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道:“我回去定跟爹爹说一声,让三笑堂荡平这里!”
“林师弟也别自讨没趣,林坛主也知道这里,却不敢妄动的。”张巧怡摇头笑道。
“张师姐放心罢,爹会听我的!”林平笃定说道。
张巧怡笑笑,忽然转头望向那青年。
英俊青年霍的睁开眼,扫一眼周围几人,忽一下坐起来,冷笑道:“你们如此狠毒,小生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说着闭上眼睛,慨然赴死。
众人讶然,李慕禅笑道:“他认错人了吧。”
张巧怡微笑道:“这位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英俊青年睁开眼睛,扭头过来望向张巧怡,皱眉道:“你们是……?”
“咱们是行路之人,无意中见公子还有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巧怡微笑道,亲切柔和,令人如沐春风。
……
“你们不是那帮人……?”英俊青年皱眉一一扫过众人。
李慕禅迎上他清亮的目光,抱拳笑道:“公子,咱们乃星湖小筑门下,正要返回湖中。”
“星湖小筑……?”英俊青年迟疑一下,想了想:“小生好像听说过……”
林平淡淡道:“看来你不是武林中人!”
英俊青年颓然点头:“在下乃一介书生,唉……,百无一用是书生,悔不该当初不习武!”
他叹息着望向远处,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神飞万里。
“这位公子,谁下的手?”张巧怡微笑问。
英俊青年茫然望过来,半晌后叹了口气:“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有五十来岁,女的三十来岁,……他们竟然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孩子也不放过!”
他咬牙切齿,深邃的眼睛闪烁泪花。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张巧怡叹了口气。
许小柔双眼一亮,压低嗓音,急促地问:“张师姐,是不是落阳双刀?”
张巧怡轻轻点头:“八九不离十。”
“哼,这两个贼子!”许小柔咬着牙恨恨跺脚。
李慕禅望过来,许小柔道:“李师弟,这落阳双刀是师兄妹,又是夫妻,差着十几岁呢,却最喜欢杀小孩!”
“为何如此?”李慕禅皱眉。
许小柔道:“他们原本不是太坏,可两岁大的儿子被仇家杀了之后,两人就变得残忍好杀,专喜欢杀小孩子。”
李慕禅默然,摇头叹息一声,这样的人间惨事,实在无法置评。
碰上这样的惨事,纵使武功再强,也无法超然物外,悲愤而变得偏激,最正常不过,有人会忍耐,归于命运,有人迁怒于人。
命运的力量确实令人心畏,他叹了口气:“这样的人,无论如何要除去的。”
“是呀是呀!”许小柔用力点头。
张巧怡转头柔声问:“还没请教公子大名。”
“小生赵宜山!”英俊青年抱拳。
张巧怡问:“赵公子,不知这二人何时出现,又从何处离开的?”
赵宜山锁着剑眉想了想,慢慢道:“是早晨,他们从哪离开的,我不知道,我……昏过去了。”
他用力咬着牙想了想,惭愧的摇头叹息。
……
李慕禅心中暗忖,究竟要不要展露自己的神通,凭他的本事想寻到这两人不难,但却难免惹人怀疑。
但这两人委实可恨,太没人性,不能留着,若因想藏拙而放过这二人,自己不能心安。
若寻机单独去杀,惟恐二人武功太强,自己不是对手,到了南理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实不算高。
南理与大衍边界松懈,不禁出入,南理武林不敢贸然去大衍逞凶,是因大衍的军中武学厉害,一旦惹上了,直接屠灭满门,所以大衍武林能安然无恙。
“这可怎么办!”许小柔跺脚,恨恨不已。
她很喜欢小孩子,对这落阳双刀最是痛恨,一听到他们,恨不得马上杀了。
赵宜山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张巧怡转头道:“许师妹,这次就算了吧,他们每次杀人都会远遁,咱们找不到的。”
“又杀不了他们!”许小柔咬着牙,愤怒的道:“一次又一次,什么时候才能逮到呀!”
