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穿了,都是为了一个利字罢了。
有小丫鬟捧了热水进来请她们盥洗,刚刚盥洗完毕,便听到院子里传来爽朗的笑声。
果然,过了一会儿,曲哲寒便推门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秋宛尘、傲仲轩和楚天照。
曲陌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全都来了?”
楚天照随手脱下身上的大氅丢给紧跟在他身后的颜意秋,嬉皮笑脸道:“哲寒说把家里手艺最好的厨子给妳们派了过来,所以我就跟他一起来这里蹭饭了。我跟妳们说,桐花做的酥皮豆腐是一绝,可好吃了,颜姑姑,妳别忘了告诉桐花,今天我来了,等一下一定要她做这道酥皮豆腐。”
“世子爷请放心,奴婢一定会记得叮嘱她的。”
曲哲寒过来问:“怎么样?觉得这里如何?”
曲陌点点头:“很好,多谢你费心了。”
“好就行,谢就不用了。”曲哲寒伸手拉着她,带她进了里间的卧房,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塞进她手里,小声道。“这些钱给妳,快过年了,喜欢什么就去买,医馆的生意等明天开春再做,哥还养得起妳。”
曲陌也没跟他矫情,便收起来了。
曲哲寒转身要走,曲陌一把拉住他,一脸的凝重,悄声道:“皇上来了,宫里的皇后和妃嫔怎么办?”
曲哲寒想了想,把嘴巴凑到她耳边:“皇上一直和皇后不合,那些妃嫔也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的!”
曲陌紧紧地颦起眉头:“这样一来,不是在无形中给师姊树立了很多敌人吗?”
曲哲寒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皇上现在就怕皇后不闹事,只要皇后闹事,妳师姊就有机会了。”
曲陌本能地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
曲哲寒神情严肃地将右手食指比在唇边:“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曲陌不禁有些忧心忡忡,照曲哲寒的意思,皇上岂非是想立师姊为后?
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将师姊置于风口浪尖上?得有多少人整天琢磨师姊的这条命啊?
前世,她只有一个竞争者,还斗得死去活来,头破血流呢?傲仲轩的后宫里得有多少女人?
她忽然想起前世的龙行云,那个在数千年前曾经统一过这片洪荒大地的男子,与后世的这些皇帝相比,他应该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王者,至少,他没有一口气娶无数个女人进后宫,他只是在确定了她无法为他诞育子嗣之后娶了一位居心叵测的侧妃。
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留下一个子嗣,而不是单纯的为了女色。
她满怀心事地回到外边花厅,就见到柳惠娘一脸不高兴地正在数落傲仲轩。
“你是皇上,怎么一天到晚的到处乱跑?叫人知道像什么样子?你身上还有伤,怎么也不知道多休息几天?”
“朕就是到妳这里来养伤的,在宫里都吵死了,一大群女人唧唧歪歪的,跟麻雀似的,吵得朕的头好痛。”傲仲轩挨着骂,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嬉皮笑脸的牵着柳惠娘的手耍赖。“妳帮朕看看伤口吧!好像该换药了。”
“换屁!昨天早上才换过药,现在换哪门子药?”柳惠娘没好气地骂着他,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朕觉得心口不舒服,走吧走吧!哪个是妳的房间?妳帮朕把把脉。”傲仲轩死皮赖脸地扯着柳惠娘进了她的卧房。
秋宛尘目光深沉地看着从卧房里走出来的曲陌:“还习惯吗?”
曲陌走过来,给他和曲哲寒一人倒了一杯茶,淡淡地说:“刚来,说不上习惯不习惯,有劳王爷关心了。”
秋宛尘苦笑:“曲陌,妳一定要和我如此生疏吗?”
