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湛然随着她低低的念了一句,声音里参杂着遥远的回忆,“如今的自己看透世态炎凉,心如死灰,倒也想看看……”他将沐小木转过来,看着月光下娇小却坚强的她,续道:“倒也想看看,别人能走多远。”
沐小木被他握着肩膀,恍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也不是无坚不摧的,此刻的他看上去破绽百出,满是人性之中的脆弱伤感。
“大人……”沐小木仿佛被他蛊惑,下意识的呢喃道。
大手扬起来,覆了她的眼,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沐小木尚未出口的话被湛然柔软的唇尽数堵进了口中,一点舌、尖窜、了进来,与她不断纠、缠。手掌揽上了她纤细的腰肢,往前狠狠一扣,便将两人之间的缝隙尽数填满,而另一只手则松开她的眼,从散开的衣衫下摆之中探了进去,触上了细嫩而光滑的肌肤,一路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滑去,沐小木一个激灵,瑟缩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挣扎。湛然将她的空气掠夺一空,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意,轻易制止了她的退缩。
直到扣住腰、肢的手也伸进了衣服之中,触上了令她面红耳赤的部分,沐小木才从意乱情迷中找回一丝清明,她雾着一双眼睛,求饶一般的看向湛然。
湛然瞧见她的模样,略一停顿,便大方的松开了她,大有深意的笑了起来,“你总会求我的,小御史。”
沐小木气喘吁吁的伏在他的胸膛上,一时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纷纷上涌,她害怕湛然继续,却也不是那么厌烦,只是觉得不应该,这样的认知令她惶恐,她摸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这样陌生而奇怪的心情令她慌了手脚。也不知道是委屈难过还是别的什么,鼻端蓦然窜上一阵酸,她将脸埋进他胸、口,努力克制肩膀的抽、动。
湛然任她哭湿他的衣襟,悄无声息的勾起嘴角,星光落在他的侧脸和肩膀上,令他的笑容微微发亮。
“大人……”沐小木无声的抽泣了片刻,终于和缓了情绪,闷在湛然胸口,小声道,“那施大人……”
“不救。”湛然直截了当。
“为什么?”虽然湛然说喜欢她顶撞他、跟他发脾气,但这话沐小木是断然不会全信的,道理么谁都知道。但此刻的沐小木不晓得为何,面对湛然,胆子竟然大了很多。
“没有为什么。”湛然将她拉离怀抱,略有些粗暴的将她转过去,扯下手腕上的腰带,直接丢进了她怀里。
湛然这火气来的很莫名,沐小木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得低着头将腰带束好,然后道:“大人明明不是在乎名利的人,却为何要为了党派斗争牺牲掉施大人?”
湛然扫过她的样子,将她的焦虑急迫尽收眼底,冷笑一声,便转身往外走,沐小木一急,从后面拽住了他的袖子,湛然蓦然止了步子。
“大人。”沐小木没料到自己胆子大的会去拽他的袖子,也没料到他竟然会停下来,见他回头,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便道,“近日的事儿,多谢大人照拂。”
湛然面色稍霁。
“那施大人……”沐小木还没说,“我觉得可以救一下”,湛然就拂袖而去了,丝质的布料滑过手掌的感觉仿佛还在,人却已消失不见。
……
星光铺在青石板路上,拉成了沐小木沮丧的影子。
来时尚有烟火,去时却已万籁俱寂。沐小木满身疮痍,步履蹒跚。同湛首辅打交道,每回都是这样,她已然习惯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起来,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她早有准备的摸出一块硬邦邦的薄饼,那是她临走时从未央居顺的。
捏着薄饼的时候,沐小木忽然有些出神,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气息,脑海里又浮现出他放大的脸、尖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总是洞察一切带着戏谑的眼睛。
他仿佛站在她身后,用那副平日里不屑一顾的腔调道:“本官……舍不得。”
“腾”沐小木的脸蛋瞬间红了,她使劲摇了摇头,湛然的样子反倒越发清晰,她更加慌乱,急忙用双手去捂脸蛋,手中薄饼“噌”的一声就飞了出去。
