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去找她了,一定是的!
心念间,她急急抽身往岩洞中跑去。
这一次她按着标记往前走,一路上还刻意捡起尸体上遗留下的那些火炬、干粮和水。
一路上她注意到有不少的地方有爆破过的痕迹,在叉道口时,她捡到一个未曾引爆成功的火琉弹。
火药在这个时空虽然已出现,但火琉弹却极为罕见,因为体积小,威力却不小,于这个时空的制作水平来说,用大量的火药制造火琉弹,成功制造出的却很少。
顾城风的身边,也只有叶明飞、戴少铭和梧晴雪才拥有。
而大魏国虽有炸药,但大魏不具有火琉弹的制作工艺,所以,贺锦年更加确定,顾城风一定来过这里。
“阿锦,阿锦你在哪里!”远处隐隐约约传出秦邵臻异常憔虑的呼唤。
贺锦年心倏地一跳,本能地大声回应,“阿臻,我在这里!”
不知为何,听到秦邵臻的声音开始,她的心就开始慌乱,期待中却挟着模模糊糊的排斥情绪,她踉跄地后退一步,却被身后的尸体绊了一肢,滑坐在地。
她摇了摇首,试图想理清这种矛盾的情绪时,脑子里便不由自主是晃过彼时两人在大魏相守的片断。
她执笔描绘丹青,想把申钥儿的模样画下来给他看,可惜那拙劣的画技只换得秦邵臻哈哈大笑。
但他还是慎重地收下,眸中笑意连连,“好,待我回大魏后,去你府上求娶你的八妹,这一幅画就当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如何?”
“这哪能做信物呀,我会送你更好的。。。。。。”她含羞抢回画,瞄了一眼画上那丑得象二丫的女子,撕个粉碎。
后来,她送给他两枚锗石磨成的对戒,在指环内雕着“臻”和“钥”和名字的首拼:z;y
贺锦年的混沌的思绪尚未理出一丝的脉络,秦邵臻已从另一个秘道口拐了过来。
“阿锦!”他见她坐靠在石壁上,眸光闪过钝痛,飞快地到她的身边,俯身从满地的血污中将也抱起,急急地检查她的伤势,一丝怒气便这样从满腔心疼和慌乱里剥离而出,“伤到哪?谁让你乱跑出来?”好不容易甩开顾城风和影卫的追踪,回到密室中,却发现密室的门大开,莲灯已灭,里面空无一人。
“阿臻。。。。。。我。。。。。。”她象个十字路口中徘徊的孩子,迷茫地睁着双眼,声音飘渺,“阿臻,为什么会这样?你明明是阿臻啊,可是我,我好象并不愿意靠近你。。。。。。”心头仿佛有两股力量在拉扯,时而想狠狠推开他,时而又想扑进他的怀中。。。。。。
秦邵臻心口微微一震,不安的情绪悄然翻卷于胸,他不知道东阁的术法是否成功,唯一确定的是一定有所影响,因为贺锦年唤他为“阿臻”而不是“皇上”或是“秦邵臻”
他紧了紧双臂,将她搂进胸口,“阿锦,先别想这么多,我们快离开这里,这个洞的结构被破坏了,恐怕撑不住,一旦坍塌,我怕外面的海水会灌进来。”
贺锦年意图推开他,虽未成功,但两人的距离还是被稍稍拉远,她伸出手,指间轻轻触在他的耳后轮廓,在他的发际线处摸索着,“你是阿臻,没有易容过的痕迹。可为什么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能你是太累了,别想太多,我们快离开,等出这秘道,你想怎么查验,我都随你!”他站起身,将她横抱在胸前。
贺锦年轻轻蹙了眉峰,心间掠过一丝厌憎,双手抓住秦邵臻的双臂挣扎着,语声显得很坚持,“阿臻,放我下来,我自已能走!”
