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心痛,只觉胸膛里的一颗心揪成了一团,环着她身子的手臂本能地收紧。
他无法想象她死掉的样子。
他见过太多的死人,他知道死人是什么样子的,身体冰冷,不会呼吸,甚至会慢慢的腐烂。
身上还会长出白色的恶心的蛆虫,把死掉的人吃得只剩下一堆白骨。
他无法忍受她变成那个样子,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他无法忍受。
曲陌幽幽地继续道:“所以,我想趁我还活着,留下一点有用的东西,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我只想把自己知道的医术全都记录下來,留给我两个徒弟,他们两个叫了我一声师父,总不能白叫!”
他痛苦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不会阻止你,我只想你可以保重你的身子,不要太操劳,至少不要熬夜來做这件事!”
“我熬不熬夜,又有什么关系吗?反正我也活不过二十五岁,早一点是死,晚一点也是死!”曲陌神情幽幽,一脸漠然。
她从恢复全部记忆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这件事,她活得最久的那一世,才只有二十五岁。
她如今二十岁,距离二十五岁,只剩下五年时光。
最多,她只剩下五年的时间。
纵使她这一次逃过死劫,下一次能否再次逃出生天,还是一个未知的答案。
“不,!”他声音痛楚地在她耳边低咆,其中不晓得压抑了多少心痛:“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在她身边发出誓言,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无论要他做什么事,无论她从今往后是否还是他的妻子,他都决定一生一世保护她。
他绝对不要她死掉。
至少,在他死掉之前,他不要她死掉。
就算她一定要死,也要死在他后面。
“是你对我下的诅咒,你不知道你的诅咒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吗?”她忍不住嘲讽他。
阎君曾经告诉过她,那诅咒,洠в薪獬姆ㄗ印
至少,阎君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解除。
所以阎君才会把她留在地府,担任孟婆一职,再也洠в腥盟肼只亍
是他,是他再一次把她拉进人世间,受苦受难。
他终于无言以对,他下的咒,他自然知晓那咒本就是无解之咒。
到底是为什么?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对她设下那么恶毒的诅咒。
他一如既往地來到灵河河畔,却洠в姓业侥切⊙
他以为小妖跑去别的地方玩了,有时候,小妖会走进树林,去摘野果。
他独自练剑,累了,便在地底刨出她埋下的果子酒。
他独自坐在草地上喝酒。
忽然,他发现了什么?
他在草地中搜寻,一根草一根草地看过去,终于,他知道自己到底发现了什么?
小妖的本体不见了。
那一株还生草,不在她生长的地方。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神魔大战
“别找了!”灵河的对岸忽然响起一个慵懒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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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地皱眉,只觉得心中一股怒意难平。
那小妖,那小妖怎么可以都不告诉他一声,就独自一个人下界。
他越想越生气,只觉得那小妖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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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下界修行是那小妖成神的必经阶段,但他就是生气。
气愤那小妖都不肯把这么重要的事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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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光了小妖给他酿的果子酒。
然后,他再也洠в泻裙啤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只是坐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那只小妖可以回來。
他想喝小妖亲手酿给他的果子酒。
他想躺在小妖的大腿上睡觉。
他喜欢洗过澡以后让小妖帮他梳头发。
他还喜欢小妖用软软的嗓音唤他战神大人。
他想,他是喜欢小妖的,可是他是神,她是妖,他们是不可以在一起的,这是天道。
他不喜欢莫愁仙子,但这是天帝的旨意,他必须娶她。
天帝的旨意,就算是他,也不能违背。
有时候文曲星君和武曲星君也会來,无聊地陪他一起坐着。
他新娶的妻子还算贤惠,每天都会带了吃食和美酒來看他,每次都不会多留,也不会多嘴,只是放下东西就离开。
他会吃东西,却从來不喝酒。
用莫愁湖的湖水酿成的仙酿,纵使是着天界最好的仙酿,他也提不起兴趣。
反倒便宜了文曲星君和武曲星君。
文曲星君和武曲星君最喜欢做的游戏便是猜拳,谁赢了,谁喝酒,输的那个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天界的生活,其实很无聊。
“我等了一个五百年,等不回你,又等了一个五百年,又等不回你,第三个五百年过去了,我依然等不回你!”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诉说。
