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薄怔怔发呆,抿唇不语。
风陵一把摔碎白玉杯,流泪高声道:“是因为我风陵窝囊,没有实力不够强大,连你母后都保护不了。所以,你绝对不可重蹈覆辙。你一定要变强,不惜代价不择手段。因为只有强者才能拥有一切,才配拥有一切。”
她喃喃地重复:“不惜代价不择手段……”
风陵拍上桌子:“对!不惜代价不择手段。只有弱者才需要仁义道德,强者只需要力量,没有人可打倒的力量。”
夜风吹入房间,冰凉刺骨,风陵早已踉跄着脚步离开。夜色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她怔怔地望着这无尽夜色,神色茫然。
她想起那天惜命轻而易举挡下她的全力一击,她没有惜命强,所以才会任她羞辱任她摆布。目光渐渐收拢来,精光闪烁,她一字一句道:“林薄,要变强!”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被锁妖王
万年时间倏忽而逝。她无时无刻不在刻苦修炼,忍受非人的痛楚与折磨,只为变得更强大,只为追上他们的脚步。
除了修炼她最关心的当属惜命与云承宇两人之事。惜命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法力全无,但嚣张气焰却是丝毫不减,还特别喜欢到处调戏美少年。云承宇几乎时刻跟在她身边,无论惜命做何事,他都毫无理由地支持并保护着她。只要有惜命的地方,云承宇即使不在她身边也一定在附近。
那个嚣张而狂妄又胖又丑的少女凭什么能让云承宇跟随她左右?不过是因为她爹是容与上神,天帝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容与上神。而容与上神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因为他是六界最强者。
所以她要变强,比惜命比容与都强大,然后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就能得到那个总是微笑着的温柔少年。
万年后,惜命与云承宇去了墨隐。她紧随其后。
再次相见,往日的记忆汹涌而来,她忍不住对惜命反唇相讥。这一次,云承宇仍然是义无反顾地站在惜命身边,甚至不惜对自己冷言相向。
她气得要发狂,但最终控制住情绪转身离开。对力量的渴望无限制地增长,她狠狠心服下携带的禁药。药性折磨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她还是挺了过来,对惜命的仇恨与嫉妒让她忍受住所有痛苦。
后来拜师入门,惜命入了隐无心门下,而她和云承宇入了隐无忧门下。惜命、云承宇,这两个连体婴般的人终于分开,她终于有了接近那个温柔少年的机会。
承宇,我会变强,会成为与你并肩站在一起的唯一人选。
不久后,父王传来命令,要她潜进锁妖塔毁去前三层的镇压符咒。
那天夜晚天特别黑,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她悄悄开了房门,犹如鬼魅般无声离开,前往迷雾林深处的锁妖塔。
她巧妙地躲开锁妖塔周围的侍卫,并没有费太大力气,因为她对锁妖塔关注良久,所有侍卫的位置她一清二楚。迅捷登上锁妖塔,利用从尊长那里窃来的钥匙打开塔门。
锁妖塔内鬼怪横行,见有生人进入,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猛扑而来。林薄冷哼一声,取出千火绫,指法迅疾变化,只见三千炎火凭空而出蔓延至整个空间。那些鬼怪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就被烧成灰烬。
她神色平静地一个挨一个毁去镇压符咒。
接下来是第二层。
第二层鬼怪力量较强,恐怕不能一击必杀。她十指交叉而握,唯余食指并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词。换形咒!
眨眼之间她全身裹入黑衣中,唯余一双透亮的眼睛。缓缓步入下一层,虽然费了些力气但还是成功毁去镇压符咒。
下面是第三层。
不料,她刚迈入第三层,便听一道粗哑声音阴恻恻传来,“来者何人,竟敢到本王这里撒野?”
林薄心下一惊,不知如何开口,或者说是不知该不该开口。因为父王除了吩咐毁去锁妖塔的符咒外,没有提及其他。
那人沉声问道:“现在距六界之战已有多久?”
林薄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三万年。”
那人阴恻恻笑道:“原来都三万年了。”
林薄心下焦急,正欲不理会他,毁去第三层的镇压符咒便撤身离开。孰料她刚一动弹,便有一块圆木飞来立于她身前,圆木上显出一个阴骘的男人面容。那男人上下打量她,视线最后落在林薄手中的千火绫上,他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千火绫?你是风陵的什么人?”
林薄警惕万分,不答言。
男人大笑道:“能得到仙后的遗赠,你一定是风陵很亲密的人。三万年,风陵终于想清楚了是吗?”
林薄指尖凝聚法力,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男人用一种冷凝滑腻的目光盯着她,林薄有种被蛇盯上的感觉,心头不觉发寒。男人道:“你难道不知这锁妖塔是作何用的吗?”
林薄心头灵光闪过,失声道:“你是妖王郢浦?!”锁妖塔主要是镇压妖王郢浦的三魂五魄。
男人又露出奇怪的笑容:“不然呢?回去告诉风陵,说我郢浦在此等着他,他随时可以来践约。”
林薄眉头蹙起:“什么约定?”
