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南亚……荷兰人也是没出息，居然就这么同意印尼独立，让那些野猴子占了那么大一个地盘儿，实在是不该啊。要是不让，说不定你们还能成为一大国，最起码也不用像现在这样，除了一个阿姆斯特丹和欧洲性都的名号就没什么能让人记得住了……”叹了会儿气，张力很快收拾了心情。中国落后的原因毕竟有很多，他一没有学过什么机械技术，二没有学过政治，三更加没学近中国现代史，想帮也帮不上忙，所以，最正经的，还是赶紧把今天报纸需要的新闻弄好……就像原先那朋友说过的，先把自己手里的事情做好就比什么都强。
“不过还是有点儿不甘心啊。”
“不甘心什么？”
“啊？”
詹姆斯像鬼一样突然出现在了办公桌前面，把张立吓了一小跳。回过神儿来之后，他才急忙放下手里的报纸，站起来敬了一个礼。
“长官！”
“报纸看完了？今天有什么新闻？”詹姆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打个招呼就进自己的办公室去躲着喝咖啡，反而又接着问了一句。
“啊……也没有什么新闻。只是几个国家要在巴黎成立一个对社会主义国家的输出限制委员会，另外，就是一些不怎么紧要的评论！”张力随手翻了一下报纸，立正答道。
“是这样啊……”詹姆斯抱着胳膊想了想，又抬眼看了张力一下，然后伸出根指头勾了勾：“跟我进来！”
“是！”
这家伙今天又要搞什么鬼？詹姆斯勾手指的动作让张力想起了自己痛扁小野纪三的那一次，姿势几乎一样……不过，真要是冲突，他是绝对不会让詹姆斯占到什么便宜的。虽说洋人普遍高大，詹姆斯也确实长得蛮壮实，可这家伙当了这么久的文职，当兵的那些本事恐怕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他张力可是刚刚在警校毕业没多久。虽说黄竹坑教出来的东西也稀松，可半年的训练总还保住了底子，收拾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外还不是什么问题。
“不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才怪！”
“你说什么？”似乎听到了张力的喃喃自语，詹姆斯突然转过头问道。
“没什么，长官！我只是想到有几个囚犯最近不怎么老实，还意图挑衅狱警，所以觉得应该警告他们一下！”张力一脸严肃地答道。
“你只是一个文职，那又关你什么事儿？”詹姆斯反问道。
“……”张力噎了一下，想了想，又耸了耸肩：“我只是想想！”
“无聊！”詹姆斯白了他一眼。
……
“张，听说你最近很忙？”
进了办公室，詹姆斯招呼张力在一边的沙发坐下，又不理张力的拒绝，亲自倒了一杯水过来。
“还行吧。人还是忙一点儿好，太清闲了会生锈的！”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张力看着詹姆斯亲切的笑容，心中暗暗戒备。英国人现在香港可不只是比华人优越一点点。按照目前香港的一些条例，别说让洋上司帮着倒水，就是有些华人能走狗屎运当上高级点儿的警官，遇到事情，也得听洋下属的话！这就是这个年代的事实。
“要不要我帮忙？”詹姆斯又问道。
“呵呵，您可是我的上司，如果我让您帮忙处理事情，那么，我这个秘书的职位岂不是要取消了？”张力笑道。
“不不不，张，你在装糊涂！”詹姆斯微笑摆手：“你明白我不是指你的秘书工作。”
“长官……”
“好吧，按照你们中国人的习惯，我们打开窗户说话……”看到张力面上的犹豫，詹姆斯似乎感到挺满意，“你的那份儿报纸我看过几期，虽然我的中文不是非常好，可是我也看得出来你在新闻撰稿方面的才华。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的《香港人报》就会成为香港最有名的报纸之一！……你会发财的！”
“您的意思是……？”想要好处！张力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还是难逃这一劫！不过，他倒要瞧一瞧，自己总共才不过几百份儿的销售额，詹姆斯到底想要捞去多少好处。
“很简单！”詹姆斯张开胳脯比划了一下：“我要占三成！”
“三成？”蒲你老母！张力暗骂了一声，却依然面色不变：“您是说三成股份？”
“不不不，我不会出钱。我是一名警察，还是个高级警官，如果在外面参股经营舆论性的报纸，会被上司责备的。”詹姆斯微笑着摇了摇头，张力越是镇定，他就越高兴，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他们的预想：“我只要你们报纸每个月的三成盈利！”
“三成盈利？”
“是的！”
“不出钱参股，哪怕是暗地里的？”
“当然！出钱？哈……这怎么可能？我是你的长官！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出钱？”詹姆斯的表情有些啼笑皆非：“张，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过友好了，所以你以为我是一个冤大头？”
“是您把我当成了冤大头！”这洋鬼子的逻辑就是不一般，很强盗，也很暴力！张力摇摇头，微笑道。
