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二在信中还说,耶律采洁的身体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自抵达登州后就整日呕吐,茶不思饭不想,还拒绝任何大夫的诊治,只是坚持要求来见统帅,阮小二无奈,只得在把这封信用信鸽发出的同时也亲自带了一千精兵护送着耶律采洁往潍州而来。
郑飞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耶律采洁这真分明就是怀孕的反应,她之所以拒绝诊治估计也是出于谨慎小心的原因,并不信任阮小二等人。
这下郑飞是完全的放心了,耶律采洁没事,孩子看来也没事,掐指一算,按照阮小二所说的出发时间,再加上耶律采洁因为身孕必然不会让他们行军的速度过快,差不过还有七八天他们就能到潍州了。
一想到这些,郑飞心里那叫一个高兴,他正美呢,却见刚刚才离开的花荣和曾明义又回来了。
花荣来到近前略带些兴奋的说道,“统帅,曾明义还有事要禀报。”
郑飞疑惑的看向曾明义。
曾明义立刻上前道,“启禀统帅,刚刚属下忘了告诉您一件事,属下等人今早就按照张四海将军的吩咐做好了准备,但在行前突然接到了辽军副帅耶律大石的命令,让我们都去南城门见他,我们以为事情败露了,就杀了他的传令兵,后来赶到南城门光顾着往外撤了,到现在才想起来似乎在南城门并没有见到耶律大石的身影,相反,地上还有许多死尸,有几个就是耶律大石的亲兵,属下心想,耶律大石该不会是……!”
郑飞与众人脸色都是一变,乖乖,该不会凑巧把耶律大石给炸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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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大石并没有被炸死,他当时只是受了些伤并被炸晕了过去,然后被部署紧急带离了城门,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而他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找刀去战斗,直到经过身边众部下的劝说他才相信,敌军并没有发动进攻,只是有两万多汉军背叛了大辽,趁乱逃出了城,逃往了敌军的阵地,契丹军追杀出去,但敌军显然是早有准备,打退了契丹军的进攻,还接纳了汉人叛军,很显然,两座城门的被毁与汉军的背叛都是有计划的!
耶律大石听罢极为震怒,他知道以目前的不利形势,对敌军心生怯意甚至投降之心的会有很多人,尤其是那些非契丹族的军队,但他却没想到他们的反叛来的竟是这么的快,而且还是在敌军的配合之下,天知道他们暗中与敌军已经勾结了多久!
早知如此,就应该提早把这些汉人全部杀死!
但耶律大石在震怒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惊惧,他自付虎心豹胆,当初以几千人马身陷重围对抗金军数万人也不曾怕过,但现在他却觉得有点怕了,在南城门所发生的一切都太恐怖了,每每想起自己被炸晕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令他心底一阵发寒,幸亏自己当时下了城楼,否则只怕现在已经……!他从没想过世上竟然还有这种恐怖的力量,这种可怕的力量一经施展,任何挡在它前面的人都将灰飞烟灭!
而更令耶律大石感到担忧的是,连他都觉得害怕了,整个辽军又不知该怕到什么样子,明明被困死在这里,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就已经足够令人绝望了,敌军却又施展出了这种可怕的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鬼神之力的力量,就算是再勇敢的军队也会瞬间丧失一切的勇气!
耶律大石抬起头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只见自己的亲信部将此刻几乎全都在这里,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已不见了往日里的勇气与自信,取而代之的都是深深的忧虑乃至……绝望的神情,他们都在看着自己,目光中还带着一丝期盼,似乎是期盼自己能带给他们一些希望。
耶律大石心头无比沉重,他当然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好鼓励他们,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所有的语言在现在这种惨烈的现实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最终他也只能强颜一笑说道,“走,咱们去城门看看敌军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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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城门到东城门,即便满地的死尸与残肢断臂都已收拾干净,但眼前所看到的灾难式的景象还是再次深深的震撼了耶律大石,伤亡其实并不大,据说直接死伤的也不过几百人,但东南两座城楼已完全被毁,巨大的缺口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修复,敌军也随时可以通过城楼攻进城来,当然,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
那两道巨大的缺口不只是毁坏了城墙,更是两道深深扎在全军上上下下心中的裂口,令人胆寒!
更令耶律大石感到吐血的是,敌军那边已经开饭了,但却是就在阵地前开的饭,而且吃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叛逃出城的两万汉兵,只见他们围坐在阵地前,一个个如同饿鬼般敞开了腮帮子的吃,饭香的味道很快也传到了城前,包括耶律大石自己,辽军之中一片此起彼伏的肚子咕噜声。
饿啊,大家是真饿啊!
耶律大石知道,敌军真是故意的,他们就是要让辽军看到,投降不但不杀,还有饭吃。再加上敌军只毁城楼却不趁机攻城的举动,耶律大石更加肯定,敌军这是摆明了要招降辽军!