他没有错过她眉间的一丝厌憎,倏地点了她的睡穴,贺锦年原本就疲累不堪,根本不及提防就睡了过去。
秦邵臻将她的头紧紧摁进自已的胸口,鼻尖酸涩到绞疼,却依然轻轻一笑,语声带着彼时的亲密,“还是我抱你,你饿了几天了,走不快,我们得尽快离开!”秦邵臻强自营造着温馨的气氛,语气却已见艰涩,他心底既失望又痛苦,东阁的术法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他担心,她的心里尚留着顾城风的影子。
贺锦年是被秦邵臻唤醒,因为此时他已走到了秘道最深之处,这里的空气很稀薄,必须保持清醒,控制呼吸。
秦邵臻将怀里的羊皮袋递给贺锦年,微微扬了扬眉毛,做了个口型。
两人一起长大,五年相伴,早已熟悉对方的每一个暗示。
贺锦年看着他眉目间的凝聚的宠爱和担忧,笑在唇边绽开,她接过羊皮袋,拧开口,小口地饮一口,是甜甜的蜂蜜水。
她将羊皮袋口放到他的唇边,秦邵臻心中一跳,思忖间便捕捉到了某种信息,原来东阁的术法并非失败,而是时辰未到。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贺锦年将会遗失越来越多的记忆,最后,仅仅遗留关于申钥儿的那部份记忆。
思及时,秦邵臻凤眸霎时如凤凰潋艳,便是张了口,也忘了啜上一口,嘴角含着近乎痴傻的笑,就这样呆呆怔怔地看着她。
“喝呀。。。。。。呆子,光看我干什么?”她的声音很小,戏谑中带着欢喜,这样的别后重逢,象是盼了千年万年一般,虽然脑中似乎缠绕着好多好多未解之谜,可又似乎那些问题越来越淡,变得不值一提。
“阿锦,我。。。。。。只是很喜欢看你!等我们回到汴城就大婚!”他双将她抱高一些,手心有力的托着她的臀部,让她的头可以舒服地靠在他的肩口上。
“嗯,好!”她有些难受地喘了一口气,因为开口说话,让她感到胸口窒息感更严重。
“别担心,攀上这一段石壁,就好了!”秦邵臻将她放下,在她的身前俯下身,“来,我背你上去!”
贺锦年抬首看看约十丈高的落差,淡淡一笑,“这点高度还是难不倒我,我自已来!”说完,气沉丹田,双足狠狠一蹬——
贺锦年呆呆地仰着头,微微颤粟着,她居然只跃了不到半丈高就落了下来,她咬了咬牙,左手迅速搭上右手的脉门,双眼盯着秦邵到,黑暗里,越发见那双眸子亮得赫人。
秦邵臻知道发生什么事,可他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良久,贺锦年轻轻放开自已的手,却手双十指相扣,自虐般的绞着,指节泛着青白,指尖却红得要滴出鲜血,拧着。。。。。。拧着——
左手指尖的伤创处终于开裂,鲜红的血冒了出来。。。。。
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转首朝着秦邵臻,笑了笑,声音哑得厉害,“我内力不及原来的十分之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居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脑子里象转马灯。。。。。。”她倏地抱住头,痛苦地呻吟一声,“我觉得自已象一个沙漏,很多东西在流失,我抓不住!”
“阿锦,你不要害怕,你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哪怕你忘记一切,你还有我!”他蹲下身,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而后,蹲在她的身前,弯下整个身躯,“阿锦,你上来!”
