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呢,敲了半天的门!”外面的宫女寒着一张脸用手戳了她一下,不满地嘀咕着,“都半天了,还舍不得离开!让开啦,别堵住门,我这还有事向公子禀报。”
那宫女脸色青了一下,低了头便离开,一路浑浑沌沌,根本就不知发生什么事,回到自已的房舍后,别的宫女一脸羡慕地问她侍寝的情况,她也不好说自已似乎什么也没做,不过是裸着身陪睡了半天,只是红着脸吱唔过去。
晚膳时,秦邵臻并未回行苑,宗政博义陪她用了膳,贺锦年便提出,她要审问田敏丽和颜墨璃。
宗政博义没有拒绝,很爽快就带着她来到通州的大牢。
大魏通州大牢。
“莉儿,你为什么要哭呢?”
“我想父皇和母后,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都不可以大声说话,也没有人陪我玩。。。。。。”小女孩稚姨的声音。
“那我陪你玩好不好?”
“你只是块石头,你怎么能陪人家玩?”小女孩语气里微微不满,“人家在哭,你还要逗人家!”
“我没逗你,你转身看看,我是不是在你身后?”
小女孩转身,“咦”地一声,小脸满是惊喜,“你会变戏法呀。。。。。。”可喜悦仅在一瞬间,小脸就垮了下来,“我不喜欢你变成圣女的模样,都是她,我才被父皇送到这里。。。。。。”
“那我再变。。。。。。”
。。。。。。
不知过了多久,颜墨璃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识,疲倦如千斤巨石反反复复辗压着她,自四肢百骸中泛起浓重的酸苦,一波一波地刺痛席卷着她全身的各个感官,昏昏沉沉中,她听到有人在一旁压低着声音说话。
心下激动,想睁开眼,看一看,她强压痛苦的低吟泄出唇际,眉心绞的扭曲,细密的睫毛努力撑开了眼帘。
眼前的一片混沌,渐渐幻化成了几个模糊的身影,耳边传来了冷漠的声音,“该醒了!”
这个声音。。。。。很熟悉。。。。。。
她想说话,可是她的胸口疼得历害,连吞口气身体都象被撕裂般地疼痛!
终于撑开了眼皮,眼前的人渐渐变得清晰,她定定地注视着面前这个人,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人似乎又陌生又熟悉,看到她睁开双眼时,那人问,“山水有相逢,颜墨璃,不会到现在还认不出我吧!”
她的神智混顿得厉害,并不曾听清少年略显苍白的唇瓣张合之间说了些什么,她复闭上眼,脑子开始一点一点回放着最后的记忆,当她的思维开始逐渐恢复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似乎是今日站在秦邵臻身边的美貌少年。
可是她不明白,这个叫贺锦年的少年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一时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因为身体的疼痛几乎把她所有的心力全部抽离,恍惚了半晌,方问,“我。。。。。。在哪?”一张口,吐出来的全然不是自已熟悉的声音,哑得象破布撕开。
她不适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却发现整个口腔干得连唾液都蒸发了。
空气中迷漫着浓浓的药味,她吃力的扭转一下头,缓缓地看了看四周,很陌生的一个地方,壁上全是布满青苔的土墙,微弱的光线从一扇小天窗射了进来。
她吃力地转了一下首,看到一张矮小的桌子,上面搁着一盏油灯。
她记得她明明在盘问着田敏丽,田敏丽对自已的罪行供认不讳,那么,她应是无罪之身了!可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而且,身体如此疼痛,全身象被针扎过一样。
究竟,究竟发生的了什么事?
她的眸光带了微微的求助看向贺锦年,心里虽然塞满了恐惧和不安,但尚能保持着神色的宁静,“公子,请问一下,大魏的伍大人他们,他们现在在何处,我又是在哪?”稍稍一动弹,一**的疼痛向四肢百骸渗去,而胃腹处亦传来难忍的绞痛,她是行医之人,自是知道那是长时间饥饿所致。
贺锦年静静地俯视着她,这是一场心理战,要打赢颜墨璃,首先是要在精神上击垮她。
“公子,您能告诉我么?”颜墨璃从贺锦年的眸光里查觉出敌意,内心里如海翻腾。在一段眸光对峙中,颜墨璃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涩苦一笑,启声问,“你们囚禁了我?”