这种摆明了欺负你可你却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感觉让耶律大石都快气炸了,正在此时,萧察剌“摇摇晃晃”的来了。
耶律大石一看到萧察剌简直是两眼冒火,把大军害得如此境地都是这个王八蛋不听自己劝告导致的!而在刚刚已经有部下向耶律大石禀报过,在他在昏迷的这段时间,大军不可群龙无首,便有人立刻去找萧察剌,结果萧察剌虽然找到了,但却比耶律大石“昏迷”的更厉害,原来昨夜萧察剌喝的大醉,直到那时还酒醉不醒。
也就是说,在一上午的时间里,整个辽军实际上一直处于没有主帅的情况,敌军要是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辽军断无活路!
整个大军都在挨饿,萧察剌却借酒逃避,就算不发生现在的事,光这一点传扬出去,也会严重削弱大军的士气!
耶律大石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是那个恨啊,他真是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派这么一个人来当主帅!难道就是因为他是老太后的亲侄子,皇帝的亲表弟?
但恨归恨,仅存的理智还是令耶律大石不得不上前对萧察剌行了一礼。
萧察剌浑身酒气,他看了一眼南城楼的废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倒似是把他那还没完全醒过来的酒劲又吓跑了些。
“林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萧察剌惊道。
耶律大石咬咬牙,强压着怒火就把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
没想到,听完之后,萧察剌瞪大眼睛看了看满场的惨状,又看向敌军的方向,也不知道是酒劲还没过去仍有点神志不清,还是被吓傻了,竟然愣住了,愣住也就罢了,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楞法,半响之后,他才对耶律大石说道,“林牙,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耶律大石抬头看向敌军,沉声道,“立刻派人去敌军。”
萧察剌惊道,“咱们是……投降?!”
耶律大石摇摇头,看了一眼四周,身旁众人立刻都一起散开了些,耶律大石这才低声对萧察剌将自己的计划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这就是我原本的计划,但现在汉军已经跑了一半,剩下的汉军以及其他族的人我也不会再信任,所以咱们只能从自己人里挑选一些出来去假投降!”
萧察剌犹豫了一下,“这……能行吗?我军还有跟敌人决一死战的实力吗?”
耶律大石见萧察剌面露怯意,心中更加厌恶,但还是只能说道,“大人,咱们的大军断粮已经两天了,现在将士们还有力气跟敌人打上一场,若再等两天,将士们只怕连走路都走不稳了,到时候就只能任由敌人宰割!这个计划是咱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这个我知道……,但……那个……,”萧察剌已经不敢去看耶律大石的眼睛,“林牙,你有几分的把握?”
这话却也正说到了耶律大石的痛处,他叹了口气道,“实话实说……,昨晚我想好这个计划的时候,还有六成的把握,但发生了今天的事,尤其是汉军营这一叛逃,对将士们的士气影响的太大,这把握恐怕……已不足三成!”
“三成……!”萧察剌的脸色很难看,“如果失败的话,那咱们……?”
耶律大石斩金截铁的说道,“那就唯有死战到底以报国恩!无论怎样,我也不会背叛大辽的!”
萧察剌仓忙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对,那是自然!”
耶律大石继续道,“那我这就去准备了!”
萧察剌点头道,“好,林牙你受苦了,大辽能有像林牙这样的忠臣真是幸事!”
耶律大石对萧察剌的这种反应总算还较为满意,暗道这人虽然是个庸才,在原则的问题上还是有分寸的,也不枉皇帝如此信任他!耶律大石朝着萧察剌一抱拳,转身就带着手下人都走了。
萧察剌站在原地,看着耶律大石远去的背影,轻轻眯起了眼……。
726,蕃军(8)
当天,午时刚过没多久,郑飞就收到了有关耶律不古野的消息。
张四海和潜伏进高唐城的人已安全撤了回来,他们带回来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耶律不古野拒绝了天道军的劝降!
原来,当曾明义率领汉军营叛逃出高唐城的时候,高唐城内大乱,到处都是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辽兵,张四海等人也按计划趁乱离开荒宅找到了耶律不古野。
耶律不古野跟张四海极为相熟,当初在辽国利州城一战,张四海只身探来绝密情报,对改变战局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给当时就在场的耶律不古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赢得了他的尊重。
此刻一见张四海一身契丹军装突然现身眼前,耶律不古野自然大吃一惊,虽然耶律不古野也是条耿直粗犷的汉子,但他也是粗中有细,震惊之余一下子就隐约猜到了张四海的来意,他并没有当即下令部下当场拿住张四海,只是故作平常的领着张四海单独进了内室,连一个亲卫也没带。
张四海见状本以为此事有戏,却不料刚刚进了内室,还没等他开口,耶律不古野已经先开口了。
耶律不古野对张四海正色说道,“张将军,我刚刚已经得到了消息,曾明义已经率部叛逃出了城,投降了你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你的杰作吧?”
