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咒语是上古遗族札记下册中记载的净化灵魂一术。
此术分为两阶段,第一阶段是浅层净化灵魂。
原是针对拥有两世记忆中的人,这些人在转世时,因某些意外的原因,拥用了两世的记忆,法阵可以消除一世的记忆。
第二阶段,是在第一阶段的基础上,深入彻底清除所有的记忆,净化灵魂。这个通常用于大奸大恶之人,净化其灵魂后,让他如初生之婴儿,接受重新的教导。
东阁虽受了第一道天谴,但他的记忆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所以,他清楚自已只念了禁咒中的初段后,马上收起法阵,停止咒语,可为什么,贺锦年却身受如此重创?
秦邵臻控制着呼吸偿试让自已平静下来,他觉得自己冷得像具尸体,许久,才用平静的口吻命令,“东阁,朕要你马上施术,恢复阿锦的记忆!”
东阁沉静在思绪中,低着首,没有回应。
秦邵臻苍白的脸霎时弥起怒色,凤眸蒙上一层薄冰,他指着东阁重重地说着狠话,“你曾以你项上的脑袋保证,施术后,只会损及阿锦的内力修为,不损智、不损命、不损运、更不损身!”
若损其一,他断不可能走这一条路。
从前世到今生,东阁一路辅助他,从不差任何的差池,他从不质疑东阁的话。
“皇上,奴才……犯了一个致命的错!”东阁突然抬首,狠狠地摔了自已一巴掌后,眉眼仿佛傻了般,喃喃自语,“那日法阵中,五公子的手一直在流血,当时因为游魂乱窜,老奴担心这些游魂冲出法阵,散在人间,引起祸乱,便急着施法阵,也不曾多想,五公子身上的血异于常人!”
“什么意思,说起清楚些!”身体的疼痛让秦邵臻所有的感官都在褪化,大脑已无法正常分析,只能听懂最直白的话。
东阁双膝“砰”地一声重重跪地,“皇上,姚族千年来,每一次血祭,都几乎要了圣女和圣子的命,可千年的习俗从不曾破除,那是因为圣女的血除了能压制祭坛的魔性,还可以让祭祀筹神的功效放大百倍。那日法阵,老奴只是施初级浅层的净化灵魂,可法阵被五公子的血注入后,就自动转化成第二阶段,这不喻于地府孟婆汤,让人忘却一切,如初生婴儿般嗷嗷待哺。”
秦邵臻额上青筋突迸,双目猩红,“再施术法,将一切还原!”
“皇上!”东阁苦苦一笑,一头裁在地上,沉痛之声溢出肺腑,“奴才一离开申氏灵脉,便在昨日受第一道天谴,法力尽失,最快也要三年后才能施术。”
“三年……三……年!”秦邵臻声音嘶哑得象生了锈的锯刀卡在木槽中,他连连后跌退几步,直到后腰抵长长案方固住身形,胸口快要炸开来一般,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交战后一个月后。
苍月从冬至开始连连下了十日的雪,燕京河水表面结成厚厚的冰,官道全部被冰雪封锁,车马无法通行。
但出乎秦邵臻意料之外的是,苍月明州郡将士粮草冬衣木材供给并不中断,除了明州郡原本的战略储备外,燕南城作为苍月最富庶的一个地方也成了苍月后方最大的供给之地。
苍月国不知何时竟然驯化出一批雪狼为运输工具,直接在运河的冰层上开道,以极速向明州郡运输供给。
秦邵臻曾听闻过在极地生活的百姓为了运输方便,常将野地生存的雪狼捕获,可雪狼天生野性难驯,百姓便雪狼和家养的狗杂交,生下的后代既可驯化,脚力亦比普通家养的狗强壮。
看来,顾城风正是用这个方法解决了冬季南北运输的问题。
秦邵臻幡然大悟,对这一场战争,顾城风的准备并不比他少。
虽然他拥有着两世的记忆,但顾城风显然不像前世中的庆安公主和贺锦钰那么好对付。
