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仇恨是她一直坚强下来的信念,此时她心中的信念已经完全被摧毁了,整个人生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或许老天爷觉得自己太眷顾她了,于是决定狠狠的捉弄她一次。
她一直追寻的真相终于揭开了,可是她却没有半点解脱的喜悦,反而希望自己从来就不曾知道。
韩成说得对极了,别人拼命想要掩盖的真相,一定都是不希望被人知道的,也是那些想知道的人所接受不了的。
别人愈是拼命的想要掩盖,追寻的人就却愈发的好奇,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甚至为此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刨根问底的将事实挖出来。等到真相浮现于眼前时,自己却接受不了事实,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执意追寻。
这短暂的生命于她而言就像是一场绚丽的焰火,初时繁华至极,落幕后却什么也没能剩下。当心中仅存的一点信念消失以后,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走到了营地的边缘处,一名下属站出来拦住了惜玉,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公主殿下请止步,您再走就出了营地,夜里不太安全,公主请回去吧。”
还没等他做出‘请’的手势。惜玉失魂落魄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凌厉,随即手中的短剑便架在了那名男子的咽喉上,锋锐的剑刃轻轻的割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有隐隐的疼痛。
男子刚要开口叫人。立即便觉察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又进了一点,脖子上原本只是痒痒的,现在却有了微微刺痛的感觉。似是有蚂蚁在啃噬他的脖子一样,男子只得打消了叫人的打算,被惜玉挟持着一步步朝后退去。
退出营地后,两人又往前走了半炷香的功夫,男子忽然停了下来,说道:“公主,前面是悬崖了。”
惜玉顿住步子。直截了当的问道:“萧易寒去了哪里?”
“属下不知。”男子爽快的作答,不假思索便回了话。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不论别人问什么,他们只能说‘不知道’几个字,就算是知道也绝不能泄露出去。
惜玉抬足一踢。一脚踢在了男子的臀部,毫无防备的男子被踹出了崖边,心中顿时大惊,双手在空气中胡乱地空抓,希望能抓到有用的东西保命,掉下去可就是九死一生的下场。
在男子落下悬崖的瞬间,惜玉伸出手扣住男子手臂往回一扯,男子的后背便重重地撞在了崖壁上,惜玉随即便将男子的双手踩在双足之下。左右各踏一只,把男子的身子挂在了悬崖边上。
直接掉下悬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挂在悬崖边上被人踩住了双手,掉也掉不下去,爬又爬不上来,那才真叫一个折磨人。巴不得能痛痛快快的掉下去才好!
暗沉的天际终于冲破了黑暗,东方已经开始露出鱼肚白,悬崖下面升起大片大片的雾气,让人恍若置身在云中腾云驾雾一般。
那挂在悬崖边上的男子却吓得面无血色,天黑时还好,根本看不清周围的处境,这天色稍稍一明,周围的一切便跃然眼前,男子脚下又找不到任何受力点,只能以怪异的姿态挂在悬崖边上。
“有命在,你才能继续效忠。”惜玉目视着前方,脚下踩住了男子的一双手掌,也踩住了男子的命运,生死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当然,只要他肯配合,惜玉也不会为难他。
“属、属下,真的不、不知。。。”这样的情况下,只怕是换了任何人都不能坦然面对了,虽然男子极力的想要平复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可他却只是徒劳而已,连说出来的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惜玉也没再发问,只是轻轻的挪开了一只脚,将剑从男子的手掌心小心翼翼刺了进去,尽量避开他掌中的血管,将剑尖从手背上穿了出来,然后将剑身刺进了土地中半截。
掌心传来钻心的疼痛,男子差点儿就咬碎了满口的牙,随着踩在手上的脚渐渐挪开,男子的身子歪向了一边,顿时便撕裂了手上的伤,硬生生从掌心往前拉动了一指,痛得男子惨呼一声,只得将身子的重量尽量的挪动到另一只手上,避免再伤到自己。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小半柱香,天色已经大亮起来,周围的景致更加清晰起来,男子索性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身下的悬崖,专注的稳住自己的身子,将重量全部转移到了被踩住的那只手那边。
比耐心的话,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得过惜玉,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一个悠闲的欣赏着崖边云雾腾升的风景,一个咬紧牙关苦苦死撑,紧闭着双眼不敢看眼前的景致,脸色似是一张白纸。
那男子终究是先妥协了,却不是认输,而是求死,“公主,求您抬一下脚,给属下来一个痛快的吧!”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是生是死那是你自己的事。”惜玉垂下眼帘,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男子说道。
男子狠狠地咬了一下唇,将头别到了一边,说道:“嘉峪关的守将叛变,爷去处理此事了,该说的属下都说了,求公主高抬贵脚,让属下死个痛快吧!”