“我去了缘镜台,看到在人世间的你,你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嫁衣,坐在一顶喜轿中,你竟然要嫁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愤怒。
她在他怀中,攸地瞪大双眼。
她……在人世间修行的时候,曾经要嫁人。
不。
不是的。
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她只是一个下界修行的小妖,怎么可能会跑去嫁人。
人和妖,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就像妖和神不可能在一起一样。
她只是救了那个国家的王,那个国家的王想要奉她为国师,才会用一顶大红花轿将她抬进皇宫。
“就在我离开缘镜台之后,我回去寝宫,却看到我的妻子偷偷地穿过了神魔之门,进了魔君宫,我追过去,看到她和魔君在床上翻滚!”他咬牙切齿道。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那**裸的一男一女,在床榻上纠缠、呻吟。
他气坏了,连番遭到两次背叛,让他完全被气疯了。
他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背叛他,他的妻子却只是镇定自若地穿起衣裳,一句话都洠в型病
魔君牵住他妻子的手,告诉他,他们两个已经相恋千年,只因为神魔有别,不可通婚,才一直只是偷偷幽会。
他和魔君打了起來,那一仗,打得昏天黑地。
魔君落败,为救魔君,他的妻子以身饲剑,死在他的剑下。
魔君大怒,召集了魔兵魔将,誓要将他粉身碎骨。
他怎能示弱,也召集了天兵天将。
那是一场从未有过的神魔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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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两界的主人天帝和魔神也阻止不了,因为这已经不是战神和魔君的斗争,而是天界和魔界的斗争。
魔君勾引战神之妻,不止是损了战神的面子,更是损了天界的面子。
但天兵天将一直落败,死伤无数。
天帝只得下令,让疫神下界散布瘟疫,再让阎君命阴差拘魂充当天兵天将。
可是他怎样也想不到,这个计划竟然失败了。
她竟然剪了她的头发,损了她的修行,救了那些得了瘟疫的人。
他恼得下了界,他亲眼见到她同一个男子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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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中却只剩下愤怒。
愤怒。
愤怒。
他觉得自己的心中就像着了一团火,他狠狠地捏住了她的脖子。
他在天界等了她整整一千五百年,她却在人世间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他愤怒得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对她下了诅咒,下了一个恶毒的而且无解的诅咒。
他要她进入轮回,生生世世都要受尽情劫之苦。
这是她欠他的。
这是她让他在天界白白地等了她一千五百年的代价。
“陌儿,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真的被气疯了!”
“你现在來同我解释这些,还有意义吗?”她有气无力地说,怎样也洠氲剑虑榈恼嫦嗷崾且蛭桓鑫蠡帷
“你诅咒我是事实,你害我受尽百世情劫,每一世都不得善终,我洠в心阆氲哪敲创蠖龋乙不嵩梗不岷蓿也皇鞘ト耍
“战神大人,算我求你,放过我好吗?”她再一次在他面前卑微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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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下巴搁到她的头顶心,呵呵的笑,眼泪却不停地淌了下來:“好,我答应你,我放过你,我不会再來打扰你,但是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好将养身子,不可以再熬夜,好吗?”
她忽然松了一口气:“好,我答应你,你可以离开了吗?”
他默默地松开环着她身子的手臂,轻手轻脚地下床,替她掖好被子,挂好帷帐,一一熄掉房间里所有的烛火,这才离开。
只是步子有些踉跄。
胸口好痛。
他只是出于一时的怒气,才会对她下了那样的诅咒,他真的不知道,他不知道她在人世间的百世轮回中到底都受过怎样的苦。
他只知道,以她这样的性子,能这样决绝地來恨一个人,一定是被伤得很深很深。
回春堂医馆中。虽然已经洠Я苏蚬莸呐褚剑蛭辗训土褚降耐降芤绞跻埠懿淮恚∪艘谰墒锹缫锊痪绕涫巧钋罾У牟∪耍腔峋9夤恕
一辆气派的马车停了下來,秋宛尘掀开车帘走下來,抬眸看着回春堂医馆的牌匾,脸上有恍如隔世的神情。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肝肠寸断
曾经,他每天都來这里,來接他的妻子回家,回家陪他一同吃午饭,一同午休。
他喜欢她安静地坐在一边陪着他批奏折的样子。
不管她是看书也好,做女红也好,只要她肯在旁边陪着他,他就会觉得很满足。
可是从此以后,他再也盼不回这样的日子了。
她再也不需要他來这里接她,也不可能会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他走进医馆,所有的人看到他都有些发呆,他在人群中找到來这里当苦力的曲哲寒。
曲哲寒最近一段时间发愤图强,竟然把《药经》背了个七七八八,现在每天都站在柜台里帮胭脂抓药。
胭脂试着赶了他几次,但他练得脸皮厚无双,怎么也赶不走他,只得由着他。
看见秋宛尘突然出现在医馆,曲哲寒从柜台里走了出來,对他的态度倒是洠в卸嗷担袂槭制骄玻骸澳闩苷饫飦砀陕穑壳跋衷谟植辉冢
“我來找你!”秋宛尘沉声道。
曲哲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后院走去:“后边谈吧!”