而相比两国的士兵,此时驻守在明州郡的将士多数来自燕南和燕北,习惯在寒地作战,而大魏的将士却一时无法适应今年的苦寒气候,在军中频频发现伤寒。
顾城风依然不肯直接攻城,隔三差五以箭阵攻击通州城,逢雨雪为弩弓阵,若逢天空放晴,必以火攻。一个月后,大魏军中就出现厌战的情绪,军中不少士兵认为,以大魏的实力根本无法与苍月抗衡。
秦邵臻马上令御书房上官冥林攥写《檄文表》,在讨伐苍月中,细诉百年的丧权辱国的事件,控诉苍月不仁,以致大魏的天皇贵胄葬身在苍月竟达七十人之多。
同时,大魏的礼部将百年上贡给苍月的锦帛、金银财宝以及美女例出详细的清单。这些财物,足可让大魏的所有百姓衣食富足地过上三年。
秦邵臻号召大魏的百姓,不要再以财富换取平安,姑息只会让豺狼的野心更大,大魏若不独立,若不自强,迟早会沦为亡国的百姓。
秦邵臻令人将《檄文表》和纳贡的清单发行成册,放置在燕京皇宫门口任百姓领取。
这样一来,不仅扭转了大魏士兵厌战的情绪,反而激起大魏上下齐心协力抗苍月的民族情绪,一时间,大魏适龄的年青人纷纷投军,甚至连大魏南部的一些仕族也愿意投给朝庭一些兵力,以彰显忠心。
如此一来,大魏逆转的形式便让蠢蠢欲动的清王秦邵栋又悄然地沉静下去。
苍月岐州府帝王行营,议政殿。
深冬的夜,月光疏冷,顾城风静静地站在窗边,月光洒在他白衣缎袍上,氲出一层淡淡的银光,此刻,他眉心凝簇,那一双桃花眸弥缠着血丝,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遥远的雪山——周山岭!
书案边,顾城风身边的大宫女流红正差使着宫女整理着皇帝刚刚批阅完的奏折后,显得有些凌乱的笔墨纸砚!
梧晴雪失踪后,流红便接下梧晴雪的职责,尽心尽责地照顾顾城风的生活起居。
等宫人收拾好后,流红吩咐众人退下,走至案边,手指轻轻点在药盅上的盖子,觉得温度适宜后,便捧着走至顾城风的身边,轻声道,“皇上,药温适好!”
顾城风转首,接过后一饮而尽,许是喝得太急,顾城风一口喷出药汁,开始咳嗽不停,腥甜之液淌出他的嘴角,他用白色的锦帕轻轻一抹,一朵红梅在白帕中绽开……
☆、137 三姐妹受锦年之托面圣
顾城风眉眼不动,只是他向来沾不得一丝的污秽,便将手中的锦帕随手扔弃。
流红看到被帝王扔弃到窗边案几上的白帕,那上面一团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失声喊,“皇上!”但马上噤声,后退一步,强低下首,可心几乎在那一瞬间提至了心口。
帝王见红,这可不是小事,可帝王不宣太医,她毕竟是奴才,怎敢擅自作主?
怎么办?流红胸腔里象囚住了一只野猫般,四只锋利的爪子疯狂地抓着她的心。
流红挠心挠肺之际,顾城风突然轻轻叹了一声,“今日初几?”
流红抬首,他看不到顾城风的正脸,唯见月色下,那发间的霜白尤为刺心,梗得她连回话都带了哽咽,“九月二十九!”
“还有十天!朕的时日真不多了……”顾城风突然一笑,那笑容如破开的冰面,冷霜更甚,前世的记忆,他驾崩于十月初十,虽说时间已被延了几年,但他心中,自是对这个日子牢记于心。
“皇上,十天?什么?什么?这是……何意?”流红心无端感到恐惧和不吉利,重重一磕,哑声恳求,“请皇上……传太医吧,奴婢虽然无知,但亦晓得,皇上的安危事关社稷,关系的天下苍生,皇上,您一定要保重龙体!”
这时,殿外传来宫人的回禀之声,“皇上,金铃公主、肖将军还有兰桂坊的梦依伊等一行已经到了,在行营外求见皇上!”
