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一笑,也值得辛苦一回,他咧嘴笑起来,想到便做,运功于剑上,开始挖石头。
他在脑海里回想落星亭的大小,张巧怡三女水榭的大小,准备把地上都铺上这种石头。
可惜这里的面积小,若不然,可以把整个星湖小筑的回廊都变成这种,夜晚望上去,宛如仙宫一般。
他想到这里,越发的兴奋,开始干起来。
嗤嗤声中,一块一块的石头被挖出来,抛到一旁,转眼功夫他挖了一堆,抬头看看,想到将来的情形,不由的咧嘴微笑。
半个时辰后,整个地面被挖去了一层,下陷两米,他估量着这些石头应该够用了,若不够再过来取便是。
地面坚硬,不知还有多深,丝毫看不出变化,看来这里的结构特异,就像是玉矿一样。
他挖了这么久,仍没看到什么特殊的地方,想来真没有什么宝藏了,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他慢慢抬头看向一个一个钟乳石,悬挂于空中,美轮美奂,而那个中年人竟能藏到石头里,显然有些奥妙。
他依次按上每一个乳石,探察里面究竟,待察过之后,脸上露笑容,摇了摇头,他们还真是匠心独运。
……
他运功凝于掌,往一个钟形乳石上拍去。
“啪”乳石龟裂,“哗啦”一下往下落,哗啦啦金光闪烁着往下落,待安静下来时,水里落了一堆金锞,还夹杂着一些首饰。
李慕禅叹息一声,这帮家伙还真是富得流油,这一堆金子足有上千两,足够一家子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
这样的钟乳石还有十几堆,里面藏着的东西可能更珍贵,他们能把东西藏进去还真是巧妙,也不知用了什么妙法。
他微阖双眼,关闭五官,打开直觉。
片刻后他睁开眼,来到一处石壁,摸了摸,不知按到了什么地方,忽然轰隆一声,石壁上开了一个洞口。
李慕禅只觉汗毛竖起,寒气从尾闾涌上,他身形一闪,退出一丈外,却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钻出。
李慕禅心中警惕,直觉此人危险,是个严重的危险。
此人约有五六十岁,一身黑衣,脸如枯木无一丝波动,一双眸子明亮而深邃,望一眼便如观星辰大海,心神迷醉,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他定力高深,觉得不妙忙转开眼睛,心下骇然,好厉害的精神!
黑衣老者扫一眼洞中,又望向李慕禅,一言不发,忽然一闪,鬼魅般到了他身后,一掌按来。
李慕禅一闪消失,移形换影,出现在一丈外,黑衣人一击为空,毫不迟疑接着攻击,又到李慕禅身后。
李慕禅再次施展移形换影,两人一闪一闪,宛如两抹虚影在洞内缭绕,谁也奈何不得谁。
李慕禅心头警觉,一直不敢轻易接招,看此人的修为不像深于自己的,但直觉却警告自己,显然是他有怪招。
没有看清虚实之下,最好还是避之为妙,以轻功与他对耗,起码要把他的内力消耗得差不多。
老者却不再追赶,身形戛然而止。
“你是何人?”他干涩的声音缓缓响起。
李慕禅也停下,隔着一丈多远:“烈阳剑李风!”
“烈阳剑李风……”老者沉吟着摇摇头:“没听说过,你如何来了这里?”
李慕禅道:“你是大当家的?”
“不错。”老者点头,皱眉道:“寨子里的人如何了?”
