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打住!他这是在想什么?!
袅袅上升的檀烟,将马车内熏染的一片静谧凉和,只是这上好的檀香却再不能如以往那般让他镇定下来,而是不能自已的沉酣在方才月色下的旖旎中。
仿佛再不知今夕何夕。
而马蹄却不知人意,马步嘀嗒如飞,转眼便回了沈府,沈衍敛衣下车,片刻前面上的修脑不甘均已如云烟消散,难觅踪影。硕大的黑沉木牌匾上龙飞凤舞的“沈府”二字扑面而来,带着难以名状饿压迫力,让人不得不提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与之相抗,门口左右一只石头狮,消灾邪镇八方;三间兽首衔环大门,昭示主人家不凡的身份。
吴兴沈家,祖籍江南,百岁不倒,挺过了隆昌盛世,抑熬得了乱世纷争,纵使朝代更迭,君主频换,也屹立不倾,确确实实有让人忌惮的理由。
沈衍长久凝视着这块牌匾,并不言语,过的片刻才迈步入内,步伐有力,铿锵且坚定。
大门、仪们、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次第迎来,直到入了一间房内,只见房内设琴一把、赤金仙鹤青底大鼎,墙上一水墨渲染古画并一把宝剑,一架紫檀木的白玉屏风,另桌椅若干,青松盆栽。
乃是沈衍书房。
挥手示意让其余人退下,也不做其他,只负手身后,瞧着墙上的古画,只见那画上一石独立湖中,有剔透晶莹之感,其后丛篁林立,苍劲竹竿,显其风貌,乃是顾氏名画——《幽篁秀石图》
此画乃是沈衍叔父所送,叔父言他性子不够稳,还需锤炼,故送他此画,望他每日警醒,勿要莽撞。
有此番见解,叔父可说对他了解至深了,旁人只道他小小年纪,就进退有度,学识才智过人,却甚少有人知晓他真正的模样,他也不能让其余人知晓,沈家嫡系的正经下任主子,如何能让他人知晓他真实的面目呢?
他从来也就不是他,现在不会是,将来更不能是,非不愿,而是不能,或者说他甚至从未感敢如此想过。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
晚上勤劳的码字
一个姑娘在小区里哭豪
就带上耳机放着歌都没用
实在受不了了
又觉得不让别人哭不太好
就冲到窗子边吼了句
能不能哭的好听点?!!
扭动~这张肥不肥~~
☆、第 10 章
初晓时分,白色浓雾时而翻滚,时而飘荡,硕大江面均被笼罩,只闻波涛声,视物却是不能。江两岸是郁郁葱葱的连绵青山,苍翠起伏,隐在浓雾后,只见依稀轮廓,如在浓妆后注视着你的美人,间或传来一二鸟鸣,却不见鸟影。
偶尔有那渔船慢慢划过,在这浓雾中丝毫不敢大意。
但在那江水最湍急一处的青山旁,却见一人影正向上攀爬,那人手脚矫健有力,动作灵敏,显然对爬山是信手拈来、熟练至极。
那崖壁十分陡峭,怪石嶙峋,石上覆有厚厚深绿青苔,还无甚可着力之处,只见那人从后背竹篓中取出一铁制鹰爪模样的东西,有一粗麻绳连接其上,竹篓中还并些许药草、水囊等物,只见那人将那物用力往上抛出,几次后,那钩子带着绳子缠绕上了一块突出的巨石上,那人借力而上,花得片刻终于登上那块巨石。
那巨石有十来尺长,其后竟然有一凹陷石洞!
