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冰轻描淡写的拉起狐狸,而吃力的手臂滴落下来的鲜血却暴露她的伤势。正当她扛着狐狸准备离去时,感觉到肩膀上一松,扭头正对上醉人的蓝色水晶。
“我送你们。看着你强忍着支撑而我却无能为力的懊悔,一次就够了。”
辛特果然没有再次为难,如同承诺送他们回日本,可是悲哀之蓝在她的心上划下深深的印记。
~第十八章 步入漆夜~
好美的蓝色,如同毫无污染的沙漠中的清澈湛蓝。
我之前有见过这种颜色吗?蓝冰问自己。
不,我没有见过。我只见过纯粹的夜色,那种海水的深蓝。
多年前因为露的缘故自杀未遂,而后她看到了那种深蓝。
真美啊!为那种夜色也不能白白的死,她开始懂得珍惜自己。
随即,她又回忆起那个夜……
爸爸望女成凤把我送进市重点——建在荒野中的全封闭式大学。
倒霉,没人比我清楚对身边的人动手危险度多大,害得我在学校别说杀人连骂人都不敢。
“校园生活真苦。”我总是这么对我妈哭诉。
不过,虽然无聊却也单纯,有时和同学冲突第二天便合好。我甚至都淡忘从前,宛如过去是在浑噩的梦中,曾迷恋着杀人快感的人不是我。
直到发生那件事。
从来杀人都是件意外。就算动手前诸多准备,受害者大都是没有关系的人,动机也都是临时起意。这样比较自然也比较安全,正如越离奇的杀人案越容易侦破,而大街上随时发生的抢劫却防不胜防。
但是那次,我进行了谋杀。
其实,就算她知道我曾有古怪的嗜好,百分之九十九都不会离开我;但是我害怕那百分之一,所以没说。
幸好没说。
否则就没办法进行谋杀了。
我记得很清楚,月亮是橘黄色的,旁边藏着启明星。
然而再多的光也无法照亮那个幽深的夜,深得看不到底,摸不到边的颜色。
露靠着我的肩已哭累睡去,惨白的脸色和红肿的双眼显得她的雀斑脸比从前更丑。
原来看着露和男友双出双入嫉妒满满的陈若新走过来,小心的将她搀扶起,眼里没有一丝幸灾乐祸,有的只是担心。
“冰,回去吧。”
“我再坐会儿,你们先回去吧。”
若新点点头扶着露回宿舍,不一会儿就传来我们舍监不快的叫骂声。不过舍监没有出来找我——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吧,我曾听露说舍监跟她讲害怕我的眼神。为了这句话,我没少对着镜子练‘平凡’的眼神,还被朋友们嘲笑说自恋。
清夜的风吹着,黑暗更加浓郁,令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怎么处理?当初追露不惜使出‘割脉自杀’绝技,利用完露就将她抛弃的男子。最可恶的是他所用的理由:“除了是院长的女儿,你只是个毫无用处的丑八怪。”
做得真绝。就算阴谋得逞也不用当着露的面这么说吧!可能因为他没心理负担——研究所派发的招收通知已经到手,他知道善良的露绝不可能向父亲告发他们的事,正如当初的我不忍揭穿露恋情的虚幻。
第一次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想把某一个人分尸。想想看,从来把完整的尸体作为艺术的我想把人碎尸的心情。
也许我真是同性恋,我爱露,不能忍受她被人伤害。她和黑暗中的我不同,充满阳光的活力,应该生活在快乐的清晨,而不是在月夜偷泣。
杀了他。
但是露会伤心。
所以,我决定制造一次‘事故’,也就是谋杀。
真难。
我从来都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谋杀这么复杂的东西从没有尝试过毫无经验,只有借鉴书籍。
他点背,从不开车的他竟然中我的激将法,让成功率最低的犯罪成功。
在一个意外的时间,意外的地点, 一个易拉罐意外的绊在刹车下面,造成一起意外的事故。
牺牲爸爸最爱的桑塔纳,有点不值——他的命甚至不值一辆自行车。
“怎么会这样!”我带着哭腔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嘲笑他不会开车,就不会这样!”
