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此,受尽苦楚!
而田敏文之狠毒,给贺元奇一对双胞胎下的毒,竟是让苏楠皆用蛊虫炼制,虽然这些年贺锦年常年服用宝莲丹,已彻底清除了慢性之毒,但她却在身体发育的最根本阶段没有调理好,到现在,贺锦年已年满十七岁,身体却不识**,除了每月一次癸水外,她的身体几乎不分泌液津,这是极为不正常。
这些年幼时埋下的祸根或许眼下看似没有影响,是因为贺锦年尚是完壁之身,待大婚以后,她的身体将会很难承宠,先是那处先天发育较狭窄,又不易分泌津液,只怕将来男女欢爱带给贺锦年的不是愉悦,而是身体的疼痛。
且,将来在孕育子嗣上,贺锦年会饱受其苦,各种后遗症就会显现出来!
田敏丽无法接受自已受尽磨难的女儿,还要步她的后尘,因此,用她早年为自已调养的方法,为她调养子宫,补气,养血,滋阴。
贺锦年鼻子酸疼得历害,多少年了,从那声声诅咒开始,她恨得灵魂都感到疼痛,可仅仅一日时间的感知,她想唤她一声“娘亲!”
她双膝跪下,双手紧紧扣住田敏丽的腰,不允许她跪下,她突然笑了,笑出了泪,“我曾经绝望地想自弃……亦恨得连灵魂都碎成渣,可这一个月……您让我释然!娘亲,女儿时间不多,临行前,只是想向您磕个首,女儿想告诉您,苍月那里有我一生的愿望,我必须回去!”
这一声声“娘亲”如同霹雳穿透了田敏丽的心脏,她狠狠地哆嗦了一下,觉得时光似乎因此而凝固,今生今世,她竟能听她心甘情愿地唤她一声又一声的“娘亲”,她觉得这一刻便是马上死去,也是瞑目。
她用力地把贺锦年扶起,眸光隐隐闪闪,泣不成声,“我不值得你宽恕……”田敏丽不停摇首,依然不敢接触申钥儿的目光。
“女儿的时间不多,所以,只能长话短说!”贺锦年捧了田敏丽的脸,捉住袖襟轻轻拭着田敏丽脸上的泪痕,那眼角刻划的皱纹,乌青的眼袋,丝丝银白的耳鬓与先前郭岚冰艳光四射的模样判若两人,她的嘴巴泛起了苦,“女儿走后,您想方设法离开这里,若有缘……将来总会再见面。”秦邵臻今日刚过来,若无特殊情况,两三日是不会再来园子,田敏丽有巫术在身,若要悄无声息地离开,于她,并不难!
田敏丽哽咽着,所有的话积在喉中如同火烧,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是不会离开的,因为申钥儿的肉身就是隔壁,既便是没有灵魂的一副身骨,可却是从她的身体掉出来的一块肉,她想亲自照顾她的孩子!
脱去身体血脉的相连,贺锦年马上感应到田敏丽心中真实的想法,她想开口劝,终究忍住!
田敏丽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呢?申氏一族已败,她顶的又是郭岚冰的躯体,或许,照顾申钥儿的肉身,这对田敏丽而言也是一种精神寄托。
“娘,如果您不肯离开,那就去申氏灵脉,您曾在秘道中身受邪灵侵害,灵脉之气可以暂时护住您!”
“钥儿……”破碎之声溢出之时,田敏丽忙掩了唇,她重重地颔首,悲喜交加,任凭泪肆意而流。
“您记得,把身子养好一些,女儿先走了!”贺锦年担心田敏丽情恸损身,猛地点住她的睡穴,将她一把抱起,放到她的床榻上,掖好被褥四周,思忖片刻,走到妆台边。
她拿起妆台上的瓷瓶,拧开盖后,挑出少许,看到指尖那乳白色透明的凝脂状的稠液,贺锦年眸中水汽更盛。
甘油瓶是大魏建州汝窑所出的白玉瓷,有天下第一美人瓷之称,而自已的手指居然比薄如纸的汝窑瓷还显得更晶莹剔透些,显然这一阵田敏丽是费了心血在饮食上调养她,不仅仅只是依靠北地雪蛤油之功。
在妆台的铜镜面上落下一句:娘亲,望珍重,并盼,来日重逢!
