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蓝,你是我叶苍第一个想要白首的女子。”眸深似渊,却也澄澈。
“我为何要信你。”袈蓝问,看着叶苍的眼。
“信不信由你,我该说便说了。”
袈蓝不言,等着叶苍继续说。
“你的确是一个很美的女子,美得让很多男子想要拥有,我知道这世上想要和你到白头的男子不止我一个。我承认,你的美让我动情,可是在我叶苍的眼里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你的与众不同不是因为你的美,也不是因为你的才情,你的懂事,你的淡薄等等,只是因为你是袈蓝,就像这个世界上另一个我。”袈蓝皱眉,叶苍轻笑。
“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叶苍一生逍遥不会被任何一个女子牵绊,就算她是天上的仙女儿也好。可是我遇见了你,那日的相遇现在想来还是觉得不真实,你仿佛是突然之间出现的,你出现的那一刻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风景。那一幕时常跳进脑海,就是那么奇怪,有一个人突然出现了,出现在我的世界,我的眼前,我的脑海,我的心里。看着你凉薄的眼,我会心疼;看着你笑,我会觉得做什么都是有意义的;看着别的男人想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会发怒,想要杀了他;看着你为了另一个男人而难过,我会心疼,我从来没经历过的疼。”叶苍说的很慢,一边说一边回忆。
“你总是很少说话,天知道我是多喜欢听你的声音,我想和你说话,又怕扰了你,总是静静的看着,等着,猜着。没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叶苍会有那么卑微的一天,而且是在一个女人面前,处处小心,谨而又慎。”叶苍自嘲的笑了笑又继续说。
“那日你要我带你走,听得我心疼,又感动,我心疼你的伶仃,又感动你给了我和你相识的机会;那日香车之上就在我以为你要拒绝我的时候,你弹琴谱曲,那是我这一生中听过的最动人的曲子,不是因为曲之美,而是因为你让我看到了希望;你和红杉驾马,我犹豫几次还是提醒你偏西是袈谷的方向,我怕,怕我束缚了你让你不快乐,又怕你真的走了,直到你超过偏西岔口我的心才落了地;今日听央紫说你不见了,我整个人都慌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惊慌过,就算生死一线间都没这么惊慌过,直到我找到了你。”叶苍目光柔情。
“可是我又觉得好幸福,因为你在这里等我。我知道你是在给我一个机会,或解释的机会或告别的机会都不重要,你在这儿等我,证明在你的心里,我叶苍终于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人了。”
“如果我今天真的走了呢?”袈蓝眼中盈泪。
“如果你走了,我自然会去找你,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找到你。你若给我机会我觉得幸福,你若不给我机会我会自己寻找机会。我的爱虽然小心翼翼,但是绝不懦弱。除非你亲口告诉我你心有所属,我叶苍非你命中人我才会离开。”
袈蓝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泪珠在黑白分明的眼眶里氤氲、凝聚,滑落下来。
“不哭,虽然你的泪是为我流的,但是我还是觉得心疼。”叶苍拂去袈蓝面颊的泪。
袈蓝止住泪,复又对上叶苍的眼,心里五味杂陈,当时自己明明是准备要离开的,却想起这个如夜风般的男子,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就再也不忍离开,想着不该这样不辞而别。
所幸,所幸。
“叶苍,我从来不喜欢和别人去争,尤其不喜欢女子之间为一个男子而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我只想一辈子安安静静的生活,不争不抢不哭不闹。我不需要那个人有多么优秀或者对我是多么的好,我只需要他完完全全只属于我,我只要一颗坚定的心,一颗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有着和我在一起的坚定信念的心。只要知道他在那儿,就在不远的地方,不担心失去,就会安心,很安心。”袈蓝换了个姿势,更舒服的偎在叶苍怀里,目光平静。