这石洞可说十分隐秘,在如此高的地方,常人平时是断不会来的,从山底望去,又因为角度关系,是如何也看不见的。
就在那人心中挣扎着是否要入内时,那凹陷的山洞中竟传出了一阵歌声,婉转悲切,若有若无,有如天籁,她唱道: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嗓音美好的不似人间所有,恍若天界仙子在展歌喉。
听了这歌声,那人便如着了魔般,不由自主的一步步迈进洞穴。那洞穴内壁触手滑腻潮湿,却因光线晦暗,看不清到底是何物沾染在墙壁上,再接着深入二十丈左右,歌声越发清晰,同时伴着水滴击打岩石的滴答声传来。
“咔啦”一声!
那人不小心踩中脚下碎石,猛地一趔趄,双手胡乱扑腾几下,险险站稳后,却如迎头浇了一盆冷水般,倏然清醒过来,他慌张扭头四下查看,却又哪里还看得到洞口,只得又加上双手,如突然失明的人那般到处试探,又囫囵走了几步,忽见前方有点点光芒穿来,心中一喜,立刻如渴了数天的人看见水般疾步朝那方向走去,一路摇摇晃晃,不稳却又飞快。
片刻之后……
“鬼啊!!!!”
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响彻青山,惊起几只飞鸟冲天而非,之后却又趋于平静,如先前一般,再如半点声响可闻。
陈蛮儿一行人,行了十日,终于到了一青州。
这一路上尽是乡野山光,初初还能觉得有趣新奇,但让人一连看上十天,也会觉得发腻。这不,总算到了一座十分繁华的城镇,陈蛮儿要出去溜达溜达的心思那是十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况且这一行人中,她最大,也无人能管束管束,山高皇帝远,她乐得自由自在。
让队伍先驻扎在驿站,陈蛮儿快速收拾了一番,换了一风流公子哥儿的派头,便施施然出门去了,只见她一身黑衣,上以金线绣竹若干,腰间一白玉腰带,泼墨也似的青丝用一玉簪束于脑后,因天气已转凉,在外另加了一件大氅。
只带了福宝,就上街去了。
这青州与京城不同,街道房屋均以小巧别致为主,虽不若京城般轩昂,却别有一番韵味,是京城所不能及的。
街两侧的房屋多是上下两层,许是取好事成双之美意,且多数并非木制,而是以大石砌成,石上或刻花草,或刻人像,寥寥几笔,却十分传神,地面也罕见的全以青石板铺就;街上行人如潮耸动,男男女女面色红润平和,眼角带笑,多在和路两旁的小贩交谈,些许杂闹,但不知为何也让人觉得温暖。
大概是碰上了集市的缘故,今日人尤其多,站脚的地儿都没,陈蛮儿痛苦的被挤来挤去,完全身不由己,福宝挣扎着竭力将她护在身后,却是不能。
被推推攘攘半天后,主仆二人终于成功突围,此时陈蛮儿脸色已经铁青,责怪福宝胡乱带路。福宝跟在她身后点头哈腰,陪笑不止,内心嘀咕着“又不是我要来看这什么劳什子市集,您说要来体验体验,现在又开始怪我”云云。
陈蛮儿一脸怒气,倒也听不进去福宝在说些什么,只离弦的箭般不管不顾的朝前冲去,脚步飞快,她满心都是方才认为被冒犯的愤怒,只觉得身上都被熏染了奇奇怪怪的味道,那大氅不知被多少人、多少只手碰过!
心中有怒,她信手就解开大氅,负气“哗”的一声往后一扔,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往前冲,可怜福宝猛的一扑才险险将那上好的大氅接住,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卫将军送给公主的,若是被扔了又被卫将军知晓,公主估计不会如何,他自己的将来可就堪忧了。
七手八脚的才将大氅收拾后,福宝再一抬头,四下茫茫,人影匆匆,哪里还有陈蛮儿的身影……
福宝原地石化。
卫将军,我对不起你的嘱托!!
