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漫不经心地翻动着手中的书籍,看了几眼之后似觉无趣,便随手搁在一旁的矮几上,又去拨一旁香兽中的香料。
她随口说:“有些渴,帮我倒一杯水。”
屋子里因为邵劲的习惯,一向是不放人的。
邵劲现在还有点沉浸在刚才的想象之中,听见徐善然说话后,“唔”了一声就真迈步去桌子旁拿茶壶倒水。
这叫本来听见徐善然声音,在外头匆匆忙忙想要进来服侍的青杏定住了脚步。
也许我应该再等等?她有点犹豫地想,拿不准自己究竟是进去伺候好,还是就在外头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好。
邵劲这时候已经端着茶杯来到了徐善然休息的长榻前。
一个坐一个站,以邵劲所在的位置,当然轻而易举地就能看见那自领口露出的一抹白皙与完美的弧度。
这个场面略微有点冲突!
邵劲不知跑到哪里去的理智杯子这么击打一下,总算有点归拢了。
但徐善然似乎没有发现这点,并不以为意,随手拢了将将要滑下肩膀的衣衫,便问:“水是冷的还是热的?”
嗯?邵劲听到这句话,竟忘了手中的是瓷杯,热不热冷不冷光看杯子的温度就够了,还巴巴地尝了一口才说:“温的……”两个字出了口,他才醒过神来,总算找回点正常状态,又忙说,“等等,我再给你去倒一杯。”
不想这话说出了,半坐着的徐善然转眼睨了他一眼。
这一眼简直说不出的水波流转。
再接着,徐善然倾倾身,微侧了下头,将唇凑到邵劲手上的瓷杯旁,就着他的手喝了剩下的半盏水。
邵劲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他的目光简直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是放在对方乌黑发顶的发旋上呢,还是放在对方在灯下吹弹可破仿佛能透出光来的皮肤上?又或者是那与他手中的浅口瓷杯争艳的红唇上?
等等,与瓷杯争艳?
邵劲艰难地把自己的目光从连头发丝都散发着诱惑气息的人体身上挪来,挪到了自己手以及手中的瓷杯上。
这不是平常用的那一套官窑海棠式五彩杯子,而新换了一款说不出哪里来的斗笠式瓷杯,杯子上宽下窄,像是倒着的斗笠,杯身十分的浅,大概就能容两口茶水……这还是以徐善然的‘口’论的,其他也并无什么出奇的地方了,就是不同于时下大多在杯身上彩绘图案的习惯,这杯子是一色的素红,红得就像是——嗯——善善的嘴——
邵劲的手突然剧烈哆嗦了一下,拿在手中的杯子一忽儿就丢了出去,啪一声碎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还挺响的!
站在屋子外的青杏吃了一吓,又探头往里边看看,第一眼看见的是那碎在地上的残骸,第二眼就见到邵劲连退了两步,声音十分的支吾:“善,善善?……”
徐善然仅仅是在喝完茶水舔了下嘴唇的时候顺便舔了下邵劲的手指。
她坤了坤上半身,半遮半掩在衣服下的肌肉绷紧了片刻——这绷紧一点也不像男性绷紧躯体那样只有阳刚之气,至少在邵劲眼睛里,他只看见了毫无瑕疵的肌肤,更夸张而完美的曲线……
他还在艰难地要把自己的视线再次拔/出来呢,徐善然已经朝里头挪了一下,又说:“忙了这半天还不累?上来坐坐吧。”
这话说得太过理所当然,邵劲一时竟不能转醒,果然依着徐善然所说地坐到了榻上。
刚刚还清淡不知从何而起的香气猛地浓烈起来了。
邵劲下意识地抽了下鼻子,视线刚顺着香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徐善然不知何时又半歪了下去,用一只手支着身体,衣袖自手臂上滑下去,露出半截玉雕似胳膊。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过于残酷的考验,便搜索枯肠想着话题来转移注意力,“今天晚上……”
徐善然似笑非笑。
邵劲的目光就又黏在那微微翘起的菱唇之上。
那双嘴唇,他从来没有发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仿佛从花苞开成了花瓣,从莲瓣间的粉白变成了罂粟花似的大红。
今天晚上——邵劲努力拽着自己男性的本能,在心中默念十八岁一百遍——我回家的方式一定不对了!
他又深吸气说:“晚上你有没有受……”
徐善然突然皱了下眉。
姣好的眉头在眉心处打了个结,红唇轻轻瞥了一下,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动作,邵劲却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随着那道眉头一样忽而就被人给提了上去——
但那双眉头很快又轻描淡写地松开了。
邵劲这时就觉得心脏又缓缓被人给放回了原位。
但再接着,他就徐善然直了一□,伸出双臂环住他,凑近他,不轻不重地在他耳朵上咬了一下,然后懒懒说:“你再说吧,我看你能扫兴到什么时候……”
邵劲敏感的耳朵简直抖得停不下来了!
他坐得板板正正的,肌肉从脑袋绷到了脚趾!