郢浦冷哼道:“你传话即可。”
林薄思索片刻道:“话我会带到。今晚我有任务在身,还请妖王行个方便。”
圆木飞起倏忽不见,唯有郢浦刺耳的大笑声回荡在耳畔。
林薄凝火毁去第三层符咒,飞身而出。重新锁好塔门,她并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蜿蜒从另一条道路离去。
换形咒解开,她无声地推开院门正要回房,余光瞥见一道修长的人影。她全身汗毛倒立。正在惶恐无措之际,突然听得沉雅的嗓音响起,“林薄是吗?”
她一颗心刚松下又瞬间提上来,尽量保持平静道:“嗯,云承宇是吗?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云承宇从浓厚的夜色中走出来,微笑道:“明日是每月小测试,不知尊长又会出什么刁钻题目,所以过来和你讨论一下。不巧你不在,想着反正我也无事,于是就在这里等等。”
林薄道:“房里有点闷,随意出去走走。”
云承宇含笑道:“怎么,不怕黑了?”
她顿时面上一红,幸亏夜色深重不会有人觉察。
云承宇又道:“既然回来就早点休息吧。明日不知又要被怎么折磨。”
她点点头:“你也早点休息。”
云承宇转身缓步行去,修长的身姿俊朗潇洒,他周身似乎笼着种光芒,黑夜都挡不住的光芒。
目送他离开,直到云承宇的身影彻底没入夜色中,她回房换了衣服躺下。这时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冷汗已浸透她的衣衫。
虽然不明白父王下这个命令的意思,但她相信他,所以毫不犹豫地去做了。另外,妖王郢浦口中的约定是什么呢?父王与他有约定吗?
她想不明白。不过既然郢浦要求她传话,那么若父王和他有约定,定会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若父王和他没有约定,传个话也没什么打紧。
思及此,她凝法为一只黑色小乌鸦,对着它耳语几句然后指尖轻弹,这乌鸦振翅飞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十日后,锁妖塔异动。
隐无忧带领他们四人下山,说是锁妖塔异动,妖王那里怕是有变,他们要下山尽快寻出妖王逃逸的两魄。隐无忧携了一把断剑,据说是当年郢浦的随身佩剑,据说遇见妖王它会有异常反应。
他们寻了一年有余,却一无所获。一路行来,最后到了妖界边缘火焰山。
这时她接到父王传书,书上有火焰山的内部地图,并附信说,若尊长等人进入内部寻找,她只需将他们引入指定地点即可。另外如发生变故,她需要从这里逃出去。
她俯身细察,果然见地图上面有条淡淡的线路。
林薄心下有些不安,不明白父王究竟要做什么。但是她又没办法问询,在照做与不照做之间犹豫良久,最后决定听从父王安排。
她没料到自己的一念之差会给大家带来这样的危险,岩浆自通道中滚滚而来,炙热的高温几乎能将人烧成灰。她下意识地正要按照父王制定的路线逃出去,却不料云承宇当时以为她也同样危险死命护着她。
林薄的眼泪落下来,她喜欢云承宇吗?她有多喜欢呢?生死关头,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逃命,而云承宇却是第一时间护住她。她喜欢他吗?她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喜欢他?
云承宇落到如此狼狈如此危险的地步,不正是她林薄一手推动的吗?她明知道父王的指令有问题但还是去执行,结果把大家害成这个样子。
她想起父王曾说的话,你一定要变强,不惜代价不择手段。可是这个代价怎么能是云承宇?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
“承宇,我错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你醒来告诉我好不好?无论你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她伏在云承宇身上泣不成声,满脸晶亮的水痕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雨还在倾盆而下,丝毫没有减弱趋势。隆隆惊雷一个接一个,似乎要将天空也炸开。白亮的闪电划过苍穹,将周围一瞬照亮。云承宇眉心火红印记越来越鲜艳,如血欲滴,诡异无比。
“承宇,我该怎么办?”她双手捧住云承宇的脸颊,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喃喃自语,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承宇,我该怎么办?”
