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魇教是个什么样的教派?”袈蓝问。
叶苍还没说话,红杉便抢着说:“那是个邪恶肮脏的教派!”袈蓝不解看向红杉,红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样组织语言去给袈蓝讲讲这个雀魇教的无耻,求助的看向叶苍,想着还是叶苍给袈蓝讲比较好。
雀魇教名声极大,不过袈蓝不知也是自然,她自小便独自生活在袈谷与外界没什么联系。
“那是个没有纲常伦理的教派。”叶苍说。
红杉显然对叶苍的说法很不满,“那里乱七八糟的!什么父母兄长子女都可以是情人,那里的人要么痴呆,要么缺胳膊断腿的,要么就是奇丑无比!雀魇教的人离着三里地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淫邪味儿!”话语中充满鄙视。
“啊——”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说得兴起的红杉一下子撞到了车壁上。央紫也好不到哪里去,额头红了一大块。
袈蓝身子惯性的前倾被叶苍扶住,突然的停车让人惯性的前倾,但是叶苍却是纹丝不动。袈蓝抚了抚弄皱的衣衫。
“不落,你怎么驾车……”话还没说完就被红杉吞回了肚子里。
杀气,很浓的杀气。
无聊路上,穿蓝戴红的鸽子
风吹动车帘以及不知是谁的衣衫,呼呼作响。
叶苍掀起车帘。
不落端坐在驾车的座位,娃娃脸上漂亮的大眼睛中却是一片肃杀,盯着拦车的人。那是一名身着红衣的剑客,剑未出鞘剑意却在。那一身红衣像是从鲜血中浸泡出来的,就连披散的发都泛着点点红色。一双狭长的眼不带一丝情绪,左颊眼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一直到下巴,将下唇生生划开留下扭曲的痕迹。明明是一张平常的脸,却因那双冰冷的眸子,扭曲骇人的疤痕以及惊天的杀气让人过目不忘。
直到叶苍掀起车帘他才略有所动,冰谭似的眸聚焦在叶苍身上。
“错影。”叶苍平静的说出他的名。
“我来取你性命。”冰冷的声音像是在陈述着事实。
“你说他脸上的疤痕漂亮不?”叶苍转首在袈蓝耳边低语。说是低语,但是以错影的耳力又怎么会听不见。
漂亮?用漂亮来形容一道疤痕?可袈蓝的回答的确是“漂亮”。
那道疤痕乃五年前,叶苍留下的。
错影记得当时的他说:“这个样子更像杀手。”
剑,出鞘。
那是一把红色的剑。
不落拔出自己的剑,“若动我家公子,先取不落性命!”拔出剑的不落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竟不亚于十大杀手排行榜中排第三的错影。
错影瞟了一眼不落,“你不是我的对手。滚!”
不落面色不变,挡在车前。
“找死!”红光闪现,剑芒在夜色里划过绯红的轨迹。如火之唱晚,若虹之闪现。
错影的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不落的胸口刺来,却不想不落根本不躲!手中的剑直指错影的胸口!身为杀手的错影又怎么可能收剑躲避?两个人都是不顾自己的死活只想置对方于死地!这样的结果只能是两人手中的剑同时贯穿对方的胸口!
电光火石之间,叶苍拔出红杉的剑轻轻一挑。错影和不落的剑便偏离了方向,二人的身子也一左一右偏了几分。
而叶苍手中的剑却断了。
叶苍掷了剑,整理了一下因动作弄皱的衣袖。
错影眸子中的寒意又深了几分,他的身手越发不可测了。
不落一下子跳到叶苍的身边,委屈的抓起叶苍的衣袖做擦泪状,“哇,落落差一点就被他杀死了耶!这个坏蛋居然出手这么狠……还好公子救了人家嘛!呜呜……”
叶苍无奈的看着又被弄皱的衣袖,不过这次却没推开他。不落对自己的忠心永远不用怀疑,不落有的时候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依赖他,或者说信赖他。
袈蓝在心里暗笑,这个不落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又变回阳光漂亮的大男孩了?