李慕禅双手一摊:“我杀光了。”
“嗯——?”老者双眼一凝,宛如两柄剑直刺过来,李慕禅只觉眼前大亮,仿佛一轮太阳落下,双眼如剑刺般剧疼,泪水忍不住涌出。
……
他不敢怠慢,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堪堪避过老者的右掌,跟着再闪,宛如鬼魅般一闪一烁,胡乱的移动,没有规律。
此时的他暗自骇然,没想到这么就被暗算了,不仅双眼刺疼,而且疼痛蔓延到了脑海,虚空之眼竟然失效。
李慕禅仅凭着直觉施展移形换影,不被老者击中,这般情形下,唯有凭着直觉,别无他法。
老者忽然断喝一声,一团寒芒袭体,李慕禅忙挥剑挥动,“叮叮叮叮……”一片清脆交鸣声。
趁着暗器与长剑交击,发出杂声,老者无声无息的飘近,没有一点儿声音,想偷袭李慕禅。
换了一般人,这般情形下靠着耳力,很难发觉他的靠近,但他靠的是直觉,隐隐感觉到了他靠近。
他装作不知道,挥剑过后,侧耳倾听老者相反的方向。
隐隐觉得差不多了,他忽然挥剑一削,剑身感觉到了阻碍,然后是老者的闷哼声。
李慕禅运神于眼,久久未曾动弹的舍利忽然转了一下,送来一股淡淡金流,在他眼上流转一圈,消失于眼中。
他双眼恢复,这才发觉能看到东西真是幸福之事,双眼看不到的痛苦不亲自经历,断难体会。
他装作看不到,仍是侧耳倾听,索性闭上了眼睛,打开虚空之眼,看到他伤在手掌,想必是以手挡剑,拉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
老者皱眉盯着他看,忽然一跺脚,顿时水花四溅,一道浪花朝他压下来,李慕禅挥剑一甩,身上一滴水不滴。
老者趁着这个机会已经靠近,无声无息站在他两米处,伸手可及,他从怀里掏出一条蛇,慢慢放下。
李慕禅虚空之眼看到,这条蛇花纹极漂亮,显然是剧毒,它钻里水里之后无声无息的钻过来,朝他的腿射来。
李慕禅脚下一震,顿时水面荡出一圈波纹,无声无息中,花蛇被震死,这一股柔劲儿控制得极精妙。
老者见状顿时知道李慕禅能看到,冷笑一声:“好!”
自己的慑魂术竟没有效,这还是头一次遇到,他激起了兴趣,从怀里取出一支怪异的短棍,朝李慕禅扑来。
李慕禅知道暴露,却不睁眼,闭眼挥剑,迎上那奇异的短棍,“噗”一声闷响,如击中一块儿木头。
奇怪的是这短棍毫无损失,他的烈阳剑乃是宝剑,削铁如泥,竟削不断一根木棍,这木棍的材质极为古怪。
……
棍身弯曲像一条蛇,上面布满花纹,这些花纹映入眼里,周身泛起一股寒意,阴森森的,浑身不舒服。
还好他周身热气流转,很快驱散了这股寒意,剑光霍霍如阳光照耀,把老者圈在当中。
老者的招式透着古怪诡异,不是寻常的武功招数,而是左一指,右一挡,身体扭曲,脚下跳跃,仿佛在跳大神。
李慕禅越发觉得诡异,运功护体,剑光越密,将烈阳剑法使得滔滔不绝,却很难打败老者。
他没有招式,只是见招拆招,却总击在烈阳剑法的空隙,好像洞彻了烈阳剑法之妙,短棍看着毫无威胁,每一个都让他不舒服,将滔滔的剑势阻断,不能顺势而行。
过了三十几招,他就觉得气闷,好像一口气不能痛快的呼出来,每次想呼出来,又被憋回去。
如此数十下,血气跟着浮动,心燥动起来,忍不住咬了咬牙,拼着挨他一记短棍,也要痛快的使出剑招来。
果然,短棍如毒蛇出洞,透过剑招的空隙,轻飘飘击到了他胸口,他运足内力护体,并没在意。
他的金刚不坏神功如今已到大成,差一步就能圆满,如今的金刚不坏神功,即使是神兵利刃加身也无损。
除非是内力远胜于他,加上神兵利器,才能破开金刚不坏神功的防御伤到他,故他如此自信。
短棍临身,他却不觉得痛,轻过蚊子叮咬。
他一招斩出,眼前忽然一晃,好像恍惚了一下,来到了沧海山,他怔了怔,没想到怎么到了沧海山,忽然山上传来一声尖叫。
他吓了一跳,忙双腿用力如豹子般跑上石阶到了无极殿,但见无极殿内血流成河,腥气逼人欲呕。
莹白的石板地面变成了红色,地上躺着一排人,师父竹照师太,大师姐温吟月,还有梅若兰,宫轻云,小圆,甚至几个师妹。
她们身上赤裸,一丝不挂,身上有一块一块的淤青,脸上带着怨恨与惊恐,死得极惨。
李慕禅只觉眼前一黑,血气轰的涌上脑袋,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前的一切,良久之后,他喷出一道血箭,仰天长啸。
他转头四顾,虚空之眼打开,整个沧海山一片寂静,血流成河,竟然没有一个活人,所有的人都死了,包括演武堂,翠峰阁的诸位前辈高人,都死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个残活,偌大的沧海山弥漫着血腥。
……
“啊……”他仰天长啸,只觉胸膛要炸开了,愤怒如火焰熊熊燃烧,要把他烧成灰烬,随后是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
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沧海山,明明知道东楚人不会善罢甘休,为什么还抱着侥幸心理,还要离开沧海山?!