“别难过,他不会怨你的。”露带着哭腔安慰我,“只是我想告诉已经原谅他都来不及,呜——”
露竟然会原谅他?虽然我早有察觉,仍然诧异无比。霎那间看清在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东西,忽然明白自己必须离开露,否则总有一天她的弱点会害我丧命。想到这里下意识回头看陈若新却发现她也在看我!她眼神中有些疑惑,不过只有一点点。
若新果然察觉出什么,从我和甩掉露的男友交往开始。她先前笃定我会再甩那个男人一次,所以当别的朋友不齿我的行为和我断绝关系时依然无动于衷。现在她对这场‘事故’怀疑,却没有证据也不敢相信。
呵,好敏感,不愧是我选中的朋友。
因为谋杀没有证据,所以我没有把她灭口。
绝对不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绝对不是。
我不再是普通学生。谋杀的成就感唤醒了我,尤其是追悼会上露梨花带水的样子我更是记忆犹新。但是也没那个男人的死尸美;惊恐,不可思议的表情凝聚在脸上,仿佛全是为了我才展现出来。
好像就是从那时起,我便不再是我,而是漆深的夜蓝色。
****
“属下不明白,那个危险的人类有何用途。”
金恩刻板的问道。别说一个人,就是数十甚至上百人他都可以用精神控制操纵自如,可是夜大人偏偏要他保留蓝冰原有的意志,使得他不得不修改蓝冰的记忆以防出现类似上次袭击夜大人的情况。记忆修改不同于洗脑,没有加入过暗示的蓝冰性格行为模式等与从前毫无改变,说不定还会再作出冒犯夜大人的事。
与金达共用同一身体的另一个灵魂夜轻笑起来。
“你都没察觉到么?看来几年的时间里我们的意识与她融合的很好呢。”
随着夜的声音,蓝冰所经历的过去一一展现在金恩的脑中,其中的一个情节是蓝冰生活中激起的波澜。
那时,貌似外向开朗实则孤僻的蓝冰结识了露。
蓝冰的家庭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美满,幼年时父亲的一次外遇给母亲造成刺激,母亲神经质到常因一点小事疑神疑鬼大发雷霆。而温柔体贴的露在蓝冰的心目中取代母亲的位置,成为她生活的重心。
但是露被人抢走了,被一个肯定是在利用她,会伤害她的男人偷去心,痴迷到完全不相信朋友的劝解,不理会蓝冰的无奈。
仿佛被全世界抛弃,蓝冰甚至不忍心说出口伤人的真相——那男人看上的是露父亲的权势,纠缠着露的同时背地里居然还敢调戏露的好朋友蓝冰。
好恨!恨到想杀人!但她却害怕露因此离她而去。
不,露已经离她而去,对于露的抛弃她无能为力。对蓝冰而言,那等同是被世界上所有的人抛弃。所以她在黑暗的诱惑下从楼上跳下。
她几乎死了。
一般人早应该死了,但她没有,因为当时金达的躯体在昏迷中,夜的意识处于游离状态。他无形无影,无所不在无所不及,他看得到听得到前因后果。这个死心眼的女孩触动他心中的往事,结果他用属于他非常小的一丁点能量与她融合,救了她的命。
多年后的现在,夜没想到出乎意料的是金达不但不想回忆起过去,还对他们本该去憎恨的人类及所有生灵饱含惜怜。这便意味着与成为毁灭者的他不同,金达将成为变革的引导者。他们两个的能量处于完全平衡的状态,究竟将世界引导向哪条道路不仅是生灵们自己的选择,还取决于他们两个的意志倾向哪个比较强烈。
蓝冰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虽然过去融合在蓝冰体内的部分已经与夜完全没有关系,成为蓝冰的生命能量的一部分;但是这种能量仍然和夜与金达有着某种内在联系。如果蓝冰有异常强烈的精神波动,夜或者金达完全可以借助她的精神力对抗彼此,将世界指引向他们所看到的不同未来!