张四海点头道,“正是,而我此来找将军您,也正是奉了我们统帅与花帅的命令,来……,”
耶律不古野摆摆手打断了张四海的话,正色道,“我知道张将军的来意,但你这一趟是白来了,我是不会背叛大辽的!”
张四海一惊,赶忙道,“不古野将军请听我说完,您有没有看过我们投进城内的传单?如果您看过的话应该知道,您并不是投降,我们统帅代表耶律淳王爷,日后……。”
耶律不古野摇头一笑,“张将军,虽然我不古野是个粗人,但却不是个傻人,的确,有了贵军统帅这种说辞,就能给许多人一个合理的背叛祖国的理由,大家的面子都能好看,但这种说辞也仅仅对想要投降的人有效,对我这样的几乎没有任何作用,我是不会背叛大辽的。”
张四海愣愣的看着耶律不古野,只觉得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谁说耶律不古野是个傻实在?傻实在的人能一眼就看出事情的本质吗?这不正是一种大智若愚吗?
虽然已经看出了耶律不古野的坚决,但张四海还是不想放弃,他又叹了口气说道,“不古野将军,曾大人在临走前就对我说过,您是个死脑筋,是不会背叛大辽的,劝我不要冒险来找您。但如今的形势对你们真的很不利,说句不太好听的,就算没有您的归降,辽军也已经彻底败了,整个大军的投降或者全军覆没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但我为什么仍要冒险来劝您呢?”
耶律不古野静静的听着。
张四海继续道,“实话告诉您,这是我们花帅特别交待的,花帅常对我们说,他曾经痛恨所有的契丹人,是契丹人霸占了我们的燕云十六州,奴役我们的同胞,但自从见到将军您,他才知道原来契丹人中也有好人,有爱护汉人的好官,有能为战友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汉子,是您改变了花帅对契丹人的看法!”
“花帅知道您的脾气,猜到您一定不会轻易投降,但抵抗下去真的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们花帅才命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您,哪怕不要您的一兵一卒,只要带着您回去救行了!您知道吗?花帅是真的视您为异族异姓的兄弟呀!请您务必理解花帅的一片苦心,就跟我走吧!”
耶律不古野眼角有些湿润,他转过身去来到窗边,过了一会才说道,“张将军,你又是否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在外面当场揭露你的身份,拿下你呢?若按我的脾气,我是一定会这么做的!那是因为……我也视花将军为兄弟!”
张四海呆呆的看着耶律不古野,已经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耶律不古野重新转过身来看向他,毅然决然的说道,“你们汉人有句老话,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如今大辽危难,契丹族面临灭顶之灾,我身为太祖皇帝的子孙,身为骄傲的契丹人,自该忠心报国,哪怕为国捐躯亦在所不辞!”
说罢,耶律不古野走到张四海的身前又说道,“请你回去转告花兄,就说我谢谢他的好意,如果有机会……我再与他共饮一杯!”
张四海这才终于知道了耶律不古野的心意,他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放弃了继续劝说耶律不古野。
接下来,张四海毫无阻拦的离开了耶律不古野处,又趁乱返回了荒宅,便与部下通过密道出了城,回到了天道军军中,第一时间向郑飞和花荣详细的报告了所发生的一切。
郑飞对耶律不古野的表现很是感叹,他已从花荣那里得知了辽国目前的情况,辽国与宋国一样,皇帝昏庸,贪污享乐,重用奸逆,国内动荡,民怨四起,官员从上到下贪污成风,军官从上到下畏敌不战,两大国之所以会被金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灭亡,并不是因为金军有多么强大不可战胜,而是两国都死在了自己的手上,但即便如此,两国仍有忠肝义胆的国人用单薄的身躯在努力撑起着本国仅存的希望,他们中有像耶律大石一样力挽狂澜的王者,也有像耶律不古野一样不见得青史留名却同样令人尊敬的忠魂!
花荣则长叹一声,他其实早已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还不想放弃,可却又不知该怎样去做,正在为难之际,只听郑飞对他说道。
“花兄,你放心吧,虽然耶律不古野是个契丹人,但我也很敬重这样的汉子,日后攻城之际,我会想办法生擒他的,最起码,也会留他一条性命!”
花荣心头一喜,连连致谢郑飞。
郑飞点点头,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接着问向张四海,“是否有耶律大石的消息?他是不是已经被炸死了?”
张四海摇摇头说,耶律大石并没有被炸死,他只是被炸晕了,刚刚在他们离开高唐时,据说他已经醒了过来,正在南城门查看损失。
郑飞一听这话不禁有些惋惜,以历史上耶律大石的种种表现看,郑飞早就推断耶律大石是不会轻易投降的,他必将成为阻碍自己顺利招降辽军的最大障碍!
虽然现在的形势非常的好,但郑飞还是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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