自己要是没离开,东楚人来犯,自己足以挡抵一阵,即使不能救了全部的沧海山弟子,也能救下若兰,师父,大师姐,还有轻云与小圆她们。
这一切都怨自己,怨自己对她们不够关心,她们都死了,自己独活于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死了,跟她们汇合,陪着她们同赴轮回。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在脑子里扎了根,越想越觉得对,自己该自杀,尽快下去陪他们。
他拿起长剑,飘身到了沧海山之巅,站在一块儿巨石上远眺层层叠叠的白云,劲风凛凛扑面。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天地之大,却没有自己独容之处,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泪水不知不觉的涌出,打湿了他的脸。
他抬手拿起长剑轻轻往脖子上抹去,就这么轻轻一下,自己就能解脱了,从此之后,不必再背负着愧疚,不必再被无尽的思念折磨,很快能与师父她们团圆,下辈子还要做师徒!
他露出解脱的笑容,长剑轻轻划下去,将要触到脖子,忽然停住,剑与脖颈只隔了一寸。
他盘膝坐下,微阖双眼,双手结一个手印,忽然断喝一声:“哞——!”
此诀一出,先是浑身震荡开来,血肉颤抖如筛,灵魂跟着一块儿颤抖,随后整个世界发生震荡,眼前一切开始坍塌,破碎,化为一块块碎片飘荡开来。
恍惚一下,他睁开眼睛,没有坐在沧海山之巅,而是坐在水里,地上的石头散发莹光,映亮了周围。
莫名的沧桑感弥漫心头,恍如隔世。
半晌过后,他的思维开始缓缓启动,想起了先前的情形,自己正与人拼斗,然后一下就莫名其妙的到了沧海山。
这一切好像过了很久,足有数十年,再看眼前的黑衣老者,竟有陌生之感,眼前的一切都觉得陌生,恍如隔了数十年再见。
思维越转越快,脑海恢复了灵动,他终于恢复如常,长长叹息一声,看着脚下的木棍,它沉在水底,被水光映照着,仿佛一条奇异的蛇。
……
再看那老者,喉咙血流汩汩,他躺在水里微微颤抖着,脸上挂着解脱的微笑,没有一丝的痛苦。
他已经气绝身亡,看他右手的匕首还沾着血,显然是自杀身亡。
李慕禅一转眼就明白了究竟,这老者给了自己一个幻境,让自己自杀,被自己破解之后反噬,造成了他的自杀。
他不知道其中的究竟,想必是一门秘术。
这门秘术施展在别人身上十拿九稳,威力无穷,再强横的武功遇上这般,也无计可施,只能乖乖的自杀。
但碰上了自己,算他倒霉,自己的定力之深,早就在修炼过金刚不坏神功时磨砺得坚不可摧,而且他有观天人神照经,对于观想世界更是熟悉,甚至更胜这老者一筹。
先有定力不为所动,再有观天人神照经反击,双管齐下,促使了老者的自杀,否则秘术不成,反噬也不至于如此严重。
他长吁一口气,暗觉侥幸,这一次真是险之又险,没想到这老者竟是如此诡异,防不胜防。
天下奇人异士多得很,行走江湖还真是要小心,有时候武功高也不一定有用,他暗自警惕。
扫了一眼老者,李慕禅慢慢走到幽黑的石室里。
石室里摆设简单,只有一张石案,一张石榻,榻上还有一黄色旧蒲团,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老者还真是苦行僧一般,也难怪有如此精纯的精神力量,精神力量的获得方法之一就是苦行。
他忽然被案上的一个黑色佛像吸引住了。
这个黑色佛像看着眼熟,他凝神一想,自己在卧虎寺曾得到一个黑佛,虽然与这具黑佛不一样,但其风格,颜色,手法,却是一般无二!