“张，你让我很失望！”张力的话让詹姆斯的脸阴了下来：“我可是你的长官。你只要还在赤柱当警察，就必须听我的指挥！而且……”詹姆斯又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你不要忘记，你的那些报纸都是利用监狱的机器印刷的？而且你还擅自使用了一些重度犯罪的囚犯！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长官，那你知不知道我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就已经料到了你会来找我讨要红利？”张力也微笑着反问道。
“那又怎么样？”詹姆斯不在乎地说道。洋警官向下属讨好处，这种事情在香港司空见惯，根本就没什么可好奇的。
“我知道自己确实犯下了不少错误，如查您报了警，我绝对会倒大霉。可是，我亲爱的长官，詹姆斯·卡沃伊总督察先生，你以为你自己就很干净吗？”张力笑嘻嘻地反问道。
“你想威胁我？”詹姆斯反问道。
“不是威胁，我只是想获得一个较为平等的对话平台，或者是机会！”张力摊了摊手，说道。
“张，你毕竟才刚刚毕业，不明白英国人，尤其是我这种高级警官在香港的地位！”詹姆斯微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在张力面前摇了摇：“我们是不会犯错的，也永远不可能在香港受到任何审判！这是我们的权利。特权！你明白吗？所以，就算你掌握到了什么，也根本威胁不到我哪怕是一点点！”
“这些我都知道啊！”张力点了点头。
“那你还……”
“我还敢这么对您说话，是吗？”面对詹姆斯的疑惑，张力越发笑得开心：“这其实一点儿也不难猜。因为我有对付您的招数嘛！”
第六十四章 戏弄
“你有办法对付我？”
“其实不算什么好办法。我也从来没想过在香港告您，我只是收集了几个英国本土的电台和报社，还有伦敦下议院的地址罢了！”面对詹姆斯的不解，张力微笑着解
释道。
“你在开玩笑？”詹姆斯再次感到啼笑皆非：“你打算让我的国家的那些人来找他们自己同胞的麻烦？张，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做法这不仅可笑，而且无知？”
“确实有这么一点点感觉！”张力并没有否认，他伸出食指和拇指在詹姆斯面前比了一下，又指了指着两根手指之间那细小的缝隙：“你们这些殖民地的宗主国向来
都是很袒护自己人的。这个不用您提醒，我也一清二楚！”
“那你还想用这个威胁我？”詹姆斯好奇地问道。
“这难道错了？我没有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张力耸耸肩，很认真的回答道。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他真的能说动伦敦方面的某些人？或者他背后还有什么其他的势力？要不然他为什么明知道不可能，还要做这种无益的事情？詹姆
斯心中一片茫然，实在是不解的很，所以，他紧紧地盯着张力的眼睛，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些端倪。
“长官，我想知道您对美国有多少了解？”看到詹姆斯不说话，张力又微笑着询问道。
“美国？”詹姆斯一怔，怎么又从伦敦跑到美国去了？不过，他还是按照心里想的回答了张力的提问：“那是移民的国度，到处都充满了粗野和牛粪的臭味儿！”
“牛粪？”好家在，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有仇美主义的倾向！张力咧了咧嘴，笑得很无声。看来英国人对美国人怨念很深啊！不过想想也是，美利坚原先可是英吉利的
殖民地，一群在英国本土过不下去的泥腿子在那里扎下根来之后就造了大不列颠绅士们的反，不仅成功了，还在后来的时间里借助各种各样的机会，把个老大帝国给
挤下了世界第一的神坛。不仅如此，最让那些心性高傲的英国人受不了的就是：美国不仅超过他们成了世界最强的国家，他们这个曾经的宗主国如今竟然还要借助昔
日小弟的接济才能过得下去……真真的情何以堪呐！失落，实在是太失落了！
“你认识美国人？”詹姆斯突然又开口问道。
“不认识！不过我却知道几个美国人的故事！”张力微笑着答道。
“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詹姆斯说道。
“长官，您认为我就算把事情捅到伦敦，那里也不会有人理会我这种远在香港的小人物，何况我还不是英国人！这一点我非常的赞同。不过，我想再问您一句，如果
伦敦的报纸或者电台在某一天突然报道了一篇来自香港的新闻，说这边有人连续几个月甚至几年，不断地向那里的议员们传递消息，而他们却无动于衷……那些议员
们会怎么想？”张力问道。
“……”
“英国人都是绅士，最起码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当然，也包括长官您在内！”点了点詹姆斯，张力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可是，绅士最怕的是什么？您刚才说
美国到处都充满了粗野和牛粪的臭味，那么，满是绅士的英国呢？他们恐怕不会允许臭味去污染自己那‘伟大’的，历史悠久的，事实上却早就已经被各种工业烟雾
污染的一塌糊涂的伦敦吧？”
“你，你认为这可能吗？”这小子想用这种无赖的招数逼迫伦敦的那些家伙就范？詹姆斯心里有了那么一点点担心。还别说，他们这些讨要好处的最怕的就是这种两
败俱伤的愣招！就像张力说的，就算英国人并不在乎殖民地里的中国人的死活，可他们在乎自己的那张脸！万一真有一个什么报纸电台的为了抓新闻搞了这么一出，
就算张力讨不了好，他这个小小的总督察恐怕也要被上面的人记恨上，一样好不了。要知道，这世上总少不了那些自诩正义的人，不管在哪个国家都一样。
