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嫃拉着宝嫃如,劝道:“不干你事,快进去。”
宝嫃如叫道:“姐,我可不能眼睁睁看这两个老家伙欺负你,你怕他们作甚!姐夫现在对你好,他们才气不过,等姐夫回来,你跟他说,看看他究竟是帮谁!”
连婆子跟连老头一听,两个气得都翻了白眼儿,连老头叫道:“快把这个小贱妇的嘴撕烂了!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哟!”
连婆子忙去找扫把:“我打死你这个兴风作浪的死蹄子!”
宝嫃如见她找了家什,赶紧从宝嫃身边跳开,眼明手快地把刚在屋檐下的木锨给拿了起来:“你敢!你打我一下试试看,你指望我跟姐姐一样好脾气,你却是打错了主意!”
连婆子见她举着木锨,张牙舞爪仿佛一只小老虎,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挥着扫帚打过去。
宝嫃如把木锨一举,把她的扫帚拨开:“你这死鬼老婆子,你打不着我!”两人乒乒乓乓,好像戏台上武戏开场,好不热闹。
宝嫃见闹得实在不像话,便忙着去拉架,不留神连婆子打不着宝嫃如,就拿她出气,使劲使扫帚打了她一下。
宝嫃如见状,气道:“你敢打我姐姐!”拿木锨砍了连婆子一下,幸好是木头的,也幸好她人小力气不大。
连婆子吃了一下,虽没伤到,却是痛的。
她从来没吃这个亏,当下也不再扑上去厮打,只在地上撒泼,哭嚎道:“快把大门打开,都让人来看看,媳妇领着娘家人,打上门来了!”
连老头见状,委实气得不行,拄着拐杖往外走:“等我去把世誉叫来,把你们这两个小贱东西都赶走!”
宝嫃如丝毫不示弱,一手握着木锨,一手叉着腰叫道:“你去叫你去叫!就算是真把我们打走了,等姐夫回来,看他帮谁!”
连婆子不依不饶道:“我就先把你们赶走了,看世珏回来还能真跟了你们去倒插门不成?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宝嫃急得不知怎么是好,见连老头走到门口,便道:“公公你别去!”
连老头气哼哼地回头怒视她,宝嫃道:“公公婆婆,以前的事,我的确是没有跟珏哥说上半句……我对天发誓,都是他自己拿主意的,可是……婆婆,珏哥的性子,你也知道的,他对我是真的好,他今天临走还叮嘱我,若是你们对我不好,让我留心些,倘若珏哥知道你们打我……他……他……”
她这是头一回说这样的话,一时有些说不利落,旁边宝嫃如得意洋洋道:“听见了吧,你们两个老鬼!我姐夫早就有提防了!”
连婆子一听,满地乱滚:“反了,真反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宝嫃见她越发无赖,心里的惧怕反而退了,大声叫道:“婆婆!你听我说!”
连老头跟连婆子素来没听过她如此大声地说话,一时院内鸦雀无声。
宝嫃咽了口唾沫,道:“婆婆,公公,我是真的想孝顺伺候你们的,珏哥又对我好……你们两个别再闹了,珏哥回来,我也不会提这件事,珏哥也不会生气,倘若你们真的这样跟我闹,我……我就真的跟珏哥说,上回的时候珏哥也跟你们说了……你们若是对我不好,他就带我走的,珏哥的脾气若是发作起来,有时候连我都说不听……”
连婆子同连老头呆呆地,不知是要继续大闹,还是如何。
宝嫃叹了口气,过来将连婆子扶起来,道:“婆婆,珏哥好不容易齐齐整整地回来了,咱们好生过日子就是了,我知道我娘家穷,可是我们不是不本分的人,我爹娘本是不肯让我知道家里房子塌了的,就是不肯带累我们,珏哥也说了,那麦子钱,一文也不会动的,你们又何必这么闹呢?”
连婆子余怒未休,将她推开,可是心里却也明白她说的很有道理,咬了咬牙说道:“是我要闹?是你家那个小畜生打我!”