嘉峪关的守将不是萧易寒的心腹么?能被安排到那个特殊的位置上,说明萧易寒还是有一点信任那人的,而起萧易寒对任何人都会时时防备着,怎么这次就看走眼了?惜玉不禁问道:“为什么会叛变?”
“属下也只是听说来的,爷临走时下令闭关,并于十日后发兵攻打敦煌,和回纥两面夹击,一举攻破敦煌,嘉峪关的守将叛变便是为此,现在爷正在调集附近的守军前往嘉峪关平乱。”此时,那男子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心态,索性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反正回去也是死,倒不如死在这里来得痛快些。
何况萧易寒的做法他们也不是太赞同,敦煌的守军数次击溃了回纥来袭,此番若是城破,回纥人为抱前仇势必要屠城才肯罢休,内忧再强也极不过外患,可萧易寒偏偏要以外患来治内忧。
敦煌古城源远流长,历史悠久,布局构造敦煌城的高人更是才智过人的军事奇人,相传风水造诣也是出神入化,将敦煌的地势应用到了极致,整座城的防备坚如磐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样一个天然的屏障要是毁灭了,回纥的铁骑将来踏入关内要轻松了许多。
惜玉闷声轻叹,看着悬崖对面那一片连绵不绝的青翠,感慨地呢喃道:“得民心者的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那么自私的。”
“公主殿下可以放手了么?”那男子闭着眼,浑身上下早就没了力气,说完话后也放弃了挣扎,似是一只提线木偶垂在悬崖上。
惜玉低头再次看了他一眼,握住剑柄将插进土中大半截的剑抽了出来,双手捉住男子的手往上一扯,自己随即便退开好几步,将挂在崖下浑身瘫软的男子拉了上来,烂泥似的趴在地上。
从地上爬起来的惜玉很快便坐了起来,起身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朝着身后的人也或者是对自己说道:“从此刻开始,你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控。记住,命是你自己的,你若是自己都不珍惜,别人就更加不会珍惜。”
那男子原本是打算往崖边爬去的,听了她的话却失了神,半响后才反应过来,眼前却早已经没了人影,男子霍地仰面躺在地上,畅快地大笑起来。
是的,从今天起,他的人生他要自己做主。
清晨的风冷得刺骨,先前浑然不觉,此时一吹风才觉的浑身似是冻僵硬了一般,惜玉几乎是步履蹒跚的走着回去,到了营地立即吩咐人去打热水来,她还不想死,至少不能现在死。
营地里人才起了一半,负责煮饭的人刚生起了火,锅子里的被煮得水热气腾腾,还没等煮沸,那一大锅子给大伙儿饮用和洗脸的热水便被人给倒走了,只好重新再烧。
沐浴完毕,惜玉换了衣服后便钻进了被窝中,冷得瑟瑟发抖,只好将所有能盖的东西全部压在了自己身上,将头也缩进了被窝中,侧躺着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却也丝毫没觉得好过。
那寒冷似乎是从自己的骨子里沁出来的,外面盖再多的东西也没多大的用处,昏昏沉沉中只得将手臂紧紧抱在一起,盼望着快些睡过去,睡过去也许就不那么难受了。
迷迷糊糊中,耳边仿佛有人在轻声说着话,那声音带着温度飘进了她的心田,让她绷得僵硬的身子一下子便放松下来,只听得那个温柔如斯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说道:“别睡过去,我带你去看漠上的夕阳西照,万里黄沙,你不是一直想要再去看看么,那就别睡过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是来告辞的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醒来的惜玉走出帐篷只见到天地间一片雪白,脚下的积雪没到了脚踝处,帐篷上也堆积了厚重的积雪,整个临时的营地好似是一个小村子般,宁静安逸。
若不是那些低着头忙碌的属下还在,惜玉简直认为自己回到了祁连山上,从他们口中也得知萧易寒依旧还没回来,三天还没回来,恐怕事情有些棘手吧,而她这一觉就睡过去了三天三夜。
趁着大家都在清扫积雪的空当,惜玉悄悄去了临时看守几人的帐篷,冷风时不时的会掀起帐帘,远远的能看见帐中的三人围坐在火盆边上,萧舒靖和韩成在对弈,严楚则是在一旁指手划脚,好不热闹。
惜玉站在与那顶帐篷相邻的帐篷旁边远远的看着,虽然萧易寒没说不能让她去见他们,可她并没打算过去打搅他们,只在雪地中站了一会儿,随后便回了到自己的帐篷里,用被子将整个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外面的世界再怎么乱、再怎么寒冷都无与她无关。
没有萧易寒的命令,大家也只能原地待命,外面的消息无从打听,这里仿佛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外面的纷纷扰扰与这里无关,住在这里的人倒也乐得逍遥,至少惜玉是这么认为的。
这天下乱不乱关她什么事?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有谁来帮助过她么?没有,从来她都是靠着自己撑下去。再苦再累再绝望又能怎么样,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顽强的活下去。别指望会有人来救你。于她来说,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好比是在等死一般。
年关将近,很多的人都在忙着迎接新年,漂泊在外的人不辞艰辛昼夜赶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回去和家人团圆。
