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一袋钱币,免半年税赋的承诺,这也让当地的穆斯林男子,遭到了不必要的杀戮和迫害。
有信仰不坚定之辈,甚至因此抛弃了至大的荣光,去接触那不洁之物,以证明自己已经抛弃了穆斯林的身份。
……
木鹿城外。
一只千里镜中,无数灰黑袍服的士兵正在列队。
沙漠民族特有的灯笼裤,窄口大袖衫,被用皮革衬子紧紧扎在,覆盖肩背的链子甲或是锁环甲中,士兵们仅有一顶皮盔或是包头巾或是毡边帽;
哈里夫等头目们是鳞甲或是叶子甲,镶铁片的圆盔和圆尖盔是最常见的装备;军官们穿得是更为坚实的条状钢锢起来的紧身扎甲,拥有更加精美的平顶盔或是多瓣盔,插着鸟羽或是雉尾。
一些高级军官的头盔上用金银或是裘皮镶边,护甲的胸口和肩臂上还刻绘有代表家族和出身的纹饰,他们的亲兵们穿着颜色各异的大氅,骄傲的站在身后。
这些人中,至少有两位全身披挂,灿亮如雪的埃米尔,他们的亲兵也是武装到了牙齿,连呼吸都笼罩在黑黝黝铁网的面罩中,只有一双眼睛,时刻警惕而敏锐的顾盼左右。
在他们的层层指挥下,
仅有弯刀和弓的轻骑兵列队在,持枪的披甲骑兵之后,行进起来在大地上如同一大块流动的斑驳乌云,当他们举起武器的时候,雪亮的刀矛如灿烂的金属丛林,从乌云中崭射开来。
在他们的对面,仅有亚麻布衣的弓弩手,被手持柳条盾和薄刃剑的步兵掩护在身后,比步兵多一条铁网蔽膝的长矛手分列在两翼,他们的最前列手,是武器和防具杂乱无章 松散站在一起的志愿兵,由常备老兵临时充任下级军官们一边叫骂,一边用长矛杆和刀鞘敲打着身体,龇牙咧嘴努力排成迎敌的队形。
他们正被编在一起进行战术配合的操练,纷乱的动作和人乱交错的身影,激荡起滚滚沙尘,看起来煞是壮观……
“赛特兄弟啊,你究竟是许下怎样的好处,才让那个大食女人,犯天下之大不韪,把我们弄到这儿来……”
李睿披着一件洒满沙土的披风,趴在浑然一色的土丘废塔里,远远观看者这些军队操练,囔囔自语道。
“为什么不进军,数万大军连同那些附从番军就在这里,白白的空耗储积而无所作为么。”
移到撒马尔罕的行营中,正在发出如此的质问声
【西北偏北】第六百四十一章 年终
阿姆河西岸,
“为什么不乘势进兵……”
行台总材官兼转运判官,对着一干同僚大声抱怨道
“说得可是轻巧……“
“这些整天叫着打下去的家伙,根本是不知柴米贵……”
“你知道我们还有多少军械的储积么……”
“那些打出去的箭油炮药都是烧钱啊……”
“射出去的箭簇,折损的刀枪还可以回收就地再造……”
“可是火器什么的,安西本地又无法添补,只能待国中迢迢送来……这是有钱都没法补充的事物”
“原本行台预计要经过一番苦战和拉锯,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的了偌大一片地方……”
“很多东西都准备不足,没能及时跟上啊……”
“补充天竺的军器都已经暂时停了,被挪来供给前方,连安西境内汰换的旧刀剑,都被搜罗起来送到前方”
“安西境内正在大开炉冶赶制兵器,连民家的铁坊都被征用了,可这都需要时间和路上运输的功夫啊……”
“现在除了行营兵马之外,还在数国之地新置二十余部府兵,还有选拔各国健儿组建的新的拓揭军,以长期镇守康居都督府(布哈拉)……这都需要国中配给兵甲数万啊”
“本以为经略河中,要与大食经过一番苦战拉锯,没想到人心思变纷乱不止,一只义军就让大食人在康居之地的官府轻易覆亡了……”
