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法会比他还要好,他决心亲自打死这个敢于朝自己开枪,并且刚刚狙杀了自己曹长和战友的中国士兵。
“该死的支那人,你们这些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秩序的废物,现在我要让你们看看真正的皇军是怎么打败你们的。” 田中隆吉慢慢地将枪管贴着土堆伸了出来,他动作很慢,也很小心,最后他将标尺缓缓向上移,标尺和准星即将重叠在远处那个土堆上。
田中隆吉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将头部一点一点地向上抬,最后他勉强能够将目光够上瞄准。田中隆吉紧张得似乎心跳都要停顿了。
嗒嗒嗒……
啪叽勾……
这个瞬间李雄明和田中隆吉手中的武器同时朝对方射出子弹。
逐日神剑 第四部分
兄弟情深(1)
田中隆吉就好像感到一股冷风往脑袋里面灌,然后整个面部失去了知觉。子弹从他的颧骨下面打了进去,然后从后脑钻了出去。他支撑着想要把步枪重新抵到肩膀上,但整个右手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
田中隆吉整个身子歪倒下去。
在他后面十几米远的地方,其他的日军看着鲜血从田中隆吉的后脑慢慢流下来,每个人都心急如焚。
“都别动,支那军正等着我们冲过去呢。”
时间过得很快,田中隆吉中弹的身体在地上不住地哆嗦。
“浑蛋,我要把田中君救回来。”一名日军猛地站起身飞快地向田中隆吉跑过去。他几个起伏冲到田中隆吉边上,然后拽住田中隆吉的腿匍匐着身子往后方拖。
距离在一米一米地缩短,田中隆吉的血在这十几米的距离上被拖出一道触目的血痕。
“加油,快点,你会成功的。”
“快点啊,浑蛋,支那人会打中你的。”
“田中君,挺住啊,我会把你带回去,你会活着回日本的。”那名日军一边喊着一边使劲向后拖。
“快点,浑蛋,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让炮兵来解决这些该死的支那人。”匍匐在土沟后面的其他日军纷纷高声喊着。
田中隆吉的身躯此时显得愈发沉重,那名日军短短十几米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这时一个树桩新发的枝丫挂住了田中隆吉身上的背包,那名日军怎么拽也拽不动。他匍匐着身子检查了一下,背包整个被枝丫挂住了,他从步枪上解下刺刀想要把枝丫割断。
当,一声枪响……
整个空气仿佛都被这声枪响凝固住了,日军士兵在听到枪声的同时都将身子埋在土沟里面。
准星后面的丁三慢慢地退出弹壳,咔吧一声重新顶上一发子弹,然后将枪托抵上肩膀,腮帮子紧紧贴住枪托。丁三冷静得如同一块石头一样,三百多米远的泥地上,刚才一小片黄色刚刚露出来,就被他一枪击穿了。
“小三,你带着机枪赶快撤吧,鬼子待会儿肯定要用迫击炮炸这个地方。”
“班长,我不走,要走也要带你一起走。”尽管几天前李雄明刚刚被提拔为排长,按规矩丁三应该叫李雄明长官,但丁三叫他班长叫顺了,改不了口。
“你他娘的真是个傻蛋,再这么耗下去咱们一个也别想走,你以为我稀罕你啊,我是心疼这挺机枪,多好的枪啊,让鬼子炸了犯不上。”李雄明右肩被子弹贯穿了,肺叶里也进了血,此时鲜血已经大口大口地从嘴角向外冒。
“班长,我刚到队伍的时候,你跟我说,打仗的时候,最靠得住的就是手里的枪和边上的兄弟。你别说了,你是我的兄弟,我就是要把你活着带回去。”丁三眯着眼睛一边警惕地瞄准,一边平静地说。
“操,我他娘的糊弄你呢,谁他妈跟你是兄弟,你也配当我的兄弟,脑子让熊瞎子拍过了。我问你,既然是兄弟,那天你干吗用枪瞄着我?”
丁三沉默着,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操,赶紧带着机枪给我滚蛋,别给老子装好人。”
“班长,你知道我拿枪瞄着你,那你干吗把我后面的鬼子打死了,当时没朝我搂火?”