“婆婆要是不对我动手,宝嫃如怎么敢这样?”宝嫃拦下刚要说话的宝嫃如,轻声道。
连老头道:“你不过是怕我去叫世誉,才这样说的吧……呸!”
宝嫃并不恼怒,只是道:“公公,我只是想一家人好生过日子而已,你同婆婆扪心自问,珏哥不在的这三年里头,我哪一点做的不好?有什么对不起连家的?”
她说到这里,眼圈儿不由地一红,宝嫃如将木锨扔了,抱着她哭道:“姐姐!”
连婆子同连老头怔了怔,回想以前,倒真的没有话说,只不过宝嫃做得太好了,又太孝顺了,他们就都以为是理所当然地,全然不念她的好,倒处处挑拣她的错。
正在这时侯,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进门来,道:“这是怎么了?我隔着院墙在外头就听到好大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两方面都闹腾的挺欢的,就等某人了XDD
38解甲:遗我一端绮
宝嫃说完了那几句话,连老头同连婆子倒也有些哑口无言的。宝嫃自嫁过来后,为连家日夜操劳,连世珏不在,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在忙活,干活从不偷懒,早上天不亮就起,晚上伺候了两个老的睡下后,还要织布过子时才睡,顾家,下地,忙里忙外,连家村里的人哪个不知?
连婆子连老头只是贪图享受惯了,其实连婆子心里比谁都清楚,宝嫃干活伺候之类的确没得挑,利落干脆,胜过别人。
就说连世誉家的那个秦氏,那是有名的好吃懒做,两口子也经常吵吵。
但是因宝嫃是嫁过来的,娘家里又格外穷困,既然成了他们连家的人,在他们看来,便当作牛马怎么使唤也是理所应当的。
再加上宝嫃性子好,越发惯的他们变本加厉了。
正才安静下来,就听得门口有人叫了声,然后就推门进来,连婆子转头一看,却正是连世誉家的秦氏,轻眉轻眼儿地就进来。
她扫了宝嫃两姐妹,又看连家两公婆:“这是怎么了?瞧大娘这一身的土?”赶紧过来,拉着连婆子,装模作样地替她拍打身上的草土。
连婆子见她来了,正好说嘴,便道:“你看见了!这媳妇连同外人欺负我们两个老的呢!”
宝嫃如叫道:“你还胡说?”
宝嫃急忙将她一拉,秦氏笑道:“大娘,你这是说哪里话,谁不知道小嫂子素来孝顺的很……不过这个是小嫂子的妹子?这丫头倒是没眼色的,你跑来这里跟长辈闹什么?”
宝嫃如见她虽笑得慈眉善目,实际上却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待反驳,却被宝嫃拦住,宝嫃如看在姐姐面上,就只冲着秦氏啐了口。
秦氏脸色一变,连婆子见秦氏也站在他们这边,越发得意:“你可瞧见了?这小贱丫头当着人的面还敢这样,刚才还拿着木锨要砍我呢!”
秦氏拉住连婆子,道:“大娘,您别跟她们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值当的……不如先到我家里头去坐坐。”
她一心笼络,连婆子正也骑驴下坡,道:“也好!省得看着她们我心里也堵得慌。”
连老头见状,却拄着拐杖骂骂咧咧回屋去了。
院内一时又静了下来,宝嫃如看看屋里头,兀自不服:“姐,你方才为什么不让我骂回去?”
宝嫃冲她摇摇头,又摆摆手,思忖着道:“你姐夫去城里头,估计要过了晌午才回来,也罢……我跟你先回家里看看吧。”
她打定主意,就隔着窗子道:“公公,我要回娘家一趟,等婆婆回来,劳烦你跟她说声。”
连老头恶声恶气道:“赶紧滚吧!”
宝嫃如气得眉毛也竖起来,咬着牙道:“老不死的,也不积点口德!”