“我知道自己生的极美,也遇到过一些好意男子。凡哥哥……十三岁那一年一次在袈谷边缘采药遇到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凤离凡,我自小就懂医术逐渐医好了他。他留在袈谷养伤,一留便是近一年。一年后他伤好之后便离开了,可是不久之后便又来了,此后的两年他便经常回来。三年之后,我从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长大至如今。四个月前,就在他启程回东赫之时他便跟舅舅提了亲,带我回到了东赫国。可是刚刚到了东赫,我娘亲就追了来,从小娘亲就不在我身边,看见我的留信才追去东赫皇宫,原来,我竟然是凤离凡同父异母的妹妹。是不是命运很弄人?”袈蓝眼中泪光再闪,叶苍听了心疼,环着袈蓝的双臂紧了紧。
“突然之间有了父亲,可是他将我困在东赫皇宫。十六年没见过的父亲在知道我和凤离凡的事之后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要把我嫁出去,为了保全他最优秀的儿子。”袈蓝笑着说,叶苍皱眉,心疼的一塌糊涂。
“然后,我遇到了你。如果我说我当初是随便一指你会不会生气?我也一直以为我是随便一指。现在我终于明白于千万人中找一个人又怎么会是随便一指?也许这就是你说的与众不同?这几个月的自己仿佛一潭死水,我以为日子就会一直这样下去了,可是我还是遇到了你,你让我一次一次展露笑颜,一次一次感受温暖的存在。今天遇到那些女孩子,我以为你骗了我,我生气了,生气是不是因为在乎你?我不知道,我想要走,可是却不知道要去哪里。我不知道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那么用心。”
“你说我留在这里等你让你觉得幸福,可我想说你能找来让我觉得幸福。遗失了好久的幸福。”
叶苍长长的舒了口气。扳过袈蓝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想把袈蓝现在的表情看个清楚。
“你说的是真的?”
“假的。”袈蓝别过脸去。
叶苍扳过袈蓝的脸,“袈蓝,你就是我叶苍的劫数。我叶苍也会是你的劫数。你刚才的话我叶苍可都听见了,你也不再有反悔的机会。今生,我叶苍再也不会放手了。我不会让你和别的女子争风吃醋,我不能控制别的女子对我何种想法,但我叶苍只是你的。我在这儿,我的人在这儿,我的心也在这儿,永远不会离开。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何时何地你要记得这里始终只有你,相信我。”叶苍握着袈蓝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
信誓旦旦,似誓若诘。
泪,忍不住淌了又淌,是这个人吗?就是这个人了吗?叶苍擦着袈蓝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净,索性让泪留着了。袈蓝将头靠着叶苍的胸前,听着叶苍的心跳,自己的心慢慢就稳了下来。袈蓝的泪一点一点打湿叶苍如雪的衣衫。
几颗星星缓慢的眨了下眼。
袈蓝偏着头问:“如果我闯祸了,你会不会给我善后?”
“当然。”
“那我要是惹了你的那群妹妹呢?”袈蓝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祸你闯,罪我担。”
“包括翎鸢?”眼中一丝担忧一闪而过。
“正如我对你说的,我不会让你和别的女子争风吃醋,我不能控制别的女子对我何种想法,但我叶苍只是你的。”叶苍了然。
袈蓝咬了咬嘴唇,偏抬头,“叶苍,你娶我吧!”
叶苍捏了捏袈蓝的鼻子,“真不害臊!”眼中的宠溺笑意纵横四海。
弯刀横向,向晚归来赠朔隐
“你究竟是谁?潜入叶庄有什么目的?”朔持剑相追。
“噌——”一道银光仿若骏马一样冲向朔。好快!朔心中一惊,来人的弯刀运用巧妙得力,身手不凡。
朔猛得跃起,弯刀如电射向朔刚刚站立的地方,刀锋划过地面金光四射之后又飞回黑衣人的手中。
朔长剑横扫,又一道漂亮剑光在夜色中闪过。黑衣人旋转入空,又借力跃到树上,环目扫过越来越多的人团团包围过来。这叶庄果然仿若龙潭虎穴,要是自己没估计错的话刚才与自己交手的正是四大银叶卫之二擅于使剑的朔,另三个银叶卫晦、望和隐并未出手,自己只是和朔打了个平手,别说四大银叶卫同时出手,就算是再来一人也是自己吃不消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望、隐,你们去帮忙。”晦看见议事厅那边庄主及众人正往这边来,知道不能由着朔的性子了。朔这人平日就好斗今日闯入叶庄的人身手不错激起他的战斗欲了。
“是!”
