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血(3)
藤田雄二恶狼一般疯狂地指挥士兵向上仰攻,再加上第六师团是日军中最骁勇的部队,所以在受到压制的情况下进攻势头丝毫不减。第一波攻击受挫后,藤田雄二亲自组织了一支五十多人的先锋部队。这五十多人基本上由曹长、军官和老兵构成,战斗经验丰富,作战勇猛。而整个部队也得到了强有力的火力支援,后面所有的机枪火力都将为他们提供火力压制。
“光荣的日本军人们,我今生最荣耀的时刻到了,那就是我将有幸率领大和民族最优秀的男人,如果我在这次进攻中战死,那将是我的家族的荣誉,我很高兴能与各位一起作战。”
藤田雄二一声令下,片刻之后,二十多挺轻重机枪朝着关帝庙阵地密集扫射。藤田雄二举着武士刀冲在最前面,在他的身后,五十多名日军不顾一切地向上冲。
这次的火力压制很有效,整个阵地的前沿被打得土块横飞,整个关帝庙阵地被无数弹道火光组成的巨大火网笼罩住了。日军顺着之字形谷地迂回到了关帝庙阵地外围。这时突然前面一个壮实的汉子从壕沟里探出身子,他把机枪的枪托夹在肋下,另一只手抓着机枪支架,猛烈地朝冲过来的日军扫射。
冲在最前面的藤田雄二瞬间身中数弹倒在地上,他浑身是血地喊着:“大日本帝国武士精神不死,继续往前冲。”受到指挥官的鼓舞,后面的日军都不惜代价地向前冲锋。尽管日军伤亡严重,但这轮攻击在关帝庙阵地上撕开了一个缺口。在这个缺口的下面,成群的日军拥了上来,眼看着关帝庙阵地就要易手。
守土之责(1)
曹猛端着机枪连续扫倒了好几个冲过来的鬼子,直到弹匣打空了,他才重新趴到壕沟里。“操他姥姥的,打得过瘾,兄弟们,手榴弹准备好,鬼子马上要打过来了。”曹猛一边把弹匣抠掉,一边大声地喊着。
一转眼,在鬼子冲过来的主阵地前面,十几颗手榴弹扔了过去,顿时炸得火光、弹片飞舞。被这轮爆炸短暂压制住的鬼子从地上爬起来,踩着自己人的尸体继续进攻。
“集中火力给我打鬼子的机枪。”
陈锋这时脑子里面仍旧保持清醒,他不顾枪林弹雨疯子一般在阵地上面来回奔跑指挥。他一下子扑倒在曹猛的边上,然后贴着曹猛的耳朵喊:“想法子打掉鬼子的机枪。”
“是,长官。”曹猛自从上次江桥战役后,孙寒带着他们千里迢迢到了关内,打那以后他比较服孙寒,而前段时间孙寒在和陈锋争当警卫连连长,所以曹猛心里并不是很服陈锋,但此时是仗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所以陈锋的命令他还是严格地执行了。
曹猛对准远处鬼子的机枪火光连续打了几个短点射,一个弹匣打空了之后,又有两个鬼子的机枪火力点被打哑了。
“好样的,兄弟,你机枪打得牛。”陈锋由衷地赞叹着,陈锋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太违心地奉承一个人,所以他的话让曹猛听了很受用。
“兄弟,就这么打,把鬼子放近了,然后用手榴弹整死他们,你们的弹药还有多少?”陈锋大声问。
“长官,弹药有点顶不住了,你想法子弄点弹药。”
“我操,顶不住也得顶,我也没地方弄弹药,你再坚持一下!”陈锋拍了拍曹猛的肩膀,然后快步朝着阵地另一边跑过去。其实陈锋心里也很焦急,如果弹药补给不上,那阵地可就危险了。
这时,日军进攻的势头渐渐被压制住,主要是一旦冲近了,远处的机枪火力往往出现死角。所以日军攻势稍缓的时候,也就只能交替掩护着撤下来。
几个士兵抬着浑身是血的藤田雄二,他腹部和腿部一片殷红,两只眼睛流露出垂死之人的疯狂。他两只手用力地挥舞着:“不要抬我下去,让我光荣地死,不要抬我,你们这些浑蛋,继续冲锋啊。”
“长官,支那军的抵抗很顽强,我们的攻击受阻,请允许将你送到后方医院去。”
“浑蛋,你们这些浑蛋,日本军人的耻辱,继续进攻,杀光支那士兵。”藤田雄二已经陷入了癫狂,他声音亢奋地喊叫着。
“长官,你的伤口需要立刻接受治疗。”
“不,我命令你放我下去,我不需要治疗,现在治疗我的最好药物就是支那军在这个阵地的指挥官的人头。放我下来,立刻放我下来,难道你们想违抗军令吗?”藤田雄二掏出手枪指着抬他的士兵。
