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欣然答应帮忙。两军在请示了上级之后,决定在所处位置打一场阻击战,凭借优势兵力一股吃掉这支敢于孤军追击的日军部队。
“兄弟们,才二三百个鬼子,而且还和你们干过一仗了,兄弟们不用多虑,这支鬼子交给我们了,贵军只管放心休整。”川军旅长大大咧咧地说。
“长官,贵军新来乍到,还不熟悉鬼子的打法,不如由我部为贵军担负阻击任务,贵军从两翼进行包抄,这样可保无忧啊。”陈向东看到川军将领大包大揽的态度,反而有所担心。一方面,团里现在已经疲惫到了极点,部队断顿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只能捡拾红薯、玉米之类的充饥,而且半数的兄弟身上都有伤,战斗力只能相当于以前的一个营上下。另一方面,部队和其他部队主力失散,从淞沪会战之后,很多部队失散,没有给养,缺少弹药,这样的现象团里更是严重。现在这支疲惫之师还要被调过去支援徐州会战,所以,这次川军如果不能彻底打垮日军,在整个战役中不能有效迟滞日军北上,那么徐州会战整个战局就会陷入被动。
“格老子,鬼子才多少兵,老子的川军有四千多人,还怕他几百个鬼子。贵部在我军侧翼,只管观战就好了。”川军的旅长显然误会了陈向东的话,以为是看不起他们川军。
潘云飞此时有意想保存自己的实力,毕竟团里在淞沪打了那么久,而且基本上都是鏖战,所以这次人家川军既然要上,那就不妨让他们上,自己的部队也好适当休整。想到这里潘云飞接过话说:“川军的兄弟真是个顶个的好汉啊,全国的军队如果都像川军一样,那鬼子早被打跑了。我部兄弟们一定要以川军千里抗战为楷模,决心抗战到底。”
这些话说得川军的军官们很受用,但把在边上的陈向东惹急了。今天他亲眼看到川军很多部队步枪不足半数,而且基本上以汉阳造的老旧步枪为主,各个部队机枪都不多,一个连只有一挺轻机枪。士兵们经过出川抗日的千里跋涉,个个都是面有菜色,大部分兄弟衣衫褴褛,甚至一部分连鞋子都没有,光着脚行军。
想到这里陈向东说:“老潘,川军的兄弟们不熟悉鬼子的打法,不如我们辛苦一下,把鬼子吸引到预设阵地里面来。”
布伏(2)
潘云飞沉思一下,他眉头紧锁,此时他真的不愿意自己的部队再有什么伤亡了,但眼下川军新来乍到,一旦被鬼子识破了在此地有意去包围阻击他们,那么整个计划就会功败垂成。
潘云飞看了看陈向东,目光示意了一下,陈向东会意地开口说:“长官,我看这样吧,贵军是主力部队,我部就帮贵部干点杂役,边打边撤,把鬼子吸引到这边来,长官看如何?”
“那好,谢谢贵部啦。”
当下众人就将联络识别办法和预设阵地位置商量了一遍,一直到半夜时间,潘云飞带着部队先期出发了。他们要连夜赶到祁家沟这个鬼子突袭必经之地,然后在祁家沟暴露自身位置,吸引鬼子一步步追到川军预设的包围圈中。
看着潘云飞他们离开的队伍,川军的参谋长疑惑地问道:“长官,干啥子要我军打主力,让他们这些龟儿子一边享福哦?”
旅长扫了一眼参谋长:“你晓得个铲铲,东北军是想抢功劳,老子才不傻呢,鬼子人那么少,老子的兵力是他的十倍,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到时候全歼鬼子的头功,那可是老子的。”
说到这里,旅长哈哈大笑,仿佛明天的战斗早已胜券在握。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日军人困马乏地走到了祁家沟。
祁家沟是一个纵横两条道路的小庄子,里面的老百姓早在几天前就逃亡了,庄子里面空空的。团里的兄弟赶到庄子之后挨家挨户把门砸开搜寻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另外,像能找到的破衣服什么的也被收集起来御寒。因为团里根本没有足够的被装,很多兄弟身上的军服又脏又破,远远看上去如同乞丐一般。
在我们今天看来,他们确实穿得衣衫褴褛,确实像一群乞丐一般。可就是这样的热血男儿,这样的一支军队,最终打完了这场战争。
中国人,饿着肚子、衣衫褴褛地赢得了战争!
