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简单。
56 夜宴 慕容傲 二
子萱在变,变得多疑,变得敏感,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落尘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白菡萏不在的日子了,落尘寰和莫子忧的消沉,阴郁。我安慰子萱或许是因为五月初连日的阴雨,这理由我自己都觉得可笑。那双琥珀眼瞳,真得很让人讨厌。
我不喜欢子萱亲近她,在我眼里,子萱始终是纯白无暇的,而她,是脏的。我总觉得是因为子萱和她靠的太近,才会染上那些世俗的污秽。子萱让我带她走,我不明所以,但我还是答应了,因为这是子萱想要的,她要,我便会给。
鬼域的刺杀成就了我带她离开的计划,计划之外的,是我在看见她一动不动任人宰割时的冲动,是我看见利器向她袭来时的侧身相护,我想我是在抽风,因为抽风才会去管她的死活。
冰凉的手抚上我皮肤的瞬间,我怔愣,温软的身体贴上我的后背,属于她的香气漫进鼻腔。
身体的反应让我懊恼地想要杀了她,我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反应,我讨厌她的勾引。我出手,她没有反抗地直接撞上身后的树杆,没看我一眼,转身就走。我呆愣,因她低头瞬间妖媚的容颜,那笑,太诡异。我直觉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
我在水潭边寻到她,她的理智接近崩溃的边缘。她看我,媚眼如丝,微弱的天光里,她衣衫凌乱,面若桃李,无力地依靠着岩石,美得诱人。
我靠近她,我知道她中了毒,我想要趁人之危。
她的手臂攀上我的脖颈,柔软的身体贴进我怀中磨蹭,我没有阻止她的动作,我想我疯了,竟被这种色相迷惑,她的唇齿吻…咬我的脖颈,酥麻着我的神经,我不自觉地紊乱了呼吸,眯眼享受。
没有继续,她的撤离让我烦躁,为什么不继续?
她抬手当着我的面拔出手指中的银针,我看得真切,十指连心,她便是用这痛支撑到现在。
我看着眼前的女子,对她的所有看法被自己倾覆。
我想我应该主动,她轻蹭着我的掌心,微小的动作却刺激得我全身颤栗,她也想要,虽然是因为药物。我吻上她的眼角,第一次,我吻了一个女人。我继续,却被她再次阻止,我无视,因为我也想要。
“呵,你——你确定,你现在的身体,呼——可以?”
就凭这句话,我真得可以下狠手给她个痛快。
她让我把她礽进深潭,我心底一颤,为何?我照着她的做了,为了落尘寰吗?为了那个男人,值得受这样的罪吗?
“呵,若——若想,我死。呼——,呼——,放手——就好。”
我没敢去看她的眼,我心虚。站在潭边,我犹豫不决,她却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我,手臂上的疼痛迫使我送了手,我看着她跌入黝黑的深潭,如一白羽。她没有任何挣扎动作地任自己下沉,我慌乱地向上拽,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揪着心,我怕,我怕绳带那头成空,我怕她沉落之后便再不愿回来。
她中的是‘色种’,我却没有心思想她是如何熬过去的。我在想子萱,我明明知道我想的便是事实,却一次又一次地去欺骗自己,不承认,不接受。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与她自己的过往,我不是随便会向人倾诉的人,可是我了,她的反应让我有点诧异,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安慰一两句吗?
