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不换的宠溺来自你凝望我的目光。
倘若牵起我的手,请给我时间,让我握住不放。
看雪一点一点融化,听燕儿展翅的乐章。
你立下永不放弃的契。
也让我许下生死相随的咒。……”
袈蓝抬眼看叶苍,他也正旁若无人地看着袈蓝,袈蓝心中一暖。
“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过,雕下你无声的颜。
原谅我的擅作主张,将你卷入这是是非非。
你从不将我的任性放心上,在你心中,我就是最好。
千金不换的宠溺来自你凝望我的目光。
倘若牵起我的手,请给我时间,让我握住不放。
看雪一点一点融化,听燕儿展翅的乐章。
红尘万丈风雨崎岖,我也有了珍藏。……”
众人在这箜篌声中,在这歌声中沉醉深陷,再望那弹箜篌的女子,清风袭来,吹起蓝色的罗裙,不食人间烟火的身影在这个三月里唱出最绝美的幸福。
三月,芍药正好。
箫声又起,那一袭白衣的男子吹箫相和。一双璧人,凝望相诺。
多年之后,人们依然不曾忘记在那个三月里,芍药怒放的日子里,那一双璧人相视一笑,醉了一整个世界。
箜篌却歇。
旋身而出,伴着你的箫声,再让我舞一曲。
随着轻纱的飘逸起舞,眼光掠过众人或惊叹,或饶有兴致,或气愤的目光,皆是不见,只有你宠溺的目光让我不断深陷,让我瞬间全身血液凝固。
对视的刹那,笑生空谷。
旋身而起,罗裙漾出梦幻的舞圈,长袖相随,美轮美奂。
莫名的想起第一次见你,你白衣胜雪,人海茫茫皆成了虚幻的背景。
你说:“只要你愿意,天涯海角我都带你走。”
你说:“我们回家吧。”
你说:“我叶苍今生只会有你袈蓝一个妻子。”
你说:“那我们便一起入画入景入天涯,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离了这尘世俗事,做一对笑望桑田的不二人。”
你说:“我定要带袈蓝走,谁也拦不住!”
你说:“袈蓝,你是我叶苍第一个想要白首的女子。”
你说:“今生,我叶苍再也不会放手了。”
你说:“……”
你说:“……”
身子后仰,水袖舞动。我看见湛蓝的天空,一闪而过却是你的白衣。
双袖甩出,打向正开的芍药。
漫天飞舞的花海里,我看见你的眼,倒影了一整个世界。
再舞腰肢,风里飘来你的味道。
侧身回眸,我看见你眸里璀若星辰的自己。
飞旋、飞旋、飞旋,菱纱层层彰显,层次分明。
目光紧紧追随着你,飞旋之中一切景物一闪而过,只有那一袭白衣让我心安。
你若惊艳,我便喜悦;你若摇头,我便沉思。
当最后一瓣花瓣落地,箫声停,舞姿歇。
明明很短的一支舞,却彷如过了百年。百年里都有你。
“芍药开得正好,便再做一幅芍药争艳图,以偿被我打落的花儿。”
众人还陶醉在袈蓝刚才的舞蹈里,她却让向晚挂起宣纸,左手扶着右腕衣袖,右手执笔绘起芍药争艳图。
只见,袈蓝从右下角开始画起,寥寥几笔可见画之神韵。第一支芍药画成之时,竟让众人分不清院中之芍药和画中之芍药孰美孰艳。
在袈蓝又画完一支芍药的时候,叶苍握住袈蓝执笔的手,“蓝儿累了,接下来的就让我来完成吧。”
“好。”袈蓝退后几步却不回到座位上,“阮前辈,断水剑天下闻名,不知可否与袈蓝切磋几招?”