可对于惜玉这种没有家的人来说,过不过节都是一样的,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在她眼里一点也不特殊,只是她生命中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雪化的时候,萧易寒才赶了回来,随即便下令收拾东西隔日启程。争取在除夕前回到京中,满朝文武、后宫嫔妃全部都在等着他这个主人回去过年。他必须回去。
惜玉见他的时候,只见他面容有些憔悴,下巴上还有新长出来的胡须,眼中布满了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的样子。看来事情没那么顺利呢,甚至有可能事情根本还没解决,萧易寒只是没了时间去解决,逼着要回京才会急着赶回来。
回来后的萧易寒连休息半刻的时间也没有。吃完了饭立即开始处理这些天堆积下来的杂事。争取能在出发前处理完,在回去的路上他只怕更是没时间去看,而有些事情可能已经耽搁好几天。必须该有个处理结果了。
就算再累,他也只能熬下去,谁让他是这天下的主人呢,在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同时,处理好这天下的大事小事全都是他的义务和职责。
惜玉靠在帐边上看了很久,不禁有些纳闷儿,这地位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可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的人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要去坐呢?也许等他们真正的做到了那个位置上时,才会觉得自己费尽心机才得到的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就像萧易寒,没即位以前他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经过深思熟虑,生怕棋错一招就会满盘皆输,甚至于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不得不谨言慎行。
原本以为得到天下后他就能肆意妄为,毕竟这天下都是他的,还能有何所惧的?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他扛上那一副担子之后,丝毫没觉得轻松,甚至做每一件事比以前还要小心谨慎十倍百倍,而且所考虑的事也愈来愈多,到最后不得不废寝忘食。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做一个昏君,只谈风月不理朝政,但是这样的君王没有一个不是亡国之君的,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夺来的江山,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被自己亲手毁掉,所以不得不一个人扛起了这副担子。
若不是他生性多疑的性格,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多,那么繁杂,有的事情完全可以交托给别人来做。可惜他不信任任何人,只有他自己来做才最安心,从此将自己所有的时间交给了那些总也处理不完的政事。
如果他可以多信任别人一点,也许他真的会是一个好皇帝。惜玉暗自长叹一声,回去拿了件斗篷披在身上,走入了帐篷外的夜色中,借着远处微弱的火光一直朝前走去,到了目的后掀开了那顶帐篷的帘子,躬着身子钻了进去。
帐中的两人又在下棋,严楚仍旧在旁指指点点,日子倒是过得惬意得很,丝毫没有作为阶下囚的那种失落和绝望,仿佛他们只是跟着别人一起出来游山玩水,等到玩够了别人就会送他们回去一样。
棋局正厮杀得难解难分,听到声响三人连眼皮也没抬,专注的看着棋盘,严楚一边研究着棋局一边吆喝道:“快点拿过来,拿个酒也得去这么半天!”
没人回答他的话,萧舒靖手上执在半空中的棋子不经意的就掉落下来,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严楚急红了眼,仿佛下棋输的人是自己一般,扯着嗓子吼道:“你小子傻了吧,这不是自寻死路么!原本还可以翻盘的,这下可都被你毁了,捡起来捡起来,我来下,你坐到一边儿去看着就行。”
严楚说着便站了起来,揪住萧舒靖的肩头便打算将他扯起来,以往舒靖不等他扯便会让开,坐到一边观看他如何死得更惨,可今夜的舒靖有些奇怪,任由他怎么扯也不肯起来,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往旁边一看,韩成也是在盯着自己看,严楚不禁纳闷儿,难道自己脸上写了字或者是衣服被火星子烧了个洞出后离开不成,正要发发问时,韩成却站了起来,温言道:“十一,你怎么来了?”
闻言严楚猝然回身,才见惜玉站在自己身后几步外的地方,顿时恍然大悟方才两人为何会发呆了。
站在那里的惜玉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才说道:“明天回京,我是来告辞的。”
“是么?一路顺风。”萧舒靖直直的看着她,很想用自己最完美的笑容来面对她,可是心中太苦了,就算勉强才挤出来的笑容,却也不过是苦笑罢了。
她这么说的意思,自然是大家不会同路了,她回京,而他们三个不知去处。
韩成轻叹一声并没说话,只是盯着不远处的惜玉看,犀利的眼神似是想要穿透她淡然的外表,想看看她心中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惜对方的防备太厚,或者自己的眼神还不够犀利,怎么也看不透十步开外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