那几名日军士兵眼泪都要下来了,他们也都是老兵,所以很清楚这么重的伤,自己的长官已经没有多少活下来的希望了。他们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军官。
“好吧,我们接受你的命令。”军官们无可奈何地说。
藤田雄二强忍着疼痛坐在地上,他盘坐着,手握紧了手枪:“你们继续组织进攻,一定要将支那军的阵地攻下来,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们。”
“是,长官。”
日军重新收拢人员,打算组织起第三轮进攻。而这时关帝庙阵地的中国守军也调整了防守态势。刚才短暂的两轮进攻中狄爱国发现了一个现象,鬼子在关帝庙阵地正面的尸体并不多,反而是压制鬼子主要进攻的之字形路线的关帝庙北侧阵地看来战果不小。之字形道路上鬼子丢下了至少五六十具尸体。
狄爱国看到这里立刻调来闻天海的警卫连,以及团部直属的工兵部队前去加强关帝庙北侧阵地。他刚从前沿看完,还没走到团部门口就被吓了一大跳。在团部门口集中了不下两百多个老百姓,看样子都是帮团里挖工事的。
守土之责(2)
狄爱国把王焕成拉到一边耳语:“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还不走?”
“丰城兄,他们说要发枪,要和小鬼子打仗,轰都轰不走。”
“真他娘的扯淡,老百姓都上去打仗,那还要我们当兵的干啥?”狄爱国脸色铁青,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他几步站到团部门口的沙袋上,然后冲着老百姓大声喊:“乡亲们,阵地上面正在打仗,大家赶紧回去吧。”
下面的老百姓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但过了一会儿也没见有谁转身离开的。这下让狄爱国更着急了,这算怎么回事啊,他只好又喊:“乡亲们,大伙要帮我们打鬼子,还帮我们挖工事,这样的大恩大德我狄爱国无以为报啊,但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没有受过训练,上去和鬼子拼命只能白白地牺牲性命,还是先回去吧。”
话还没说完,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戴着眼镜的汉子,那汉子个子瘦弱,而且穿着青灰色的长衫,在短打扮的人群中显得很突出。眼镜汉子走到沙袋下面对狄爱国说:“长官,我能说两句吗?”
狄爱国以为眼镜汉子是要劝乡亲们回家的,于是就说:“先生有话请讲。”
那眼镜汉子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长官,我就是个教书匠,手无缚鸡之力,行军布阵更是不懂,但我是土生土长的密云人,长官带着兄弟们来咱密云打鬼子,就是帮着我们守护家园啊,我们这些人虽然都是老百姓,但毕竟都是爷们,我们和你们一样,你们有保卫国家的责任,我们这些爷们也有守土之责啊。长官,给我发支枪吧,我宁可和长官一起保卫国土,也不想躲在家里当个缩头乌龟。”
“长官,让我留下来,我从家里带过来一杆土铳。”
“长官,我不要枪,发我把大刀就行啊。”
这下老百姓中间沸沸扬扬地都开始说话,狄爱国顿时也受到了这些老百姓的鼓舞,但他脑子里面还是清醒的。狄爱国很清楚,这些老百姓帮着挖工事没问题,但要是真拿起枪打仗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只能是白白地牺牲。但是看到大家这么热情高涨,狄爱国又不好说什么,这让狄爱国很是为难。
参谋长王焕成看在眼里,他知道狄爱国很为难,于是王焕成跳上沙袋和狄爱国耳语了一下:“丰城兄,我看就让他们先留下,他们毕竟能帮我们抢修工事啊,现在硬要赶他们走,就会寒了众人的心,不过要让他们听指挥,就留在团部周围,哪儿都不准去。”
王焕成的这番话倒也提醒了狄爱国,他想了想,确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于是就大声说道:“好吧,既然大家一片拳拳爱国之心,我就成全大家,但既然来助战,就要服从我部调遣,这个大家没问题吧?”