精神不死,忠魂长存,或许这就是我们这个民族得以傲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根本。
此时,祁家沟外围布防的兄弟找到了昨天团里派出去的侦察哨,战报很快报到了团里。
“长官,鬼子,鬼子大清早的就过去了,过去整整一个多钟头了。”
潘云飞一听立马眉毛皱到了一起,他绝没有想到鬼子行军速度这么快,一眨眼的工夫已经走过了祁家沟。他紧张地盘算起来,看来鬼子这次是玩命追击自己的部队了。想到这里,潘云飞意识到了态势的不利,如果鬼子找到了正在设防的川军,不待川军布防完毕就猛冲过去,就很可能打成一场乱仗。
“通知全团的弟兄,赶紧追过去打,操他姥姥的,鬼子腿真够快的。”
全团的兄弟们立刻集合起来,潘云飞把教导队派出去前出诱敌,沿着鬼子开拔方向追击,一旦和鬼子接触上立刻回撤。
陈锋啪的一个立正,带着教导队一百多号弟兄先走了。陈锋很清楚鬼子错过了祁家沟意味着什么,所以二话不说带着教导队立刻前出追上去。陈锋让部队跑步前进,自己骑着马跑到了前面。他决定先冒险引诱鬼子放慢其行军速度。
这匹马是团里仅有的五匹拉大车的马匹中最健壮的一匹了,但平时一直都是拉车,所以跑得并不快。陈锋焦急地不住地抽打它,其实他也不是很忍心,这匹马因为连续几个月没有好好休息,早已瘦骨嶙峋。
风向后刮着,陈锋把帽子也摘了,两边的树木飞快向后倒退。
也不知道追了多长时间,就看到前面道路上出现一长溜队伍,陈锋勒住马。这时嗖的一声,陈锋本能地脖子一缩,他知道这是一发子弹在很近的距离擦过去的声音。
枪声很快响起来,阿部洋佑看着后面远处一匹枣红马,一转脸下了沟,阿部洋佑感觉这可能是中国军队的传令兵。
布伏(3)
“把那个支那军的传令兵抓住,不要让他跑了。”
一眨眼工夫,一个小队的鬼子朝着陈锋藏身的田埂跑过去,后面还有几挺轻机枪在嗖嗖地开火,把陈锋前后的土块打得直飞。
陈锋心里暗暗叫苦,这里地势平坦,要是骑马冒险后撤,没准儿就被鬼子的子弹打着了。看来今天只能求求老天保佑了。想到这里陈锋摘下步枪,朝着鬼子开火。前段时间他原来使得很习惯的毛瑟步枪打坏了,只好在战场上面捡拾了一支鬼子的三八式步枪。可三八枪的子弹口径比毛瑟子弹小,两种子弹不通用,三八枪子弹也不好找,所以陈锋身上只有二十多发三八枪子弹。
为了节约子弹,陈锋只好朝着冲得最近的鬼子射击。这些鬼子相互配合很默契,交替掩护射击,一步步朝着这边压了过来。眼看着子弹打得只剩最后一个梭子了,陈锋把步枪横到肩膀上,索性抽出了快慢机。
看着一个鬼子冲到了不足三十米的地方,刺刀闪着寒光,陈锋估摸着距离,先打了几枪,然后翻滚到几米远的地方。刚才他抬头射击的地方被子弹打得土直蹦,陈锋看了看那匹马,马被惊得发出阵阵嘶叫,但因为被牢牢拴在沟边的树干上,否则早已惊走了。
陈锋稍稍抬起头,朝着那个鬼子连开了三四枪,那个鬼子歪倒在地。剩下的鬼子知道了厉害,也都纷纷卧倒,一步步匍匐着前进。陈锋从口袋里摸出手枪弹顶到手枪里,心里暗自骂娘。
这时阿部洋佑部队被完全吸引住了,队伍停了下来,观望着远处的这场小战斗。他们没想到一个小队居然抓不住中国人的一个传令兵。
就在陈锋努力拖延时间的时候,教导队的一部分兄弟终于也快赶到了。远远听见了枪声,兄弟们都玩命狂奔。先冲过去十几个兄弟,气喘吁吁地朝着远处开枪。
没想到这里居然出现了中国军队,阿部洋佑立刻又调了一个小队赶过去,他估计可能是遇到了中国军队的溃兵,所以并没有放在眼里。