众人皆惊,阮伊水轻笑。
“我不会让你。”时光不曾将阮伊水的风华遮掩。
“我知道。”惊鸿浅笑。
断水剑灵活飘逸,以快闻名。
阮伊水的“抽刀断水”势如羿射九日落,袈蓝挥出“惊鸿回顾”娇如群帝骖龙翔。
阮伊水一招“秋水剪影”,再跟“落花流水”,剑意四横,四座惊叹。
袈蓝不惊,以守为攻,剑法绵密如无穷无尽的境域。
剑痕空灵,入细入微,在一瞬间便能够做出多重的变化,配合飞起的蓝霓裳,让人眼花缭乱。
几十招过后依然难解难分。
看见袈蓝露出微小的防守空区,阮伊水剑如长虹,一招“邀月灵挥”势如破竹。
不好!
然,回守无望。
明明是故意露出的破绽,阮伊水望着刺来的一剑,已回天乏术。
剑,停在阮伊水心口。一毫的距离,不长不短。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哈哈哈!公主好剑法!阮伊水甘拜下风!”
“阮前辈的断水剑让袈蓝开了眼界,是袈蓝运气好。”
“和苍儿一起叫我阮姑姑吧。”
“蓝儿,题诗如何?”叶苍刚刚画完,收笔。
众人看去,说是芍药怒放图却也不是,妍妍而开的千朵芍药只不过是画卷中那弹箜篌的女子的背景。
袈蓝展颜,与画卷中的自己相视而笑。
众皆唏嘘不已。
执笔蘸墨,略一沉思。
“芍药绽红绡,巴篱织青锁。
烟轻琉璃叶,风亚珊瑚朵。”
清逸隽永,字如其人。
叶苍执笔,继续写:
“袈人箜篌歌,寒潭泉凝曲。
苍苍日为鉴,愿同尘与灰。”
飘逸洒脱。袈蓝果然没有猜错,那“回雪阁”三字正是叶苍所写。
“好歌!好曲!好舞!好画!好剑!好字!”叶安大笑,“苍儿,你找了个好媳妇!”
“我们应该祝福那一对璧人。”冷川说给檀依听。檀依持杯的手颤了一下,继而轻叹。
袈蓝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众人,“当日有人说‘作为叶庄的女主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刺绣、女工、茶饭、礼仪、持家,还有武功,样样不能含糊。’听说空言师傅的棋下得极好,袈蓝改日一定前去讨教。至于刺绣、女工、饭茶等,若有质疑者请先赢了我的侍女想向晚,再来扰我!”
不争是最高的骄傲。而此刻,袈蓝为了叶苍将自己的傲气尽数展现,晃得众人睁不开眼。
叶苍上前一步,握住袈蓝的手,“即使她是天下最糟糕的女子,也是我的妻。”
袈蓝侧目浅笑,惊天骄傲悉数尽收。
我只愿在你身边做个小小女子。
立庄之日,初见翎鸢访管家
“哥哥。”翎鸢站在涅槃园门口,不知道来了多久。
袈蓝听说过她的才情、她的端淑、她的擅厨,却从未想过她是这般美丽的女子。
“鸢儿!”叶安从主座起身迎了上去。
“鸢儿丫头。”阮伊水、无言、空言等长辈也都慈爱的看着她。
“翎鸢!”冷川、晦、朔、望、隐等人皆是走了过去。
“翎鸢姐姐!”苏奈恩、檀依、静水、若水、汜水、玫淇等五峰之中年轻的女孩子也都欣喜地走过去。
万众瞩目,便是这样吧?袈蓝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瞩目,但她却羡慕起翎鸢来。因为,这些人是真的关心她、爱她。
被人围住的翎鸢落落一笑,便离开人群走向叶苍。
有那么一瞬间,袈蓝觉得自己似乎很多余,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哥哥回来了,此行可是有趣?”笑得粲然明丽。
“鸢儿是来讨礼物的吧?放心,哥哥给你带回来了。本想着过两日再去看望你,怎想你今天居然来了。身体可好些了?”袈蓝微微侧过头看叶苍笑意柔情,声声温润。
“近两日才极少咳血,今晨起来更是好了许多,便来凑凑热闹,沾沾人气儿。”
“翎鸢是该多出去走动走动,对身体更好些。”冷川走到翎鸢的身后。
“这些日子多谢冷川哥哥的照料了,翎鸢才能好得这么快。”
“这话我可担不起,把脉、下药方的事都是太师傅做的,而这药引陨心玉也是叶苍千里迢迢带回来的,我可只是煎煎药罢了。”