贺锦年退后一步,眸光穿过黄铜镜面,镜子中,少女丰腴的俏脸,下巴却依然尖细,肤似凝脂,双靥绯红,花瓣似的唇仿佛稍一采拮就能沁出蜜来,那一双皓眸盈盈若蓄满了百年陈酿,让人一眼便沉醉了去。
这样的艳丽的模样,难怪昨夜一群的影卫都以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她脱下华丽的宫裙,束好裹胸,穿上夜行衣后,挑了最保暖的白色狐裘,这些衣袍全是她来大魏时,从苍月带来的。
贺锦年扰了拢身上狐裘外袍,将披风后的帽子戴好,又拿了一根帕子,蒙住脸,只余一双眼眸。
离行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走到隔壁间的浴房内,将案几上收纳的一些药丸全部放进怀里。
她知道这是田敏丽配置用于调理她的身子,回到苍月后,她让云泪帮她配置出来,以后自行调理!
她推开窗户,一跃而出,并反手阖紧窗户。
暗紫色的夜幕下,她一眼就看到花园中那迎风微微摇晃的秋千。
她眼睑直缩,记忆不由自主地让她回想起这一个月来如傀儡般的时光。
双足一瞪,如低空飞行的夜燕般从二楼掠至秋千下,她双眸赤红,全身冷冽如冰,心中的痛、愤、怒、恨无处发泄,挥掌,挟着十成的力道拍出,一声轻响,七彩滨纷编织成的秋千落花飞扬,只余上方两条空荡荡的绳索在空中飘荡。
当夜,她与叶明飞和赤焰等人配合行动,她直捣秦邵臻在通州的几个储备仓,几把火烧光那里所有的粮食,营中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通州城。
同时,叶明飞与赤焰配合劫牢,从通州大牢里救出梧晴雪、西灵春、上官凝等人。
寅时初,两路人马趁乱齐齐奔向通州城东周山岭下的牛岗村。
贺锦年一行人骑着马,在半化的雪水混着泥泞的山道奔驰,越靠近周山岭越寒冷,三个时辰后,前面出现一条厚厚冰层的河道,马蹄踏上去,不停地打滑,众人下马,给马蹄裹上厚布方顺利越过,又跑了两个时辰,就看到了耸入在云端之上的周山岭!
周山岭从地图上看,仿似一条宽阔的白色纽带,直接截断苍月和大魏。
而当人真正站到它的脚下,它仿如横亘在天地间的巨人,让人望而生畏。
这里距通州城只有百里之遥,却因为一座大雪山,终年气温比外面冷了近十度,便是通州连连放晴了数十日,这里的雪水还是未全化开。
牛岗村位于周山岭南面的山脚下,那里有三十几户人家,多数以狞猎为生。
因为年岗村每年都有一两起雪崩掩埋伤人事件,所以,到了冬季,这里的猎户多数迁移到百里外的小镇上过冬。
六月站在黄泥塘混着雪水似的路面上,一身洁净的衣袍沾满了污泥,远远地朝着贺锦年招手,因为寒冷,张了口便冒出一团团的白气。
“驾!”锦年双腿夹了一下马腹,加快速度,在十丈距离时,长身掠起,双臂伸展如大鹏般落在六月的面前,心中激荡,一把将六月抱起后方发现,不过是两个月不见,六月竟已然高出她近一个头。
两人相拥,一时感触太多,只是执手相看泪眼,一时之间,竟无语哽咽。
“阿锦,看到你平安,我真的高兴!”六月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白色透明的泪水割过冰冷脸上的肌肤,很快就凝成霜气。
“六月,谢谢你两世的护我!”她亦流泪,心疼地看着六月,那原本白皙的肌肤,如今因为寒冷,冻裂地呈出条条血丝,唇角干裂脱皮,红通通得血丝一竖一竖地分布在唇瓣上。
六月的眸光带着绻恋,不过是两个多月未见,恐怕连贺锦年也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某些质的变化。尽管她的举手投足,甚至神色表情都毫无女子的娇柔,但她那眉目不知何时已平添了少女媚惑的风情。
“六月,谢谢你恢复了我的记忆!”