曲陌低头道:“这里是京城,不是乡野之地,容不得曲陌放肆,王爷位高权重,曲陌一介草民,对王爷恭敬是应当的。”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同他谈情,她自然要用对待陌生人的态度来对他。
秋宛尘心中黯然,却并不气馁,本就是他做错事,曲陌这样对他,已经是很理智了,若是换成柳惠娘……他不敢想,若是换成那个疯女人自己会有怎样的结果,他完全不敢想。
他从袖筒中拿出一个扁平的盒子,放到桌子上,推到曲陌的面前。
曲陌纳闷地扬眸:“这是什么?”
“信号弹,京城里龙蛇混杂,妳和妳师姊孤身住在外边,我不放心,这里有三颗信号弹,妳平日里随身携带一颗,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处理不了,妳就朝着天上发射一颗,不管我在哪里,看到了都会来帮妳。”他沉沉地望着她,心中真是不放心。
自他和她回到平溪镇的那一刻起,她和柳惠娘的消息便被传回了京城,如今,京城的权贵都知道,他们几个人身边出现了两个十分重要的女子。
真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打她们两个的主意,偏这两个女人毫无所觉,还折腾着开什么医馆,天知道他多想把面前的女子带回家,好好地藏起来。
可是……都是他把事情搞砸的,若非他错认了柳惠娘是雪衣,拒绝在她娘过世后的百日内娶她,事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真是悔不当初。
曲陌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是三枚婴儿手臂那么粗的竹管,上边有绷簧,她想了想,决定收下,于是开口道:“多谢王爷厚爱。”
秋宛尘无奈地看着她,她同他这样生疏客气,真是让他受不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皇后娘娘
与此同时,皇宫中——
一个身穿深紫色凤袍,外裹银鼠皮大氅,头戴累丝金凤的华贵少妇面容阴沉地搭着宫女的手从步辇上走下来,仪态万千地步上台阶。
一个年纪大约四旬的太监小跑了几步迎过来,身上是一袭与众不同的月白缎金丝精绣的官袍,头上戴着同色繫的官帽,腰繫银丝带,很显然是个官阶很高的大太监。
来到华贵少妇跟前,他双膝跪倒:“皇后娘娘金安,奴婢崔九叩见皇后娘娘。”
崔九是傲仲轩的贴身大太监,当傲仲轩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服侍他,在宫里基本上和傲仲轩形影不离。
华贵少妇正是傲仲轩的结发妻子南宫如月,也是暗夜王爷的当今皇后,她微微眯着一双狭长的风目,似笑非笑地瞥着崔九:“皇上呢?”
崔九毕恭毕敬道:“回皇后娘娘话,皇上在午休,吩咐了,不凖任何人打扰?”
“听说皇上在外边受伤了,本宫特地带了太医来看他,你去回皇上,本宫要见他。”
“这……”崔九为难地说。“皇后娘娘,皇上下的命令,便是奴才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听啊。”
“你不敢不听皇上的,就敢不听本宫的了吗?”南宫如月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一双眼角向上斜斜挑着的凤眼中迸出阴冷的杀意。
崔九赶紧俯下身子重重地磕头:“奴婢惶恐,还请娘娘恕罪。”
“本宫今天一定要见皇上,你马上去给本宫通报一声,不然的话,小心你的脑袋。”南宫如月说着,声音中不禁带出一丝阴冷的杀意。
但崔九却硬是没动:“奴婢一条贱命,娘娘若是觉得看不顺眼了尽管拿去,但是皇上有令,不让任何人打扰,奴婢便有天大的的胆子也不敢打扰。”
“那如果本宫一定要进去见皇上呢?”
崔九伏在地上,声音坚决地说:“那就请娘娘先杀了奴婢!”
“哈哈哈哈……”南宫如月忽然嚣张地笑起来。“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丰满的胸脯被气得一鼓一鼓的:“崔九啊崔九,你真不愧是被皇上**出来的人,连本宫都敢顶撞,自己掌嘴吧。”
崔九直起身,开始用力地打自己耳光,一直打到满嘴都是鲜血。
南宫如月才发出一声冷哼:“好了,住手吧!”