下面又开始低声地商量起来,过了不到一分钟,一个年老的声音说道:“长官,我们都愿意听从调遣,你就说吧,让我们干啥?”
狄爱国看到大家既然这么说了,心里的石头也就慢慢地放下了。他等到老百姓的声音低了下来说道:“诸位,现在既然愿意服从我部调遣,那好,你们作为我部机动后备队,随时待命,不得有误,人员全部集中在团部周围,随处乱跑者,以违抗军令论处。”
狄爱国指着沙袋边上的眼镜汉子说:“你暂时就是后备队的军官,他们都要服从你的命令,而你由我直接指挥。”
眼镜汉子看到事已至此,也只好朗声答道:“是,我听从长官的调遣。”
狄爱国行了个军礼,下面的老百姓慌着抱拳作揖。狄爱国看着这些朴实无华的老百姓,顿时感到胸口好像有很多东西堵住了一样。他连忙跳下沙袋,对那个眼镜汉子说:“你带着乡亲们在这里待命,回头会有你们杀敌报国的机会。”
守土之责(3)
说完之后狄爱国看也不看眼镜汉子,离开团部朝关帝庙北侧阵地走去。
北侧阵地的地势非常有利,甚至可以说是得天独厚。阵地的外围是当年的香客铺就的青石墙,而正对着山下的是一道垂直高度至少十几米的峭壁。峭壁的角度之陡峭,人力根本无法攀爬。从北侧阵地上俯视下去,鬼子进攻主要线路的之字形谷地有一半以上都在北侧阵地的有效射程之内,并且可以居高临下射击,鬼子之所以选择夜袭,看来也是基于这个考虑。
为了防止鬼子趁着夜色潜行,从北侧阵地上每隔一会儿就扔一个松油火把到下面,借助亮光,一旦要是有偷袭的鬼子就能很清楚地看到。如果离开之字形谷地,地形的斜坡角度会让鬼子难以攀爬。从这个战术意义上看,鬼子反复炮击,而不用步兵死拼是有道理的。
狄爱国看着山下的黑暗,不由得在心里赞叹鬼子的打法灵活多变,而不是像我军这样死守要害关隘。非但如此,鬼子能在失去炮火支援的情况下发动夜战,足以说明其战斗力和战斗意志的顽强。
此刻山下黑漆漆的一片,狄爱国心里盘算着,如果这仗打完了,以后找机会一定要在夜战方面好好训练部队。鬼子的装备确实精良,咱们根本没法比,但夜战中装备的差距也就大大缩小了,只要在这个方面下工夫,不怕打不过装备精良的鬼子。
没容得狄爱国想太多,突然之间山下的夜色中枪声响起,黑暗中的机枪火光此起彼伏,就如同星光般夺目闪耀。子弹在空中擦出来的弹道火光就像一道道火条一般。
钢铁的碰撞(1)
弹雨泼水一般打了过来,夜色中火光斑斓。
成群的日军不计伤亡地向上冲,前面倒了一个,后面的踩着尸体继续冲锋。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日军全部都是曹长,步枪的枪管上挂着军旗。这十几名日军冲锋得异常骁勇,尽管被打倒了一半,但剩下的曹长仍旧带着自己的部下冒死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丝毫不理会纷飞的子弹,一边冲锋一边朝阵地上射击。在他们身后,七八个掷弹筒兵抵近投掷榴弹。一时间整个阵地前沿火光冲天、枪林弹雨。
鏖战了近二十分钟,前沿倒下了不下三十具日军的尸体,但前沿的兄弟也承受着不断的伤亡。张秉成焦急地在前沿各个火力支撑点来回跑着指挥,子弹好几次擦着他的身子飞了过去。张秉成知道此时一旦被鬼子在前沿实现突破,那么后面的鬼子就会一口气吃掉整个阵地。
两军都在奋不顾身地血战,这场鏖战也就演变成了一场意志的较量。
“长官,鬼子的机枪架过来啦。”
“操他姥姥,你们几个把他们的机枪打掉。”
丁三边上的兄弟整个头部被机枪弹打穿了,脑浆喷在他的身上。丁三含着眼泪朝鬼子的机枪射击,眼泪让准星、标尺照门看起来一片模糊,远处的枪口火光也幻化成了一团闪烁的红光。
嗒嗒嗒,又是一串子弹扫在丁三的身边。丁三脸上被打飞的石块划出一个大口子,他晃晃脑袋把头上的尘土抖落,冲着左右大声地喊着:“谁还有子弹?”
