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冲动。”阮糖拉了她的手腕,见她痛的“嘶”了一声,急忙改而拉住她的手肘,微微垂下眼睛,委屈的道,“你这是不信我么?”
“自然不是,只是……”沐小木瞧见他一副受伤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无奈的想,我家被盗了我当然要去看一下啊。
“你如今还受着伤,我怕你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先去我家歇歇,休息好了我带你来看。”他想了想,补充道,“反正里面什么也没了。”
沐小木看着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蓦然有点心酸,疑惑的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没了,你还这幅模样呢?太没同情心了吧。”
“是我不好。”阮糖努力挤出了一点儿悲痛之色,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了,其实也没损失什么,毕竟你也没什么。”
沐小木经他一安慰,更加痛苦,一边抽抽搭搭,一边无意识的被他拉了小手,往他的院子里走去。
紫藤花架下是两张躺椅,铺了厚厚的软垫,院子里遍布苍翠的花草,在阳光下鲜艳而安静。躺椅间搁了一张石桌,石桌上置了些许糕点茶果,色彩纷呈煞是可爱。
沐小木有些呆滞,道:“你比我还晚来京城,为何你的院子比我好那般多。”
“……”阮糖不知该如何回答才不伤她的心,遂想了想,挑了一个委婉的,道,“我人缘好。”
沐小木更加哀怨。
“你也不必太过悲伤。”阮糖从长长的睫毛下面望她,笑了一笑,拉着她的手掌,不着痕迹的道,“先换身衣服吧。”
“换衣服?”沐小木还沉浸在他家的院子这么大,他家的环境这么好,他家看上去比我家高档的悲伤氛围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衣服破破烂烂,又带着一股子讨人厌的味道,还是尽快换下来比较好。”他温柔的嫌弃道。
“不用了,我回家换好了,贼怎么说也不会偷我那几身衣服。”沐小木颇为机智的道。
“没了呢。”阮糖一边将她往屋子里带,一边叹了口气,道,“什么都没了。”
沐小木又懵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贼啊。
“来,别的不要想,先换衣服。”阮糖将她推进屋子,又从衣柜里取出了几件衣服,摊开在她眼前。
“这衣服……”沐小木伸手接过,愣了一愣。
“是我的。”阮糖解释道。
“你的?”沐小木有些无语,这衣裳明明是自己的尺寸啊,她再蠢也不会这都看不出来啊,她拿出衣裳搁在阮糖身上比划,道,“你穿的下么?”
阮糖按住她在自己胸口乱划的小手,神色愉快的道:“我用我的衣服改的。”
“啊?”沐小木更是想不明白,心道,为何不直接去买反而要改呢,但这是人家给自己做的,总不好叫别人去给自己买,遂心中有疑惑,却没有说出来。
“是这样的。”阮糖不愧是善解人意的男人,看她有疑惑便立刻解释,他稍稍低下头,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愧色,那歉疚的眼神从浓密的睫毛后面探出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又夹杂着一丝落寞,道,“我初入京城,也没有多少俸禄,是想给你置办些新的,可惜力不从心。”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沐小木被他那小鹿一般的眼神看的心里一揪,内疚的不行,急忙上前握着他的手,道,“这就很好这就很好。”
“我知道我的衣服比较旧,怕是不合你心意,没事的,你若是不喜欢,千万不要勉强。”他的额发盖住眼睛,遮住了一闪而逝的狡黠,再度抬起来时,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变成了委屈,那眼神里是隐忍与无辜,他从她手中接过衣服,道,“为难你了,我这就去丢掉。”
“不不不不。”沐小木急忙拉住他的袖子,从他手中又抢回来,道,“我喜欢的,我喜欢的。”
“不要勉强自己。”阮糖仍是郁郁寡欢,道,“今日穿了,明日丢掉,还不如今日就不要穿。”
“我会一直穿的。”沐小木觉着他一片好心,又贴心的改的这么合身,实在不忍心见他难过,赶紧安抚他。
“真的么?”阮糖欣喜道,“我为你改的你都喜欢,都会穿么?”