贺锦年亦不愿在去纠缠这些潜在的情绪,稀薄的空气加上情绪的波动让她的脑子显得更加混沌,她双臂本能地绕过他的颈项,如猫般团了团身子,象年幼时两人相伴一样,她将脸紧紧埋在他的后背中,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混混沌沌的思绪渐渐模糊了她的意识。
秦邵臻背着她,站直后,一跃而至三丈高,右脚踩在石壁上凸出来的一块岩石,借力一蹬,成功跃上一段,又连着借力几块凸起的石块后,成功跃上。
秦邵臻背着贺锦年开始加快速度,一刻钟后,空气浓度变得和地面上差不多。
突然,贺锦年撑起身子,扯了扯秦邵臻的袖襟,“你听,有鱼儿跃水的声音。”
秦邵臻一惊,当初开发这条秘道时,为了保持礁石不会被破坏太历害,他们放弃了地面上方的探掘,而是朝着水面下岩洞中探去,因为下面天然的通道极多,四通八达,只要稍炸开几个阻隔,就能形成一条天然的秘道。
但最深的地方是延伸至龙淹潭的底部,所以,秘道中的开挖时,最担心的就是暗礁内部蛀空大了,将无法承受海水的压力,最脆弱的地方将会产生缝隙,海水开始一点一点地流进,最后到了一定的程度后,整个暗礁会坍塌。
两人皆在极力分辩那细小的声音时,贺锦年听到一声呼唤,“锦儿。。。。。。”没有素日的呼唤她时的温润轻软,象是一种忍耐,强抑得连尾音都发了颤。
那是顾城风的声音,贺锦年的神智骤然清明,激喜穿过心田,她抬起头,越过秦邵臻的肩,看到立在另一个弯道口的顾城风,白衣胜雪,一双妖娆的桃花眸媚得竟泌出一种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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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连着他的心,葬身海底
雪白的袖襟下,顾城风紧紧攥着双拳,力道之大,指尖狠狠挤进掌心,她乍然看到他时,眼神中分明带着惊喜,那说明,她并没有元神归位,变成了申钥儿,她依然是他的贺锦年,她的记忆中有他!
可究竟为什么,她没有忘记他,却心甘情愿地与秦邵臻如此亲密?
秦邵臻缓缓抬首,唇角划过优美的弧线,语声带着从未有过的自信,“顾城风,你大张旗鼓收纳三千男宠,不去好好宠幸,倒有闲情来这?”
那日东阁施术清除贺锦年的记忆正当关健之时,顾城风带着精锐的影卫找到了他们,原本纵横交错的秘道可以阻止顾城风等人前行的速度,没想到,顾城风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拖延时间的机会,直接炸死那些阻挡他们去路的大魏帝王贴身近侍。
秦邵臻万不得已,只能仓促将沉睡的贺锦年从谷口中抱到封闭的密室,东阁在相临的密室接着做法。
他离去时点上了一盏莲灯,东阁曾经说过,那些莲灯有护魂的作用。
他关闭了密道,并清除一切痕迹,让一群近身侍卫带着装扮成贺锦年的田敏丽,而他抱着申钥儿的身体,利用对秘道的熟悉,带着顾城风一行人兜圈。
不过,顾城风比他想象得聪明,这么快就绕回这里。
顾城风没有理会秦邵臻的讥讽,他款款向她走来,在岐岖不平的岩石路面上,神情却象王者褪尽红尘,自混沌中朝她走去。
火光下,那一张风花无双的脸如出水荷花一般的白。
“锦儿,过来!”他朝她伸出手,骨骼修长,掌心朝上,指尖微微弯,声音如信徒般带着虔诚,却又挟杂着恐慌。
不过与她相别二十几天,竟如隔世。
自他与叶明飞、戴少铭等人发现秘道后,他已然顾不得时局,带着叶明飞朝着大魏方向的秘道潜进。
无需多作准备,他的近身影卫身上和马上都备着野外恶劣环境生存的必备品,如干粮、水、火炬、火琉弹,绞锁以及药品等物。
叶明飞最擅长的就是跟踪,他懂得如何精确地找出人活动过的痕迹,既使这些人工开凿过的痕迹被人破坏或是刻意抹去,都难逃叶明飞的法眼。
但既使是如此,他和叶明飞一行人还是被困在秘道中整整两天。
到了第三天,终于有所突破。
他们在岩石壁上发现了一些带着箭头的标记,叶明飞根据标记指引,走了两圈后,回禀帝王,有人比他们更早一步发现这个秘洞,此人似乎担心迷路,所以在岩石壁上刻下箭号,可依这箭号,此人走过的路线显得毫无章法,显然是个严重的路痴,叶明飞猜测,这个人一定是贺锦年。
果然,上天不负所望,他终于找到了她。
洞中没有光明,火炬带来的光只能照亮前方三步之距,可顾城风依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如此刺眼——不,是刺心!
