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其实除了龙武本部已存的事实编制外,其他军除了本部营团外,只搭了基本的骨干架子,属于有将官而少兵卒的,只有大训会操的时候,才从二三线里抽调补充兵员,组合起来进行集训,等待相应的条件成熟了才逐一补全,当然名面上的说法是为了减少维持成本。龙武军好处捞够了,也要会哭穷叫苦,甚至适当身段和姿态,以要求更多的东西。
虽然龙武军在体系内大多数能够自足,不过该要的东西还得要,甚至不惜放下脸面来争夺,这是起码地道理,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虽然不指望这些,按照朝廷拨给枢密院的那些东西,龙武军还要倒贴不少,最后能不能及时足额得到,也是个问题,但这是起码的姿态,或者说是一种有求于人或者说紧密依靠朝廷的姿态。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做到无欲无求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圣人,一种是死人,往往结果都不怎么好,作为一个善始善终的君臣相处之道,就是能够长期保持相互之间足够的需求和不可或缺性。
玄宗太上老皇帝真得对李林甫专权结党,排除异己,把持朝政十九年而毫无所察么,只是他少不了这个可以让他逸于国事,一心寻欢作乐的人选而已,哪怕为此付出一些其他方面的代价也无不可,从另一个角度的天子和朝廷来说,如果不再被臣下需要和依靠,那也就没有再继续存在的意义。
……
回城之后已,我特意转道长安城南的热火朝天的工地看了看,好歹我现在也是京都畿内总领营造大使。
随着日子一晃而过,市面重新热闹起来,短暂的战火留下的痕迹,也被逐渐一点点的消去,各种文抄除了对朝廷发布的那点干巴巴公告以外的东西,依旧讳莫如深,却也开始起歌颂泰兴天子的新政,一些风花雪月的悲欢故事,也开始重新出现在喜闻乐见的娱乐版块之上,
“这儿是赛马苑……”
“这儿是百兽园……”
“这儿将是新的斗技场……要求可以打马球也可以斗球……”
几大工程团的负责人,口沫飞溅的对着废墟中,正在被蚂蚁一样的劳工,清理出来的空地,豪情大发的指点江山,规划着想象中的蓝图。
“还有赛狗、斗鸡、听曲、说唱的场所……”
“这里头得有的池子、牌坊、碑亭,围着这个空场儿,医馆、药局,慈济院,工振所、市易厅,牙房、祠庙、两学用地,一个都不能少,还有明渠、地沟、大塘,水火房、仓场、栈房、公交役所……”
“道路一定要比原来宽,最好能并街四跑车马的,左右两边用泥砖垫高石子铺面,为行人之用,多种果木,最好四季皆有,还要留出足够临时肆铺摊位的空余……”
事实上如雨点一样冒出来的众多承建商团,数量之多,胃口之大,让人大吃一惊。大量的商家象是在赶集一样涌进长安城,在那些废墟上,飞快的搭建起一个个脚手架和地基,各种口音的摊位和铺子,以及自发形成的新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按照新的规划,南城十六个城坊将作为营建的范例,取消了坊墙,进行只能周全而细分的统一规划。
而自从长安变乱之后,军舍区那种方方正正,毫不起眼的四面墙建筑,一下大火起来,甚至一度取代了各种传统梁柱斗拱式的建筑,称为长安富贵人家的新宠。
理由很简单,由于这种神奇的建筑,在兵火中几乎毫发无伤的坚固耐用(大多数强制拆迁手段没用),还消防耐火(连最好的火油弹也只能上面留下一片污迹),因此也变成许多人家重修宅院时的首选,就算修不起复楼式建筑的,也会先在自家院子里修个小间,作为时尚。或者干脆就修道内院围墙,再按照心意个仪制涂抹成玄色或者朱色。
以这种灰扑扑的颜色为基调,作为标志性建筑的,是天下二十四道会馆新址,然后是围绕在会馆周围的各道商团和产业,由各种名目的商号,土产铺子,邸店,行栈,质铺,飞钱庄、大小批发零售集市,组成的特色街道,以及相关生活起居的服务行业,当然按照从朝廷讨来的恩旨,这里也就少不了各道都督府留京承递公文和交涉的奏进院,以及相关驿馆、官宅等接待往来之所。
夹杂在其中的,
是新建造的安置房,其实是改良版的剑南蜂巢,给流民住的安置棚的升级版,预制成型的砖木结构,用水泥黏合固定 ,成本也不算高,还可以大量使用人工。高度集成的多层居住面积,相互之间用木柱悬撑的过道连接起来,因此建设起来后,反而要比其他城坊高耸显眼,被称为巢城。为了防火外层涂满廉价的三合泥,因此又被称为彩城。
……
同一个时间,大明宫西朝堂
“不要朝廷分文,就可以重建城南的被焚坏的地区……”
正在等待后朝召见的公事房之内,也有人故作不屑的如是说道
