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和我想的一样。”肿痛的脚踝让我费了很大的劲才爬下来。
是的,眼前这座半倾塌的房子就是曾经我们逃亡时,弄到麦酒的地方。
“我给你把风。”接收到她不满的眼神后,我补了一句,“你总不会让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动手吧?”
“我是想说,你就不能付钱么?”
我拍了拍裙子,随后,摊了摊手,“一无所有。”
“你那串项链应该能买上挺多的。”
“噢!”我立刻按住了胸口那个最大的钻石,防备的盯着那双在火光里发亮的眼睛,“做梦。”
她耸了一下肩膀,利落的跃进了房子里。
*
喷香的白面包,还有醉人的麦酒。
那些战利品让我们抱了满手。
“我们去哪儿享用?”我跟着她穿行在人流里,她的脚步很快,让我非常吃力,“嘿!你给我慢一点!难道你急着去送饭么?!这一次可没有人在等着我们的食物!”
“噢!你就别提那个倒霉的女人了。”
“什么?艾玛?她怎么了?”
她回过头来,那双猫一般的眼睛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么?她被监禁了。”
“监禁?为什么?”
“听说,她偷了东西。”说着,她又不怀好意的瞟向我,“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些所谓的贵妇,一个个都是小偷?”
“那你自己呢?”说着,我将手里的东西往上掂了掂,“你这是在把自己归于贵妇的行列?”
她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
夜风在篝火的蒸烤下有些闷热,可是,就是这样一阵闷热的风却送来一阵与食物,与酒,与香料完全不同的香味。
淡淡的,清新,幽香,十分好闻。
我不禁放慢了脚步,向那股味道来源挪了几步。
透过来往的人群,我看见了一个提着花篮的小女孩。
她将一朵洁白的花捧在行人面前,童音稚嫩,“买一朵花吧,大爷,这是今年的第一朵夜百合,她会为您带来特蕾莎大人的祝福,爱的祝福。”
而被她称为“大爷”的男人有些窘迫,因为那名小女孩瘦弱的手指勾住了他的袖口,他甩开也不是,不甩开也不是。
那一刻,我忍不住笑了一声,向他们走过去,“多雷!”
听见了我的声音,那张脸转了过来,挂满了无奈,“莎拉。”
小女孩也望了我一眼,褐色的大眼睛在篝火里闪闪发光,“大爷,为这位夫人买一朵花吧!她的眼睛和这朵夜百合一样美,难道您不想赢得她的芳心么?”
那句话让多雷更加窘迫,也让我差点喷笑。
“大爷,买一朵花吧!您一定可以得到自己的真爱。”说着,那双大眼睛求助的望向我,“夫人……”忽然,她停住了嘴,眼眸闪了闪,“噢!我觉得您有些眼熟!您,您一定是特……”
“嘘…”
她眨了眨眼睛,聪明的没有说下去,展颜笑了,“原来,您真的是……”
我微笑着转向了多雷,“那么,亲爱的多雷,你真的舍不得为我买一朵花么?”
他的脸红了红,却还是掏出了钱袋,换走了小女孩手里的鲜花。
“孩子,我祝福你采到的每一朵夜百合都这么娇艳。”临别时,我将手里的一条面包放进了她的花篮,顺便吻了吻她的眼睫。
她笑着眨动了一下眼睛,随后,提起裙摆,恭恭敬敬的向我行了一个礼,“即使带着面纱,也掩不住您的美丽,殿下。”说着,她转身没入了人群。
不得不说,那名小女孩的话让人很享受。
相比之下,走近的希苏要差的多,至少那张乌黑的脸就让人从心底感到不悦。
“我得回军营了,莎拉。”那一刻,多雷后退了一步,许久没有打理的刘海在眼睛上遮出了一片阴影。
“多雷,”我立刻跟上了一步,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抱歉。”
舔了一下嘴唇,我微笑起来,“多雷,你忘了一件事么?”
“什么?”
“那朵鲜花,你不替我戴上么?”
他似乎愣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夜百合,半晌,才把那朵清香袭人的花别在了我的耳后。
“噢,”我伸手扶了扶,“好看么?”
他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很美。”
“特蕾莎会为你祈福的,希望的祝福。”我仰头盯着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只不过,下面的话让我率先失笑,“还有,爱的祝福。”
他的脸红通了,“莎拉!”