“你喜欢莫子萱。”
“的确,没一处是干净的。”
我哑然失笑,她聪明得如果你不够档次连和她话的资格都没有。她没有安慰我,她直接把我拖出对曾经的感伤,连让我回味的时间都没有,重要的是现在。
我解释,我招供,我撒娇,我不想她误会我,我不想好不容易和她缩短的距离又被拉开。
我想我的洁癖哪去了,我抱她的动作自然地让我怔愣。她的身体很冷,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她一身脏污染上我的衣袍我都没皱一下眉头。然而抱她入怀,安了心的却是我。
她帮我把伤口撕开,她将一切我不承认的事实摆在我面前。她莫子萱也中了色种,我想我们俩都清楚会帮她解毒的人是谁。她分析,得一切似乎与她无关。
子萱不是那种人,子萱的确不是会害人的女子,只是,她爱上了落尘寰,所以在那个时刻她利用了我,带走了菡萏。欺骗,却也无可厚非。可我会恨,当一切撕开,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情,你可以当做看不见,你可以不给我回报,但你为何要践踏,践踏我的一片真心。
我第一次听她那么多话,我几乎跟不上她的节奏,她得直白,得露骨,将伤口上的腐肉剔除,断筋绞断。我在痛,她依然。
“赌吗?”
她转头,阳光照进她瞳中,纯净的琥珀色。她笑得妖媚如狐,似乎很享受我的反应。一瞬,我确定我没有看错,这次,我看懂了。痛的,又何止是我。
她在我怀里睡着,枕在我心脏的位置。我一遍一遍回想她的话,有些我懂,有些词却很生僻,但是无关紧要。我借口她还在睡,不让飞天将她抱离,天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紫霞递来的白羽披风,我小心地为她裹上,紫霞惊讶地瞪大眼,我愿意。
望着落府大门的时候,我还是慌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子萱。她叹气,旧事重提,我想发疯。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她却答应了。我做戏,她配合,谁又知道谁安的什么心。
我看着落尘寰,恨不得一剑劈死他。只是,当落尘寰伸手要抱她,我决定不给,不是做戏。
落尘寰爱她,这个认知让我愤怒,你爱她,那子萱算什么。我告诉落尘寰‘那夜菡萏中了色种,我救了菡萏’,我告诉他‘菡萏已经是我的人了’,我闪过他挥来的剑,第一次我鄙视这个男人,你何德何能,让子萱这般爱你。
我换掉菡萏房里所有用具,我守在菡萏床前,我让落尘寰看清楚,这个女人你不能爱,你应该爱子萱,你和子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不能负了她,她那么爱你。我依然自认为伟大地守护着子萱,我想给子萱幸福。
她醒了,在昏睡了三天之后,我反常地套了外袍就往无尘苑跑,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那么激动。我想知道她有没有好一点,天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的。连续喂了三天的千年老参,她的身体却只是略有好转。先天不足,气虚体寒,五脏俱损。
城里的传言很奇怪,只是针对她,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子萱,但我否决了,子萱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我与她听,她似乎并不太在意。我告诉她我对落尘寰的话,她甩手砸我,我没躲,应该的。我以为她会发火,我以为她会哭,而她只是抽一本书继续之前的姿势。她默认了,默认了我所做的一切,她不会追究。