“啪”的一声,薄饼好像砸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闷响。
沐小木捂着脸,后知后觉的从手指的缝隙望出去,一看吓一跳,急忙又堵上。
“你以为你捂着脸我就不知道是你?”来人从自己英俊的脸上扯下薄饼,没好气的道。
“苏、苏大人啊。”沐小木撤下双手,尴尬的笑了起来,道,“好巧啊好巧啊。”
“不巧。”苏默生硬的回她一句,似是还在为方才的事儿生气。
“小小过失,还请大人海涵那。”沐小木拱拱手,摸摸扁扁的肚子,又骚骚脑袋,道,“大不了博饼就给你吃了。”
“谁要吃你的薄饼。”苏默苦笑不得,几步上前,将博饼塞进她的嘴里,道,“我是特意来等你的。”
“怎么?”沐小木昂头看他,双手捧着薄饼,小小的咬了一口。
“你没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吧?”苏默怀疑的看着她。
“没、没有。”沐小木可疑的垂下脑袋。
“没有就好。”苏默似是松了一口气,示意沐小木同他一起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你那日说的不错,我也不敢由着施大人胡来,遂去了大理寺狱。”
沐小木随在他身侧,昂着头点了点,嘴里被薄饼占着,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他只叫我千万拦着你,不要胡来。”苏默别过头看了看她,见她好奇的样子,继续道,“我便觉得奇怪,总觉得他有所隐瞒。”
“脑子辣么不好的施大冷还能藏住秘密”沐小木吃着薄饼,含糊的道。
苏默抽了抽嘴角,忍不了的道:“你有资格说他?”说罢十分无语,这两个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居然还互相鄙视。
“……”沐小木不开心的狠狠咬了一口薄饼。
“不开心也没用,你自己掰手指算算,多少人说过你蠢了?你跟牢里那个不分轩轾。”苏默冷眼瞧她。
“……”沐小木抑郁了。
“好了好了,至少这回你比他聪明。”苏默难得安慰了她一下,道,“还没酿成大错。”
“究竟是怎么回事?”沐小木愈加疑惑。
“我逼问施亦良久,他才肯同我说,这回由于泄题入狱这事儿,是他诬告的萧泰,他是故意入狱,拖萧泰下水的。”
“什么?”沐小木目瞪口呆,嘴边的薄饼“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咕噜噜的滚了一圈,沾了满满的尘埃,最终软软的一扑,倒在了一边。
“怎么会是……这样?”沐小木无法置信,挫败的蹲了下来,手指抱着了脑袋。
“你这是怎么了?”苏默不明就里。
沐小木宛若被一道惊雷劈中,脑海中各种片段纷至沓来。她对湛然的质问、嘲讽、顶撞快要将她压倒,竟不是他做的,这桩事竟不是他做的,那么自己,那么混账……
沐小木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这才明白他究竟在生气什么,那时的她以为他自私贪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曾想这桩事原本就与他无关。她那般不信任他,那般指责他,他为何毫不在意?又为何要提点自己?沐小木想不明白,更加难受。
“你该不会是……”苏默瞧见她的样子,蓦然睁大了眼睛,犹自不死心的追问。
“啊,是啊。”沐小木昂起头,眼圈微红的道,“我承认了,我比施大人蠢。”
第29章 阿木·无解苦恼
“哗啦”一声,响亮的泼水声伴随着细弱的哀嚎从逼仄的长廊传了过来,划破空气的长鞭沾上骨肉发出的沉闷声响也不甘示弱,宛若一场凄厉的笛曲。
“你要是害怕就回去嘛。”施亦看着沐小木皱起一团的小脸,无奈的道。
“哼。”沐小木盘膝坐在牢外,瞪他一眼,将头扭向一边。两步外苏默面无表情的靠在铁栏上,一副置身事外的清冷模样。
“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施亦想伸手去扯沐小木,被她嫌恶的拍开。
“我知道这事儿是我不厚道,你也哼了许久了,总别着头脖子不酸么?”施亦摸摸自己被打开的爪子,语气恳切,表情却是“好啦好啦,大人我都哄了你这么久,你就不要矫情了啊。”
“哼。”沐小木仍旧双手抱臂,将脑袋甩向另一边。
“你还来劲了是吧?”施亦将手臂伸出铁栏外,掐上了她的腮帮子。沐小木吃痛,急忙伸手去挡,眼睛扫过施亦白净的小脸,哼哼唧唧的道,“看来林大人把大人你照顾的很好啊,这体力比在外面还要好上几分呢。”
“其实我的伤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施亦悻悻的松开手,认真的道。
“那也是你活该。”沐小木揉了揉脸蛋,忽而扭头对苏默道,“苏大人,你说施大人这样干干净净宛若休假一般的合适么?”