“喔~我的公主,您竟然在这儿!”就在我准备再戏弄多雷几句时,萨萨的声音忽然传来过来。
不得不说,他的声音让我不悦。
然而,更让我不悦的是他身边那一骑。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尖锐的几乎能在我身上穿出两个洞。
在那种视线的注视下,我有些心惊的后退了一步,可是,骏马的速度要比我快的多。
几乎是在一瞬间,它擦过了我身侧,也几乎是在一瞬间,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上了马背。
哗啦
我手里的东西全部撒在了地上。
“嘿!疯子!你要干什么!”那一刻,我几乎喊了起来,可是,下一秒,高速带来的狂风便把我的嘴巴灌得满满的,让我再也发不出任何音节。
狂奔。
骏马颠簸的很厉害,通红的篝火与焦黑的石墙来往的人流都在眼角一闪而逝。
忽然,海浪声猛的扑来,咸湿的海风瞬间打湿了我的脸。
湿漉漉的,沉甸甸的。
我紧紧的抱着那个如火的身体,脸埋在他的胸口,胳膊在微微发抖。
亚……
☆、第八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回家了~~啊啊啊啊~~~~
似乎到了那座倾塌的神殿前。
在暗淡的星光里,我只瞥见了它隐隐的轮廓,恢弘却残破。
骏马还没有停稳,那个混蛋忽然把我从马背上推了下去。
“噢!”幸好那些黄沙足够软,不然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摔得鼻青脸肿,“混蛋!你干什么?!”
他没有答话,而是跳下马背,有力的手指扣住了我脖子上的项链,将我扯了过去,他的脸离我很近,火热的呼吸灼痛了我的皮肤。
“嘿…”我皱着眉挣了一下,叫了起来,“你在发什么疯?!”
他依旧没有答话,更用力的抓住了项链,用力到几乎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
那条细细的链子勒着我的后脑勺,非常痛。
“你给我松手!混蛋!你要弄死我么?!”
我用力的挣扎,直到项链“啪”的被扯断。
那一刻,他笑了一声,将那条闪亮的宝贝远远的抛向了身后。
“噢!你真是混蛋!”我瞪着眼睛大叫起来。
我用力的推开他,想去把项链捡回来,可那双有力的胳膊却拦住了我的去路。
火热的手指抓住了我的头发。
发髻散落下来,散发着芬芳的夜百合也落在了地上,沾上了沙,还被踏上了一只脚。
“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一刻,我发怒了,想破口大骂。可是,炙热的亲吻却让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那是我期待已久的烈火。
只不过,此刻,我不甘于被他燃烧。
镇压与反抗,野性与驯服。
那场疯狂直到柔软的细沙沾满了我的身子,直到我再也无力用行动对他说一个“不”字……
……
海浪在不远处吟唱,送来一阵一又阵清冷的海风。
我紧贴着亚的胸口,趴在沙地里,有气无力的哼着。
厚实的手掌在我的背上游走,火热的温度将那些细沙灼烧的滚烫,而那些滚烫的细沙又不住的摩挲着背上的伤口,痛痒而舒服。
“愈合的挺好。”半晌,他在我背后低声说了一句,带着笑。
我不禁皱起眉,“亚汀斯,你一定是和那个女人合谋好了,要我的命。”
“喔~”他轻笑了一声,忽然,捏着我的下巴让我转回头,“你很在意?”
我明白他在问什么,嗓音不由的沉了下来,“你有多在意那个位置,我就有多在意这件事。”
诱惑的嘴角向上弯了弯,“他是我的儿子,她是我的女人。”
“你的儿子,你的女人。”我重复着,忽然翻了个身,尽管翻身时后背上的擦痛让我眼冒金星,但是,我还是翻了过来,死死的盯着他,“是的,他们是你的儿子,你的女人!那么……”说着,我忽然打住。
“那么?”
“那么,我算什么?”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在发怒,因为我恶狠狠的抓住了他的头发,几乎在咬牙切齿,“说,亚汀斯,我又算什么?我是你泄…欲的工具?还是你上位的工具?还是……”
“呵~”殷红的眼眸里浮起了一丝好笑的意味,他打断了我,“你说呢?”
你说呢?
那句话让我楞住了。
我抿起嘴唇,慢慢松开了手。
他望着我,我也看着他。
红宝石耳坠像火苗一样在我的眼前跳动,刺眼的鲜红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是的,那个混蛋一点也没有变。
他依旧让人愤恨,让人发疯。
可是……
可是……什么?
SHIT!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愚蠢,愚蠢到让自己都禁不住失声大笑。
一直笑到呛到口水,一直笑到眼睛发酸。
SHIT!
我他…妈…的在想什么?!
咬牙咒骂了一声,我手脚并用的从他身下爬了出来,顺手捡起了自己的裙子。
可是,那个混蛋却将我抓了回去,健美的手臂环过我的胸前,紧紧的禁锢了我的身子,就像…就像一条锁链……它锁住了我的自由,锁住了我的性命,还锁住了我的……欲望……火一般炙热的欲望……
“你想要什么?莎拉?”半晌,他开口问道,火热的气息随着他的话语穿透了我的头发,渗进了我的头皮,让我情不自禁的缩起了脖子。
“你不觉得你安抚女人的手段太老套?”
“回答我的话,莎拉。”他低声说着,忽然收紧了手臂,身上传来的疼痛让我嘶了口气,“松手!混蛋!噢!疼!松开我!啊!我只是很妒忌他们!”
“妒忌?”那一刻,我听见他在我的头顶语气古怪的重复了一遍,随后,他将坚硬的下巴抵在了我的头顶上,语气更加古怪的询问道,“你在妒忌艾贝尔,还有沙利亚?”