***
车水马龙,嘈杂街道。
陈蛮儿等人下榻的城镇称作青州,而青州又被称作湘城,之所以冠以“湘”字,只因其历来皆以二美闻名天下,一美是芙蓉,这二美嘛,则是美人。
曾有人诗云:夫何美女之娴妖,红颜晔而流光。说的是便是青州的美人们,不过倒并非指正经人家的小姐等,而是专为青州的青楼名女们而作。
虽说不上街上随处可见青楼,但数量之多,放眼大陈,却从未居过第二。
是的……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某种行当十分之繁荣,甚至带领了青州人民走出了大陈,闻名了六国。
所以说,这样的青州、这样的热闹,陈蛮儿怎么可能不凑?!!
所以说,当福宝于千钧一发之际寻到陈蛮儿时,她正准备踏入当地一最著名的青楼。
所以说,就算福宝声泪俱下、死乞活赖的想要阻止,那也是坚决不可能能阻止她的,就算福宝将卫缭搬出来也无用——什么啊,远在天边之类的,还能管得着我吗?
这青楼,它不同于妓院,青楼女子,满腹诗情才华,琴棋书画不说全每每精专,却总有一两样让他人望尘莫及,又兼负美貌无匹,风情无限,自小充当朱门大户的大小姐们抚养,又比其更多了率真性情,惹的名人雅士趋之若鹜。
只是若想见上这些小姐一面却是难之又难的,过五关斩六将也不过如此了。
门口的乌龟见了这主仆二人的穿戴,极有眼色的上前打了个千:“公子万福,可是要入内瞧瞧去?”他竖起大拇指,得意洋洋,“今日可是咱家小姐出阁的日子!”
抢在福宝挥手赶人前一步,陈蛮儿饶有趣味,这青楼女子还有出阁一说?遂问道:“哦?那倒是有点意思,敢问你家小姐芳名啊?”
那乌龟笑嘻嘻,假意责怪道:“公子真是莽撞,小姐的芳名怎可如此轻易告知呢?您若是想知道啊,就进去瞧瞧呐!”
陈蛮儿笑骂:“你这奴才,倒是会卖关子,行!那本公子今日就去瞧瞧!”
乌龟再做一请的手势,殷勤道::“好嘞!公子里面儿请!”
陈蛮儿先提步入内,福宝无奈,只得苦着脸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经人带路,陈蛮儿带着福宝来到一扇大门前,迎面而来是一巨大的白纱寒梅紫檀屏风,绕过屏风,只见一座精致的两层楼阁,上有一横匾,“蘅芜院”三字跃然其上,楼阁前是一小院子,不算宽敞,却也不小,已经站了十人左右,这些人虚虚围成一圈,粗粗扫过,个个都俊秀倜傥,丁点不输世家公子的模样。
有的人或相互低声细语,脸庞露笑,也有的沉默望向阁楼,面目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蛮儿一走近,便有一清秀公子注意到,向她微笑点头示意,倒弄得陈蛮儿些许错愕——这与她想象中的青楼到底有些不同,说白了这些人应该算做情敌吧,怎么对情敌还能这样如冬天般温暖呢?
过不得一会,就有一劲装汉子提着一铜锣出现,身侧跟着一梳着双髻、一身嫩红裙子的小丫环出现。
只听那汉子“哐当”一声敲响铜锣,四周的人便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他,他却没说话,倒是身旁的那小丫环快言快语的说了起来,桑影清脆跳脱,听着十分讨人喜欢,“奴婢给各位公子见礼了”,她福了福,才又接着道:“各位公子肯赏脸前来捧场,奴婢先代小姐谢过各位。但,这楼里的规矩还是不可不遵,那么,接下来,便是旗楼赛诗!”
