剑光一下消失,抬头一看,却是李慕禅一袭青衫挥剑狂攻,剑光灿烂如朝阳。
第725章 求助
李慕禅剑如狂风暴雨般袭向十一人,剑上蕴着雄奇的内力,既有他惊人的膂力,又有浑厚的内力。
一瞬间挥出二十二剑,每人硬接他两剑,顿时手臂酸麻,长剑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只有两人手上还有剑。
李慕禅接着挥出两剑,也把两人的剑击飞,然后挥剑抹过他们喉咙,剑光随即敛去。
他们被李慕禅的内力侵入,动作缓慢,而他的剑又奇快无比,与赵明月切磋这一阵子,剑法精进,既得金刚剑法的沉凝,又得冰魄神剑的轻盈空灵。
他不理会僵立的众人,转身来到何玉茹身前,伸手疾点数指,然后扶住她摇晃的身子:“何姐姐,我来晚了一步!”
何玉茹笑着摇摇头:“你来得及时,要不然可真见不着我啦!”
她话音刚落,李慕禅背后传来“砰砰砰砰”的闷响,十一个人纷纷倒地,在地上抽搐着,鲜血从他们喉咙汩汩的流进了小麦地里,把地上的雪染成了红色。
“啊——!”方脸大汉怒吼一声,拔剑冲过来,剑光如白虹贯日,直射向李慕禅后背。
李慕禅头也不转,长剑往后一挥,顿时白虹散去,方脸大汉直直僵立在原地,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长剑,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一腔雄心而来,本以为会建功立业,却不曾想竟死在这里,默默无闻的死在这个郊外,他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啊……”他一怒拔出胸口的剑,朝着李慕禅刺过来。
李慕禅“咦”了一声,左手扶着何玉茹,右手朝后面一挥袖子,卷住了长剑,方脸大汉跟着飞了出去。
何玉茹摇头叹息,背后传来汩汩的热气,温暖着身体,原本的虚寒被驱除,仿佛胎儿回到了母体之内般舒适。
她没想到自己跟李慕禅差这么远,当初他过来挑战时还没这般厉害,看来这一阵子他进境极快。
他不愧是与明月一般的怪物,三日不见就当刮目相看。
李慕禅一指那方脸大汉道:“这个是活的,应该知道一些消息,你带回去好好审一审,说不定能用所得。”
何玉茹道:“我看够呛,他是个头目,不会轻易开口。”
李慕禅笑了笑:“那便摸清他的武功虚实,做到心中有数,他们的内力有些古怪,好像蕴着剧毒,你们得小心!”
何玉茹点点头,她深有体会,这一会儿若不是李无忌的内力,把这股内力驱除,自己怕是坚持不住了。
这样的内力古怪,又委实可怕,需要找到克制的法门才成,否则一旦与这帮人冲突起来,是要栽大跟头的。
……
李慕禅忙道:“有人过来了,是你们玉冰阁的,我要去啦,……别跟人说我来过!”
说罢一闪身消失在原地,再一闪,已经跳出了何玉茹的视野。
他刚消失,数道白影闪过,八个少妇飘飘而来,绣着黑边的白披风飘飘荡荡,瞬间到了何玉茹跟前。
“何师姐?”一个鹅蛋脸的少妇忙上前扶着她,讶然道:“怎么回事?”
她们转眼四顾,看到地上躺着十二人,于是一女过去探了探,十一个人的喉咙被切开,流血而亡,已经没有了气息,唯有一个方脸大汉身上没有伤痕,昏迷不醒,呼吸还算平稳。
何玉茹摇摇头:“我要回头禀报掌门。”
她伸手一指方脸大汉:“……带上他,小心点儿,他的功夫不俗。”
“何师姐你的伤不要紧吧?”鹅蛋脸少妇关切的问,按着她手腕探了探,轻吁一口气:“还好没有大碍了,可你的剑伤……”
何玉茹身上有数处剑伤,衣衫破开,露出里面的肌肤,这般一下就破了她的伪装,淡粉色的内衣绝非老妪穿的。
何玉茹摇摇头:“不打紧,皮外伤,养几天就没事了。”
玉冰阁的药草之术极佳,虽不如长春派,却也是精妙得很,这样的伤,只要好好敷药,后来不会留疤痕。
两女搀着她慢慢走,另一女提着方脸大汉,如拈一根柴棍,披风飘飘中,几女翩然而去。
到了山谷中,何玉茹被扶着进了大殿,水云烟一人独坐于榻中,仔细的打量着何玉茹,若有所思。
她看了一会儿何玉茹,起身走到方脸大汉身边,伸掌探了探他,皱起眉头:“何师妹,谁帮了你?”
何玉茹一怔,笑道:“掌门知道了?”
水云烟淡淡道:“封穴的手法很奇特,否则依他的功力早就冲破穴道了。”
何玉茹恍然点头,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是个陌生人,顺手封了他的穴道救了我,然后飘然而去,没有多说话。”
“嗯。”水云烟淡淡瞥她一眼,没有多说,何玉茹心下惴惴,不知道她到底信没信。
水云烟探了一下他的内力,皱眉道:“这应该是一种尸毒,最是狠毒,沾上之后灭绝生气,很难对付。”
何玉茹忙道:“是,我觉得应付得很吃力,……他们是什么来历?”
水云烟沉吟着摇摇头,何玉茹忙道:“掌门,他们的剑法也奇异,我施展给你看看。”
她说罢拔剑挥动,招式缓慢,免得弄破伤口。
水云烟看过之后摇摇头:“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