他走上案前,仔细观看,黑佛是一尊卧佛,硕大莲花上躺着一人,身形舒展放松,双眼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唇上一抹八字胡,相貌看上去英俊而年轻,是一个年轻的僧人。
与他的黑佛像确实不同,但神韵十足,懒洋洋中透着一丝邪气,丝毫没有庄严神圣之感。
李慕禅想了想,退后两步,缓缓抬起手一招,黑佛飘飘飞到他手上,小心翼翼放入怀里,转身离开了石室。
出了石室按一下旁边,轰隆一声石室关闭,周围恢复了宁静,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有旁边一堆莹光流转的石头。
他不急着搬出去,提着两个老者飘身出了山洞,沿原路返回,上了青牛寨,把两人扔到台阶下面,坐在大殿里思索下一步怎么走。
青牛寨终于铲除了,他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小小的青牛寨藏龙卧虎,隐着奇人,若非自己运气好,还真的折在这里了。
这一次最大的收获不是那些石头,也不是财宝,而是这尊黑佛。
他慢慢抬起头,一个黄衫青年男子正站在殿口,冷冷瞪着他。
第595章 青石
李慕禅装作才发现他,淡淡看着他。
不知这人究竟是不是青牛寨的,看其修为不俗,一幅渊渟岳峙的气度,是年青一代出类拔萃的高手。
他一袭黄衫,相貌英俊,一表人才,此时横眉竖眼,英气勃勃。
“纳命来!”英俊青年怒吼一声,拔剑飞身而起,身剑合一化为一道寒光,如白虹贯日般射向李慕禅。
李慕禅飘身一荡,与椅子一块儿平移一尺,堪堪避开剑尖,扬声道:“阁下尊姓大名,问清楚了再打不迟!”
“与你们这些贼子有什么好说的,今天我要替天行道!”青年怒吼着横削,剑光如练,奇快无比。
李慕禅赞叹此人好剑法,椅子一滑再次荡开,摇头道:“你要找的可是十二大寇?”
“不错!”青年一剑不中,拧腰再次横削。
椅子再次飘开一尺,恰避开剑尖,李慕禅摇头道:“兄弟弄错了,在下可不是十二大寇的人!”
“哼,你既在这里,不是十二大寇的人也是与他们有勾结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该死!”
青年剑势连绵,虽在暴怒之中仍不失潇洒,别有一番闲云野鹤的韵味。
坐在椅子上飘闪,李慕禅摇头笑了笑:“说起来,咱们算是一路人,都是来杀十二大寇的,可惜你来晚了一步!”
“嗯——?”青年撤剑后退,双眼神光湛湛,冷冷瞪着他,长剑一指:“此话何讲?”
李慕禅摇头,这人英俊不凡,却是个爆脾气。
“我先你一步得手了。”李慕禅笑道。
青年一怔,瞪眼踏前一步:“你这话何意?”
李慕禅道:“我已经杀了十二大寇。”
“胡说!”青年皱眉,剑眉竖起冷笑道:“你这话骗鬼也不会信,我会相信你这话?!”
李慕禅笑了笑:“咱们素昧平生,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我何必骗你?”
“你是说,就凭你一个人,把十二大寇杀光了?”青年哼声问道。
李慕禅轻轻点头:“不错!”
“看招!”青年忽然一抖长剑,化为一团寒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