“错影,这次又是谁雇你来杀我?”叶苍抚了抚不落靠在自己身上的头。
“哼!你得罪了皇室还不知吗?你的命先给我记着!他日定来取!”几个呼吸间便没有了身影。
就这样,错影在瞬间来临,又在瞬间离去。要不是空气中遗留下来的寒意还真是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来过。
“切,这是什么杀手嘛!那么没有职业素质!”不落说。
这的确是一个蛮有性格的杀手,袈蓝在心里暗想。皇室?一个名字跳进袈蓝的脑海——苗占。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央紫小声地说。
叶苍沉吟了一下,“不落,你去东赫国一趟。”
“现在?”不落一脸委屈的样子,“不嘛,不嘛,人家才刚刚看见公子,人家舍不得公子啦!”
袈蓝不禁莞尔。
叶苍也笑了,给红杉使了一个眼色。红杉了解,挪过去伸出手就要抓不落的胳膊,甜甜的喊:“不落哥哥,你还是不要走好了,红杉也很舍不得不落哥哥呢!”
不落一下子跳了出去,落在地上踉跄了几步,速度之快比跳到叶苍身边的时候快多了。看着马车内笑话自己的几人扯了扯嘴角,“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让罗滟多留意一下花羽教,另外请苏先生多留意一下一些特别的玉石、矿业类生意。”
“是。”见叶苍说道正事,不落也收起了玩笑的模样。欲言又止的立在那里。
“有话直说。”
“公子,雀魇教的事的确是不落没有及时上报,只是这件事可不可以交给别人去做?不落不想参与此事”
“嗯,雀魇教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分寸。你去找一个人。”
“谁?”
“古为越的后人。”
“是。”
就这样,不落被叶苍派去做事,叶苍、袈蓝、红衫以及央紫便向叶庄赶去。离了不落这个驾车人,红杉便自觉的做起车夫来。而央紫在马车里坐了一天之后便主动要求出去陪红杉了。
马车里,叶苍斜靠在车壁假寐。袈蓝则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零食,都是一些酸酸的小零嘴。偶尔会从车窗看着湛蓝的天空出神。冬日的季节本就没什么风景,偶尔飞过的孤鸟更添几分寂寥。有时候会经过一些城市、乡镇、村落,他们便会下车购买一些用品,或者逛一逛有意思的地方。叶苍专用的银色信鸽每隔一天便会飞来几只,想来应该是从不同地方送来的消息。每当这个时候叶苍才会睁开眼睛面色如常的看完消息再销毁。有的时候会回一些消息让信鸽带回去,更多的时候是让信鸽直接飞回去。有一次袈蓝也瞟了眼信鸽送来的消息,却发现是一些极简单平常的话语,上面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合、圣、落,想来应该是些暗语,袈蓝也没深思。
这一日,叶苍的信鸽来过之后,叶苍看过信刚想要将信鸽放走却被袈蓝一把抓住。信鸽扑腾着翅膀想要飞走,袈蓝折腾了许久才抓住信鸽的两只翅膀,递给叶苍,“替我拿会儿!”
叶苍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袈蓝。袈蓝见其不动,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借我玩会儿嘛!”
在袈蓝“逼迫”的视线下,叶苍抬起了自己的左臂,“放手。”袈蓝愣了一下才松开手,只见那只信鸽乖乖地落在叶苍的左臂上。袈蓝扯了扯嘴角,怎么忘了这信鸽本来就是他养的……
袈蓝将自己的一条蓝丝绢剪裁了一下做了一件简单漂亮却有些滑稽的裙子。抓起叶苍左臂上的信鸽,就开始给它穿戴起来。鸽子在袈蓝的手里挣扎着小腿“咯咯”直叫,在车外的红杉和央紫不知道车内发生了什么事,好奇的向后靠靠想听得更清楚些。最后,央紫掀起车帘,发现自家小姐的“杰作”之后“哈哈”笑起来。然后直接爬进车内看着这家小姐玩起来。
将信鸽“穿戴”好后,袈蓝还不满意,又让央紫取来了胭脂水粉给这只可怜的信鸽“打扮”起来。
叶苍斜倚在车壁上,看着袈蓝玩得不亦乐乎,脸上还蹭了一块红红的胭脂,伸出手去给袈蓝擦。
袈蓝先是疑惑,后是了然。对叶苍笑了一下又继续手里的“工作”。
叶苍摇了摇头,宠溺的笑了笑。这样的袈蓝可比刚认识的时候好多了。
如果这个时候袈蓝抬头,一定会看见叶苍那深如浩海的眸子里有着月之灵韵,星之余辉。
就这样,这只可怜的信鸽被袈蓝“扣”了下来。每一次袈蓝看着它蔫头耷脑的样子以为它就要死了的时候,叶苍便将它夺过去抚摸几下。然后?然后它又可以被袈蓝继续玩了。
直到第三天,来了一个人。
一个行色匆匆的人。
一个面露担忧的人。
第一句话便是:“公子没事吧?”
