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摇摇头笑道:“这只是微末之技,于战场搏杀无益。”
众人点点头,确实如此,战场之上,最关键还是武功,武功不强,什么都是白搭。
季无名呵呵笑道:“有明空在,咱们可省事了,只要跟在将军身边,不用提心吊胆的小心戒备。”
“就是就是!”老赵呵呵笑了起来,松一大口气。
……
“从今天起,明空就呆在我这身。”华将军道。
李慕禅痛快的答应,他也想呆在华将军身边,领略一下他处事谋略,做一个将军可不容易,兵书战策运用熟练。
只读兵书战策,用处不大,需得自己领悟,但领悟了也没什么用,没有机会实践,没有经验,全是空话,没什么用处。
读万卷书,行千里路,实践至关重要。
想成为将军,呆在一位将军身边,切身体会,细细体悟,才是正途,没有这样的机会,永远不能做将军。
想成为将军,有两种途径,一是先成幅职,慢慢跟着正职学习,另一途径是做将军的侍卫,跟将军学习。
前者需得一步一步的升,要熬资历,后者是简拔之径,但也严格,非是大才,将军也不会提拔。
这样的人出去,代表将军的脸,做得不好,就是丢将军的脸。
所以将军会很严格,免得落人口实,丢了脸面,丧了威严,因小失大。
但无论如何,迈出这一步,都是踏上关键的一步,没有这一步,想提拔,只能慢慢的熬资历,或者积军功。
军功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得,是真正的一刀一枪拼命赚得,九死一生。
获得军功之人,往往作战勇猛,一场战斗下来,得了军功,但勇猛易死,几场战斗下来,死得最多的就是那些勇猛的。
李慕禅这般,练了金刚不坏神功,又有精奇的箭法,脱离正常人范围,不能做准的。
老赵他们羡慕的望着李慕禅,季无名也双眼放光。
他们虽是华将军的护卫,却并非一个帐篷,要避讳军中机密,李慕禅不同,言传身教,前途可期。
华将军笑笑,道:“现在就开始吧,你坐在我身后。”
李慕禅行一军礼,拿了一张椅子,坐到华将军身后,阖上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化为雕像。
季无名与老赵六人羡慕的看着李慕禅,暗自叹息,真是好命!
华将军摆摆袖子:“审一审他们,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是。”七人恭声应道。
七人拿着两人下去了,大帐内只剩下李慕禅与华将军。
华将军转头看了看李慕禅,见他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宝相庄严,笑着点点头,接着回身读书。
……
接下来的十几天,李慕禅一直跟在华将军身后,隔着两丈远,坐在一张蒲团上,除了吃饭,一动不动,真如一尊雕像。
他与整个大帐的气息融在一起,无分彼此,周身气息消失一般。
他一身灰色僧袍,气息飘逸洒脱,云淡风轻,如踏出红尘外,不在五行中,悲天悯人之心俯照众生。
自沧海神功圆满,他气质无形中发生变化,越发的超脱,潇洒,一举一动行云流水,如身化为白云。
有时候,华将军会生出错觉,好像身后没有人,转头看,李慕禅好端端的坐着,但转身回去,又感觉不到他。
他身为将军,也是从沙场一路拼杀过来的,直觉惊人,虽不及李慕禅,却也不凡,况且,修炼了大龙形,一身武功也极深。
他也觉察不到李慕禅,可见隐匿之深,暗自佩服。
李慕禅全心全意推衍驭箭诀,隐隐有些头绪,偶尔分出一丝心神,关注华将军的举止行为。
华将军儒雅翩翩,行事潇洒,处理问题干净利落,举重若轻,李慕禅看得佩服,觉得别有一番魅力。
自己虽看透生死,佛理深湛,但想化为行动,却需学习,他看着华将军行事,觉得获益匪浅。
这一日傍晚,李慕禅忽然睁开眼,低声道:“将军,外面有人来了。”
“哦——?”华将军正提笔写东西,闻言放下笔,转头道:“什么人?”