他这时候又听见徐善然的轻笑声。
那笑声既美且媚。
一道轻吻落在了他耳廓上。
对方说:
“我们还有一整个晚上……”
暧昧一丝一缕缠到了他的身上:
“无数个晚上……”
邵劲:“……”
十八岁是什么?能吃吗?
他像一头狼一样在顷刻间反客为主,按着身旁人的腰肢直倒到长榻之上,榻上碍事的矮几在刚才就被他的长胳膊直扫到地上,书籍香兽瓷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散了一地。
他没有理会,徐善然则没来得及理会。
在被人压下去的时候,徐善然只觉得眼前光线一黯,等目光适应了骤然的变化能再次看清楚事物的时候,她周身所有的空间都被另一个男人占据了。
剧烈而灼热的呼吸就喷在他的耳边。
她感觉到再明显不过的压迫感,这样的压迫感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身体被另外一个人入侵把玩的不自在。
邵劲从开始之后就没有停过。
徐善然不管睁眼闭眼,总能清楚的从每一点知觉中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她的骨头被对方的手掌勒得有点疼,皮肤又因为对方轻软的唇瓣而一直颤抖;疼痛当然不可避免,可是疼痛之中又有一种她几乎已经遗忘的快乐从心底最深处泊泊地冒出来。
她有一点儿的恍惚,在恍惚之中找了半晌,才准确地找到对方的唇瓣,将自己的印了上去。
“善善……”她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喘着气说,“你太美了——!”
我当然美。徐善然想,又不免想道,可女人果然要碰到一个值得妆扮的男人,才能真正‘悦己’。
“善善,善善——”邵劲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
徐善然也全身发软,没有力气说话,就将牙印印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但做完之后她又后悔了:这个动作更累!开始想睡了,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善善,善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不知过了多久,又似乎从遥远处走了回来。
徐善然觉得自己睡了个半梦半醒的觉。
身上已经清爽多了,像火炉一样的热度虽然还紧贴在身侧,但至少不至于连她的体内都占据了。她刚刚撑着软软的身体动了动,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就感觉身旁的人僵了一下,然后她的敏感就再次被人握住了……
徐善然:“……”
以后一定再也不能这样搞了!
重生以来,她终于对一件事彻头彻尾地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力……了……
第一五二章 离去
今日较之往常特别许多;昨天一晚上没怎么睡的邵劲在床头眼睁睁看着外头的天空由暗转亮,看着太阳光由院子里的柿子树叶上慢慢挪着,一点儿一点儿挪到窗棂上,又从窗棂一跃到自己身旁隆起的鸳鸯戏水锦被上。
还有点早……他默默地想着,像挺尸一样呆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倒是身旁被裹在被子下的人似乎感觉到了这一点儿的热度,被被子裹着的身躯微微起伏了一下,闭上的眼睛也微有些迷茫地睁了开来。
善善善善!
邵劲开始用力摇起了尾巴!
结果睁开眼睛的人只略微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就似撑不住眼皮;当着他的面再慢慢闭上了眼睛。
邵劲的尾巴顿时就僵住了。
他看着对方重新闭上眼睛的面孔;听着那不过一时就重新平缓下去的呼吸,只得再躺回回本的方向数数玩。
一只猫儿啊两只猫,三只猫儿啊四只猫……
外头有细碎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六只小猫扑绣球,再加一个当老鹰……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处;徘徊迟疑好一会之后,又默默地走了。
邵劲又数,八、九、十、十、十……
徐善然是在一片吵闹中清醒过来的。
她醒来的第一时刻就感觉肢体被马车碾过似的疼痛,好不容易等她习惯了这样的疼痛,又听见耳朵边像是聚集了一百只鸟那样唧唧咋咋吵个不停。
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头疼地想着,好半天了总算睁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耳朵也总算恢复了寻常的功能,接着她就看见邵劲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她床前嘀嘀咕咕说:
“哎,善善,你总算醒了?绝不觉得很累?很累的话就再睡吧,睡一天也没有关系!”
“不过还会不会痛?嗯昨天咳咳,总之如果会痛的话要记得上药,我昨天咳咳咳,你今天要记得再上上——”
“还有如果真的疼得不行还是找个——”
徐善然:“……”
她发现自己还是不要醒来的比较好,哪怕真有一百只鸟在耳朵边尖叫,也总好过听某个男人在耳边什么有的没有的都敢说的好吧?
邵劲还真是一兴奋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眼看着他要连那最不好意思的话都说出口,一只自床上飞来的枕头准准地朝他的脸上砸来!
问题是一个力道若速度慢的枕头怎么可能真砸中武林高手?
邵劲眼睛一瞥,连手脚都不用动,就歪个头就敏捷的躲开了那枕头抛出的弧度,但躲到一半,他突然感觉不对劲,顿时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还调整了下自己的角度,让枕头真的准准砸到了他的脸上!
徐善然:“……”没想到能命中目标,她抬眼看了邵劲一眼。
邵劲嘿嘿:“没事不疼,你的力道跟猫挠痒痒一样,何况昨天——”
徐善然再次果断地把杯子拉到了头顶。
邵劲还不知所觉地在作死:“别害羞啊善善!……”
又一个枕头狠狠砸中了邵劲!