贺锦年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冷笑霎时浮现,贺锦年低俯下身,轻问,“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两人呼吸交错,颜墨璃眼神有些飘渺,“你想干什么?”如此暧昧之姿态,有一瞬,她甚至感觉眼前的美少年会轻薄于她,耳际浮上一抹暗红,她从不曾被一个少年如此靠近,近得可以看到少年皓亮的眸倒微晃幢幢的水光,清澈得几乎象被洗涤过一般。
贺锦年又是一笑,笑得典雅而优美,嘴角弧度向外轻抿,并不露齿,少顷,一语探破颜墨璃心中的担忧,“放心,我对年长的妇人不感兴趣!”
颜墨璃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羞意,她算来也有二十一,在这个时空也算是个老姑娘了,但怎么也挨不上“年长妇女”这个词!尤其让她感到尴尬的是,眼前的少年竟一眼瞧破她的心思,这让她有一种被人当众脱光衣服的感觉。
“那就好!”可她的神情却反其道地做出舒缓地吐出一口气。
贺锦年眼中闪烁着冷漠的光泽,“对,先深呼吸,要让你的脑子有足够的痒气,否则,刺激过头,昏过去就不好了。”
颜墨璃秀眉一颦,“你什么意思,广阳镇三千的百姓死亡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苍月没有理由囚禁我!”她心头不安,甚至没有听出贺锦年语中带的并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字眼——氧气!
贺锦年斜睨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铜镜,她脸上的诡异的笑,一股反常的感觉就涌上了颜墨璃的喉头;让她突然想起了《红楼梦》中那个风月宝鉴。
心头一阵阵的悚然,莫不是象申皓儿一样给她毁容了?
她手上没什么力气,接过时,费了一些劲方照到自已,那一刹,她的眼睛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灼了一下——
黄澄澄的铜镜中,一个削瘦苍白的脸,高高的颧骨,尖细的下巴,她是——田敏丽!
是梦,她一定是在做梦!
她抚摸着自已的脸,细细的从眉毛开始,到一双杏眼,沿着鼻梁最后到了惨白的唇瓣,所有的触觉和视觉都紧紧融为一体,不是幻觉——
气息先是一梗,而后,渐渐加快,突然象被蜂蜇了般,迅速扔掉手中的铜镜,“我,我不是田敏丽,你们弄错了,我是大魏太医院的郭岚凤,我。。。。。。我不知怎么回事。。。。。。会成这样,我要见章大人!”
贺锦年挑了一下眉,看着她,慢慢地笑开来,最后,很平静地开口,“我知道你是颜墨璃,捉的就是你。”
“什么?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是颜墨璃?呵呵。。。。。。呵呵!真有意思!”她盯着贺锦年,眸中满是诧异,“可是,我想不出,我与你,究竟有何过节!或是。。。。。。因为桃园谷?”她轻轻吞了一下口水,突然间不敢死撑着拒不承认的态度,眼下不同于通州公审,贺锦年是什么身份,身后站的是什么人,她心中有数,她敢在伍书梅面前狡辩自已就是郭岚凤,但顾城风便是少主子。。。。。。一想到这个人,周身的寒意让她禁不住地连连打了几个寒噤。
心思飞快盘算间,启了启口,艰难开口,尽量用着委婉的口吻,“我知道我这些年一直没有遵从桃园谷的指令,那也是因为怕暴露身份,可我从来没有背后叛过少主子,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
“表现不错,很冷静,不愧是大魏的首席医女,那我再赏你一个恩典!”贺锦年没有勿略颜墨璃眼中似乎有什么破碎的那一刹那,她从她手中拿过镜子,语气变得森寒,“我让你见一个人!”
贺锦年说完,地朝外喊了一句,“把人抬进来!”她没有那么时间与颜墨璃周旋,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自已的目的。
俩个侍卫抬着一个女子步进,贺锦年指了指颜墨璃躺的地方,笑道,“位置够宽敞,让她们俩躺一块!”