苏默的视线落在施亦身上,漂亮有活力的施大人白衣洒然,脸蛋都比往日还要红润,笑眯眯的样子份外讨人嫌,他轻哼一声,道,“不合适。”
“我也觉着不合适。”沐小木回想起自己的待遇,不由打了个冷颤,复又看向施亦,道,“堂堂三司会审,居然都不曾刑讯,光靠问能问出什么啊,这传出去不是说我泱泱大朝办事不利么。这可不成,苏大人,我们这就走,去跟林大人建议一番,犯人顽强,非刑讯不能成事儿。”
苏默连点头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就迈步往外走。
“你们这两个小没良心的。”施亦一把拽住沐小木的衣角,见她怒目相向,陪着笑脸道,“大人我很怕疼的,别这样。”
沐小木不依不饶的看着他。
“你看我也没用,不能说,结果也不会改。”施亦认真的道。
“苏大人,你说鞭子好还是烙铁好?”沐小木扭头问苏默。
“烙铁。”苏默毫不犹豫。
“为什么?”沐小木惊叹苏默的重口味。
“又痛又快,还能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苏默意味深长的盯着施亦,一字一句的道。
“有道理。”沐小木深以为然,赞叹不已,“施大人,松手罢,我还有事儿同林大人说呢,您别妨碍我办公啊。”
施亦扯着她的衣服不松手,白着一张脸道,“小混蛋,看大人出去怎么收拾你。”
“那你得有命出来呢。”沐小木斜了他一眼。
“阿木啊……”施亦忽然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她的衣袍,道,“我不说是为你好,不知道就没有危险。”
“你不同她说她就不危险了?”苏默头痛的望着沐姓蠢货,道,“她说不定比你死的更快。”
“苏大人,你什么眼神。”沐小木不高兴了。
“不好意思,我没控制好。”苏默略有抽搐。
施亦无奈的拍拍沐小木的脑袋,道,“坐,我说给你听,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许胡来。”
“嗯。”沐小木头点的很是潦草。
施亦瞧见她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
“这事儿说来再简单不过,萧泰此人,乃是我的旧识。”施亦目光凝在深色的铁栏上,眼中却浮现出久远的时光,连语气都有些微微泛黄,“那时他尚小,我比他年长许多,他年纪轻轻,却才华横溢,我因此很欣赏他。只是交往的时日一久,我便发现他不像表面那般简单,野心勃勃,冲动偏激。想法危险极端,他的行为总是能带来毁灭般的灾难。”
“我偶尔得知他来了京城赶考,便深感不安,私下暗查之后,发现他与随仁接触密切,一切迹象都表示,随仁会全力支持他,毕竟随仁想要打破僵局,需要他的破坏力。但是动荡的朝廷却无力承受,如今的王朝岌岌可危,百姓亦是水生火热,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不可冒这个险。我本想阅卷之时令他落榜,可不料另一位阅卷大臣在随仁的指示下给他定了一甲。”
“定了一甲,再加上他确实有想法,学问也好,有随仁暗中帮助,殿试必定名列前茅。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这种事定然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施亦沉声道,“我定然不能让这种事儿发生,否则一定会后悔。”
沐小木与苏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施亦说完也是陷入沉思,三人一时无话,只余空气缓缓的流动,间或传来凄厉的惨叫。
……
沐小木很苦恼。她已经从长街的西边走到了东边,又来来回回绕了很多遍,依旧头疼。
今日阳光甚好,暖洋洋的洒在身上,连发梢也被染成了浅金色,但她的心情却丝毫不见好转。
“唉。”她再次叹了一口气,慢悠悠的晃进了茶楼,里面的人不甚多,利落的小二来回穿梭,她四处一打量,便瞧见靠窗的木桌上坐了一个人,那人优雅的握着茶杯,一把折扇闲闲搁在一边。
沐小木一愣,就见那人招了招手,她便走上前去。
“林大人。”沐小木施了一礼,便坐在了他的侧边。
“真巧啊,小木。”林贤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眯着眼睛瞧窗外的景致。
“没想到在这里碰见大人。”沐小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隔着袅袅升起的热气看懒洋洋的林贤。
“小木你脸色不好,是因为施大人?”林贤偏过脑袋,视线带着些许了然。
“算是吧。”沐小木用手撑着脑袋,似是苦恼一阵一阵的袭了上来。
“哦,怎么说?”
“……”沐小木看着身为主审官之一的林贤,忽然发觉无法同他说。
“罢了罢了。”林贤见她愁肠百结的样子,笑道,“不能说便不说,不过小木你这般苦恼下去可不是个事儿。”
“大人给支个招儿?”沐小木眨巴着眼睛,期盼的看着老神在在的林贤。
“若说你的苦恼,我也能猜到几分,不过碍于我如今的身份,不好与你解惑,眼下你确实可以去找一个人。”林贤仔细的看着她,道,“你知道该找谁的,他定然能结束你的痛苦。”
“湛、湛……呃、咳咳……”沐小木咬到了舌头,顿了顿,又打了个冷颤。
……
一入了春,文华亭便郁郁葱葱,落英缤纷,别有一番趣味。
沐小木抖抖霍霍,犹犹豫豫,折腾着就到了文华亭的路口,那里照旧坐了两个小门童。
“烦请二位给通报一下,就说下官沐小木有事想见湛首辅。”沐小木躬身行礼。
“不可。”宜嗔直摇手,道,“大人说了,不见。”
“烦请两位通报一下,下官是真的有急事。”沐小木从兜里摸出两只通透的玉佩,递了过去。
“大人说了,谁来都不见。”宜喜收了玉佩,随手递给宜嗔一只,但是神色不见任何松动,道,“御史大人,你别努力了,大人不会见你的。”
“那……”沐小木往一侧站了站,试探的道,“我能在这里等等么?”
宜嗔宜喜对望一眼,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沐小木来的时候刚过晌午,春日的晌午异常暖和,晴空白云、干净辽阔。沐小木立在一片苍翠浓郁间晒着太阳,起先还有些拘谨,时间长了,也不由得有些松懈。再待了一时三刻,腿也酸了麻了,几乎要立不住了,又逞强站了一会儿,真真是多一分也支撑不下去,便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想着若是湛首辅出来,宜嗔宜喜定然先行察觉,那时再起来也是一样,索性盘腿坐了下来。
宜嗔宜喜正揪着身边的嫩草玩闹,听着动静望了她一眼,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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