六月不敢多看,他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苦笑道,“阿锦,若可以,我真的不想让你恢复百年前的记忆,更不想让你再次感受申钥儿所受的种种,只是要唤醒你,这种痛,你必须要承受!”
这不是镜中花,水中月!这是他们曾经共同经历过的痛苦岁月!
钥儿,百年前的姐姐,阴差阳错成了他前世的妻,既使那么短暂,屈指可数的快乐,可他还是无比感谢上苍,在申钥儿最苦的那段岁月,他走进了她的生命!
这一世,他愿放下这份曾经的男女之爱,将它升华为姐弟之间的情感,所以,他冒着生死,跨越千年无法翻越的雪山,将她带回到顾城风的身边。
“六月,你……亦记起大魏冷宫的那一段岁月?”贺锦年婉叹一声,“如果可以,我宁愿你选择遗忘!”
“阿锦,我不想遗忘,因为如果没有前世相逢,这一世,我们未必会相遇!”六月扯了扯嘴角,溢出一丝的笑颜,他虽安慰着她,可自从他十六岁时,封印解开,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后,一切撕心裂肺的伤痛,于他,皆是沥沥在目!
一生中最难忘的除了眼睁睁地看着申钥儿,在他怀中痛苦的死去,那样的无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还有……被阉割时的惨痛经历!
犹记得,敬事房的老太监,用长长的白布紧扎他的下腹部和双股的上部,那时的他象个砧板上的鱼,看着老太监高高对他举起那微弯如镰刀状的小刀,声音慢条厮理,笑得满脸皱纹,“不用担心,咱家这手艺怎么说也做了上千个人了,小子诶,你就权当是睡一觉,睡醒了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说着,吩咐旁边的小太监用高温的辣椒水洗涤他最难堪的部位。
疼痛来时,他叫亦无法叫出,因为他的嘴里被塞满了白布条。
术后,并不允许躺着,两名小太监搀扶着他,让他缓行三个时辰,才允许躺卧。
接着下来,整整三天,不准喝水。
他忍受干渴和身上难堪的巨痛独自在一个小房间里挣扎,唯一的安慰,就是小北给他带来申钥儿的消息……
“咳咳!”一直沉默在旁的金闲来忍不住开口,“时间不多,还是赶路!”
六月神思晃回,敛尽悲绪,灿颜笑开,俯身于贺锦年的耳畔,“阿锦,快走吧,闲来赶着回去娶新娘呢!”
“哦?”贺锦年挑眉,走到担架边,状似毫不关心金闲来的伤情,眸中带着狡黠,“梦妈妈总攻胜利了?”
“是的!”六月仿似恢复了以前那般天真无邪的模样,象献宝似的,洋洋洒洒、添油加醋地把梦依伊和金闲来的事全部说出来。
“时辰不多,我们得赶路!贺五公子你刚恢复记忆,体力行不行?”金闲来依然一副面瘫的模样,对两人的公然谈笑之辞完全置之不理。
“没问题,我负责六月,你不必耽心。”贺锦年从金闲来的声音中听出他底气十足,并没伤到根本,心底偷偷松口气。
叶明飞看了一眼静卧的金闲来,对贺锦年道,“我们这次还得靠闲来弟带路!无需走弯路,估计快的话三五天就能翻过山!”
金闲来扯了一下嘴角,并不言语,他这次冒险开出一条道,于苍月意义非凡,凭着顾城风上万影卫的实力,足可以一夜之间伏袭到汴城。
“叶大人,人数已清点完毕,全部到位。攀越雪山的所需物品的干粮已送至延途的山上!”
叶明飞等人定下救出贺锦年的计划后,便留下几个影卫,一是保护金闲来的安全,二是负责将食物和所需的登山工具备好,
叶明飞当即下令,“立刻分三队人马出发!全部弃马,前方十人为先锋开路,由金闲来负责。赤焰和青卫互责五公子和姚公子安全,我负责晴雪安全,其余的人断后设障,遇所有不明身份之人,一率格杀勿论!明白否?”
“明白!”众人齐声大喝!