她唤我“傲”,正如我不知从何时起唤她“菡萏”。
安逸的午后,我与她在阳光下对弈。她的头发不算好,没有子萱的乌黑莹亮,却很软,服帖地绕在指尖。落尘寰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安逸,随后是莫子萱,彻底地毁了这个午后。我看着子萱进来,依旧是一身水蓝,她看向落尘寰的眼神深情款款,看向我时是慌乱地逃离。菡萏看着窗外,浅笑安然。
子萱她已无大碍,我心寒,五脏俱损叫无大碍。
子萱哭了,我不懂她为什么哭,菡萏都没哭。可是我看见子萱的眼泪还是会心疼,我习惯性地抬手,想有拍拍她的头,给她一句安慰。眼角憋见菡萏的眼,看我们就像在看一出戏。子萱选择了落尘寰。而我的失控不是因为子萱,是她看落尘寰的眼,有情,也痛。
57 裂帛
我望着窗外,心思回不来。碧玉茶盏中的茶换了几轮,我也没动过一口。飞天站在我身后从始至终都未过一句话,弱柳掐着时间换茶,扶风没有陪莫子萱回去,执拗地呆着就是不走。
地上映着窗格的影,向东慢慢移动,直至没落。华灯初上,扶风被莫子萱苑里的小丫鬟叫了回去,我起身走至镜前,开始梳妆准备。
弱柳为我梳了简单得发髻,飞天为我换上一套新装。我坐在镜前,端着一盒胭脂看了许久,原封不动地放下。
“白姑娘,慕容公子来了。”
飞天连眉都没皱一下,直接将来人忽视。
“请慕容公子进来吧。”
我打开首饰盒,取了一对小巧的耳环,侧着头慢慢戴。慕容傲进来,竹纹外袍,碧玉冠,依旧整理地一丝不苟,白玉骨扇在手,兀自风流。紫霞站他身后,佳人款款,其实也配。
“你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就别去了。”
我戴另一只耳环:“不去不好。”
慕容傲移近我,飞天身形一闪,将我身后护得周全。
“走吧。”
慕容傲点头
我在慕容傲身侧慢慢晃,权当散步,飞天插在我和慕容傲中间,扶着我,直视前方。慕容傲迁就我走得很慢,头微微低着,沉默不语。
快到前厅时,我停下,看着慕容傲。慕容傲侧头看我,脸色也不是很好。我抚落飞天扶着我的手,往慕容傲身边跨了一步,左手抬起伸了过去。慕容傲看着我的手愣了下,随即握进他手中,抬脚继续向前走。飞天向后退一步,与紫霞并排,什么也没地跟着。
“冷吗?”
“不冷。”
慕容傲手紧了紧,将我冰凉的指尖包进他的手掌。
橘色的光辉照亮眼前的路,慕容傲牵着我跨进。我提起裙角,行动优雅,抬眸,是早已落座的三人。莫子忧坐在最左侧,看我们一眼便移开视线,莫子萱坐在莫子萱和落尘寰中间,看着慕容傲神色复杂,落尘寰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我和慕容傲交握的手上,妖孽容颜不改。慕容傲大气地点头落座于落尘寰右边,我收回手,坐在最右侧,吃饭看戏。
碗筷摆上,银镶碧玉的餐具上了三组,慕容傲,莫子萱和我。我没什么反应地看衣袖上银丝暗绣的莲花,眼角带过莫子萱幽怨的眼。
一桌五人,相对无言。我纠结几个人之间的症结所在,鱼与熊掌想要兼得的不在少数,悲催地破罐子破摔的就坐在我旁边,有人其实完全不用蹚这滩浑水,却比我陷得还深。
我按质数的规律数着米粒进食。慕容傲一贯优雅地姿态,餐具使用绝不发出半点声音,偶尔抬眼又迅速低下。落尘寰几乎没怎么动,莫子忧始终低着头吃得缓慢,莫子萱眼神飘忽,基本在落尘寰和慕容傲身上转。
“尘寰哥哥,你不舒服吗?”