流红见顾城风不语,便转首朝着殿外喊道,“有烦公公去通传一声,有请金铃公主、肖驸马和贵客等。”她随侍顾城风身边多年,与梧晴雪和叶明飞、戴少铭等人一样,对顾城风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眼神,都能猜测出大体的意思。
“皇上,那奴婢先告退了!”流红朝着顾城风福身后,便收拾好案上的药盅,悄然退了下去。
殿外,八个侍婢静伫着,其中一个正想接过流红手中的端盘,流红轻声阻止道,“你准备一下,要给公主和驸马奉茶,这些我自已来!”
流红吩咐完,一手端盘,一手提裙急急朝着西北方向跑去。流云行走速度极快,一路上偶遇几个将士,也来只是勿勿朝他们点头施礼,拐了几个弯后,便到了帝王行营西北角的一间低矮的瓦房前。
苍月和大魏战争爆发后,由于帝王亲征,燕京皇城里的宫人亦有不少被调至这里侍候皇帝。这一间位于偏僻处的瓦房暂时成了犯错宫人的囚禁之处。
看守的侍卫看到是流云,看到她手中有端盘,只道她是为犯人送吃的,便极爽快地让她进去。
囚房空间很小,靠在墙边放着一张低矮的板床几乎占用了整个房间的空隙,在窗口边勉强搁下一张脱了漆的小桌子,上方放着洗浴用的盆子。窗子是用纸糊的,看上去有些年份了,外面的寒风时不时地吹打着,整个窗户被吹得一震一颤,室内温度极底,因为连着一个月来,几乎雨雪不断,房间里极为潮湿,房里里充斥着一股浓重的霉味。
里面被软禁的并非别人,正是帝王身边的首席御医——云泪!
云泪一身青衣棉袄,头发没绾,只用一根青带绑着,容颜憔悴,正靠在床边拢着棉被靠着,见到流红,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扬手示意她进来,却并不开口。
流红掩好门,将端盘放到小桌上。
房间很暗,关了门后,外面的月光全阻在了外头,流红把窗户推得半开,然后鬼鬼祟祟地从瓷盅下抽出白色锦帕,正是方才顾城风拭过口,她收拾案桌时,偷偷带了出来,虽然她也知道帝王要是追究起来,只怕她也要来这里和云泪作伴,可她顾不了这么多。
“云姨,您看看,这是皇上……咳血了……”流红刚开了口,眼圈就开始发红,剩下的话噎在胸口便吐不出来。
“啊!咳咳咳咳”云泪一张口,便是连着猛咳,心底倏地凉沁到底,顾城风的身子一直都是她在尽心调养,更知道顾城风的身体最忌的咳血,如今……
“什么时候的事了?”看到那一抹刺眼的红,云泪的心竟象被巨石碾过了一般,整个人蹭地一下离了床,一把扯过流红手里的锦帕,推开窗,对着月光仔细看着上面的血迹。
“应是今天首次,皇上的衣食照料全经过奴婢之手,奴婢一直留心。之前,奴婢并没有发现血迹!”