她斜了赵宜山一眼,撇撇嘴。
林平幸灾乐祸的看一眼赵宜山,跟着撇撇嘴。
“这也怪不得赵公子。”张巧怡道,白了许小柔一眼:“赵公子一介书生,乍看到这般血腥场面,岂能不惊?”
李慕禅道:“是啊,换作是我会更不堪,赵公子面临大恐惧而面不改色,风骨峥峥,实在让人敬佩!”
许小柔哼道:“这回又杀不了落阳双刀!”
她气得眼圈发红,牙齿咬得吱吱响,愤怒之极。
李慕禅沉吟片刻,道:“许师姐,要不,我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你——?”许小柔一怔,抹一把眼角,歪头问:“你能找到他们?”
李慕禅道:“我有一套家传的寻踪术,本来是用来打猎的,用来找人是头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成。”
“好啊,总要试试看!”许小柔双眼一亮,忙不迭点头。
张巧怡与何若水望过来,好奇的打量着他。
“张师姐,何师姐,让李师弟试试吧!”许小柔忙道。
林平皱眉道:“李师兄,打猎与找人可不一样,你能行吗?不要逞强!”
李慕禅摇摇头:“我只能试试看,总比什么也不做强吧。”
“嗯,也好,试试也好。”张巧怡轻颔首。
看她神情,对李慕禅并不看好,但试试也无妨,总算尽一点儿心力。
……
李慕禅随着张巧怡来到草丛,看到躺着一地的人,三十几个,都僵硬了,都是一刀致命。
李慕禅看一眼他们的伤口,确实是用刀的高手,这些人毫无反抗。
那位赵公子能逃过一劫倒是大幸,可能是提前倒下了,两人都以为是对方下了手,所以没再补一刀。
他看了一会儿,摇头苦笑:“他们没留什么,只能试试看了。”
“找不到也无妨。”张巧怡温声道。
只有他们两个进来,其余人在外面。
李慕禅双眼炯炯,打量四周,然后朝西走去,走了十几米停下,果然看到了四个脚印踏在草上。
李慕禅接着往西走,不时能看到四个脚印。
他们轻功不俗,是踏着草尖而行,但总能留下痕迹,虽然痕迹很轻微,经李慕禅的指点,张巧怡也看出来了。
留下林平照顾赵宜山,许小柔与何若水都跟上来,紧随李慕禅。
李慕禅好像很轻松的往前走,不时停下来看一眼,或者往后退一段路,在周围找找,折向另一边。
他用的是虚空之眼,为避免惊世骇俗,故意出错几次。
三女紧随其后,呈品字形把他围在当中,小心戒备。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李慕禅停下,眼前是一片竹树林,郁郁葱葱,绿得清新而动人,一阵风吹来,簌簌轻响,观之超然脱俗。
李慕禅觉察到了危险,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张师姐,若是没找错的话,他们应该就在这片竹林里。”
张巧怡蹙眉打量:“如此雅致之处,他们会住这里?”
两个杀人魔王,与这雅致的环境格格不入。
李慕禅道:“他们应该进了这里。”
“进去看看再说!”许小柔迫不及待的道。
四人轻手轻脚往前,李慕禅摇头道:“他们是踏着竹子走的,我找不到脚印了。”
“我来看看!”许小柔一跃,蹿上了竹子上头,左手揽着竹子,右手搭到眉上观瞧。
她飘然落地,一指正北:“在那里!”
她在前头带路,张巧怡与何若水护在李慕禅身边,四人很快来到一片竹屋前,一共四间竹屋连在一起。
西边是一个围栏,里面养着六只小鸡,他们一靠近,它们咯咯叫个不停,似是饿了要吃东西。
许小柔明眸熠熠打量四周,像一柄出鞘的宝剑,蠢蠢欲动。
……
张巧怡拔剑出鞘,轻掠至正中间屋子窗下,侧身迅速往里一扫眼,随即飘向东边屋子窗下,无声无息如狸猫。
何若水则到西边屋子,动作轻盈曼妙,许小柔呆在李慕禅身边,手搭剑柄上,左右顾盼。
李慕禅低声道:“许师姐,你不必理我。”
许小柔盯着张巧怡与何若水,摇摇头:“不成,你不用多说!”