“贺锦年,你——”颜墨璃一瞧就认出抬出来的那个昏迷不醒的身体就是自已,便是一时没看到脸,但那身衣服一眼就辩了出来,“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给我一个痛快!”话未说完,侍卫便将手中的人一抛,如扔破布娃娃般将颜墨璃的身体扔了上去。
位置精准得不仅令两人的脑袋挨在了一块,甚至一张脸都向着颜墨璃的方向歪着,那左眼紫黄交错,高肿着,伤口似乎有太医处理过,伤患处并没有出现黑坏的肌肤,但是,因为没有眼球撑住,上眼皮和下眼皮往里陷了进去,且随着伤口愈合,上下眼皮已呈明显的粘合之状。
“为什么。。。。。。为什么要挖眼,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皇上救我。。。。。。”颜墨璃急促地呼吸着,象失水的鱼,绝望地,大口大口地吞吐着,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
颜墨璃是个医生,岂有不知这是什么样的伤。
灵魂被囚禁在田敏丽身上并不是最可怕,只要她不死,只要她原有的身体是完整的,她都有办法回去。
可眼前残酷的事实告诉她,既便是她回去,她的人生也被完全毁灭!
甚至多年的耐心守望,静待秦邵臻神识回归,也成了一场空,谁会。。。。。。要一个瞎了眼的女人做皇后!
“呜。。。。。。呜。。。。。。”这样的视觉冲击和毁灭性的精神摧残致颜墨璃再也控不住地哭泣起来,因为虚弱,发出来的哭声都带着有气无力,象是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发出的最后的脆弱。
“认得这个么?”贺锦年两指捏着一个圆型环状的东西,打造的切面极薄,内环如踞齿。
颜墨璃费劲一看,脑子里混浊一片,傻傻地辩认片刻后,竟觉得那个东西是个雪茄剪,她突然想起二十一世纪的一片电影,有一个妇女,就是用雪茄剪干脆利落地裁去一个人的指头。
这个时空怎么会有这个?难。。。。。。道?
颜墨璃容颜遽变,心生一种不敢触摸的预感,但恐惧让她本能地不愿直接下结论,两眼呆滞地凝视眼前的美少年,搜尽枯肠,却依然想不出与贺锦年有任何的交集。
但这少年的声音于她却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终是抵不过内心的不安,颤着声问,“你究竟是谁?”
贺锦年晃了晃手中的象雪茄钳的东西,根本不给她多余思考的机会,冷漠地撩动唇角,“颜墨璃,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上古遗族札记上册的下落。这个机会也只有十秒!记住,你只要说一句谎,我就用这个玩意儿招呼你!”
她翻阅了挽月小筑留下的百年典册,除了字里行间隐透出上古遗族札记下册有可能被顾奕琛收藏妥当外,对上册的下落一字不提。
但她通过对这些典册的触摸产生的感应知道,上册在百年前,被顾奕琛亲手交到了纳兰莉的手中。
她知道,这个顾奕琛应是被石碑附了身的顾奕琛。
☆、127 酷刑,遗族札记下落(重修)
若是平常,颜墨璃早就从贺年锦语里摸索出不同寻常之处,比如“十秒”这两个字眼,就是典型的二十一世纪的词汇,可接二连三的打压已把她的智慧榨干。
贺锦年对她的质问一点也没有反应,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如牧师给一个死去的人做着最后的祷告,因为早已习惯生死,眼神没什么烫热温度,“我现在开始问,上古遗族札记上册在哪?”
顾城风曾告诉她,他在大魏也是四月十六那夜找到她的身体,第一个发现她的身体所在的正是颜墨璃!
如今她稍一联想也知道,是颜墨璃去了地窖找到她,从她体内取出蛊虫。
可以推测,正因为是这蛊虫触发了千里之外的她做了这个梦,显然,颜墨璃的蛊虫不仅仅是对人体有影响,甚至会惊扰到人的灵魂。
而这一次,她为了广阳镇之事赴大魏,在大魏皇宫与颜墨璃暗中较量时,颜墨璃曾在催眠时问她,记不记得二十一世纪的那次事故后发生的事!