“所以军中自由些骄胜之意……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所以行台要要重新编整各军……”
他们这一行人一遍说这话儿,一遍正在仰望着阿姆河畔高耸的铜柱,
这是古代安息撒珊王朝中兴之主,人称野驴皇帝的巴赫兰大君,为了纪念击败的东方游牧民族嚈哒人的功绩,划定东部国界的所在。
越过铜柱所标定的边界,也意味着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古老文明核心区域,被成为东波斯的多族文明发源地。
其中一只最高大的铜柱,蹲伏着四只雄狮的精美柱头,已经被捆上密密匝匝的粗索,随着掘松的根基和呼喝着号子的人群,慢慢倾斜下来,最终横倒在尘土和欢呼声中,因为它将作为战利品,被万里迢迢的送到长安,立在承天门一侧,和南诏德化碑、吐蕃盟誓勒柱等一起,作为大唐天子诸多武功的纪念品之一。
这也意味着大唐王师,将马蹄踏入安西故土的决心和标志,这无疑也让作为见证者的许多人心情复杂无比百味翻沉,大食人势力的消退和唐人的扩张,他们只是夹在其中,多数情况下身不由己的棋子而已。运气好的话,凭借正确的站队,或许可以将自己国家和民族继续延续下去,或是过的更好,运气不好的话,他们也会成为历史尘埃中被遗忘的某个昙花一现的片段
而在这片广大的地域内,
一众被应邀而来的河中外域列国诸侯、王公,正在参加大唐岭西路总管并安西大都护府发起,会猎野驴的活动。由于巴赫兰大君的呵呵功绩,这种成群结队活动,灵智和视野甚高,耐力极好的动物也成为勇气和坚韧的象征。
在自然环境下足以傲视大多数食肉动物,能够捕杀野驴的,也只有位于当地食物链顶端的山狮(伊朗狮),因此在古代安息帝国,捕杀野驴和狮子将其皮变成自己行装的一部分,也成为七大古老贵族子弟成年礼的一部分。
这些身份尊贵的各族客人们,携带者前呼后拥的鹰犬和扈从,紧随着驰骋如林的具装骑士和招展旗仗,象五颜六色的云彩一般掠过荒野,将间见到的一切活物,变成大车上上堆积如山的猎物。
英姿飒爽的大唐骑士,身穿色彩鲜明的明光和山文甲,簇拥在各自代表的旗帜下,举起的刀枪如流荡的海浪,耀眼夺目让人不敢正视。
这是为了庆祝大唐岭西总管行台的成立,而特地召集组织的大规模涉猎活动和外交盛会,在这里,不论是远国近藩,大国小国,诸侯藩主,就算不能亲至,也派来了足够身份地位的代表和各自部族的勇士。
当然这也是一次公开的武装游行和军力宣誓,大规模的马步车军骑射战阵会操也是不可避免的,
精致而铮亮的銮兜、护颈,叠肩,铁袖套,铁裙蔽膝,从头到脚武装到牙齿的连身披挂,如钢铁队列一般的森严,如行云流水一般展示着精湛马背上的技艺,比如一箭将猎物的眼镜射成对穿,或是玩着用枪尖相互挑取对方盔缨的危险缠斗游戏。
当人有些人不免要失望的,因为展示出来的,都是一些传统的战技,虽然唐军也展现了他们令人敬畏的重型投射武器,但最让人感兴趣的,那种使用起来声如雷鸣,让大片敌人骨肉糜烂的武器,并没有出现在军队竞技的序列中。
重头戏是列国各族健儿的竞技大比,优胜者将得到荣誉和足够丰厚的奖赏。
同时为了确保大唐治下长治久安,将从这些列国国主诸侯王公麾下,挑选表现出众的子弟,组成全新的拓揭军,以维护地区的稳定和和睦,调节纷争,平靖地方,简称维和部队。
来自陀拔斯单(泰伯里斯坦)的代表安息人玛格,骑马亦步亦趋在在人群中,一身箭壶长弓短刀褐袍裘帽的猎装行头看起来毫不起眼。
他正在与并驾齐驱总管行台下的某名官员进行会谈。