“不速之客,心怀不轨。”李慕禅叹道,目光沉静,摇头道:“看模样,不像是东楚的人。”
“难道是细作?”华将军皱眉,摇头道:“神光营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任人进出如无物!”
李慕禅道:“将军,军中武学精妙,民间武学差一些,但也别有玄妙,难免有高手,怪不得大伙警戒不严。”
“唉……”华将军摇摇头,叹道:“不错,上一次来的高手,虽被我杀了,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委实可敬可怖。”
他脸色沉重,目光飘忽,想起了上一次的刺杀。
他一身武功惊人,季无名他们七人的身手也极高,寻常刺杀根本近不了身,直接被他们拦下。
上一次刺杀之人,乃绝顶高手,悄无声息的摸进来,发出致命一击,亏得他武功高,临危之际横移一寸身体,避开了心房,否则,直接毙命身亡。
剑上有毒,且是鹤顶红一般的剧毒。
他修炼大龙形,身体强横,勉强能够行动,击杀那人,但那人竟不顾生死,又是致命一击,以命换命。
结果,他再受重创,杀了那人,直接昏迷过去,待醒来时,已经十几天过去,神光营溃败,死伤惨重,神光城周围皆落入敌手。
那般高手,竟甘愿舍命,只为刺杀自己,这份狠辣让他心惊,故他见到李慕禅,马上升起收为侍卫之念。
……
李慕禅皱眉,宽大僧袖一拂,旁边弓箭飘至手上,无情袖越发精妙脱俗,运乎一心。
他拈起两支雕翎箭,搭箭上弦,转头道:“将军,可要擒下?”
“有劳。”华将军点头,他刚才凝神细察,未觉异样,心下敬佩,语气也客气得很。
李慕禅一松手,乌光一闪,两支雕翎箭蓦地消失,只见大帐出现一个小洞,却不见雕翎箭。
“呃……”不远处传来闷哼,华将军剑眉挑了挑,发觉了这两人的位置,是在三十丈外,隔着甚远。
他苦笑,怪不得没发觉,隔着太远了,十丈之内,蚊蝇飞过也瞒不过自己,三十丈外,则不成了。
“将军?”季无名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华将军道:“小季,外面有两个刺客,拖下去审一审。”
“……是。”季无名忙点头。
他暗自叹息,知道又是李慕禅下的手,有他在,刺客根本近不了身,自己这七大护卫也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对于上一次的刺杀,他也心有余悸,至今想来仍心寒,见李慕禅厉害,不但不嫉妒,反而欣喜。
将军在,他们在,将军若亡,他们也没什么脸面活着了,如此说来,李慕禅越厉害,将军越安全,他们也越安全。
李慕禅放下弓,双手结印,微阖眼帘,再次老僧放定,宝相庄严神圣,一动不动如雕像,就像佛寺里的佛像。
华将军抱拳道:“多谢大师了。”
李慕禅睁开眼阖,微笑合十:“将军太客气了,唤我明空即可,……在其位,谋其政,我份内之事,不足挂齿。”
华将军笑道:“明空你身怀异术,做一个护卫,倒是委屈你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我这异术,做护卫最好不过,能为将军尽一份力,也是功德无量之事。”
“好吧,那本将就不客气啦。”华将军笑笑。
……
脚步声响起,季无名的声音响起:“将军,结果出来了!”
“进来说话。”华将军道。
季无名挑帘进来,大步流星,到了案前,瞥后面的李慕禅一眼,抱拳行礼,道:“将军,问出来了,这三人不是东楚人。”
“嗯。”华将军点头,温声问:“既非东楚人,为何刺杀本将?”
季无名脸色沉重,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哼道:“他们是受东楚人的悬赏刺激,……东楚境内悬赏大人的人头,金十万两,封破风侯,世袭罔替,不论哪一国人,皆受此赏。”
华将军摇头苦笑:“东楚人也真舍得!”