张巧怡与何若水分别看过了所有屋子,回到李慕禅跟前,张巧怡摇头:“没人。”
李慕禅皱眉,迈步进了正屋,一一看过屋中痕迹,站在一张竹桌前叹道:“好像他们已经离开了,咱们来晚了一步。”
张巧怡蹙眉道:“狡兔三窟,他们不这么小心,也难活这么久!”
“又让他们跑啦!”许小柔拔剑一挥,竹桌一分为二,吱吱声倒地,桌上茶壶茶盏落了一地。
她扭头道:“李师弟,能不能再追上他们?”
李慕禅扫视四周,摇摇头:“他们是踏着竹林走的,竹枝坚硬,他们的轻功不会留痕。”
“唉……!”许小柔把剑恨恨归鞘。
张巧怡叹道:“算啦,也是他们命不该绝,老天不会让他们逍遥太久的!”
她难掩失望神情,心下也极想杀了这落阳双刀,但她阅历丰富,城府深得多,有杀意却不形于外,看着淡然。
四人往外走去,经过鸡栏时,李慕禅从旁边箥箕里抓了一把谷子洒了进去,然后打开了鸡栏。
六只鸡忙着低头吃谷子,顾不得跑出来。
张巧怡暗自赞许,这李师弟很细心,也很善良。
许小柔三步一回头,盼着落阳双刀突然出现,一直到看不到竹屋为止,失望的摇头叹气。
四人很快出了竹林,李慕禅忽然停步,大叫道:“小心!”
两道刀光忽现,明亮迅捷如电光,瞬间到了张巧怡跟前,张巧怡面不改色,从容拔剑洒出一片星光。
“叮叮叮叮……”剑光不停落在刀光上,消减着刀光。
何若水反应快,左手拔剑出鞘,剑光与张巧怡的剑光相融,剑光顿时一涨,堪堪抵住了两道刀光。
许小柔兴奋叫道:“落阳双刀!”
李慕禅忙道:“许师姐,机不可失,不必管我!”
许小柔迟疑一下,忽然拉起他的手冲到张巧怡与何若水身边,洒下一片剑光,融入两人的剑光中。
顿时三人剑光压住了两道刀光。
李慕禅站在三女身后,仔细观瞧落阳双刀的刀法,顺便看他们模样,老者身材魁梧高大,鬓发灰白,满脸皱纹一脸沧桑。
女子冷若冰霜,艳若桃李,只是杏眼开阖间,阴冷狠毒。
第489章 攻心
李慕禅盯着两人的刀,两人一左手,一右手,双刀合璧,威力宏大,一时之间竟抵住了张巧怡三人,形成僵持之局。
李慕禅站在三女身后不动,眯着眼睛观看两人刀法,仔细揣摩其精妙处,两人刀法一刚一柔,一快一慢,阴阳相济,竟给人完美无缺之感。
如此精妙刀法,加之施展刀法之人心意相通,联若一人,两人罪大恶极却能逍遥于世,固然是谨慎小心,更是刀法强横。
张巧怡三人剑光如繁星,明亮而不强盛,给人宁静柔和之感,三人剑光完全笼罩了两人刀光。
但两道刀光绵密,刚柔互济,快慢相间,守得天衣无缝,三人剑光竟突破不了,形成僵持。
李慕禅目光精锐,看出三女不仅剑法精妙,内力也深厚,剑光看着轻描淡写,却蕴着奇异的力量,换了一般人,早就受不住。
但两人刀法奇妙,刚柔互济,化解了这奇异的力量,所以能僵持下去,照此以来,怕是拿不住这二人。
“柔儿,莫急!”张巧怡忽然轻喝。
许小柔咬着下唇,恨恨瞪着两人,闻言缓了缓剑光,恢复了轻描淡写,不复先前的狂风暴雨的急骤。
她剑光一缓,威力却增,三人剑光又盛一些,但两人刀法仍坚韧绵密,守得密不透风,无懈可击。
李慕禅沉声道:“你们可是落阳双刀?”