作者有话要说: 阴郁……
昨天热水器有问题,被逼得洗了冷水澡
今天立刻就被大姨妈报复了……
☆、中年美大叔出场~!当当当![抓虫]
那小丫环话音才落,就有一黄衣公子迈步而出,拱手道:“不才在下铁慕,就在这献丑了”,语罢不等众人反应,摇头晃脑就要开口。
“且慢”,明亮女声响起,正是那小丫环,她笑道:“公子别急,奴婢还没说完呢!小姐今日啊,是想请各位公子以豆腐脑为题,作诗一首。”
言罢笑看众人,躬身后退,再不言语,静待其余人如何应对。
而先前那名叫铁慕的独自一人站在场中央,额角一滴冷汗渐渐凝结滑下,概因他其实平日文采并不十分好,但又想能得见芳颜,遂花银子,请人代做了诗几首,想要在今日夺个头彩,却未曾料到这小姐竟弄了这样古怪的一个题目,他背下的那几首诗无一应景。
这下好了,他自告奋勇成了第一个,眼下却无急智能作诗一首,只得尴尬得立在那儿,想不到解决之法。
陈蛮儿虽不知那旗楼赛诗是何物,却也看的出这铁慕技拙,是要出丑的模样,她瞧热闹的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看住那人,只等接下来的好戏。
不料身侧传来低沉男声,有金石相击之音,那声音道:“在下方暕,请教公子大名。”
陈蛮儿转头一瞧,只见一身高近八尺的人正朝自己抱拳,这人生的一张国字脸、朗眉星目,唇角微扬,手脚修长的模样,十分凛然。
福宝心中本就因陈蛮儿进这种烟花之地紧张万分,全身紧绷,时刻戒备的四下张望,唯恐出现什么情况,却竟然有人还胆敢上前来招惹,一翘下巴就要盛气凌人的代陈蛮儿回话,不料陈蛮儿一个抬手阻止了他,亦拱手道:“在下白漾,今日初至贵宝地,许多不明之处,还望兄台多多提点。”
福宝在一旁听的牙酸掉一大片,就算是和陛下说话,也没见您装得这么有礼啊……
那方暕道:“看阁下的装扮和口音就可知了公子怕不是本地人了”,他又笑了两声,接着道:“我观白公子方才的神情,想必也是头次来青楼罢,不若让我为公子说道说道?”
陈蛮儿点点头,那方暕便从头说了起来,原来这楼里的姑娘姓顾名涟漪,芳龄十六,擅秦筝,一曲《四段锦》曾动青州,极负盛名,是以今日前来的爱慕者甚多,或是世家子弟,或是权贵公子。若想能与顾涟漪见上一面,可得经过好几关,首先就是这“旗楼塞诗”,只有所作之诗被顾涟漪看上眼才可入第二关,否则无论你家如何权势滔天也不能奈何;这第二关称作“打茶围”,可入室内与顾涟漪谈天论地、作诗饮酒,但就算此刻也无法见到顾小玉的形貌,非得此观通过,再过几日,顾涟漪对你上了心,你才有机会可见她花貌雪颜。
好不容易听完,陈蛮儿颇有些瞠目结舌,奇道:“不过是与那顾涟漪见上一面,如何这般费功夫?”
方暕笑答:“这便是所谓真风流了,以武力迫佳人哪里是君子所能为。”
他本还要再言,却被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打断,抬头朝声源去望去,却见那小丫环正掩唇而笑,双眼微眯瞧着铁慕,眉梢眼角都是嘲弄的模样。
当中的铁慕听得这笑声,顿时面红耳赤,原来这半天他也未能做何诗词,他心中本就惊慌压抑,又遭此嘲笑,顿时就被这笑声激得恼羞成怒了起来,几个大步迈向那小丫环,勃然大怒,竟是要动粗的样子。
却不料两个彪形大汉突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那小丫环身后,目露凶光,比他凶恶了那是几倍不止!
慑得那铁慕脚步迟疑起来,面露挣扎,他犹豫了片刻,面上一阵红一阵青,大概是终于想明白还是性命重要些或者好汉不吃眼前亏之类的道理,恶狠狠的扔下一句“等着瞧后”,气势汹汹的扬长而去。
听到方暕嗤笑了一声,陈蛮儿瞥他一眼,又将头转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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