“说到陨心玉,鸢儿真是要好好谢谢公主。听说陨心玉是公主的兄长赠送的东西,倘若哥哥赠送鸢儿东西,鸢儿一定舍不得将其赠送他人。是公主的舍爱才让鸢儿捡了一条命。”翎鸢对袈蓝说,也是第一次将视线移到袈蓝身上,没有惊讶,平平常常。
“翎鸢姑娘客气。”没有解释,没有虚谦。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完便不再打算开口。
“混丫头,就想着你哥哥,把你这个爹忘了?”叶安假意瞪了瞪眼。
“爹爹!爹爹!我的好爹爹!鸢儿不是太久没见到哥哥了嘛,鸢儿哪敢忘记爹爹呀!”翎鸢拽着叶安的胳膊撒娇。
众人都笑,这个翎鸢就是个可人儿。
“好啦,入座吧。”
翎鸢自然是坐在了叶苍的身边。众人刚刚坐下,汜水便站了起来说:“翎鸢姐姐,每年的立庄日你都抚琴助兴。今年还以为会错过那样的妙音呢。如今你来了可真好,我们又能听见仙乐了!”
“是呀!真的好想听翎鸢姐姐的琴声。”玫淇一脸真诚,只是这真诚是真是假?
翎鸢嫣然一笑,“刚刚还没走到涅槃园的时候,便听见公主的箜篌曲了,那般空灵的乐章才是真正的仙乐。今年虽翎鸢不曾抚琴,但众人也是真真听到了仙乐呢!”
“是呢!是呢!袈蓝姐姐不仅箜篌弹得好,舞姿更是美得很!”苏奈恩接话。
“岂止是这两样好,公主的歌喉、剑术、字画都是极妙的。”冷川道。
叶苍转眸,袈蓝正将一颗桑葚递进口中,似乎完全没有谦虚一下的意思。便说:“鸢儿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你们就别劳累她弹琴了。”
“是呢,一来今日公主的琴已经是让大家一饱耳福了,二来鸢儿的身子的确不适。便不抚琴了。”翎鸢接过叶苍的话。
立庄日的庆典继续下去,有一些节目是五峰之内弟子的剑术表演,但大多数都是请来的人表演。唱戏、杂技、歌舞一样样搬上舞台,热闹非凡。
正当袈蓝有些无聊的时候,叶苍拍了拍她的肩。袈蓝侧首刚想问叶苍什么事,却见叶苍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做声,然后环顾了一下众人,见众人都沉浸在表演中没有注意这里,便对袈蓝使了一个眼色,悄悄隐了气息向假山走去。见叶苍如此,袈蓝也学着他环顾了众人反应之后隐去气息跟了过去。
“做什么?”
“带你去见见真正的立庄日。”说罢拉着袈蓝从小路下了山。
刚下了山,袈蓝便感觉到一股很浓的年味。原来次琼镇是不过新年的,立庄日便是最大的节日,最欢庆的日子。
走在喧嚣的人群中,袈蓝一阵恍惚。就算是真的新年,她也没有过过。
见前面一大群孩子围在一起,叶苍便带着袈蓝悄悄走过去。
听见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说:“我要做夜罹天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以手中之剑铲平天下奸邪之人!年纪轻轻招兵买马率兵推翻姜朝!”
另一个男孩子立刻接着说:“哼!夜罹天有什么了不起!虽说他推翻残暴的姜朝统治,但是在龙椅上坐了一年不到便被人推翻了!”
“可是,他是被自己的兄弟背叛了呀!这说明他讲义气,重兄弟情!”一个女孩子发表自己的看法。
“妇人之仁!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就算他十四于江湖声名显赫,二十领兵推翻姜朝,他也是个失败者!”
这群孩子居然在谈论前朝夜罹王朝的传奇帝王夜罹天。叶苍和袈蓝对视一笑正想要走便听见柯盏的声音在说:“虽然夜罹天失败了,但他仍然是个英雄。但是我的榜样却不是他,而是前庄主。说起前任庄主也是二十多岁时便建起叶庄,那时正是夜罹王朝刚刚被推翻,东赫国、西晋国、南昀国、北溱国四国争夺疆土战乱不断,而前任庄主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建起了叶庄,从此在这片大陆划出了一片乐土!”