叶苍掀起车帘,“千言,这里一切正常。”
千言一愣,“公子,阁中的信鸽每次都会定时飞回,这次却晚了三日直到如今都没有回去,千言担心公子这里出了什么事,便赶来了。”
袈蓝脸色不变极平静地说:“你的信鸽没事。”说着便松了手,这只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小鸽子一下子飞到千言的肩上。千言看着这个被蓝布包裹着红一片黑一片的东西半天才认出来这是自己养了多年的鸽子……
无措的看向叶苍,叶苍耸了耸肩。又转去看袈蓝,袈蓝再镇定也经不住这么无辜的眼神,“唰”的一声放下了车帘。
瞪着叶苍,“你故意不说的!”
叶苍轻笑出声,“很漂亮,很有天赋。”
千言求助地望向红杉,红杉强忍下笑意,“呃……千言啊,这个……那个……其实嘛……也就是说……然后……总之……反正……呵呵呵……就是这个样子啦……你懂得……”说罢也不理一头雾水的千言赶着马车呼啸而过。
路边积了很厚的雪,树木一片萧索。无辜的千言孤零零的站着,只有肩头一只滑稽的鸽子陪着。
过了好一会儿,千言才抖了抖脸。这个未来的女主人还真是……还真是……算了,不想了,还是让公子自己头疼好了,自己还是去办事吧。他却不知他家公子一点都不头疼。
浅溪软泥,莫不要迷了方向
就这样,在行进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四人终于快要到了。在快要回到叶庄之前,几人自然而然的有一种放松的心情。旅途再怎么愉快也是有着许多不便且累人的。
这日心情大好的红杉突发奇想想要和袈蓝赛马。
“怎么个比法?”袈蓝探出头来,这段时间的日子虽然可以用风餐露宿来形容,不过却也舒心愉悦,仔细想来多年来在袈谷中的生活未免孤单无味,而深宫中的风就是比不过这原野中的风惬意袭人啊!
说比就比,二人立刻卸下两匹马儿。
“嗯,我瞅瞅啊。”红杉眯起眼睛找寻着什么,“看见前面那棵最高的松树没?就是树下有一块圆形大石头的那棵。”
“哦,看见了。就那儿?”袈蓝顺着红杉的视线望去。
“对!看咱们谁先到那儿!”红杉一脸的雀雀欲试。
“偏西有一条岔路,莫不要迷了方向。”叶苍似无意的插了句嘴。
偏西?袈蓝转眸,西方是袈谷的方向。
“驾”
“驾”
两匹纯白之马风般掠起,向前奔驰。受到马背上的人的驾驭与感染两匹马血液中的好斗分子被激发出来,此时不仅是白马之上的人比赛,两匹白马也是同样在较劲。枯木横挡,红杉一马当先跨越而过,袈蓝御马紧接而至,纵马飞跃。浅溪当道,细沙软泥,袈蓝为先激起清浪朵朵,红杉紧追又至,浪花再飞。
湿了骄阳,洗了纤尘。
偏西岔口越来越近,似有什么召唤袈蓝一般,离开袈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虽然并不是很长却让袈蓝觉得似乎过了百年。那些无忧的日子太久远了,久远的很模糊,像是一个太过美丽的梦。而现在就成了梦醒的时候,寒冷、凄清。回去?还能回去吗?一切都回不去了。哪里似乎都一样,却又是不一样的,比如说自己就不愿意留在深宫中,就算凡哥哥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自己也是不喜欢深宫吧。那里天空太窄,风儿太死气……风?不禁又想起那个如风一般的男子——叶苍……