听着连老头在里头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宝嫃怕再生事端,拉着宝嫃如入内,从里头稍微收拾了一下包袱,赶紧出来拉着她出门了。
两姐妹走过村口,大道上没什么人,宝嫃才道:“宝嫃如,你还没有嫁人,怎么能跟刚刚那样?那个秦氏是很会说嘴的,她若是说你不好,传了出去坏了名声……你以后怎么嫁人呢?”
宝嫃如道:“姐,我才不怕,我好端端地一个人,怕她说什么?尽管说的她自个儿嘴里生疮去!”
宝嫃叹了口气:“你啊……这脾气也得改改了。”
“我看姐你的脾气才得改改,”宝嫃如倔强道,“姐这样的好人,那两个老东西还横鼻子竖眼的鸡蛋里挑骨头,什么东西!亏得姐夫不跟他两个一样。”
宝嫃听她说起凤玄,便觉欢悦:“你姐夫人自然很好。”
宝嫃如道:“我以后得嫁个比姐夫人更好的……倘若给我遇上这样的公婆,看我不制死他们!”
“净胡说八道的,”宝嫃见她大言不惭地,也笑出来:“你啊,也不知羞!何况现在就说这话,将来看谁敢娶你?你这些话对我说说就算了,万别给别人说。”
“姐,我又不是缺心眼儿,”宝嫃如白了她一眼,又道,“姐,今儿的事你得跟姐夫说说。”
“为什么?”
“你不说的话,那两个老的怕是会恶人先告状,”宝嫃如道,“还有那个秦氏,瞧她就不是好人,还会背后说嘴,指不定说什么难听的……”
她自顾自说到这里,也有些明白过来,忐忑道:“姐,我闹了一场不打紧,可是我又不住连家,他们以后肯定会把气撒在你身上,因此你一定要跟姐夫说说,得让姐夫护着你啊。”
“没事的,我自己有数,”宝嫃摇摇头,“这不过是小事,不要烦你姐夫啦。”
“那怎么成,你看他们那样,能吃了你呢,万一又打你呢?”
“我不让他们打着……避开就是了。”宝嫃若无其事地说,又道,“今天的事,你也谁都别说,以后别跟你姐夫说,等会儿咱们回家了,更别跟爹娘说。”
“姐你真是……唉!”宝嫃如只是叹气,望着宝嫃,心里却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找机会跟姐夫说说。
两人一路说着,一路走,宝嫃如好不容易缠着宝嫃,唧唧喳喳像只喜鹊,说个不停。
路边上闲花野草随风舞蹈,田地里还有农人在忙,见了对儿姐妹花经过,都忍不住抬头看。
宝嫃如见人看时,就目不斜视一本正经,等过去了,才偷偷对宝嫃说:“姐,方才那人看你呢!”
宝嫃绷着脸道:“没正经的。”
宝嫃如道:“真的……姐长得好看,那人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怎知道不是看你?”宝嫃笑,伸手点了一下宝嫃如的鼻尖。
宝嫃如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长的不如姐好看嘛!而且那人明明是在看你!”
她们两个说笑着,正如一对花儿似的,旁边一个青年人经过,望着宝嫃那巧笑嫣然的模样,呆呆只管看,没提防一脚踩空,差点儿歪到旁边的田垄里去。
宝嫃如转头看看,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欢快道:“叫你只管盯着看,活该!”那青年黑黑的脸膛有些发红,呐呐说不出话来。
宝嫃怕惹事,赶紧拉着她离开了。
两人说笑着,很快地回到了李家村,拐街走巷,宝嫃远远看到了自家的门头,见那上头狗尾巴草微微摇动,不由有些心酸:以后不知道能不能住、到哪里去住。
就算是再破,也是自己的家啊。
两人走到门前,大门虚掩着,隐隐地却听到里头有说话的声音,宝嫃如耳朵竖起,道:“姐,怎么我听有姐夫的声音?”
这会儿宝嫃也听到了,两姐妹急忙推开门,宝嫃抬头一看,果真看院子里站着数人,其中一个身量最高,气质不同,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不是凤玄还是何人?