秋宛尘同他一起來到后院,进了正房,坐下后,曲哲寒命小丫鬟去泡茶。
等到小丫鬟上了茶,退下去之后,曲哲寒才开口道:“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秋宛尘从怀中拿出一块青蓝色的石头放到桌上,这石头的色泽异常奇怪,不若寻常可见的玉石那般莹润,反而有些似水晶般的晶莹剔透。
“我答应了曲陌,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这里有块暖玉,你拿去给她,她的身子怕冷,总是手足冰凉,你让她把这块玉贴身带了,别告诉她是我让你给她的!”
曲哲寒有些愕然地看着他:“你……你不会是真的放弃她了吧!”
秋宛尘无语地苦笑,起身,一语不发地离去。
他从未想过放弃,只是这件事情必须要循序渐进。
现在曲陌对他排斥得很厉害,他越死缠烂打,越会让曲陌恨他,他只好让她冷静一段日子。
冬日的阳光格外的明媚,一朵又一朵的白云飞快地从天际掠过。
曲陌穿得极暖站在窗边,在呼吸新鲜的空气。
她小产之后很是怕冷,很久都洠в泻粑孪士掌耍鋈豢梢院粑叫孪士掌那槭钟湓谩
最近一段时间,秋宛尘洠в性賮砩潘肟撕烀沸
她心中难免松了一口气。
她无法再面对他。
每一次看见他,她都会觉得痛苦。
小产之后,她在昏迷中,记起了所有的事,前世今生,一切的一切。
包括她的本尊是灵河河畔的一株还生草。
她全部记了起來。
她记得她是怎样爱上他,记得他是怎样成了亲,记得她是为他跳下堕魂台,也记得他是怎样在她的灵魂深处刻上最恶毒的诅咒。
每一次看到他,她的灵魂都会痛。
她知道这是三生做的,三生在临死之前把她被忘魂汤抹去的记忆还给了她。
她很担心三生,不知道被无常君抓回地府的三生,要受到怎样的惩罚。
院门开了,一个男子走进來,略显阴柔的脸孔上,挂着明朗的笑。
看见他,男人咧开嘴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冲她挥挥手。
她还以微笑。
以前的她从未想过,除了师姊之外,会有这么多的人关心自己,为自己操心。
比如管惊天。
管惊天从关西千里迢迢來到京城,不过是想参加秋闱科考,洠氲郊剿⑷铣鏊撬笆涝呐耍虼硕斫怀÷榉常磺锿鸪咎叨狭巳吖牵镢强瓶紱'能及时参加,只能留在京城,等三年以后再说。
听说她和秋宛尘和离,他第一个跑了來向她献殷勤,而且是每天都來。
管惊天曾经问过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关西。
若是她愿意,他可以不去科考,他可以不做官,他可以一辈子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但是她婉拒了。
她很无奈,因为她再也欠不起任何人的情。
一个三生,已叫她肝肠寸断。
纵使她知晓三生回去地府才是正道,若干年后,她一定可以再次见到三生,但她不喜这样的离别。
她走到桌边,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白玉瓶子,走出内室,來到花厅,看着熟稔地将大氅丢给丫鬟的管惊天,笑道:“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管惊天还以微笑:“义不容辞!”
“你把这个瓶子带去浔阳王府,交给秋宛尘的妹妹秋若卿,让她把瓶子里的水喝了!”
管惊天接过白玉瓶子,笑着问:“这里边装了什么灵丹妙药!”
她不自在地笑笑:“里边的药水可能会治好若卿的瘾症!”
她费尽心机,在百世的记忆中拼命搜寻,才想出治疗瘾症的法子,又让阎仇帮她搜罗來了药材,通过秘法炼制出这一瓶药水。
她在王府的时候,同秋若卿的相处不能说是很愉快,但是秋若卿怎么说也曾经做过她的小姑,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若卿被瘾症折磨死。
“那好,交给我吧!”管惊天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曲陌对丫鬟道:“去给小郡王沏杯姜茶來暖暖身子!”
“姑姑,!”一个红彤彤的身影突然跑进來,欢呼着冲进房间。
“柔儿,你怎么來了!”曲陌吃惊地蹲下身子捏捏寒烟柔的小脸蛋。
寒烟柔乖巧地说:“我爹和我娘带我來看姑姑!”
“你生病的这些天,柔儿天天念叨着要來看你!”曲哲寒屁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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