“这又是他哗众取宠的一大敛财手段把……”
“知道了就不要说出来嘛……”
“知道么,龙武军开始偷偷卖军职了……”
很快就有人加入他们的话题。
“据说是新编的几个军配给不足,干脆拿出些职位来赚钱……”
“校尉诰身一个十五万钱,如果要带兵的实缺,再加二十万就可以拿下来。”
“不过为了保持基本的仪制,出操训做这些项目要参与的……”
“不会也没关系,想军中会操合格,可以另外花钱雇人指导,不通文字也没关系,如果不想烦读公文,还可以花钱请人代笔,有现成的收费标准,计件和包月随你选……”
“不算贵啊,要知道这可是北军头等的……”
“每三年重新换人再卖一次……”
“我倒……”
“还真是生财有道啊,这天下最不缺就是这种花钱买虎皮做大旗,弄个护身符的暴发户啊……”
再扯下去,话题就转移到,那个得志就张狂的梁开府家,如何绞尽脑汁穷尽花巧新奇的大兴土木营建豪宅,巧立名目大收部下和朝臣的门包;
郭令公家又新收了几个漂亮的干女儿,惹得家门不肃后院生波;
打猎成狂的李大夫,又祸害了多少北苑里的猎物,连鼠兔之流的小动物都差点灭绝。
……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长安城外,十里别离亭内杯着交错,满席狼藉,有人醉醺醺的唱起长安城中流行新词牌曲《阳关三叠》
一群被贬嫡出长安的官员,也正在抑抑的气氛中,挥泪送别,道是酒过愁肠人更愁,被送走的人固然满怀愁绪,来送行的人,也是满肚子对不可预料的将来和前程,逃避式的愁肠和伤怀。其中甚至不乏杜鸿渐,魏少游这样曾经显赫一时的面孔,但此刻他们都是失意的人。
熏熏扰扰的角落里,偶然有几个清醒一些的。
“一招错,满盘错啊……”
“都是阉党误国啊……”
“连累了我们苦心经营的一切,全为人作了嫁衣……”
“少说两句吧,今日不必往常了,前些天,那个暴发户还是破坏官场成规,抢了大伙儿门路和仕途的公敌,虽然橹不过了他,但都可劲试着绊子,但是过了前天以后,他就会是长安城里,那些扶摇不定的墙头草们,争相投靠的对象了……”
“为什么……”
“还不要感谢那些该死的公公们,一群不会成事只会坏事的混账,龙武军历年所作所为,那样不是传统和成规的大敌,但只要在体制内,我们就有办法慢慢抑并和收拾……”
“暴发户毕竟是暴发户,再怎么得宠再怎么势大,根基浅的本质一时半会难以改变的,显赫的料一时难道还显赫的了一世……可是给这些阉货这么一闹,却把大义和名分平白送给了对方,龙武军居然变成了扞卫天子大统,归复朝政秩序的保护者……”
“更别说那些扶摇不定的墙头草们,这场变乱中在乎的是谁能保全他们的身家性命……现在怕已经泾渭分明了……再加上当今天子的渊源,谁还肯去拿鸡蛋碰石头啊……”
“轰轰烈烈的宫变,诱出了金吾军,困住了龙武军,围住了梁府,最后却栽在一群楞头青和小儿手里……”
“从剑南到南平,从河南到河北,从江陵到长安,我们想了多少法子,损失了多少人,难道他真的是气数未尽……”
“够了,小心隔墙有耳啊……”
……
宴后一群人在家仆长随的搀扶下,挽车引马四散而去,
“崔漪、卢简金、李涵、畅璀、吕諲、李勉、崔器、杨绾、李揖、贾至、宋若思、刘秩、裴遵庆、崔佑甫、刘晏……会宴杜鸿渐,魏少游于畅亭,多有怨望……”
淹没在尘烟中的一辆马车上有人记下了如下的字眼。
“怡孙你去哪里……回光华坊的城门好像在那边吧”
另外几辆马车和随从再次在城外意外遭遇。
“我有事走安化门……”
太子宾客,行枢密签书的崔佑甫,面不改色的望着至交的友人道
“难道你要去……倒是正好同路啊……”
新任翰林学士独孤及,轻轻笑了起来。
“他既然是我们名义上的主官,自然去投贴拜会了……”
“现在左枢密郭令公基本不问事的,右枢密李仆射,因为从弟李光进涉案,要避嫌,四个枢密副使还没配全,只有他这个内枢密使一手主持……不去混个脸熟怎么行……”
“人家见不见,记不记得你是一回事,你若是不去缺席,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怎么变得这么热心起来,不是看不上这种来历不明的暴发户么……”
“不过是形势比人强啊……”
“这人是谁啊……”
进城门的时候,崔佑甫突然停下,望见城头上用木笼号枷的一个血肉模糊的物体,已经散发了好几天的恶臭,引得满堆的苍蝇嗡嗡盘绕不止。
“他啊,你连大名鼎鼎的石引弓都不晓得么……”
独孤及低声道。
“他究竟犯了什么事啊,在这儿晾了几天了……”
崔佑甫险恶的皱起眉头,要知道就算那些宫变的首恶人物,也不过是引头一刀,难得有这种大战阵来招待的。
“因为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独孤及露出促狭的表情
“这可是安西北庭军的节帅,郭臬大将军亲自交代上刑的……”