邵劲面不改色地把第二个枕头自脸上拿下来,随手和第一个枕头放在一起,再拿眼睛去看床上的人,只见刚刚还只是拉着被子盖住脸的人已经把整个脑袋都缩回被子里去了,连一根头发丝都不露出来。
他脸上又出现了梦幻似的笑容,但也许是幸福太过梦幻,这一时间反而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邵劲左右看了看,发现所有摆设都好精致不知道怎么摆弄,只有刚才被妹子砸出来的两个枕头和周围格格不入。
他开始摆弄这两个枕头。
先把两个枕头理了理紧密地并排摆在,只见枕上的山水与小童就连在了一起。
感觉还不错,但好像又有点不对……
邵劲琢磨着想了想,又拿起其中一个,叠在另一个上面,见其上上下下都合在了一起再无缝隙,这才真正满足了起来。
贞弘二十九年十一月十三日,昭誉帝驾崩。
贞弘二十九年十一月十三日,晋王登基称帝,改次年年号为明德一年。
贞弘二十九年一月初二,昭誉帝入皇陵,谥号明光天睿康平泰景神圣文皇帝。
贞弘二十九年一月初九,明德帝大赦天下,加开恩科,免除赋税,狱中所有囚徒俱邢减一等,天下皆欢。
而在这两个月中,除去皇帝驾崩,文武百官俱不上朝的二十七天里头,邵劲依旧十分忙碌。
因为晋王登基前京中的大变,邵劲家中被乱兵冲撞,据说其新婚妻子受了惊吓,一时竟缠绵病榻起不了身,直接导致刚刚护送辉王回来的邵劲勃然大怒,等二十七日之后就带着京营的队伍满京城的找嫌犯,很是冲撞了好几个文臣武官的宅邸,惹得本就没有真正安稳的京中一时又人心惶惶,连明德帝连上了几次申饬的圣旨都不管用,最后还是邵劲的老丈人徐佩东出了面,将人狠狠骂了一顿,这才叫这个私下里被其他人骂做“疯狗”的武臣暂时安静下来。
当然这边又有另一种说法,说是那传说中被乱兵冲撞了的邵夫人在卧病月余之后总算是好了起来,这才叫那疯狗稍稍消停了一些。
这些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并没有真正传到邵劲与徐善然的耳朵里,或者就算传入了,这两个人也并不以为意。
在邵劲总算消停下来的没几天之后,他们就一起回了一趟徐善然的娘家,湛国公府。
国丧的百日已过,这一次的家宴里虽亦不能找那戏班做歌舞取乐,可众人的衣衫上总算是多了些鲜妍的色彩。
大厅被几道屏风一分为二,徐善然在这边与女眷们说了些闲话,偶尔也会听见另半边处传来的觥筹交错的声音。
当日夜里,他们辞别湛国公府,坐在回家的马车,邵劲就凑近了和徐善然嘀咕说:“我今日第一次见到你祖父冲我笑啊!怎么,难道我最近又长得更帅气了?其实我就说了,按照我这种老少通杀的性格来说,不可能不讨你祖父欢心的啊!”
徐善然莞尔:“我祖父……”有道是子不言父过,虽徐善然不觉得老国公的性格有什么,但她还是选了一个相对委婉的说法,“正欣赏年轻有为的子弟。”
事实证明这个说法似乎太过委婉了,邵劲这边听得简直一头雾水。
要知道如果昭誉帝还在的时期,昭誉帝那样信任于他,这才能将他出身个武官又没有亲眷这种硬伤给遮掩一二,好声说上一句“年轻有为”。
但现在明德帝登基了,不要看他现在能随便带着兵到处咬人,那是因为明德帝初初上位位置做得还不稳,他帮着明德帝咬明德帝想咬的那些个人,咬完了还把这些人的身家什么的全部上缴给明德帝,这才让这皇帝缓缓对他动手来着……但明德帝是什么人啊?
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他觉得自己现在也是咬人咬得差不多了,大概没过个两三天,明德帝就要把他也给处理处理了吧,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何况他还不是明德帝的心腹,顶了天不过一个比较顺手的野狗。
徐善然提醒:“你这段时间处理的人中可不少我祖父讨厌的对象呢。”
邵劲恍然大悟!
徐善然又笑道:“也有不少我外祖家讨厌的对象,你没见我娘亲今天见你也高兴么?”
邵劲不屑:“娘每次见我都高兴。”
徐善然简直无奈了:“总之就是因为这个了,回头估计我娘家和我外祖家都会送一些礼过来。”
“这些都你处理吧。”邵劲不以为意,就他来说,反正不管再怎么夹着尾巴,他肯定会被皇帝看不顺眼,会被贬官离京,那在离去之前做皇帝的走狗表明自己对皇帝服软的同时再处理掉一些湛国公府和何府讨厌的家伙,那简直就是顺手而为一举两得的事情,完全当不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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