战斗在一步步地升级,企图去抓陈锋的鬼子被迫分出来一部分阻击教导队先期赶过来的兄弟。趁着这个机会,陈锋解下缰绳,飞身上马,一溜烟地开始狂奔。身后的鬼子纷纷开枪,子弹擦着火道子从陈锋身边闪过。陈锋骑在马上一边跑一边念叨自己命大。
打了不大一会儿,教导队的主力也纷纷赶到了,陈锋赶忙命令部队展开佯攻,吸引鬼子过来追击。鬼子看到对面枪声越来越密集,人也越来越多,知道可能是遇到了主力。阿部洋佑调转方向,命令自己的部队全力攻击教导队,一时间枪声大作。
陈锋看着鬼子兵力展开了,立刻命令脱离战斗,一部分兄弟继续开火,另外一部分后撤,就这么着把阿部洋佑的部队吸引着慢慢向祁家沟方向靠拢。
艰难的胜利(1)
一直打到快到中午的样子,阿部洋佑部队和团里的主力遭遇上了。看到对面的敌人数量不少,阿部洋佑心中狂喜,命令部队拼命猛攻,企图一举击垮团里。
而团里梯次展开兵力,边打边撤,并不盲目恋战。往往鬼子刚刚观瞄测定迫击炮射击诸元,炮火刚刚覆盖过去,而团里的守军早已撤下去了。等鬼子冲上阵地,又受到了远处的火力阻击。
这种战术打得阿部洋佑火冒三丈,他一心寻找中国军队的主力,好一举击溃,但万万没有想到,先是在昨天被一支小部队阻击住。今天遇到的中国军队并不和他纠缠于一地的得失,而是不断地袭扰,这样他就始终无法抓住中国军队的主力。
“浑蛋,让那些笨蛋不用管那么多,继续追击支那军,本部的士兵必须冲在最前面。”阿部洋佑有些恼羞成怒,他觉得远处的中国军队好像是在和他玩捉迷藏一般。
而这边潘云飞经过了四个小时的佯攻,一步步将日军吸引到了川军包围圈中。这边川军一个连队作为前出接应,已经和团里取得了联系。此时正好到了下午五点多,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夜战却对装备差了很多的中国军队大大有利。
此时阿部洋佑的部队拉得太空了,他身边仅仅剩下了一个小队,其他的部队无论是步兵部队还是迫击炮部队都散布在宽达几百米的纵深范围中。
“长官,前面的支那军火力很猛,好像兵力比刚才增多了。”前出尾随追击潘云飞部队的日军军官让传令兵回来报告说。
“不用管那么多,击垮支那军,你看看你们狼狈的样子,难道希望你们现在的样子被支那军的记者拍下来,登在报纸上,让支那军嘲笑吗?”阿部洋佑有些气急败坏,他怎么也想不到一路从淞沪战场上面败退下来的中国军队还有什么战斗力。
但战场上面的局势很快就开始逆转,阿部洋佑发现一支不明数量的部队包抄到了自己的两翼,而身后也发现有部队运动的迹象。阿部洋佑安慰自己,这可能是一支事先没有侦察到的小股敌军,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此时已经被十倍于己的川军部队包围住了。
战斗越打越激烈,川军展开强攻。阿部洋佑看到四面八方都闪出了数量惊人的中国军队,他此时才明白自己上了当,被吸引到了一个伏击圈中。阿部洋佑一面用电台呼叫自己的友军,一面收缩部队。
“皇军的勇士们,友军马上就要赶到了,我们一定要拖住支那军,等到友军赶到这里,我们就能够彻底打垮支那军。”阿部洋佑在为部下打气,其实他很清楚,连续呼叫友军很长时间,但始终没有友军的下落。他这时才开始反省作战失误,自从淞沪会战之后,根本不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的皇军,已经骄横躁狂起来,自己这次孤军深入就完全犯了兵家大忌。