除了拜火教护长和安息王孙亲卫队长之外,他还有多个身份,比如大唐枢密院边傍行人司河外总目官,兵科房别遣中侯,礼部祠部司下萨宝府司正。
因此与其说是会谈,不如说是某种程度的汇报工作和提出要求。
“两千五百件甲,其中八百件明光全幅,通过海路运输……”
“王上正在海西之地的德拉姆,招募健儿组建德拉米重步兵……”
“陀拔斯单来投奔的人太多,武备严重不足……许多义兵只能用削尖的稍杆,进行巡逻……”
“如果能凑全一万骑,那就是大食国东北数道的局势,也能撬动地球来……”
“不过合格的将佐就严重不足了……”
“你可以从义从和番军中挑选,已经有一批从天竺调换回来的,吐火罗哪儿也可以想些法子……”
“吐火罗北部和中部各藩现在被大月氏都督府限定不准相互侵攻暴掠,只要有钱撒下去,三五千自带弓马的控弦,轻易聚散而来……”
“钱不是问题,可萨人愿意出资,还可以当地土产货物做担保……只要打下几个富邑,兵马钱粮就解决了……”
“总府大人经营了那么多年,目前堪用的就是你们这两路,现在哈希姆那一路已经南下活动了,北边就全靠你们在搅乱局势了……”
“如果大唐能够成功入主掌控外域,将来分藩定国,你们至少也是元勋功臣或是一城一地之主啊……”
……
伊比利亚半岛,幽暗的帐篷里堆满了用莎草纸和羊皮书写而成的卷轴,
对法兰克人来说,管理后勤和确保粮食输送的通道,这是一个繁琐而缺少功劳和收益的差事,但是这几名雇佣护卫为名的赛里斯顾问,还是给予了罗兰相当的帮助和惊喜。
比如将法兰克人粗放而混乱的后勤补给,变成可以体现在羊皮纸上的基本数据,或是通过雇用熟悉当地的巴斯克人来治理击退那些零星的抵抗和骚扰,或是整理罗兰直属军队的营务,让他们在气候环境带来的疾病面前,尽可能的减少非战斗损失。
在那些顾问的建议下,他甚至通过下属建立起一个临时的战利品和物资交易市场,然后利用自己的职权和内部消息,从中大肆获益。
对年轻的罗兰来说,他并不缺少参与战斗的热忱,却更在乎是否能通过战时的整合,提高自己在家族军队中的凝聚和服从性,毕竟,作为未来的布列塔尼亚侯爵的继承人,他并不想和大多数法兰克领主一样,因为世代文盲和缺少教养,把大多数事物都委托给那些教士和商人,而自己只要单纯的享受战斗和掳掠的乐趣。而是学习拜占庭人那样在自己领地内建立起更有效率也更加文明的统治。
但是传统的力量是巨大的,野蛮和愚昧没有足够的外力介入下,也不是那么容易摒弃的,更别说他只是布列塔尼侯爵的继承人而已。
但他在这里看到了一些希望,
加泰罗尼亚,由腓尼基人最早建立起贸易据点城市,并由罗马人占领殖民的地区,并发展成为整个伊比利亚的行省,罗马帝国的统治期间,给当地留下了大量先进的农田水利道路市政设施,在罗马的势力退出这片地区后,仅仅经过短暂的黑暗和混乱时代,就被南下的西哥特人重新统治,崇尚罗马模式和罗马大部分事物的西哥特人,并没有过于积极的改变当地现状,因此罗马的社会传统和生活方式仍在城市和乡村中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延续。
在这段时间内,在高卢教会和罗马遗民的努力下,罗马的大部分遗产也被相对完好的继承和保存下来。
待到西哥特人灭亡,来自遥远东方的阿拉比亚人沿着北非沿岸一路远征,最终成为这片土地的新主人,罗马沿袭下来的大部分遗产,在确保赋税和徭役的情况下,也被继续沿用着运转着。
这些异教徒外来者不仅带来全新的信仰和生活方式,也带来了先进的农业和建筑技术,以及文化知识,他们在原来的基础上继续兴修水利,扩建道路和城市,建立起更加卫生的城市生活。让加泰罗尼亚地区成为西班牙的粮仓和城市典范。