“真的真的,都会穿。”沐小木见他高兴,自己也开心起来。
“小木,你真好。”阮糖摸摸她的脑袋,然后绕到她后面,拉开柜子的木门,微微偏过脑袋,眼睛弯弯的,笑容美好而温暖,道,“以后都要穿哦。”
沐小木面对着满柜子的衣服,下巴和手中的衣服一同掉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烈性而刺目,沐小木手搭了凉棚,看着阮糖给她冲花茶。透明的水柱精准的冲进了白瓷碗里,瞬间激出了花茶的清香。
沐小木吸了吸鼻子,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她盘腿坐在躺椅上,优哉游哉的四处张望着。
“对了。”沐小木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尺寸贴合,质料上乘,她奇怪的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尺寸?居然这么合身……”
阮糖优雅的冲好茶,将白瓷碗徐徐推到她面前,低眸瞅她,道:“因为我每天都在想你啊。”
白云浮游而过,露出了一截子蔚蓝的天空。
沐小木怔了怔,因他低沉而暧昧的音线红了脸颊,含糊的岔开话题,道:“想什么呢……”
那头阮糖却认了真,凑到她跟前,视线掠过她的嘴唇和脖颈,声音融进了微风里头,温文中却带着几分故意,道:“这样和那样……”
沐小木被日头晒的有点晕,恍惚间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那眼中也忽的起了灼热的温度,亮的发烫,遂立刻捧了茶杯,啄了一口,结结巴巴的道:“这个真好喝啊。”
“是么?”阮糖好笑的道,“我以为你会喜欢我的花茶呢。”
“我说的就是……”沐小木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捧的是他冲茶的开水,爪子一疼,急忙放下,烫的她直皱眉毛。
“口是心非。”阮糖捉着她的手掌,拉开来察看。
沐小木盘膝坐着,任他拽着自己的手,一时之间觉得他强硬的不容抗拒,遂也很怂的没有开口。
阮糖取了凉水缓解了一下她的痛苦,便将她的袖口往上挽了几道,很快便漏出了腕间的伤痕。
他忽而失了笑容,手指摸上那蜿蜒的痕迹,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是我太冲动和莽撞了。”沐小木叹了一口气,道,“总是连累别人。”
“别人指的是湛然?”阮糖的手掌仍旧没有离开她的手。
“是啊。”见他问了,沐小木便大方的回道。
“连累他?”阮糖哼笑起来,道,“分明是他连累你。”
作者有话要说:先跟小伙伴倒个歉,我之所以这么久没更文。。我说实话,我卡文了。。。所以我也不找理由了~对不起大家,之后会更努力的~
第55章
飞檐画角映衬着苍蓝色的天空;绵软而轻薄的浮云悠然飘过。
沐小木盘腿坐在躺椅上,啄了一口碗中的花茶;抬起眼睛望着身边的阮糖,道:“是我连累他啊。”
阮糖笑了笑;道:“昨夜的事儿;你且同我说一说。”
“嗯。”沐小木点点头;便准备同他说,只是稍稍一回想;脸蛋便骤然烧起来,她急忙喝了一口花茶,用茶碗遮了一点儿脸,咳了两声;避开特殊的部分;捡了些关键点同他说起来。
尽管沐小木轻描淡写的只说了个大概,但是阮糖的面色还是沉了下来,不过他在沐小木面前素来温和,即便压抑生气亦只是显出难过与沉默,并不似湛然那般声势浩大。
“如今还在害怕么?”阮糖沉默了片刻,凑近了她,轻轻抬起手掌,搁在了她的脑袋上,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仿佛是在为自己没能救她而道歉。他没有指责她亦没有数落她,他对她从来都是纵容与安抚。
沐小木看着他眼里的歉疚与难过,蓦然有些发怔,她以为他会同他们一样,数落她莽撞冲动不计后果,但是他没有,他永远都站在自己这边,她受伤闯祸,感到歉疚的永远是他。
“都是我不够厉害,才让你吃这么多苦。”阮糖看她垂着眼睛,愈加不安。
“阮糖,你怎么还是这样,仿佛我永远长不大似的。”沐小木忽然笑了,她抱着花茶,笑眯眯的道,“我该为我的行为负责,你不必歉疚。”
“我如今好好的坐在这里,喝你亲手泡的花茶,早就不怕了,你不要担心,更不要自责。”沐小木见他只望着她不说话,又道,“我说完了,现在换你了。”
“你啊你啊……”阮糖看着她朝气满满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道,“昨夜这整桩事儿算起来都是有联系的。”
“什么联系?”
“从你收到书信开始。”阮糖竖起一根手指,往前一划,语气不善的又道,“到湛然救你为止。”
“你且再说说。”沐小木一脸茫然,挠了挠头,道,“那小五……”
“小五根本不在随府,随仁骗你的。”阮糖解释道。
“不在随府?”沐小木愣了,又抓到了他话中的关键,“随仁骗我的?你的意思是,书信是随仁给我的?”