凭借着优势火力,日军在一处乱坟堆里构筑起防线进行阻击。他们决心拼死一战,绝不投降。而川军的部队装备落后,很多部队没有足够的机枪,甚至连步枪都远远不足。迫击炮只有三门,炮弹只有二十七发,这样的火力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压制。
初上战场的川军兄弟们前赴后继地向鬼子阵地上面冲,但一波又一波地倒在血泊中。川军由于此前没和日军打过交道,作战较为死板,很多部队都是采用密集队形发动攻击的。这正中日军下怀,日军阵地上面密集的机枪火力把成片成片的川军将士扫倒。
站在远处观战的潘云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战斗打响一个小时了,川军的兄弟们一次又一次地进攻,但一次又一次伤亡惨重地退了下去。
负责主攻的川军营长方多子一身血污地回到了指挥所,是几名卫兵把他押过去的。
艰难的胜利(2)
“龟儿子,你把老子的脸都丢尽了,哪个命令你撤下来的?”川军的指挥所里旅长指着地上的方多子怒骂。
“长官,我一个营的兄弟都快打光了,不是我不想打,实在是兄弟们死得太多了。”
“妈的,还敢乱我的军心。”旅长掏出手枪对准地上的方多子。
啪啪,两声枪响,潘云飞就在他举枪的瞬间,看到不对劲,一个箭步冲过去把枪口抬了起来。
“长官,你先消消气,听我说两句。”潘云飞赔着笑脸,旅长怒气冲冲的,无奈枪管被潘云飞死死扣住了。
边上过去几个军官都跟着劝,好半天才把旅长劝住。
“长官,这么硬干不行,我看要想点办法。”潘云飞看到旅长稍稍冷静了一点,松开了枪管,自己身上也是一身汗。
“啥子办法?”旅长脸上没有什么好颜色,自己调集重兵居然吃不掉鬼子的二三百人,他感到在潘云飞面前丢了脸。
“长官,咱们川军的兄弟作战真是勇猛,但咱们的火力不行。我看全部拉上去硬打不行,陈锋,你来说。”
“是,长官。”陈锋从边上走过去,冲着川军的几个军官一一敬礼,然后在地上画了个简图。
“各位长官,大家看,这是鬼子的防区。咱们集中两个营的主力,从这一侧佯攻过去,但不能冲得太近。只管远处放枪,让鬼子误以为这里是咱的主攻方向。”陈锋看了看周围,大家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陈锋,你接着说,说慢点。”潘云飞知道,大家是看陈锋军衔低,所以有点不重视。
“是,长官,这边佯攻,而这一侧,咱们集中一个多营,悄悄潜伏,身上多带些手榴弹,然后等到鬼子把大部分火力转移到佯攻方向之后,咱们就利用手榴弹爆破的烟雾往上冲。只要撕开他们的防御,佯攻方向的兄弟们就可以重新强攻了。这样两个方向夹击,鬼子就没法子了。”
大家听了听,觉得陈锋说得有点道理。这么多年,陈锋一直都在琢磨日军的作战特点,所以他提出的打法往往比较实用。接着陈锋又把鬼子作战中的一些习惯和特点简单说了说,尤其是对如何在冲锋中交替冲锋,交替掩护,并保证冲锋后续部队的攻击延续性作了强调。
会开完了之后,川军那边按照刚才的思路重新调整了部署。直到晚上八点多,新的部署基本上调整完毕,一阵阵凌厉的号音之后,进攻开始了。
阿部洋佑的部队在刚才的战斗中累计伤亡了五十多人,连日的奔波和战斗,让他的士兵早已体力严重透支。通过电台,阿部洋佑和友军取得了联系,友军约一个联队并野炮大队正在朝这边开拔。但无论如何也要明天的下午才能赶到。面对中国军队前赴后继的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