贺锦年暗自佩服叶明飞的细心,此时弃马,马儿四处散开,一路留下泛滥的足迹,让大魏的密探很难掌握他们的迹向。若是骑马上山,到了需要攀岩时再弃马,留马在山上饿死或是冻死,反而给大魏留下线索。
叶明飞将梧晴雪抱下马,在影卫的帮助下,将梧晴雪紧紧缚缠在自已的背上,他微微侧身,朝着虚弱的梧晴雪安慰一笑,“小雪,大哥带你回家!”
梧晴雪略微动了动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梧晴雪可以利用音律杀人,就算在牢中,她亦可以用摔破的瓷片互击,敲出各种旋律杀死狱卒,在通州城最牢固的死牢,还是差点被她成功逃脱!
最后,大魏狱官竟然下令,每天在她的饮水里下软骨散,散去她的功力,长期饮用后,梧晴雪全身绵软无力,甚至连基本的走路也难,何况是骑马。
金闲来伤在大腿,由赤焰和青卫两人抬着担架上山。
“五公子,是奴婢们护卫不利!”上官凝终于逮着机会,满脸愧色地朝着贺锦年谢罪,“还劳五公子亲自来救我们!”按理,当初刚从大魏皇宫南下,遇到村庄的法阵阻拦时,她们四人就应保持警惕性,而不是任由贺锦年撇下她们四人,抄小道走近路。
“你们别自责,当时的情况责任在我。”贺锦年拍了拍上官凝的肩膀,又握了一下西灵春的手,“你们跟随我多年,自贱的话就不必多说,我从不当你们是奴才,救出你们自是我份内的事。还有,你们四人敢紧把褐纱蒙上眼睛,你们来自川西,不知道雪盲症的厉害!”
六月亦开口,“都没伤到吧,如有伤要趁早处理,到高山上时,伤口更容易裂开!”
“没伤到!”四人异口同声应了一句。
上官凝艺高胆大,“五公子,让我来照顾公子!”
六月闻言,马上如年幼时般赖在贺锦年身旁,双手捉了贺锦年的臂膀,神情描绘出依赖的模样,“别,锦年哥哥她才不放心把我交给旁人!”
陌夏、上官凝和燕凝霜、西灵春四人笑了起来,她们是贺锦年的人,加上贺锦年另有交代宗政博义,四人既使被囚进狱中,但并未受苛待,所以,看上去除了苍白些外,精神倒是挺好。
六月跟在贺锦年身边,将这次跨越雪山的经历、金闲来如何受伤以及他如何联络上顾城风潜伏在大魏的影卫稍稍说了一下。
贺锦年思忖着,自已也算是幸运,一切能如此顺利,也算是所有的因造成的果。
因为苍月把广阳镇的灾难嫁祸到大魏国,逼得秦邵臻在通州公审时不得不邀请章永威入大魏听审,秦邵臻的目的只是想给大魏百姓一个认知,苍月一旦由此发动战争,所谓的罪名是莫虚有的。
这个事件的最终结果,是让顾城风趁机派潜了百名的四海影卫以新的联络方式进入了大魏。
而她多年前所救的金闲来,原是质子暗卫,武功不在普通的影卫之下。
加上多年追随申钥儿,从申钥儿身上学到了许多二十一世纪野外生存技能,所以,他会懂得让铁匠制作钉鞋,岩钉,绞锁,长链,为防止雪盲症而用褐色的面纱保护眼睛,甚至懂得在雪山高峰开凿冰房,在冰房里过夜或是避过暴风雪。
而六月正适满十六,恢复百年记忆,他出生时以姚迭衣的血续命,因此掌握由血脉延承的上古遗族札记下册,所以,六月不仅能感应到贺锦年出事,而且有能力通过进入贺锦年的梦中,恢复贺锦年的记忆。
而他在苍月皇宫四年,被她逼着习武,锻炼身体,才有体力越过雪山。
更巧的是,秦邵臻把申钥儿千里迢迢从苍月运回,东阁又解开了申钥儿眉间的封印,后来田敏丽施术失败后,秦邵臻将申钥儿的肉身放在福寿园的二楼,离她的殿房只有一殿之隔。
六月施法中,元神出窍,提走申钥儿眉间的灵慧魄,归位于贺锦年之身。
贺锦年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