恩,他欲求不满。
“没事。”落尘寰笑笑,吃了口饭装装样子。
莫子萱放下碗筷,细心地为落尘寰布菜,结果一桌人都停下来看她,除了在数米粒的我。看来有人最后决定放弃鱼,选择熊掌,有胆色,她也不怕逼急了,鱼跳起来咬她。
鱼跳起来了,我继续数米粒。
面前的空碗被取走,送回我面前时,已经盛满了鱼汤。
“菡萏。”
“恩。”
“喝汤。”
我头都没抬,把数好的饭粒送嘴里,放下筷子,拿起勺子,开始拨拉。
面前的汤刚拨拉两下,又被端走。我抬眸,莫子忧站在我面前,手里端着我的碗,眉宇轻皱地看眼慕容傲。飞天上前接过莫子忧手里的碗,暗里丢了慕容傲一对白眼:多事。
慕容傲坐着没动,看着莫子忧眼神不善。
“菡萏不喜欢吃鱼。”莫子忧淡淡地开腔,我回他一抹笑颜。
冷场,绝对的冷场。莫子忧端着紫霞递上的新碗,为我盛了一碗鸡汤。我一直捏在手里的汤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莫子忧坐回原位,慕容傲低着头,脸颊上晕开了胭脂的颜色,落尘寰看着我发呆,莫子萱看着落尘寰咬唇。
“莫,我跟你商量个事。”
莫子忧抬头,我勾唇浅笑。
“我想要飞天,只要飞天。”
莫子忧看眼飞天,表情严肃:“飞天会一直守着你。”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做不了主。”莫子忧推卸责任
我看向落尘寰,等着能做主的人做主。落尘寰看着我,墨色眼眸里映着我的影。莫子萱的手在一侧轻扯落尘寰的衣角,我递给她一张笑脸,莫子忧水眸忽闪着逃开。
“我想让飞天脱离天下楼。”
“主子。”飞天站在我身侧,我抬头看着她
“如果姐姐不愿意,菡萏不会强求。”
“楼主。”飞天毅然下跪:“飞天想陪着主子。”
多好,我还有飞天。
落尘寰不看飞天,隔着半张桌子看着我,隔着慕容傲看着我。那张脸真美,每一个细节都刻在心里,却又恍惚地看不清,像一副山水画卷,近不近,远不远,真不真,假不假。我突然想如果我现在拉住他的手,是不是我的山只让我依靠,我的水只为我流淌。一时恍惚,一时迷惑,只是妄想。落尘寰给不了我想要的,他的天下楼,他决定要了的女人,还有他视如手足的莫子忧,五年前不行,何况现在他拥有的更多。不上公平不公平,前世我爱着离的时候,也曾霸道,也曾无可救药,贪心地想要全部,以为爱着他,他终有一天会回心转意。我想离是爱我的,只是更爱她,我想落尘寰爱我,却也爱莫子萱,莫子萱爱落尘寰,也会在乎慕容傲。
“好,我答应你。”一锤定音
我笑:“多谢。”
莫子忧起身退出,独留一个沉默晦暗的背影。
“哥他怎么了?”
想知道为何不追
我扶起飞天,卸下她腰间代表天下楼的玄铁腰牌放在桌上。小小的一块玄铁,控一人一生,多简单。
“菡萏先退下了。”
“我送你。”慕容傲抢白
“不用了。”我瞥一眼莫子萱,起身。
慕容傲不依地躲开飞天,蹭我另一边,我直觉他在犯贱。背着落尘寰和莫子萱,慕容公子演技超绝地扮兔子。嘴角抽了下,我好心地决定不丢下他。慕容傲得寸进尺地牵起我的手就往外走,我任他牵,出了门我再和你讨论演出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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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慕容傲手牵着手在夜空下晃荡,慕容傲抑郁,我也不兼职做心理辅导,都没人来辅导我。个个看着都挺惨,个个都似受了伤,个个都恨不得在自己脸上写个‘苦’,给谁看呢?我抬起手折下花篱上的一朵粉色蔷薇,捏在指间慢慢碾碎。自作孽不可活,我活了两世才明白的道理,都是自己选的路,可悲的是那是条单行线。一手酸甜的花汁,刺激着指尖的伤口隐隐作痛。
“菡萏。”
“恩。”
慕容傲突然停下,转头看我,我拒绝追尾,刹得及时。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慕容傲的视线越过我看着飞天,不回头,我都可以想象出飞天看慕容傲的脸。
“飞天现在已经不是天下楼的人了,我自己的人我有分寸。”
慕容傲坚持,飞天难得妥协,被紫霞拉着隐身回避。
我觉得可笑,戏谑地挑一眼慕容傲,抬手再折一朵蔷薇花。
“就我们两个了,松手吧。”
我意图抽回自己的手,抽到一半,慕容傲手一紧,捏疼了我的指尖。
“疼。”
慕容傲闻言松手,我轻嗅着指间的花,兀自靠着栏杆坐下。
“为什么不告诉落尘寰,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来由地觉得气闷,
慕容傲的脸过于认真,讨论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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