崔九停下自己的动作,敛眉垂首,等待着皇后的教训。
南宫如月弯下身,将涂抹得一片猩红的嘴唇凑到他的耳边,异常小声地说:“别以为本宫不知道皇上现在没在宫里,本宫知道他去哪儿了,记得转告皇上一声,让他自己看着办。”
看着南京如月颦颦婷婷远去的身影,崔九攸地松了一口气,抬手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暗道皇上太不靠谱,刚从宫外回来,就到处乱跑。
宵禁前,皇上终于一脸得色的回了寝宫。
看到崔九那张肿得好像猪头的脸孔,十分诧异:“崔九,你怎么胖了?”
崔九差点没哭了,一边帮傲仲轩脱衣裳一边道:“皇上,您就别拿奴才寻开心了,奴才这是被皇后娘娘掌嘴掌的。”
傲仲轩无奈地说:“不是告诉你没事离那疯婆子远点吗?你招惹她干吗?不然的话哪天毒死你你都没地方喊冤去。”
“奴才哪敢招惹皇后娘娘啊!是皇后娘娘来找您,奴才不让皇后娘娘进来,所以皇后娘娘才生气的。”
傲仲轩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苦日子就快结束了。”
翌日——
回春堂医馆里一片繁忙的景象,曲陌和柳惠娘指挥着丫鬟和小厮将所有的药瓶和制药工具全都归整在药房里。
这边正忙得不可开交,就听外边响起极难听的公鸭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全都悚然一惊,曲陌和柳惠娘也十分诧异。
一个小厮飞奔进来,神情十分紧张:“二位姑娘,皇后娘娘来了。”
柳惠娘顿时露出不悦的神情,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好端端的,她来这里干吗?”
曲陌冷笑道:“除了来踢场子,还能干吗?走吧!师姊,咱们去见见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说着,她拉着柳惠娘的手,把极不情愿的柳惠娘拉到了院子里,刚到院子里,就见一个打扮得艳光四射的少妇在众多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步履款款地走了进来。
只见她发髻高挽,如云的黑发间戴着一隻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金凤,那金凤栩栩如生,仿佛可以从她的发间翱翔至天际一般,凤喙处衔着一颗晶莹通透的红宝石,垂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处,随着她的步履款款,左右摇摆着。
她身上裹着银鼠皮的大氅,身段儿颇有些丰腴,内里一件宽大的深紫色吉服,上边绣着百鸟朝凤的花样,端的是富贵吉祥,贵气逼人。
与她一比,只是一身雪白素衣的两位姑娘姿色简直不堪一提,尤其曲陌如今连头发都没有,头上只戴着一顶暖帽。
“草民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曲陌拉着不情愿的柳惠娘跪了下去,依照礼节给皇后请安。
南宫如月高高在上地打量着二人,鼻孔中冷哼了一声,也没叫二人起来,只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妳们两个,哪一个是柳惠娘?”
“我是!”柳惠娘冷声答道,抬起头来。
“大胆!”南宫如月身边的嬷嬷伸手指着她,怒声斥道。“在皇后娘娘面前,要自称奴婢或草民,妳跟谁妳呀我呀的。”
柳惠娘眼睛一眯,便想发飙,但曲陌赶忙在旁边掐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冲动。
她只得忍气道:“民女便是柳惠娘!”
南宫如月面露得色,微微点头:“孺子可教!”
说着,她在身边嬷嬷的搀扶下,走到柳惠娘面前,弯下腰,伸出戴着嵌宝护甲的右手,用护甲尖锐的尖部勾起柳惠娘的下巴,唇角含着轻蔑的笑意,仔细地打量起她。
“难怪能把咱们皇上迷得五迷三道的,果真是一副狐媚子的长相,听说妳差点杀了皇上,是吗?”