她是一个抉择者。
夜需要本就偏向罪恶的她步入黑暗,更加倾向于他。
为了毁灭地球的生命历程。
~第十九章 线索~
“金达先生没有护照,由于涉及重要案件才暂留日本。现在已经超过警方的调查期限将被遣送回中国……董事长?”
满头大汗的紫星小心的窥视自己的上司。奇怪,明明仍然没有表情,怎么感觉董事长非常生气?
“继续。”
“本来有几周缓冲时间,恰巧警督渡边冈的女儿渡边惠要前往中国,他们将于明天凌晨一起出发,到中国后预定暂住渡边冈的朋友家里。”
紫星报告完毕递上一叠资料,那是关于警督中国朋友的详细调查。金恩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过一会儿他终于抬起头。
“告诉鸠和波伊森尽快把东西弄到手。还有,叫泰若伯来一趟。”
戴尔,你最好还没和那个人接触,也不曾试图这样做。希望你不要逼我提前下清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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耸入天云的高楼,抬头看不着顶层;这就是纵灵集团在日本分公司主楼。然而没有人知道就在该楼的停车场下面,存在着一间巨大的地下室。地下室由好几间隔音室构成,走过通道隐约还可以听到隔音室内的惨叫。在其中的一间隔音室内,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四肢被铁链钉在墙壁上。与其他房间相同,室内血迹斑斑的墙壁和走廊清洁的地板形成鲜明对比;唯一异常的是屋里静的出奇,只能听到几个人的喘息声。
戴尔看着身上挂满血痕的女子,露出一抹冷笑;“小姐,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再见吧?”
女子垂着头没有回应。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对你的来历、目的根本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从基地里盗出的是什么资料?”
女子仍没有回答。戴尔使了个眼色,在一旁侍立的行刑者稍微退后几步撤开。他走过去,贴着女子的耳朵轻声问道:
“你当时意图带走的人又是谁?”
被链条拴在墙壁上的女子猛的抬头试图用牙咬戴尔的喉咙,却被轻易躲过。戴尔撩一下略微散乱的淡银蓝长发,甩手取出一根约摸超过三寸的细长钢针
“把这个烤红,从她的指尖穿过去。若她还不开口,拔出来再穿第二根手指。我倒要看看她坚持到什么时候。”
拷问者微微一愣接过钢针。手指是人类感官神经最集中的部位,用钢针穿过的剧痛难以想象;更何况从热火上取下的钢针不仅焦灼皮肤,拔出的时候还会沾粘着的血肉!此时恐怕他深刻理解到眼前的银发男子为何拥有布鲁特利(Brutally:残酷,兽性的)这样的称号。正当通红的钢针被举起准备穿入女子手指的时候,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到此为止,布鲁特利,虽然人是你抓到的;”戴着鬼面具的人从入口处走出,“但你没有忘记师傅的指示吧?这个叛徒就交由我处理。”
鬼面具是为掩盖真实相貌。姓名年龄均不详的泰若伯除作为董事长专署助理外,正职是纵灵集团的专署间谍。所谓间谍,也分不同的层次等级;使用易容术达到高超境界譬如戴尔,刺探能力顶多算是中等偏上。毕竟,最能够打动人换取信任的只有真实!用自己原本的面容冒充多个身份,同时还悠闲的来上班的泰若伯令人不得不佩服。套取情报本来就是他的专长,正因为此金恩才放心的将叛徒的事交予他处理。
“嗬,来得可真巧啊,泰若伯。”戴尔用眼角睨泰若伯,银发渗透着丝丝的寒意。
“别误会,我的确有跟踪你;但只是想捡个便宜。而且要不是你太冲动我们也不会可怜到只剩下一个活口。”
的确是他的过失。与百灵鸟在一起的时间一直没有 ‘进食’,再加上摆脱同化后的兽行反弹和杀戮促进起的食欲,过于激动之下不小心就把当时在青周围的人全部杀死吃掉;实在是失策。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戴尔仍然回身走出隔音室。待他走远泰若伯才突然醒悟的敲敲头;喃喃自语道:“哎呀呀,忘记告诉他前两天见到师兄。算,正事要紧。”于是鬼面具转向朝拷问者,室内温度似乎又下降好几度。
膘肥体壮的男人守在门口,想透过门缝偷看却又鬼鬼祟祟不敢看;黄星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他走过去拍男人的肩,那人似乎被吓一大跳。
“你是负责审讯的人?泰若伯先生呢?”