他虽是神光营主帅,却也没封侯,而杀了他,东楚竟拿了一个侯位,当真是大手笔。
公,侯,伯,子,男,五大爵位,再加上最上一层异姓王,共六大爵位,乃特殊阶层,宇内共通,不论大衍,还是东楚,大汗,甚至西赵,南理,都承认地位。
天下间有一条通则,六大爵位之人,唯有各国宗人府,方有资格惩处,而且,罪不及死,无论犯下多大罪,即使叛国,最多圈禁,绝不能杀。
即使战争时期,一旦有爵位之人被俘虏,也无杀身之险,可以用钱赎回去,杀了敌国有爵位之人,本国诸爵也不答应,必杀之。
这一阶层是独立于国家局限的存在,岂能不诱人心?
不为了十万两黄金,为了破风侯这个爵位,也会有无数人拼命。
想到这些,华将军摇摇头,苦笑连连。
“将军,这下麻烦了!”季无名知道厉害,脸色沉重。
华将军摆摆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先出去吧。”
季无名迟疑一下,期期艾艾:“……将军,还是向上面报告吧,咱们七个,就是加上明空,怕也挡不住……”
“容我想想。”华将军摆摆手。
季无名看看他,怏怏出去了,临走时向李慕禅投来一瞥,透出求助之意。
第367章 大龙
李慕禅笑笑,没说话。
这其中的关节,他转眼间就弄明白了,他心通随着他心珠增强,威力越来越强,除非心灵修养极深,否则断难躲过他心通。
待季无名出去,李慕禅双手结印,再次阖上双眼,一动不动如佛像。
华将军起身,转到案前,负手来回踱步,一来一回,脸上神情自若,剑眉下的朗星般的眸子却闪烁不停。
李慕禅虚空之眼俯视,暗想换了自己会如何选择。
不求援,非常危险,在爵位的刺激下,各国武林人士必前赴后继,疯狂的刺杀,凭八个护卫,真的很难。
一旦求援,会给人落下贪生怕死,硬气不足印象,对于今后的前途大有折损,即使保了性命,也无晋升可能了。
……
过了半晌,华将军霍的停步,转头凝视李慕禅。
李慕禅缓缓睁开眼,微笑看着华将军:“将军可有决定?”
“明空,你觉得我该如何?”华将军双眼炯炯。
李慕禅笑笑:“将军该减少护卫人手,最好一个不留,化为一个小兵,或者找一个替身。”
华将军剑眉一挑,眼光闪了闪:“为何不是增加护卫,反而减少?”
李慕禅笑一下,凭华将军的聪明,一点即透,岂能不明白?
华将军自我要求极严,也极低调,很少出营,几乎所有时间都在营内度过,外人见过华将军相貌的,寥寥无几。
况且,凭着相貌,在军营中找人,无异大海捞针,所有的刺客,可能都有华将军的画像,却不会凭此找人,而是判断是否打对了人。
想找人,只有观其军营布局,察看人们行为,观看护卫情况,哪里护卫得最严密,哪里就藏着大鱼。
他笑道:“将军慎重,这要冒极大风险,但即使求援,也不能万无一失,强中更有强中手。”
华将军想了想,缓缓点头:“有理。”
他负手踱步,半晌过后,叹道:“一片叶子不想被人认出来,就得融进树林里,看来我得改变住处了。”
李慕禅道:“将军想必精通奇门遁甲,不妨布下阵式,武林中人多数不通奇门之术,进来军营,如无头苍蝇罢了。”
华将军点点头:“嗯,正该如此。”
李慕禅微微一笑:“如此一来,虽做不到万无一失,也足以挡住大部分刺客,其余的,就让咱们来收拾吧。”
“好,有明空你在,我很放心!”华将军笑道。
李慕禅微躬一下身,微笑道:“将军抬举了,敢不效死力。”