“不要卖关子了……大不了请你去平康里好了”
“这还差不离……恩他本来是参与逆乱的安西军的一个将头,在街上抢劫时,闯进了一户人……这家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少妇柳,恩就是那位长安士女中风头正键的柳水心家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位最后被抓出来的时候是光着屁股的……”
“柳公水心是什么人,新近才拜在郭令公膝下,做了干女儿,昼夜登堂入室毫不避嫌……”
“郭令公又是什么人啊,大唐军中的第一人,虽然已经暂时退养,但是割他的靴梆子,还想有个善了……郭家人虽然不认这个外室的身份,但是丢不起这个脸啊……”
“更何况郭大都护可是郭令公的嫡亲侄儿……所以这位就悲剧了……”
“直接按照西军的规矩,剥了上半身的皮,放在这个天气里,慢慢的发臭烂死……”
……
这一耽搁,回到家里,已经是天色发昏,一些夕阳印不到的角落里,已经点了星星灯火,但我家还是热闹非凡,门庭若市一般的。所谓权利大了,接触的东西多了,烦扰也多了起来,这两天我门下每天都会积压了一大堆的投帖。
站在门口迎接的却是一直全身长枪大铠的仪仗,还有一众望眼欲穿的身影,当先一个飞奔上来,紧紧挽住我的臂膀。
重建的还有小丫头的新月骑士团,这只被视为花架子仪卫部队,终于通过自己舍生忘死的表现,修成正果,大白鹅周英奇等人,也得到公主府执戟、典军的头衔,作为皇帝特许规格的仪仗,由公主府的八百人规格增至亲王府一千六百人,可以穿着厚实的全身板铠和长枪大戟,招摇过市出入前庭。全长安就这么独此一号
当然,一贯的特色还是保持下去的,白鹅队里专选我门下效力的西北义从胡里,那些身形高大白种特征的番人,与军中另一只枪斧大铠,全身重装的敢死队,由昆仑奴为主的黑种人组成的夜叉营,倒是相印成趣。
再加上那些在我身边做侍从兼人质的胡裔番姓子弟组成的白狼队,家养童子军出身的少年亲事组成的熊猫队,还有府上收养的萝莉们,由公孙大娘教授剑击之技,而组成粉红猫队。
随着早已层层叠叠铺开的席面,和弥散了整条街道的烹煮香味,我家被清理一空的前院里很快变过年一般的热闹非凡。
“举杯,庆余年……”
随着我这声的,劫后余生的压惊大宴,也正式开始。
第四百四十六章 房事、烦事?
日子一晃而过,市面重新热闹起来,短暂的战火留下的痕迹,也被逐渐一点点的消去,各种文抄除了对朝廷发布的那点干巴巴公告以外的东西,依旧讳莫如深,却也开始起歌颂泰兴天子的新政,一些风花雪月的悲欢故事,也开始重新出现在喜闻乐见的娱乐版块之上,各大剧院和露天的野台子,也收拾了被破坏的门面,重新挂出新的剧作牌子来,开始接待人头潺动的观众……
随着天边的鱼腹白,承天门门楼内,一夜灯火通明的通政司,也刚刚在打更宫人的叫唤声中,由宫中内役吹熄了了最后一盏灯盏,一股热气和声浪扑面而出,随着打开的大门,一些人满脸疲倦,伸着懒腰还打着哈欠走出来,与另一群同样有些睡眼惺忪的人替换,擦肩而过。
但是,
熬了一整夜的学士领班却没有这么清闲,他们还要督促着手下将整理出来的,送到对口的各省台部寺监院去,最后还要亲自将挑选出来干系重大的奏事,送到中书门下左右朝房去,以供宰相们决定是否在朝会上讨论,还是留后内朝商榷……
“有奏事……”
随着宫门下通传的声线,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宫墙小门的阴影中。
这个通政司也是个新事物,
新天子广开言路的举措,才开没个把月,各种怀着试探心思的递奏,就一下淹没了政事堂的枢要房,为了不让宰相们重新沉沦在亢多的文山会海之中,新朝廷不得已,又以原本值守北门辅政学士、行走为核心,抽调殿中监、秘书监、翰林院、宏文馆的力量为补充,由几位中书、门下舍人牵头领班,成立了这个通政司,以处理政事渠道之外,二十四道、各大都护府、都督府的奏进院,以及正四品以下外官的所有奏递呈现,由列位宰相轮流过问,总算分流了大部分的压力。
还有很多东西需要磨合和尝试,才能形成比较合理的规程。
……
长安东北的大明宫内,随着天光彻白而敲响的朝鼓,朝班的殿前卫士,重新封闭了朝前五门,将东西朝堂之间的御道封锁起来,敲过最后一通登闻鼓的勤政殿中,高冠汲汲,朱紫满堂,齐身满列,山呼万岁,应声唱喏之后。
“三枢使呢……”
例行合议的日子,龙庭玉阶上的新天子小白,却看见宰相对面武臣上首三张空空荡荡的座席,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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