宝嫃一时喜出望外,万万想不到能在自己娘家见到夫君的,她来的路上心里还惦记着,回来看一眼就得赶紧回去,免得夫君回家后看不到自己,谁知然在这儿不期而遇了。
“爹,娘,姐夫!”旁边宝嫃如却呼了一声,连蹦带跳地跑过去,院子里的小白狗也摇着尾巴迎过来。
宝嫃倒是落了后,那边站着的凤玄却望着她,眼中隐隐地也透出喜悦神色来,虽然不说话,两人隔空一瞥,心里却自然是相通的。
“姐夫,你怎么在这儿?”宝嫃如站定了脚,仰头看着凤玄。
凤玄看她一眼,又看宝嫃:“我自县城顺道拐过来看看的。”
这功夫宝嫃走了过来,李大娘已经迎上前:“宝嫃,你怎么也来了?”
宝嫃道:“我听说……就回来看看。”目光同凤玄一对,就抬头看那屋子,果然见从堂屋开始,屋顶塌陷下来,地上茅草跟坍塌的泥土掺杂在一起。
宝嫃一看,未免有些心酸,不妨李大娘将她的手一握,领着她拐到旁边墙根儿里去,低声道:“宝嫃啊,你可知道……世珏他刚给了你爹五两银子!”
宝嫃见李大娘引自己往这边走,就知道有避着人的事儿,却没想到竟是这样,当下惊得非常:“什么?”
“原来你不真知道?”李大娘也很是惊愕。
宝嫃结结巴巴:“他哪里来的银子?他……他今天是去县城里卖新麦的,那钱不能动……不……也不对,新麦卖不了那么多钱!”一时简直心急如焚,不知到底如何。
李大娘慌忙安抚道:“你别急,别急……世珏是个有主张的,你慢慢问他就是了。”
宝嫃简直懵了,胡乱看向凤玄,却见他虽然正站在人群中,眼睛却不时地瞥向她,似乎很是关心。
宝嫃这才发现原来院子里挺多的人,都是些自己认识的村里的叔伯兄弟,且都围着凤玄,宝嫃便忙又问道:“娘,怎地这么多人都在这儿?”
李大娘道:“听闻房子塌了,他们就来看一看……可是你也知道都是穷人家,正没法子,世珏就来了,他把你爹拉开,就拿了银子给他的,你爹哪见过这么多银子,吓得一惊乍,他们也都知道了……这不,正说呢。”
李大娘很是感叹:“他们都在替咱们高兴,也夸赞世珏呢,又在说起盖房子的事……”
宝嫃呆了,本能地说:“不行的娘,那钱不能用。”
李大娘点头道:“宝嫃,娘也知道,这么一大笔钱银,不能就没个响儿就收下了,只不过因为这些人都在,你也知道你爹挂不住面子,就先由得他们说去,等会儿咱们再悄悄地把钱还给世珏就是了。”
宝嫃这才松了口气,又看凤玄,却见他已经出了人群,正往这边走过来,宝嫃见状,没来由一阵紧张。
李大娘一看,就道:“那你再跟世珏说说……”自己就转身走了。
那边上宝嫃如正笑眯眯地望着凤玄,忽然间被人一拉,转头一看却是自己娘亲,李大娘道:“你昨晚上不声不响地跑到你姐夫家,也不说声?”
这边上凤玄走到宝嫃跟前,宝嫃一时讪讪地,不知说什么好,凤玄道:“你怎么来了?”
宝嫃喃喃道:“我……担心家里头,又想送阿如回来,就也顺道回来看看。”
凤玄道:“一路还好?”
宝嫃点点头,这才想起来,赶紧问道:“夫君啊,我听我娘说,你给了爹五两银子?你、你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银子啊?要是买新麦子的钱,那可得……”
“麦子钱好端端地在,我没用,你放心。”他不疾不徐地。
“可是……那么多钱……”
“是我在县城内接了个活儿,”凤玄温声道,知道她担惊受怕,便也不瞒她,“我本想回家后再跟你说,这是正经得来的钱,这屋子不能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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