“你知道个屁,我是没打住你,打飞了,瞎猫打着死耗子把鬼子打死了。那个鬼子也是傻,往老子枪口上撞。”李雄明大口吐着血。
“班长,你在骗我,你会打不中?我的枪法就是你教出来的。”
“妈的,你违抗老子命令是不是?”李雄明此时失血过多,已经快要休克了,他命令自己一定要在晕过去之前让丁三撤走,这么好的兄弟,陪着自己白白死了,不值得啊。
兄弟情深(2)
“班长,你别说话,说什么也没啥用,我今天就是要把你带回去。”
“我操,你他妈的跟我牛是不是?我问你,那天你是不是想朝我打冷枪。你干吗要打我啊?”
“班长,那天我确实想放冷枪打你,要杀要剐等你回到阵地上再说。”
“妈的,我就想不明白,老子怎么得罪你了,好好的要打老子冷枪。老子一直把你当亲弟弟待,啥本事都教你。水,给我点水。”
丁三眼睛并不离开标尺,从身后摸出水葫芦递给李雄明。这个葫芦还是李雄明早上从炊事班里抢的,他说放冷枪的时候不能带太多铁器,一是反光,二是有声。所以两人都没背缴获的日军水壶。
“班长,那次是我想不开,你老打我,每次都往死里打,我以为你存心欺负我。”
“小三,你知道吗,好钢都是砸出来的,好刀都是打出来的,我那么打你是觉得你是块材料。你有朝一日,肯定能成个人物,记得这话是我说的,到时候,你当了大官,每年记得给我烧点纸。”
当,一声枪响,一个刚刚探出头的日军钢盔被打飞了,子弹的力量带着钢盔带子差点把他脖子扯断。他大口喘着气,脖子下面很快泛起一道勒痕。
而此时刚才拖着田中隆吉的那名日军躺在地上已经挣扎了五六分钟,前后胸流出的血将泥土染得乌黑乌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沓子纸,上面满是鲜血:“厚东君,这是我给未婚妻凉子的信,信上面有地址,请你帮忙寄给她,拜托了,如果你见到凉子的话,代我转告她,不是我不喜欢她,而是我的母亲不喜欢她的嘴。我是长子,必须听母亲的。如果你见到凉子,拜托你务必转告。”
“浑蛋,我不会帮你寄信,你会活着回日本的,我们都会活着回日本的。”
厚东笃一郎揉了揉脖子,然后慢慢从土沟另一头向上爬。他低姿匍匐着快速爬到田中隆吉的边上,而手里举着信的那人此时已经在大口吐着气。
“浑蛋,我答应你,我会转告凉子,你是爱她的,浑蛋,振作一点。”
“烟,厚东君,我想抽根烟。”
厚东笃一郎从口袋里掏出烟,当他把烟卷在自己嘴里点燃,正要塞到那人嘴里的时候,发现他的瞳孔已经放大了,而呼吸也完全停止。厚东笃一郎哽咽着把满是血的信塞到自己口袋里。
他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然后解开田中隆吉的背包,把田中隆吉往后拖。
当……弹丸从丁三的毛瑟步枪中飞射出来,然后高速撞击上厚东笃一郎的额头。
丁三努力地睁大了眼睛,眼眶里面憋着眼泪,他尽量不让眼泪流下来影响视线。而他的身子底下此时已经一片湿漉漉的,李雄明的血流得越来越多,丁三就好像趴在一个小水坑上面。这时李雄明因为失血太多已经休克了,丁三咬着牙,他不相信自己的长官今天会死在这里。那一次又一次的恶仗,每次李雄明都像个战神一般,他相信李雄明是打不死的。
而此时的丁三更多的是愧疚,李雄明一直将他当做自己的兄弟一般,尽管五大三粗的李雄明并不知道怎样带兵更好,但在丁三看来,自己恰恰就是被李雄明以粗暴的方法带出的。而在几天前,自己还想过开冷枪打死自己的长官,但就在那个白驹过隙的瞬间,李雄明面对自己准备打冷枪的枪口,却开枪打死了即将用刺刀扎穿自己的鬼子,把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
无论如何他也要把李雄明活着带回去,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的兄弟救活。