……
李慕禅先前在纪老那里学了奇门遁甲之术,但没有亲自实践过,仅理解理论,这奇门遁甲之术,委实复杂玄奥。
乍看简单,越是深入,越觉复杂,就像是一口井,乍看没什么,越是挖掘,越觉水深,无穷无尽之感。
他隐隐通过奇门遁甲,领悟天地运行,不过,推衍下去,太耗心神,纵使他心神强横,也是不成。
他心存敬畏,这奇门遁甲之术,当初创出的人物何等的惊才绝艳,换了自己,绝没有这般本事,通天彻地,真正的通天彻地。
自己转世而来,知道生死之间大奥妙,但对于天地运行,宇宙变化,却是差得远,想要创出这奇门遁甲,绝无可能。
由此可见,天外有天,人往有人,人之渺小,实在不值一提,也没什么可以骄傲自满的,一旦骄傲自满,就想一想这些人物吧。
华将军召来十二个人,一一安排下去,顿时大营开始变化,中军大帐也变成了寻常的帐篷。
如同一滴水进入湖中,想在茫茫帐篷里寻找这顶帐篷,无异湖中捞针,机会茫茫,只能胡乱的碰。
李慕禅以虚空之眼俯看,整个军营变动一一呈现在眼前,每一个细节都无所遁形,烙印在脑海中,可以细细分析,一一回放,如后世的录像一般。
他一边参照着奇门遁甲的理论,一边观看对比,奇门遁甲的修养突飞猛进,有了质的突破。
观看这一场变化,他对于阵法掌握了一种,华将军谓之八卦迷魂阵,只要进了阵中,顿时方位感错位。
进入阵中,往往将东方认成西方,西方认成东方,而且时时变化,会把自己绕晕,完全迷失其中。
李慕禅细细思索,这并不仅仅是视觉,而是针对五官,闭上眼睛,听风声,感觉阳光,都不管用。
这其中的玄妙,他不能尽窥,人们也多不知,仅能用,而不知其本质奥妙。
在观看的同时,他还举一反三,对其他的阵法,也有了想法,跃跃欲试,但没有机会,他一直跟在华将军身后,如影子无异。
仅一天功夫,八卦迷魂阵布置完毕,华将军的帐篷也移了位置,靠近里面,很是隐秘,而且,他的帐篷与旁边帐篷一般无二,众军官想找他,必须晚上,白天不得进帐。
如此布置下来,于众帐篷里发现他,千难万难,可谓万无一失,而且,军营的巡哨也增强,防卫严密了许多。
他身边恰恰相反,季无名七人离他甚远,在远处一个帐篷内。
……
这天傍晚,华将军正在帐篷内练功,李慕禅坐在一蒲团上,双手结印,微阖眼帘,一动不动,宝相庄严如一尊佛像。
华将军一身劲装,动作缓慢,一招一式,仿佛有千钧之力,每一个动作都艰难无比,周围的空气仿佛随着他的动作而流动。
李慕禅虚空之眼观看,将这套武功印入脑海,知道这就是大龙形,非将军不可修习的军中绝顶武学。
李慕禅发觉,这套武功确实玄妙,风从虎,云从龙,华将军的每一个动作,都有真气相随。
可惜,他的真气还不够精纯,达不到如云如雾,换了自己,沧海神功圆满,真气如水银,便是不同了。
只不过,他时刻跟在华将军身边,须臾不离,即使吃饭,睡觉,都跟在他身边,没有自己单独修炼的机会。
华将军如今的护卫,只有他自己一人,若是离开,真要出了事,累及了整个神光营,真是罪过无穷。
已经将大龙形烙入脑海,却没机会施展,练着看看,这大龙形以势导气,不亲身体验,纯凭脑海推衍,根本不成。
他也不急,脑海里想的仍是驭箭诀,不断推衍,改进,想将驭箭诀的威力提升,再提升,不断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