“血色偏暗,应是沉涸已久…。”云泪喃喃自语一句,少顷,云泪又将锦帕有血迹的部份含在嘴里,似乎在品偿血中的味道。
云泪医术精湛,片刻便品出帝王吐血是因为内创和肝火所致,在她未囚进这里之前,她犹记得那日,失踪了几日的帝王突然憔悴不堪地回到岐州府行苑。
谁也不知道帝王究竟经历了什么,他独自将自已关在书房中十个时辰,出来时,一双桃花眸赤红,血丝可怖,更甚至,鬓角的青丝一夜染成霜白。
云泪欲上前为帝王诊脉,被顾城风拒绝,他喝退所有宫人,宣见了明州郡驻防大军首将百里杀、缜远大将军肖龙华和西北骑军肖妥尘父子以及长年驻守在明州郡的文武官员。
那一天,虽然云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众臣商议时间已超过十个时辰,云泪担心帝王的身体健康,三次亲自送膳都被守在议政殿的侍卫挡回。
第二日,顾城风从岐州府的行苑搬离,移驾明州郡驻军帝王行营,当晚,苍月对大魏开战。
开战后,顾城风整整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直至昏倒在议政大殿。
在众臣极力的劝荐下,顾城风终于答应让安置在岐州府行苑的太医院和宫人迁移至明州郡驻军帝王行营,云泪负责掌管太医院,自然亲自为顾城风诊脉。
万没料到,章永威突然回到了苍月。
护送章永威回来的将士声称,大魏通州的士兵将章永威放在一个篮子里,从城墙上吊下来,让他回去给顾城风复命,声称广阳镇三千百姓之死与大魏无关,全是田敏丽为了个人私欲犯下的罪,通州公审,案情已经一清二楚。
章永威将那日审案的情况详细地报告给顾城风,当时的云泪自侍候一旁,听到大魏的太后女医郭岚凤正是当年给申钥儿下蛊,致申钥儿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她知道,她躲不过了。
果然,当晚,她便被顾城风软禁在了行营西北的瓦房中。
至始自终,云泪都没有机会为顾城风诊断,所幸那日有见到顾城风,云泪根据顾城风的面色,大抵判断顾城风是忧思过度,加上肝火过旺所致。
她为顾城风开了方子,并吩咐流云按着方子上开药,并嘱咐她亲自煎服。
此刻,看到锦帕上鲜红的血迹,一股从未有过的悔和恨席卷全身,原来,当年她对颜墨璃的一念同情之心,最终造成了今日的恶果,她被囚禁事小,真正无法承受的是,因她失了为帝王诊脉的资格,顾城风的病被延误了。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见皇上一面!流云,你能不能帮帮我!”一想到顾城风的病,她心思越急,又逼出了压抑的泪意,喉中一痒,便抑不住地想咳嗽。
心里想到顾城风的母妃,自已的主子,云泪便恨不得一头撞死谢罪。
顾城风的母亲是她自小服侍的小姐,当年顾城风的母妃在桃园谷身过时,曾细细吩咐于她,道她自小随她行医,悲天悯人有余,却不擅识人心,往往这样的性情易闯下大祸,累及他人。可她的医术又承她的衣钵,若有她护着顾城风,自是免了顾城风被人毒害的机会。
所以,她临终再三吩咐,并让她发下毒誓,让她一生不得违背顾城风的意思,无论对错,唯有遵从。
可她终是因为惜才,放过了颜墨璃一条生路,就象是当年的小姐,明知道她有着弱点,却因为她的医术,还是将她留在了桃园谷中,让她掌管医术。
流云抹泪摇首,无可奈何,“云姨,奴婢上回私自来这里讨药方,影卫已经警告了,但他们也知道奴婢一心只是为皇上的健康着想,若是奴婢向皇上开口,让皇上知道真相,只怕皇上以后连一口药都不喝!”
“是啊,不能说,不能说!”云泪颤着手将窗户关上,双手不知不觉地绞着锦帕边缘,许久后,突然木着脸问,“我给皇上新配的方子,皇上是不是按时服了?”
“奴婢一直监督着,不仅御药房送上来的药,奴婢每天一样一样核对,便是煎药,也是奴婢亲手,一日服三回,回回也是奴婢亲眼看着皇上喝下去。可皇上的身子丝毫不见起色,越发清减,奴婢耽心极了!”
“皇上睡得如何?”肝火过旺,失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顾城风很早前就有失眠的症状,只是这四年,渐渐地调理了过来。
只不过,贺锦年离开苍月后,顾城风失眠复发,但隔三四晚总还是能安寝一回。
“夜里,皇上有时在寝殿,有时在议政殿休息,皇上不让人寝夜,殿里也不见展灯,所以奴婢并不能确定皇上是否安寝。对了——”流云突然想起了什么,眉锋蹙得更紧,“奴婢记得有日清晨,奴婢进了议政殿,发现棋盘好象有人过弈过的样子,可奴婢问了守在殿外的奴才,没听过皇上当夜传召过谁!”
云泪轻叹,“那是皇上自已跟自已下棋!”云泪越想越心焦如焚,“不行,皇上的药方子得换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云姨,金铃公主来岐州府了,皇上的病能不能让金铃公主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