又一滴精血自她眉心滴下,落入那火红的中心,倏然渗入。只见那火红印记渐渐停止增长,尔后慢慢变浅变淡,最后消失于无。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轻动,一道虚弱几近于无的声音传入耳中,“林薄,你压到我了。”
她睁大眼睛看去,只见一双温润黑亮的眼眸,眼底是柔柔的笑意。她近乎干涸的眼睛又流出眼泪,扑去紧紧抱住他,喑哑道:“承宇,承宇……”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虎落平阳
夺目闪光裂开天空,,惊雷阵阵震耳欲聋。一瞬照亮的天空下一道道形状各异的黑影正在雨幕中飞速移动。亮光一闪即逝,这些影子也随即消失在苍茫夜色中,再无迹可寻。
“唉,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美人又肯投怀送抱,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皆齐,我却偏偏这时受伤无能为力,真是没福气的人呐。”云承宇半晌长叹一口气,语气幽怨道。
林薄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从云承宇身上爬起,谁知姿势保持太久,手脚早已酸麻,她猛地起身,脚下麻木竟又直直跌下去。
云承宇额上冒出无数道黑线,提起一口气,伸手将她抱了个满怀,尔后身子一转将林薄轻轻压在身下。
清雅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云承宇便停在与她相距不足盈尺之处,林薄羞极,“唰”地连脖颈都红透。
“咳,别怪我没有男人风度。你知道要是再被那么压一下,我估计就得躺三天。”云承宇轻咳一声,偏开目光解释道。
“我,我明白。”林薄垂下眼睛不敢看他,小声道。
片刻。
“你,你怎么还不起来?”林薄声如蚊蝇,脸上红晕欲滴。
“我没劲了。”云承宇似懊恼地低叹道。
林薄只觉浑身发软,垂着头慢慢扶他坐起,一只手不忘护着他背后伤处。雨水将她淋成落汤鸡,再加上刚才那场大哭,一双盈盈明眸红肿如兔子眼。
云承宇凝着她看了半晌,轻声笑道:“大自然果然厉害,看把我们的美人整成什么样了。”
林薄抬眼觑见云承宇眼底的戏谑笑意,又羞又愧:“你,你……”半天也没“你”出下文,只是脸上红晕更甚。
云承宇虽然很虚弱,但经过这几日恢复,再加上林薄每天的输法疗伤,体内法力倒恢复一点。他伸手隔出结界,将所有的风雨雷电挡在外面。
林薄靠着他坐下,眉眼低垂不敢稍有动弹。
云承宇抬头打量周围环境,夜色中他的神情看不分明。
两人这样沉默良久。
林薄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鼓足勇气道:“对不起,都是我……”
云承宇轻轻摇头,打断她的话:“事情都过去了。”
林薄急道:“可是我……”
云承宇微笑着偏头看她:“眼下情况可不适合叙旧,等我们出了这林子或者等明日也不迟。你这么心急会让我很有压力啊。”
林薄一愣,待反应过来他话外意思时,更是闹了个大红脸,嗔道:“你,你……无耻。”
云承宇挑眉道:“哦?我哪里无耻了,林大美人倒说说看。”
林薄又羞又窘,嚯地站起身跺脚道:“云承宇!”
云承宇面上不动,依然是优雅的微笑:“林美人叫在下何事?若在下力所能及,必当赴汤蹈火。”
林薄屡次被调戏,羞得无地自容。云承宇心中却是暗叹,现在两人情况都不好,林薄之前哭成那样必定心力交瘁,再加上这见鬼的天气,若不能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提起精神,林薄今晚说不定就会病倒。自己眼下无法照顾她,到时可就真麻烦了。况且今晚怕也不能太平。
林薄当然不知道云承宇另有用意,只觉这次醒来他与之前大不一样,贵公子气质减退,地痞流氓的气质倒增一分。可是这样的云承宇却让她暗暗欣喜,他终于不再对她客气地疏离。
自从那次斗法大会她连带惜命一起攻击,云承宇对她的态度便迥异从前。虽然他遇见她时眼里仍带着笑,但这笑意却是未达眼底。
现在这僵局终于被打破,她真不知是该痛恨,还是该感谢这糟糕的天气。
正在两人心思百转之际,极轻的响动传入耳际,两人不觉神色一凛,警惕之心大作。
云承宇低声道:“今晚怕是不太平。”
林薄侧眸看他,不明所以。
云承宇低声叹道:“你知道今晚是什么日子,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林薄轻轻摇头。
云承宇道:“七月十五,万鬼群出。这里是鬼界鬼门关。”这也是他不敢让林薄稍有懈怠的原因之一。
林薄瞪大了眼睛,玉指掩住檀口,不敢置信。
云承宇苦笑:“午夜已过,它们也该出来了。”
林薄颤声道:“我们该怎么办?”
云承宇道:“尽量掩住身上气息,别让它们发现。不然我们可真要倒大霉。”
林薄脸色惨白,她当然明白他们两人对那些恶鬼有多大的诱惑力。鬼界有言:若能食得神仙肉,刀山火海不用愁。
下了大半夜的暴雨终于出现减弱趋势。现在只剩下淅淅沥沥的模样,电闪雷鸣很久不再出现。
撤去结界,两人并肩伏于地,用枝叶覆盖全身做伪装,屏气凝息不敢稍有动弹。
一道道鬼影从他们身边或头顶迅疾掠过,没有丝毫停留。但也有几个厉鬼曾停下嗅来嗅去,似乎发觉此处有生人气息。不过因为之前那场大雨将两人在此生活的味道冲淡,所以他们最后虽然疑惑,却还是摇着头离开。
这样约过了个把时辰,眼看着群鬼将行尽。不料一个小鬼跳跃时力气不够,一脚落空眼看就要砸在云承宇背部伤处。两人无法只得施法将他稍稍移开。
“什么味道?好香。”有鬼使劲嗅了嗅,两眼骤然发光。
他这么一开口,又有几个鬼影放慢脚步,跟着嗅起来。
一鬼吸了吸鼻子,尖细着嗓子道:“老二你别忽悠,哪里有什么味道。”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