三名日军猛地同时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跑到田中隆吉身边,抓住他的胳膊飞快地向后拖。另两个日军举着枪一起朝刚才枪口火光闪过的地方开火。
兄弟情深(3)
子弹嗖嗖地擦着丁三的脑袋飞了过去,丁三瞄准了那个拖动田中隆吉的鬼子开了一枪。这枪贴着他的大腿打了过去,腿部的皮肉被掀起了一大块。腿部中枪的鬼子一头倒在地上,他一边挣扎着把田中隆吉向后面拖,一边高声地喊着:“浑蛋,因为你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浑蛋,在新兵营地的时候你不是经常打我们吗,现在为什么不打了,你以为你偷偷给我饭团我就会接受你的恩情吗?浑蛋,我要你活着回到日本,我们是一个步兵组作战的战友,我要你活着,振作起来,田中君。”
丁三被两支三八枪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他抖抖脑袋上的土,然后朝着土沟上沿的火光开枪。这三名日军并不恋战,一个人断后朝丁三这边继续射击,另一个背上重伤的田中隆吉飞快撤退。而腿部中弹的日军一边低姿匍匐,一边也朝丁三这边开枪。
双方对射了十几发子弹之后,鬼子已经利用地形的遮蔽完全脱离出丁三的射程之外。丁三将沉重的机枪用绑腿拴住背在背上,然后把毛瑟步枪拆掉枪栓后扔到了一边。他两只手抓住李雄明的腋下,吃力地拖着李雄明一米一米地向自己的主阵地上撤。
远处鬼子的炮位上观察到丁三,几门迫击炮朝丁三这边轰击。从主阵地上,几个兄弟也从长城上面的工事里面跑出来,不顾炮弹轰击帮着抬李雄明。
看着李雄明嘴角向外吐血,看着李雄明身前身后全是血,此时的丁三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边号啕大哭,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长官,你不能死啊,长官,以后你打我,我再也不生气了,长官,你别死啊。李大哥,大哥,你别装熊啊。兄弟,我的兄弟啊……”
迫击炮不断在他们身前身后炸起土块,气浪夹着弹片横飞。丁三踉踉跄跄地抬着李雄明的肩膀和其他兄弟一起向后边撤。李雄明的军服全被血浸透了,鲜血多得甚至可以从军服上拧出来。
等回到阵地上,大家都被李雄明的伤势牵挂着。团里的医疗所简单进行了止血,狄爱国让团里的大车拉着李雄明和另外四名伤员到后方医院去。
大车在路上跑得飞快,丁三从李雄明腰上摘下了缴获的南部十四手枪,仅仅几天前,这支手枪还救过丁三的命。丁三一路上只要遇到有人挡路就对天鸣枪,他像个疯子一般,用枪指着中央军一个司机的脑袋,让他开着卡车把团里的伤员火速拉到密云县医院。
在县医院,半个月前从北平赶过来支援抗战的协和医院大夫给李雄明做了开胸手术。李雄明的伤口被仔细地缝合,整个手术长达七个小时,大夫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累得晕倒在地。
“这位小兄弟,你的长官已经脱离危险了。”被掐着人中醒过来的大夫看着满脸硝烟尘土的丁三说。
“先生,我谢谢你啦,你救了大哥,救了我的兄弟啊。”丁三扑通一声跪在那儿了。
“老总,别这样,你们都是打鬼子的好汉,我们算什么,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
丁三肃然立正,给大夫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而日军这边,也在对背下阵地的田中隆吉进行抢救。颅骨的碎片被开刀取出,此后长达一年中,田中隆吉只能吃流食。两年后,田中隆吉带着血迹斑斑的信回到日本本土,找到了凉子。
“凉子小姐,我和你的夫君在一支部队里服役,我们当年就像兄弟一样,我想要告诉你,你夫君战死的时候很英勇,他救了我一命。”田中隆吉在家人的搀扶下向凉子深深地鞠躬。