“哥哥说得对!咱们的前任庄主才是真正的大英雄!”柯朵应和。
刚刚说要做夜罹天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的男孩子也不说话了,一群孩子静下来在心里比较夜罹天和前任庄主究竟谁更厉害。
“我们也为叶庄做点事好不好?”柯盏问。
一群孩子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柯盏,等待下文。在这群孩子里,柯盏早就是孩子王了。
“咱们叶庄有金叶卫、银叶卫!那我们就组建一支铜叶卫如何?”
“呵……”叶苍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袈蓝也不禁莞尔。
“少庄主!”一群孩子见叶苍来了,都围了上去。
“少爷,你说我的主意好不好?”柯盏急急征求叶苍的主意。众人都称叶苍为少庄主,而柯盏和柯朵这对兄妹却坚持叫叶苍为少爷,许是因为自己是叶苍救回来的。
“主意是不错,就是名字差了点。”
“那少爷给起个名字吧!”柯朵说。
“那便叫‘小叶子’吧!”叶苍忍住笑意。
“少爷,你糊弄人!”柯盏气鼓鼓的。
“绝对没有,将来我还要给你们‘小叶子’分配任务呢。”叶苍拍拍柯盏的头,“好了,都玩去吧。”
“少爷当真不骗人?”
“当真。”
这群孩子这才散去。
“叶庄既然愿意保这些人平安,又为何教这些小孩子习武?”袈蓝自是看出来这群孩子都是自小习武的。
“叶庄当真能护他们一辈子吗?”叶苍说这话的时候习惯性的挑起嘴角露出极浅笑意的笑容。似是漫不经心,又有几分认真。
袈蓝一怔。
叶苍转过来,笑着对袈蓝说:“所以,蓝儿也要学会保护自己,我也未必能永远护着你。”
“你有护着我吗?”袈蓝偏了偏头,眯起眼睛看叶苍。
“看来蓝儿是对我最近的表现不满意啊!”叶苍宠溺的摇了摇头,“走吧,我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那是一处很不起眼的寻常宅院。
“红杉?”刚刚走进宅院便看见了红杉,叶苍要带自己见的人是红杉?
“少庄主、公主,你们来啦!”红杉放下手中的茶壶,“少庄主,我还以为你今年不来了呢。”袈蓝更是疑惑,叶苍每年的今日都来这里?
“苍儿来了还不进来。”那是一道极苍老的声音,难道叶苍每年的今日都是来见这个人?袈蓝在心里猜测。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那人坐在阴影里,看不清面目,但大致看得出苍老的身子还满头的白发。想来年岁不低。
“管家,苍儿来看你了。”叶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管家?袈蓝更是疑惑,叶苍每年的立庄日来见的人竟是叶庄的管家?而且对管家竟这般有礼?
“嗯,坐吧。红儿,上茶。”
“爷爷,茶。”红杉完全没有往日的随意与大大咧咧,说不出的恭敬。袈蓝模糊记起谁曾经说过红杉是管家捡来的孩子。
“管家,这是袈蓝,我的未婚妻。今日特意与她一起来看您。”叶苍坐下便介绍起袈蓝。
坐下后,袈蓝才看清对方的面目,一看又是一惊,那是一张因布满刀疤而扭曲变形的脸,可是却有一双极锐利的眼,不甚符合他的年岁。
“苍儿、红儿,你们先出去,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对公主说。”
叶苍而红杉出去之后,管家也不说话。袈蓝随意地端起茶慢慢喝起来,这茶的味道极苦,像药一般。但是咽下之后会有一种极清幽的回味感。
“这是苦沫茶,初饮可能不适。”
“还好。”袈蓝实话实说。
管家眯起眼睛盯了袈蓝一会儿才说:“我要你立下誓言,永不伤害苍儿。”
尽管心里十分惊讶,道:“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管家沉吟了一会儿,“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