突然从屋内传来愤怒的吼声,从打开的房门内鬼面人踱步而出,沙哑却尖锐的嚎叫随即涌出充满整个地下室。
“你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泰若伯!!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
洁白的鬼面具上散布着星点血迹,反要比遍布鲜红更令人觉得可怖。泰若伯无奈的耸耸肩道:“她疯了,把她随便丢出去。”
壮汉点点头慌忙进屋,路过泰若伯的时候有意的绕开。黄星也感觉到莫名而来的彻骨寒意,下意识从鬼面具上别开眼。与让人觉得可怕危险如同猛兽的戴尔相比,言语平常行为却诡异的鬼面反更能引发人深藏在内心的恐惧,正如他的代号泰若伯(Terrible:可怕,骇人的)。
“咦?这不是黄星嘛;是师傅在找我吧?”他轻松一笑充满着阴气,笑得黄星浑身发麻,“正巧,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他老人家。”
……
“美国军方?”
“对。如果青没有记错的话,磁碟应该在美国军方手上。”
金恩紧皱眉头,半晌没有言语。虽然他在军方也有人,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他的预料,随便调遣他们很可能全盘皆输。那张磁碟必须尽快销毁,即使为此暴露纵灵集团的真正实力也在所不惜!
像是看出他的思虑,泰若伯建议道:“如果您愿意牺牲些美色,我想狐狸能用最短时间将东西搞到手。或者我帮您弄回来,只要五亿美金差旅费……”
“收集这个人的所有情报,同时暗中保护他。”金恩打断他的‘诚挚’建议取出一张照片放置在桌面上;只见泰若伯瞳孔集聚收缩,身躯明显的颤抖。
“若是这个人有丝毫损伤,”金恩取下墨镜用没有任何颜色的眼仁对上他的黑眸,“就把你按叛徒处理。”
他别过头将眼神错开,深吸口气垂下手双腿并拢。
“——遵命。”
标准的军人绝对的服从姿态,只不过手背上浮起的青色血管暗藏着泰若伯的愤怒。随着他复杂深沉的眼神看向桌面,照片中充满生机活力的人脸上的汗珠映着青金色的发反射出璀璨的光彩,笑得欢悦无比阳光灿烂。假如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这张脸若再圆浑些,简直就与赖部冥王完全相同!
“呤~”电话铃声在黑暗的房间中回荡许久都没人回应。有些怪异的是连续不断的声响竟然未能唤醒沉睡的人们,是入眠太深还是……?!
一只宽厚的手掌提起电话,话筒传出女孩子焦急的声音:“老师,刚才戴尔从爸爸那里问取你的地址,可能要去找你,请多加小心!戴尔他——”
“知道了。”一个带着嘶哑的怪声回答。话筒另一端的茉莉有些错愕,刚要张口询问那个声音继续道:“明天你来机场送行的时候,带上召灵玉——就是上次给你的泪形耳饰。”
“好的。可是老师您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有点感冒。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