这时他才发现,边上的兄弟大多数都已经不动弹了。“操他姥姥的,老子会为你们报仇的。”丁三心里念叨着,他匍匐着身子爬到一个兄弟身上摸子弹,那个兄弟胸前的布袋子早已被鲜血浸透,子弹上粘了血,摸起来手打滑。丁三抹了一把眼泪,这是第三次补充到前沿的兄弟了,看着自己的兄弟一批批地倒了下去,丁三年少的心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操他妈的小鬼子,你们干吗要过来打仗,让我的兄弟死了这么多,死了这么多人,你杀了我一个兄弟,我就要杀一个鬼子报仇,血债血偿。”
“小个子,别发呆,快上刺刀。”张秉成拉了丁三一把,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
丁三利落地把子弹推上膛,然后对着一个冲过来的鬼子开了一枪。子弹打在钢盔上迸出火花,然后在鬼子的额头上穿出一个窟窿。丁三直起身子朝着远处的机枪连续射击,机枪的弹雨泼水一般在他前后打出夺目的火条。丁三眼中没有眼泪,枪的准头就好了很多,机枪火光立刻沉寂下去。
两军在阵地前沿站成了对峙的两道战线。一个军官模样的日军举着指挥刀高声喊着:“上刺刀。”边上的日军都掏出刺刀往步枪上挂,个个人眼睛里都是血红血红的。
“退掉子弹!”
哗啦哗啦,一发发子弹掉在日军士兵脚下。
“操他姥姥,谁都不准开枪,老子要看看鬼子整啥妖蛾子。”张秉成扯着嗓子吼道。
前沿的兄弟纷纷从战壕里面跳出来,有的举着铁锹,有的端着刺刀,有的掂着大刀。火光中,这群汉子如同凶神一般,站成了一道钢铁的防线。
“天皇万岁!”
“东北军,冲锋!”
两柄钢铁组成的锋利战刀碰撞到一起。
张秉成冲在最前面,他抡刀杀向鬼子,好一套藏头斩尾的好刀法。张秉成如同脱缰的烈马一般在战团中杀进杀出,浑身血迹斑斑。其他的兄弟也都冒死,奋勇杀敌。整个阵地上战成了血光横飞的地狱一般。
而撤下来休整并守备第二道防线的陈锋看到前沿已经开始了白刃战,连忙让人报告团部要求增援,同时带着兄弟们扑向前沿。
钢铁的碰撞(2)
“身上的手榴弹先扔到鬼子后边去。”陈锋几步跑到前沿,一只手拎着三个手榴弹袋子。他看到阵地下面还有很多鬼子正在端着刺刀等着往上冲,但兵力太多,而前沿的张秉成带着兄弟堵住了鬼子后续兵力展开,所以陈锋脑子一转立刻命令先炸后面冲不上来的鬼子。
陈锋连续扔出去七八颗手榴弹,胳膊累得快要抬不起来了。其他兄弟也玩命地投掷手榴弹,再看后面没冲上阵地的鬼子,很多被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
“兄弟们,把鬼子撵回去,跟我上。”陈锋从地上捡起一个十字镐带着兄弟们扑了过去。
站在关帝庙下面的狄爱国看着远处的厮杀,他心里知道,全团将士为国捐躯的时候到了。他摘下帽子,挂在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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