“许多事情只有试过了才会知道结果。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来自于美国的肖申克监狱，讲了一个囚犯连续几年写信给州议会，结果逼得议会里的先生们
不得不每年拨款向他所在的监狱，就是为了建一个图书馆！……而且，就算他们不搭理我又怎么样？至少，我相信那些人会因此而记得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香港赤
柱监狱的总督察詹姆斯·卡沃伊！您说呢？”
“哼，……你以为我会怕这些？”
“您当然不用怕，我亲爱的长官！”张力轻轻拍了下詹姆斯的肩膀：“就算我们谈不拢，我想让伦敦的那些先生们知道这些事情，也要耗费很长的时间。何况我们还
需要证据证明您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
“没错，你没有证据！哈哈……”詹姆斯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张力大笑起来。
“长官，您的这种笑容，很像美国人！”张力躺到了椅背上，微笑道。
“呃……咳咳！”詹姆斯的笑容一滞，忍不住又干咳了两声。
“哈哈哈……”张力大笑。
……
“你在戏弄我！是吗？”
詹姆斯的脸很红，心里也很受伤！要知道，在香港，不管是在哪一个行业，英国籍长官对付中国籍的下属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中国籍的下属面对英国籍的长官也从
来都是言听计从，乖巧到不能再乖巧！从来没有听说过像他这样居然会被下属调戏的！这是一个耻辱，更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要不是心里还有别的事情，他恐怕早
就因为恼羞成怒直接把张力给扔出赤柱了……不要怀疑，身为一名总督察，他绝对有这个能力。
“没有啊。我只是向您解说一下三成盈利的所得可能会带来的一些副作用罢了，我想这应该不成什么问题才对。”张力依旧笑呵呵的，没有一点儿担心的模样。
“哼，解说？”詹姆斯怒极而笑：“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有过这个想法！”张力点了点头：“可是，长官，您不害怕我真把这件事捅出去吗？”
“你没有证据！我为什么要害怕？相反，你被赶出去之后，我会找人好好的跟你打招呼的！”
“这种事需要什么证据？何况，您又怎么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证据？就算眼前这件事没有，那其他事呢？”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詹姆斯又担心起来。
“凡事都有万一，我亲爱的长官！”张力眯着眼睛笑道。
“你……你把话说清楚。”詹姆斯紧张道。
“您真的打算解雇我？”张边突然又问起了另一件事情。
“这……”解雇了你我上哪儿玩去？詹姆斯翻了个白眼儿，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个平时表现的还不错的下属！
“看来您还是放不下我那张小报的盈利啊！”张力叹了口气，“可您知不知道，我的这张小报，现在只不过是勉强维持在一个小小的亏损状态，根本就没有什么盈
利？”
“谁稀罕你的那份儿小报，我想的是宝藏！”詹姆斯闭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努力地抑制住自己依旧翻腾的心情……虽然这样在张力面前似乎显得有些丢人，可他也
顾不得了：
“张，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其实我很欢迎您来我们报社进行一次参观的！”张力再次微笑：“而且，我其实也非常希望您能加入到我的报社中来！虽然三成有点儿多，可一两成我其实完全可
以接受！当然，这必须等到我们报纸有了盈利之后！”
嘎！……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答应分给您一些盈利，不过需要等到报纸盈利后，而且还要调整一下比例！”
“真的？”
“我怎么敢欺骗您呢？您可是我的上司，而且还是直属的！”张力笑道。
“可你刚才明明拒……”
这、这家伙还是在戏弄我！！！
看着张力那十分认真的双眸，詹姆斯感到极度愤怒，但他心里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挫败感！自己居然被下属无视了，而且还是个中国籍的下属……
他觉得自己太失败了！为了那么一点儿小钱，居然被一个中国籍下属给搞得这么狼狈不堪！这家伙当他是什么？他可是总督察，一个小小的丙级警长，居然把他戏耍
的团团转！？一次不够，居然还连着来了好几次！？他怎么敢，又怎么能这样？他是英国人，是上司……
这、这是他一生的耻辱、一辈子也难以洗刷的污点！太过份了！实在是太过份了！可是……
“为了宝藏，一切为了宝藏！我必须忍耐！”
不过，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要不然，等这件事情结束，我饶不了你！不，哪怕就是没有把柄，我也饶不了你！詹姆斯暗暗发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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