因此,即便过了数百年,这些设施对占据了昔日西罗马帝国大部分版图的法兰克人来说,还是相当先进的事物,
这对那些在国内的领地,饱受灾害和饥荒的法兰克人征服者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和鼓舞,也是差别巨大的文明开化地区。
作为后勤和后卫部队的管理者,他拥有相当的权限,来实践自己的目标,比如倒卖战利品来获取收益,将那些法兰克军队中的俘虏,征集起来集中编管,为大军提供各种劳役服务。
在这种复杂而全新的体验中,罗兰终于等到了巴塞罗那沦陷的消息,但这不能说一个好消息。
巴塞罗那的最高长官,被称为蓝眼睛阿里的穆斯林,他是科特瓦尔王朝创立前,西班牙总督优素福的女婿,因为及时的改弦更张效忠心主人,而免于受到追究,并依靠个人和家族的影响牢固的把持这当地的重要职位。
法兰克人的入侵让他收到了巨大的损失,倚靠巴塞罗那的港口和海上的输送,才没能在法兰克人的围攻中沦陷,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有所动摇了,因为海路送来一个消息,那位拉赫曼大君,可能永远也回不到西班牙了。
但对异教徒投降的下场,让他心怀无比警惕又无可奈何,这时,法兰克军队中来了神秘的使者,阿巴斯王朝派在法兰克王国的代表亚贺维,以共同的信仰和同胞之义做担保,给予阿里体面的投降待遇,并保全其亲族身家财富的安全。
于是这位长官打开了城市,然后法兰克人随即血洗了这座让他们付出过惨痛代价的城市,背信的行为亚贺维的担保变成一个笑话,阿里绝望的看着在血火里哀嚎的城市和子民,在法兰克军队冲入自己宅邸前,用堆积的柴薪将自己妻子儿女全家连同官邸里的财富付之一炬。
蔓延到全城的大火烧死了无数居民和正在抢劫的法兰克士兵,以至于剩下的人都不得不急忙掏出城市,大火烧了两天两夜才雨水中熄灭,很多天后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油脂烤干的焦臭味。虽然教士们解释为这事上帝对异教徒的惩罚,但那种地狱一样的景象,萦绕在很多人心中,
接着异教徒的抵抗在南方的瓦伦西亚地区变得激烈起来,他们已经通过海路逃出来的幸存者,已经得知了巴塞罗那的下场,无论是穆斯林或是基督徒,无论是商人你还是贵族,再没有多少侥幸的心理。
“我们的援军在哪里……”
巴伦西亚的总督,亲自顶矢冒雨站在萨贡托城垒最高处,指挥着部下和居民们,抵抗着如潮水一般汹涌拍击翻卷上城头的法兰克军队,雨点般滚落的木石和不停飞射的弩炮,在大潮中拍打出朵朵血色的浪花。
来自巴伦西亚的第七名信使的尸体,正躺在瓜达尔基维河底。
位于安达卢西亚大平原上的首都科尔多瓦,正陷入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中,关于拉赫曼哈里发和它的军队已经身死覆灭在遥远东方叙利亚的谣传,随着被送回的战旗和部分仪仗,象深渊暗流一半涌动在大街小巷。
留守的皇太子希沙姆和大臣们,被首都卫戍长官柏柏尔人萨姆基,围困在自己的宫殿中,这位拉赫曼时代硕果仅存的资深元勋和统帅,希望在哈里发无法之争的情况下,在宫廷监国会议中主张更多的权利和更高的地位,比如成为留守皇太子的保护人,并授予他总领前线军队的权利。
但因为宫廷卫士占据险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