袈蓝恍惚之间红杉再次超了过去,袈蓝追去。叶苍身上有着风一样的味道,风有味道吗?有的,袈蓝知道风是有味道的,而叶苍的身上就是有着风一般淡淡的味道。叶苍是个怎样的人呢?他对自己细心,每次自己想要做什么他都看得到,想得到,似乎一直暗暗观察着自己,刚刚觉得冷,他就已经把外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刚开始的时候,饭菜总是换着样子,几天之后饭菜是固定了都是自己喜欢的,他不问却暗中观察自己喜欢吃什么。他也是对自己用心的,细心是因为用了心。他这个人除了面相其他的都被自己藏在了暗处,不动声色。因为藏得太深往往让人看不清看不懂。
说是比赛,却是一人专注,一人思绪万千。
越过岔口,两人并驾齐驱最终同时到达松树下。
“开心!跑得真开心!”红杉爽笑,比赛结果不重要,只是策马奔驰的感觉太舒服了。袈蓝莞尔,掉转马头,望向远处仍旧停在原地的叶苍,两个人遥遥相望。
即使遥远,看见你在那儿,便觉安心。
叶苍赶到,及其自然地握住袈蓝的手,“累不累?歇一歇吧。”
“红杉说很快就到了,我们还是赶路吧。”袈蓝顺了顺被风吹乱了的发。
“那好吧,过了这座山就到了次琼镇,我们到了那里再歇歇。”叶苍也不坚持。
翻了山头没看见什么镇子却看见一条很宽很急的河。
“过了这条河就是次琼镇了。”叶苍给袈蓝解释。
“叶少爷要过河呦?”一条船正好驶来,船头一老者划桨而问。
“许伯,载我们一程吧。”
“好,这就过来了。”
央紫先跳上船,将软垫放好,叶苍才踏上了船,又将袈蓝扶了上来,之后红杉和央紫将马车上的一些东西搬上了船,最后等所有人都坐好,船才向河对岸驶去。
“终于要到家啦!”红杉闭起眼睛满脸喜悦。“柯朵那个丫头一定跑去缠着翎鸢讨甜点吃了!”红杉一脸羡慕,“不知道翎鸢的毒是否解了。”
“翎鸢?好美的名字,你找陨心玉就是为了给她治病吗?”风有点大,袈蓝将叶苍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紧了紧。前几日一直穿着那日叶苍给他竞下的那件蓝狐皮,只是越往叶庄天气越暖,现在已经不用穿那件蓝狐皮了。
“嗯”叶苍看袈蓝似乎是冷,握了握她的手,的确有点凉,又让央紫拿出一件外衣给袈蓝围得紧紧的,又问:“还冷吗?”等到袈蓝再三说自己不冷了才接着说:“翎鸢是父亲的养女,自小被父亲带回了庄,她来庄子的时候才刚出生不久而且身上被人下了毒,这些年一直都在吃药,今年越来越重了,所有我才想到陨心玉。”
红杉望着远处,听着叶苍的话心里有那么一种不祥的感觉,叶苍这次带了袈蓝回去那家里那群女人怎么办?真是越来越乱了……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就到了河对岸,下了船,袈蓝有点不适应如此喧嚣的场景。
次琼镇,到了。
“我们就在叶家客栈先歇歇吧。”日头就快要落了。
袈蓝知道叶苍是怕自己累着,“我哪有那么娇气,都快到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走吧。”叶苍牵着袈蓝的手穿过熙攘的人群,袈蓝转眸望着身边人,淡淡的笑容落在面颊。
很多人都认识叶苍,一路上和叶苍打招呼的人不断,也纷纷瞩目叶苍身旁的袈蓝,好一个漂亮的姑娘,许多人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