望手执一支碧玉箫,隐挥出九节鞭同时一跃而上。望一副书生的模样吹得一手好萧,而这碧玉箫更是杀人利器。四大银叶卫中只有隐是女子,擅长使一把九节鞭。
“不用你们帮忙!”朔怒言,一定要和他好好比比!
“朔,不许胡闹!庄主他们来了。”
“糟了!”黑衣人暗惊,又来了两个!长剑如蛇挥洒如虹;碧玉箫泛着异样的银光;九节鞭“哗啦啦——”在夜色里开出朵朵精致的小花。
庄主已到,三人都下了杀手。
黑衣人手中的弯刀“噌噌噌——”在三人围攻之下发出狰狞的声音,却也只是强弩之末。
一时间黑衣人三面受敌,更何况体力早就不支。
“哗——”隐手中九节鞭猛得射出,缠住黑衣人的弯刀,凭黑衣人使力却无力挣开。
“嘶——”朔的长剑快得不可思议彷如将夜色划出了口子刺向黑衣人心口,黑衣人勉强躲过,长剑依旧伤了黑衣人的臂膀,血水四溅。
“叮——”望碧玉箫中飞出两只短剑直向黑衣人面颊而来,黑衣人忙忙后仰,黑色面纱随风而飘,黑发如瀑荡漾开来,竟是女子?
“拿下!”
黑衣人看着洪水般涌来的银叶死士心凉了半截。看来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了,不过自己的死也要由自己来决定!想到这,弯刀横颈,双目合上。
“向晚——”
“叮——”一把十分精小的匕首就像流星一般划过夜空,不停旋转最后匕首手柄打在黑衣人的手腕,将黑衣人横颈的弯刀打落,而后刺中黑衣人身后的门柱,整个没入。
一抹蓝色身影金莲点地,几呼吸间掠到黑衣人身前。
黑衣人——向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小姐,向晚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跪了下来。
“你怎么会来这儿?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语气中又是心疼又是怒气,一边说一边把向晚扶了起来。
“听说小姐被困在东赫皇宫,向晚忙忙赶去,才知道小姐去了西晋,向晚又追了去,可又听说叶庄的人把小姐拐走了,向晚这就又赶来了叶庄,可是没想到没看见小姐就……”向晚不禁落下泪来。
叶苍摆手,晦、朔、望和隐四人后退数步立于一旁,其他银叶卫无声中隐于黑夜。
“这是怎么回事?”叶安问。叶安身后叶庄五峰之人都到了,原是因为今日汜水、玫淇等人把叶苍带回来的袈蓝气走,叶苍发了火发动叶庄所有暗处的银叶卫出动寻找,叶安因为想要抱孙子也着急起来。
“父亲,我把袈蓝带回来了。”牵着袈蓝走向叶安。
“叶庄主。”袈蓝行了个礼。
“袈韵是你什么人?”叶安问,饱经沧桑的面目不动声息。
“她是我娘,庄主认识?”袈蓝诧异,抬首相望。一抬首便让五峰之人见识了这未来少庄主夫人的容貌果然不凡,原本质疑这凭空冒出来的少夫人的人也不敢再质疑了。
“啊,曾见过几次,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和你娘长得极像。”
“原来如此。”袈蓝微笑,想起娘亲心里总是暖暖的。一笑倾城,更是晃了众人的眼。晦、朔、望和隐更是觉得自家主子的眼光真是好!