落阳双刀挥刀不止,看也不看他,三女的剑光威力强横,由不得他们分心,懒得理会干扰。
“你们竟连妇孺也不放过,且专杀小孩,罪孽何其重也!”李慕禅摇头。
少妇厉声叫道:“臭小子闭嘴!”
李慕禅摇摇头,叹息道:“小孩有什么罪过,他们不会做恶,不会害人,何其无辜,你们何其狠心!”
“我孩儿又何其无辜!”少妇狠毒的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摇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既知痛失爱子会心伤断肠,何必再造杀孽!”
“咯咯……”少妇忽然花枝招展的娇笑,刀法却更狠,笑了一阵后蓦地一收笑容,冷冷道:“凭什么只有咱们要受这断肠之苦,别人也要尝尝这滋味!”
她凄凉笑着:“乖鹏儿他最喜欢跟小朋友一块儿玩,我这个做娘的不能下去陪他,这么多小朋友下去陪鹏儿玩,他在下面一定很快活!”
她声音温柔,许小柔却听得浑身发冷。
……
李慕禅皱眉叹息一声,摇摇头:“佛家有云,世间幼童死后不坠轮回,落到地狱刀山中,身上插刀,不停唤着妈妈往刀山上攀爬,待到顶端再次坠下,周而复始,永世不得解脱。”
“胡说!”少妇瞪大眼睛,尖声叫道:“臭小子,你懂什么,莫要胡说!”
李慕禅叹息道:“你若不信,可以找个出家人问问。”
“我不信!我不信!”少妇用力摇头。
“蕙儿!”老者沉声喝道:“他不安好心,是要扰乱你的心思,莫上当!”
“对对,他在瞎说,是为了乱我心!”少妇忙点头,露出冷笑:“臭小子,好狠毒的心思!”
李慕禅叹息一声:“不积阴德,你那孩儿永世不能超生,受无尽痛苦不能解脱,唉……”
“臭小子闭嘴!”老者怒喝。
李慕禅不再多说,只是眼中露出悲悯神色。
少妇紧盯着他神情,见他如此,心中顿时大乱,担忧,恐惧,愤怒,悲伤,种种思绪汹涌而来。
“着!”许小柔忽然喝道,一点剑光破开刀光,落到少妇左胸。
少妇身形一颤,刀势一缓。
“蕙儿!”老者大惊,忙伸手揽过她细腰,刀光笼罩两人,扭头叫道:“蕙儿!蕙儿!”
“师兄……”少妇低头看看胸口,抬起头,露出一抹凄凉笑容:“师兄,我终于要下去陪鹏儿了。”
“蕙儿!别说胡话!”老者忙喝道。
少妇摇摇头,嘴里开始涌出鲜血,她笑着道:“师兄,我早就想下去陪鹏儿了,只是舍不得师兄你……”
“蕙儿——!”老者怒喝,收刀扭身环抱她,三女也停剑。
少妇轻柔的笑笑,吃力的伸出小手,抚摸着老者满是皱纹的脸:“师兄,你的恩情我只能来世再还,我要去陪鹏儿了,好鹏儿,乖鹏儿……”
她小手忽然一垂,身子一沉,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蕙——儿——!”老者仰天长啸,竹林簌簌抖落叶。
李慕禅耳边轰鸣,如今内力全无,忙堵上耳朵,好在他身体受金刚不坏神功锤炼,器官与臓腑皆远胜常人,未受伤害。
他摇头叹息一声,人世有悲欢离合,看透了不容易,即使看得透,摊到自己身上也无法自抑。
“啊——!”他发出一声狼嚎,四野回荡,眼角竟渗出血渍。
三女怔怔看着,被两人深情所动。
李慕禅点一下张巧怡:“张师姐,动手吧!”
……
许小柔霍的转头怒瞪他。
李慕禅摇头叹道:“他已经疯了,没有理智,今天若放跑了他,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
许小柔怔了怔,转头望向张巧怡。
张巧怡看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