柳惠娘抬手,不耐烦地打开她的手,一脸的桀骜不驯:“是又怎样?”
“不怎样!”南宫如月淡淡地笑起来,眼神却冰冷地睨着她。“本宫还怕妳不承认呢?既然妳承认了就好办了,刺杀皇上,罪当诛九族,来人啊!把她给本宫带回宫去,押入天牢!”
柳惠娘马上就站了起来:“妳敢?!”
曲陌一看,皇后这是纯粹找茬来的,这种找茬方式,是怎么都应付不过去了,于是也站了起来,用力把浑身上下冒着怒火的柳惠娘拽到身后,直视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自古以来,君臣有别,皇上是君,娘娘是臣,我师姊误伤皇上一事乃是误会,皇上身为一国之君都不计较,娘娘身为臣下,却纡尊降贵地来这里为难我师姊,是不是有些逾矩了?”
南宫如月听了她夹枪带棒的一袭话,不气反笑:“哎呦呦,这是谁呀?居然这么牙尖嘴利的,本宫叫妳说话了吗?这么不懂规矩,来人,给本宫掌嘴!”
马上,有一个太监走出来,扬起手来就要打曲陌耳光,就在他的手马上就要碰到曲陌脸颊的一瞬间,一隻大手打横里探过来,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甩,便将他甩到了一边。
那太监惨叫着被甩了出去,狼狈地撞到回廊的柱子上,等他爬起来时,凄惨地发现自己的手腕似乎骨折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初次交锋
“曲陌,妳没事吧?”及时赶来的秋宛尘额头上有一层薄汗,他微微喘息着,关心地看着曲陌,发现曲陌衣着单薄,身上只着棉衣,没穿大氅,赶忙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想要帮她穿上身,曲陌却冷冷地躲开。
秋宛尘手上拿着大氅,尴尬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秋王爷,多日不见,依旧英姿飒爽,只是不知道王爷与这两个贱婢是什么关繫?这么心急火燎地来为她们出头,不怕辱没王爷的身份吗?”
秋宛尘蓦地回头,一贯清冷的眸子中凭添了几许阴狠,但他的语调却依旧平静:“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还请慎言,不要让人笑话我暗夜王朝的皇后是个粗鄙俗贱之人。”
“你……”南宫如月顿时被他气得脸涨得通红。
秋宛尘动作飞快地把大氅披到曲陌的身上,不容她拒绝地帮她繫好丝绦,这才转身面对她:“皇后娘娘不在宫里帮皇上管理后宫,跑到这间小小的医馆难为两位姑娘,不知是何用意?”
南宫如月紧紧地捏着小拳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怒气,开口道:“王爷身为三公之一,今日不去上朝,帮皇上处理国家大事,却来到这间小小的医馆,不知道所为何事?”
“曲陌是我的未婚妻,我来探望我的未婚妻,怎么?不可以吗?”
曲陌闻言,攸地扬起头来,懊恼地看着他,却因被他护在身后,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心中,霎时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在心头。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明明已经不可能了。
难道他以为,自己会和从前一样傻,只要他想要,就傻傻地如他所愿吗?
“未婚妻?”南宫如月很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不禁有些发懵。
“没错!曲陌就是我的未婚妻!”秋宛尘突然伸手将曲陌揽到身侧,冲着南宫如月冷笑道。“怎么?皇后娘娘还有疑问吗?”
南宫如月不可置信道:“京城那么多王公贵族的千金你看不上,锦怡公主你也看不上,你就看上了这么个出身乡野的贱丫头?”
秋宛尘的表情瞬间又冷下几分:“皇后娘娘请慎言!”
“疯了!你们都疯了!一个两个的,你们都疯了!”南宫如月突然失态地爆出一声大吼。“秋宛尘,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东西?当初若非是本宫的父亲保举你出任大将军王,给你机会让你领兵打仗,你能有今天的地位?你居然跟本宫作对,忘恩负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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