“不错。”阮糖随手取下粘在她头上的碎叶,袖子几乎擦过了她的眼睛,见她微微眨动睫毛,心头一暖,道,“信物应当是伪造的,一般而言,你收到书信大概会去查实一下,真伪便能很快确定,但巧的是随仁随后就大寿了,又邀请了你,这种情况下,你一定会想来都来了,人又这般多,趁着杂乱在随府搜寻会更加方便。”
“是这样没错,尤其是信里还隐晦的指出了关押地点。”沐小木小声道,心里更是一阵郁闷,自己的心思竟这般好猜,难道真是天生愚笨。
“你不笨。”阮糖别过头,好心的安抚道。
“既然如此……”沐小木凑过去,愤然道,“你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
“既然你这么要求……”阮糖猛然转过头来,薄薄的嘴唇与前来抗议的小御史几乎碰在一起,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她,里面盛满了午后的柔光与漫长的等待。
紫藤花悠然而落。
沐小木的脸颊“嗖”的一下红的通透,阮糖身上悠然自得的气息将她笼罩,仿佛晒过的松软的棉絮,又亲切又温柔。
“我、我、我……”沐小木脸颊发烫,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回……该信我了把。”阮糖呼出的气息落在沐小木的嘴唇上,两人离的这般近,近的空气都带着难舍难分的绵密与缠绵。
沐小木甚至觉着他眨眼的时候,那把浓密而微微上卷的眼睫毛都擦到了她的皮肤。那种酥麻又奇异的感觉,从她四肢百骸处小心的升了上来。
阮糖似是往她这里又靠了几分,那气息越发离的近了,午后的阳光像是烤过的糖粉,镶着金边,又香甜又绵软,细致的落在他的脸颊瞳孔上,令沐小木有些出神。
“你还没分析完呢。”沐小木似是反应过来,匆忙往后一退,大声道。
阮糖还保持着微微朝她倾斜的样子,偏过来的脖颈白皙而修长,侧面轮廓的线条利落而干净,他惋惜的抿起嘴唇,额发垂下来,被风带着不断起伏,偶尔露出被拒绝后黯然的眼睛。
“你就是笨。”他缓缓的开口,带着几分无奈与气恼。
“哦。”沐小木怂了,不敢再与他争辩,便执过茶壶,替他斟满水,眼巴巴的看着他。
“罢了罢了。”阮糖拿起瓷碗,也不顾茶水的滚烫,喝了一口,道,“这种事,输赢一早就注定了。”
沐小木不知道他指的什么,但隐隐觉得有些事儿,当真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宿命,遂闭了嘴,没有接话。
“从你进了随府,到你被捉,到你被救,都是随仁一手布置的。”阮糖快速的道,“他真正的目标只是湛然。”
沐小木震惊的表情很明显。
“随仁必定是想从湛然那里得到什么。”阮糖望了望远方的天空,又道,“因此一开始便设计你,你只是他要挟湛然的一件……工具。”他说的很不客气。
“可是……”沐小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若是随仁想对付你,根本不用支会湛然,私闯将军府是个什么罪他比我清楚。”阮糖拍拍她的脑袋,道,“所以,你只是被湛然连累了。”
沐小木想不过来,她沮丧的窝在躺椅了,脑袋里一团乱麻。
“你是不是在想……”阮糖见她沉默不语,叹了一口气,道,“湛然为什么会去救你”
沐小木抬起头看他,似乎在为自己的智商羞愧。
“是不是在想……”阮糖又叹了一口气,道,“湛然为什么肯牺牲自己的利益去交换你?”
沐小木崇拜的点了点头。
“你上回不是说他讨厌你么。”阮糖摊开手。
“似乎不是……”沐小木甚苦恼。
阮糖看了她半天,忽然起身,背对着她道:“个中原因,我不想说。”
沐小木也没再追问,只是垂下头,似乎是在暗自琢磨。
“大抵是他无聊吧。”阮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
沐小木抬起头来,只能望见他的背影,他立在风处,长衫落寞,背影萧索。
“一个人,若是能寻着另一个人,令他摆脱无聊,日日觉着有趣,拿些身外之物去换一换,也是一桩幸事吧。”
他这话没头没尾,沐小木听不甚懂,但却觉着没那么苦恼了,似乎有些事不必深究,深究也是毫无意义,遂不再胡思乱想,只捧了瓷碗,就着和风暖阳,一口一口的饮尽杯中茶。
日暮十分,沐小木才从躺椅上浑浑噩噩的醒过来。她一把掀开不知什么时候盖在身上的薄毯,揉了揉脑袋。
先前他二人聊完之后便窝在躺椅上小憩,不知不觉就睡到了现在,沐小木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身旁的阮糖仍旧在熟睡,浅浅的暮色落在他脸上,显得他安详中带着几分神秘,俊的不像样子。
想必是昨夜喝了那么多的酒,又等她归来不曾睡好,因此份外疲惫,睡了这么一下午,竟也没有要醒的意思。沐小木伸了个懒腰,便望着墙外透出的橘色发愣。
“醒了?”身后传来阮糖的声音,他将将醒来,带着点沙哑与鼻音,在暮色里格外的温软。
沐小木扭过头,见他用手肘撑着脑袋,伸出手打了个呵欠,微微扬起嘴角,满目柔情的望着他,忽而有点尴尬,便道:“你也醒了?”说话间肚子便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阮糖瞧她一脸尴尬,笑的很是开怀,他站起身来,将她也拉起来,道:“带你去吃东西。”
“我没钱……”沐小木跟在他身后,支支吾吾的道。
“先赊着。”阮糖好笑的走在前面,推开了大门。沐小木看着身上的衣裳,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罢了,债多人不愁。
两人沿着长街缓慢前行,一路踏过昏黄的油灯与夜影,倒显得份外闲散与肆意。阮糖带着她很快跨进了酒楼的大门,头顶的金字招牌预示着这里的价格不菲,沐小木喉咙动了两下,还是没有开口,满心滴血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刚进的门去,就听见一声热情的叫唤,“阿木阿糖。”
沐小木循声望去,果然是施亦,一旁自然陪着苏默,林贤也没拉下,在那里吃的正开心。
“这么巧。”沐小木走近三人坐了下来,林贤往一旁撤撤,挤进了阮糖。
“你昨夜做什么去了?”施亦好奇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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