倏地,顾城风脑子里晃过姚九落那满是苦寂和嘲讽的眼眸,同时,那带关尖锐的控诉亦在他的耳畔响起:
“阿九修习过上古遗族札记的下册,里面有一术法,可让人的灵魂飘过千山万水,皇上可有勇气看看你的心上人此时正在干什么?”
是!他不敢,所以,当时他强给自已赋上相互信任的冠冕,他推拒了姚九落的“好意”!
“皇上,阿九大胆猜测,其实四年前,您找到东阁,是想借东阁之手让贺锦年元神归位。可后来,为什么申钥儿还不曾醒过来,阿九再大胆猜测,一定是钥儿不肯吧。她知道自已被田敏丽所害,一定恨透了申家,所以,她宁舍了申钥儿的肉身,也不肯回归……女儿之身伴驾!”
是!若她肯元神归位,他和她何苦受四年的禁忌之苦,他成了专宠男色的帝王,他背了luan童之身!
“所以,无论皇上如何逃避,皇上您都不能抹掉一个事实,那就是申钥儿无论是生或是长眠不醒,她只属于秦邵臻。”
“皇上,您千辛万苦将申钥儿从大魏带到苍月,燕京城门,不惜让苍月的百官跪在一个大魏的护卫足下,更不惜与顾城亦撕了伪装,你得到的也不过是贺锦年!”
是!只要是她心之所愿,贺锦年也好,申钥儿也罢,他爱的是那个灵魂,无关性别,无关皮囊!
可如今,眼睛所见的,只怕连贺锦年也未必属于他!
顾城风手抖心颤了,从苍月南下之前,姚九落那语伐如诛时的神态竟在他脑中活了过来,什么时候,姚九落的话竟魔怔般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头,以至,今日见到时,他竟脆弱得连上前分开他们的力气也没有。
他如珍似宝守护了四年的人不过相别二十几天,就会蜷缩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周身萦溢着幸福的甜蜜。
他们在一起几天了?
“阿臻,让我下来!”贺锦年双手撑着秦邵臻的后背跳了下来,她略为失怔地望着顾城风那洁白的手,心里挣扎起来,想伸出手,却又感到万分彷皇,她感到无从应对这种情况,在潜意识中,她感到他应该生气,她做了背弃之事,她不应和秦邵臻如此亲密,但记忆又告诉她,她和秦邵臻早有了婚约,他背着她无丝毫不妥。
可顾城风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乍见到他,她竟感到心花怒放,象是盼了极久的那种相遇。
搜寻记忆,她和顾城风之间似乎一直君子之交淡如水!
不,甚至连君子之交也谈不上,她一直在利用他,将顾城风当成一块跳板,助秦邵臻成功回到大魏。
贺锦年刚得出这样的答案时,突然心口一绞,象是有一只手突然穿透她的胸腔,直接抓住她的心脏——拧碎!
疼得她一下就佝偻在地,膝盖撞上岩石地上尖锐的石头,也不知是心疼还是腿疼,她难受地呻吟一声,脑子里猛然被灌进一些破碎的画面,画面很模糊,但声音却清楚地仿佛在她的耳膜边细语——
狂风暴雨中,一个衣袍凌乱的男子将一个少年抱进怀中,“锦儿,我们不做了……”
水气氤氲,从男子那一双桃花眸的泉眼里细细涌出!
“不许后悔,既使你和我一样害怕……”少年仰起头,眸光浮起水汽,挑起眉尖,瞳仁中浅蕴着顽皮的笑意,象个雨中小妖重重地甩了一下头,湿发飞动,雨珠在发间飞舞,俯身时,将他从地面上拉起,在他的耳畔一字一句地落下,“城风……仪式仅是开启我们一生爱恋的门……从此后,不论是生、是死、是分离、甚至是宿怨,也不能叫我们心灵分开……你记住,这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看不清男子的脸,但那一双泌水的桃花眸,却看得清清楚楚。
而记忆中,那男子唤那少年为“锦儿”!
少年唤那男子为“城风”!
贺锦年重重地摇了摇首,好乱!她乱!
“锦儿!”
“阿锦!”
两个男子几乎同时跪在她的身边,一人一边扶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