“都到议事厅去吧。”叶安首先转身,众人也都跟了上去。
叶苍打了一个手势,望上前。
“望,带向晚去回雪阁,好生照顾着。”拍了两下袈蓝的手背才牵着袈蓝的手往议事厅走去。袈蓝给了向晚一个放心的眼神才随着叶苍走。
等叶苍和袈蓝也到了议事厅,叶安首座,两旁众长者也落了座,其余众人站于各长者身后。叶安左手边尚空了一座。
叶安牵着袈蓝的手一步步走上前,众人皆注视着二人。
“哼”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轻哼一声,声音不大却正好在安静的议事厅里可以有那么一丝传入人耳。
“添座。”叶苍走到留给他的位置未坐先言。
叶安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立刻有人在叶苍的座位旁加了一个座位,叶苍和袈蓝才坐下。
“这个人怎么能坐上座……”人群里有人嘟囔了声。
“汜水有话不妨站出来说。”叶安开口。
汜水被点了名便直接站了出来,扬起下巴,“这个女人做少庄主夫人我不服!我相信不只我一个人不服气!”汜水心下怕得很,又继续说:“叶苍哥哥娶妻本不关我们的事,可是叶苍哥哥将来会是叶庄庄主,叶苍哥哥的娶妻也是整个叶庄的事,所以不可草率!她要是比叶庄所有的女子都出色才能让我们服气!”
“汜水姐姐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也是为叶庄好,叶庄的女主人怎么可以仅有一张脸蛋!”这一次说话的是玫淇。
“作为叶庄的女主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刺绣、女工、茶饭、礼仪、持家,还有武功,样样不能含糊的。”若水缓缓说道,那双眼睛看着袈蓝的时候明显一副“你行吗?”的讽刺意味。
“对对对!若水师姐说的对。你要是不如叶庄的姑娘们就没有资格做叶庄的少夫人!”汜水一双眼睛毒辣的刺向袈蓝,挑衅意味十足。
“至少样样都不会比你差吧……”袈蓝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极认真的说。
“你……”汜水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本以为你就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没想到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媚子!”
“啪——”叶苍手中的茶杯捏碎的声音让大厅中一下子静了下来。今天下午的事他大概已经知道了,也知道几个丫头对他的心肝宝贝出言不逊,不过下面的人怕惹了叶苍不高兴并没有将汜水等人的原话说给叶苍听,现在居然让自己亲耳听见!怒火一点点烧去平日的玩世不恭,敢中伤他叶苍的女人,当我叶苍是摆设吗?
十几名翠衣人鱼贯而入,无声而立。十几人动作整齐划一,同样的翠衣,袖口绣着繁复的银色叶子图案,四指宽的紫色腰带简单束腰,腰间皆是悬一块通透的白玉,玉上皆是一个“叶”字。只等叶苍一声令下。
叶苍这是真的动了怒,厅中众人心中皆是一惊,这个少庄主平日一副平易近人、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可是谁都不敢小觑少庄主的手腕,少庄主要是雷霆起来不是一般的嗜血。今日当着整个叶庄五峰长者的面,少庄主如此做为可真是心疼这个带回的女子呀,不过再看这女子的倾城之容,值得。
“你们有异议?还是断水峰和钟秀峰有异议?”冰冷的口气让空气徒然冷了下来,这样凶巴巴的叶苍袈蓝可没见过,偏首,注视,眨了一下眼。这男子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不许胡闹!”阮伊水怒斥汜水和若水,“若水和汜水年岁尚小不懂事,少庄主勿要动气。”袈蓝去看那阮伊水,风华不再,风韵犹存。看不出年岁的面容却有一双锐利的眼,两人四目相对,袈蓝盈盈一笑。二人又是移去视线。
“无言无能平日没能教育好小徒,把她宠坏了。玫淇!还不退下!”无言的样子像个慈祥的母亲,袈蓝觉得好笑这样的师傅怎么教出这样好胜任性的徒儿。
“好了,”叶安摆了摆手,汜水、若水和玫淇便悄悄退回自己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