“田中君,这是我夫君的荣幸,能够和你像兄弟一样作战。”
唠嗑(1)
雨,倾盆而下。
这场雨下得非常突然,整个阵地都被泡在水中。但这场雨却对团里更加有利,因为雨水也让道路变得更加泥泞,日军无论是火炮观瞄还是战车行军都相当困难。尤其有利的是日军的飞机被天气阻隔住,无法再像上午那样飞到阵地上投弹扫射。
这场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阵地上的兄弟大部分浑身都湿透了,塞上的冷风刮得刺骨般寒冷。狄爱国让闻天海带着团部的几个兵到后方弄点生姜和辣椒熬汤,这种鬼天气,身上湿漉漉的肯定得得病。
闻天海前几天后背挨了发弹片,刚刚从密云医院返回团部。眼看鬼子就要打过来了,没想到领了这么个美差,美滋滋地去后方办物资去了。
狄爱国心里有个心病,那就是他这个侄子闻天海。姐姐死得早,姐夫就把闻天海从小惯得不成样子。后来闻天海在老家杀了人,眼看着要吃官司才送到自己部队里面来当的兵。到部队之后,闻天海没少给他捅娄子。但也没办法啊,姐姐只留下这一个孩子,要是真在战场上面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也没办法向姐姐的在天之灵交代啊。狄爱国只希望这个不争气的侄子能够树大自然直,以后自己如果升到其他军职的时候,也好能提携他一把。
看着闻天海一脸憔悴的样子,狄爱国心里也是心疼得要命。上阵还是父子兵啊,再怎么不成器,毕竟是自己的血脉后辈,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如果不提携几个能靠得住的,真不知道仗该怎么打下去。
天一扭脸就黑了下去,阵地上面滴水成冰。雨水下来之后立刻在阵地表面冻出薄薄的一层冰,远处的道路也蒙上了冰甲和厚厚的霜。狄爱国带着卫兵到各营察看,他担心这样的天气会影响士气。
等到了教导队里的二线阵地,远远就听见一处沙袋、木头构筑起的防炮工事里面吆五喝六的。狄爱国走过去,还没进门就闻到里面酒气往外冒。
工事里面热闹得很,狄爱国暗自皱起了眉头。潘云飞打仗没什么大问题,唯独军纪太差。前段时间在密云还纵兵抢粮,因为仗打得太紧,所以也就大事化小了。没想到教导队的阵地里面还有酗酒的,想到这里狄爱国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长官!”狄爱国刚钻进工事,围坐在火堆边上的兄弟们立刻都站了起来,火堆里面拿步枪通条穿着几只鸡,正烤得焦黄冒油、香气直冒。
“没事了,兄弟们继续。”狄爱国环顾了一下,窄小的工事里面围坐着十几个官兵,烟尘熏人。大家都在烤湿衣服,所以基本上都光着膀子。但就这十几个官兵,几乎每个人身上都缠着绷带,有的是身上,有的是头上。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身上有两处伤,肮脏的绷带上面渗着血迹。
看到了这些绷带和这些战伤,狄爱国心里原本涌上来的怒气就慢慢消失了。他咳嗽了一下,工事里面空气污浊,火堆虽说是开着门烧的,但工事里面烟雾缭绕,猛一进去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长官,您吃饭了吗,要不在我们这儿吃点吧?”那个身材粗壮的汉子说道。
“哦,不用,吃过了。嗯,你是去年和孙寒他们一起编到部队里的吧?”狄爱国觉得这个粗壮汉子仿佛很面熟,眉眼中粗犷豪迈。
“长官好记性,我叫曹猛,跟着孙寒长官加入部队的。”
狄爱国立刻回过劲来,曹猛的名字他听潘云飞讲过,说曹猛快慢机打得很准,能把马灯打得不落地。狄爱国想起了这个就说道:“我听云飞说过,你枪法不错,好像露过一手,把马灯打得不落地。”
“哈哈,谢谢长官。其实都是他们瞎传的。”
“这都是你排里的兵?”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