而事实上,她穿越后的记忆从事故发生开始,显然,她遗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还有,她从颜墨璃的记忆中看到自已出现在一个俱乐部里,那晚正是颜墨璃和路郁也的生日,从镜像上看,她那时候似乎吸食了什么迷幻药剂之类的东西,被路郁也扶着带离俱乐部。
而她的记忆中,跟本没有路郁也这个人!
由此可以推断出,在二十一世纪时,她很可能也被颜墨璃种下某种蛊,以至穿越后,脱离了**的拘绊,灵魂依然没有那种记忆。
这就不是一般的蛊虫,很可能是一种术法,如此霸道,能连着抹平人的灵魂记忆的,唯有上古遗族札记里记载的术法。
难道,颜墨璃也修习过上古遗族札记?
“我不知道什么是上古遗族札记!”颜墨璃硬气地咬住牙,剪吧!剪吧!反正不是她的身体,随她们破坏!她死死地闭上眼,等待着疼痛的来临。
“一!”贺锦年眼皮不动,两指一捏便扣住了颜墨璃的手腕,颜墨璃一口气尚未吸完,拇指传来撕心裂肺一痛,一抹浓稠的血便溅到她的脸上。
“啊——”颜墨璃倏地蜷缩起身子,大声嘶吼,“我真的不知道,你逼死我也没用!”声音中带着强烈的颤抖!
她紧紧咬着下唇,冷汗涔涔,极力忍受巨大的痛苦,她知道十指连心,她知道痛,可没想到这么痛!
贺锦年神情淡淡地拿着一条白色的绸带缓缓地缠上颜墨璃的断指上,动作优雅,语声慢慢,“说,上古遗族札记在哪?我劝你,想清楚点再回答!”接着,贺锦年的双指不紧不缓地移向颜墨璃的食指,轻捏着,手上轻捏慢捻的玩转动作显得漫不经心,“这可不是指甲,剪了还能再长!”
“贺五公子,上古遗族札记是百年前的瑰宝,一直保管在苍月皇家的手里,你为什么不去问顾城风!”颜墨璃上排的牙齿已经生生扎进下唇瓣中,这样的等待甚至比第一次干脆利落的剪去更让人难以忍受。
“二!”贺锦年简单的声音冰冷落地,伴随着一声“咯嚓”!
“啊。。。。。。疼!我说了,我真的。。。。。。”十指连心的痛生生剐着她心脏,其痛无比,痛得她想把自已的心脏都掏出来丢掉,她全身抽蓄,手脚渐渐错乱,饶是苦苦支撑,偏生又无法昏死过去。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余下想否定的话她已没有勇气说出,她确定自已挨两下已是极限,与其没完没了地被她一次一次夹下指节,还不如早些认了!
“现在想起来了么?”温柔带着诱哄之声后,这一次,钳子并非落在她的指尖,而是轻轻地搭在了她的鼻尖这上,浓烈的血腥之味灌入她的肺腑之中,随着她紧张的呼呼,鼻头一掀一掀之际,引得冰凉锯齿轻轻地刮动着——
不是疼痛的开始,却让她有一种崩溃的恐惧感,那是一种全身细胞都在寻找生路的感觉,随着“咚咚咚”的心脏勃跳挤压着周血的热血争先恐后在人的体内流走,急促的呼吸、肾上腺急剧上升,甚至连膀胱都开始出现压迫感,压力象要把她整个人撕成碎片。
“我,我说。。。。。。我说,上古遗族札记放在。。。。。。a城寰宇银行保险柜。。。。。。三百二十七号!”崩溃的情绪化为泪水倾泄而出,眼泪、鼻涕、唾液齐齐流出——
“寰宇银行,是不是孔氏名下的外资银行?”贺锦年一挑眉,指尖微微用力,冰凉的锯齿刺进颜墨璃的鼻尖时,引得颜墨璃近乎神经质地狂叫起来,“是南大路的那一家,就在华茂广场的对面!”
“a城寰宇银行保险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