“对!”我不满的挣了一下,又在他的臂力下彻底放弃,“你最好当心我对你的儿子做什么……”
“那么,我会扭断你的脖子。”没有等我说完,他便干脆的接上了。
那句话,让我闭上了嘴。
是的,我想那个混蛋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那么,让我离开。”沉默了许久,我黯然开口。
“恩?”
我抓着落在我的胸口的一缕黑发,用力的揉捏着,“我现在妒火中烧,我可不想因此被你弄死。”
他轻笑了一声,磕在我脑袋上的下巴动了一下,又因为被我拽住了头发而重新回到原处,“这不可能。”他低声说。
“混蛋……那就让我去奥尔多!”
“奥尔多?”
“那座神殿不就是为特蕾莎准备的么?反正,我不想呆在你和你儿子身边。”
这一次,他没有答话,一直的静默让我以为时间也一度停止下来。
“亚汀斯?”
他依旧没有答话,这让我也没有兴趣再开口。
天地之间,只剩下海水在吟唱,一声接着一声。
无穷无尽的海浪从昏黑的远方涌来,湿润水汽让我的睫毛不断的往下沉,最后几乎要让我没法眨动眼睛。
他在我的身后紧紧拥着我,在海风中站了许久,到最后我的脖子都开始发酸,踏着沙地中的脚也是这样。
那一刻,禁锢着我的手臂终于松开了。
尖锐的呼啸声响起,它召唤着树林里的骏马飞奔而来。
“明天,你从摩根走。”将我提上马背时,他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语调里透出的锋利感,甚至让我感到手臂上的皮肤有些划疼。
*
上午的阳光非常明媚,它们从撩开的车帘外照进来,将马车里照得透亮。
我有些艰难的将清凉的药膏涂抹在脚踝上,随着马车的颠簸,身上隐隐的钝痛让我有些后悔昨晚的疯狂。
是的,回到宫殿后的无止无尽的相互征伐,让我在今天早晨差点儿没法起身。
*
光影更替,欲望交织。
血红的摇摆的烛火,苍白的抖动的纱帐,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眼前扭曲,就像我们的身体一般扭成了一团。
满足的低吼,疼痛的尖叫。
那个混蛋是故意的,因为他做着惨无人道的事情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残酷的笑。
那种笑激怒了我,让我在飨宴中发疯般的反击,可最终却被更猛烈的火焰烧的连骨头也不剩。
现在想起来,我的那一点自以为是的反抗,甚至在他肩上恶狠狠的咬下的那一口,也最多算是他大餐中的调味料。
如果一开始我像要死的鱼一样躺着喘气,或许我能得到一点怜悯。
*
不期,手里的药膏被靠在对面的希苏抽走,“你还在对姘头恋恋不舍?”
我瞥了她一眼,向那张不怀好意的脸伸出了手,“拿来。”
她则向后仰了一下,笑着抬高了手里的药盒,“我说,你干脆回去,然后,死在那个你深爱着的混蛋的床上。”
那句话让我拧了一下眉。
“你不觉得你弄错了么,希苏?”
“恩?”
车厢适时的颠簸起来,我放下了抬得发酸的手臂,顺势拍了拍裙摆,“如果我回去,死在床上的,会是那个混蛋。”
“喔~”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喷,手抖得差点儿把药盒扔在地上,“我说,今天早上是谁像死狗一样爬不起来?”
噢,那句话让我不自觉的按住了阵痛的腰,只不过这个动作惹得她笑的更加厉害。
我不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么,你又是怎么回事?你跟着我干什么?你怎么不留在凡蒂,为了你崇高的爱情复仇?”
那句话让她愣了一下,随后,她扭开头,目光射向了窗外,“我当然会复仇。”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闪出了火星,那双亮点让我舔了一下嘴唇,移开了视线。
车窗外是一片刺眼的亮。
微微枯黄的枝叶与土地中蜿蜒的裂隙在视野中缓缓后退,我轻轻咬着指甲,眯着眼睛望着那座遥远的火山,许久,才开口,“你不是挺厌恶你那个未婚夫么?”
“你不是也挺憎恨亚汀斯么?”
我承认那句话让我呛了一下,“那么,你打算怎么复仇?向谁复仇?”
“……向多弥人。”停了一会儿,她补了一句,“所有的。”
那句带着孩子气的话让我感到好笑,我不禁回过头,想奚落她两句,可是,在我说话之前,她又补了一句,很坚定,“在那之前,我必须先取回他的尸体。”
“取回他的尸体?”
她没有答话,可脸上决绝的表情却明白的回答了我的疑问。
我不禁哼笑了一声,努力的让自己在颠簸中坐正了一些,“那你该去北方山林,而不是去奥尔多。”
她依旧望着窗外,支着头,一动也不动,“我现在去北方山林,又能做什么?”
“噢,”我歪了歪脑袋,“难道你认为我会为你去做什么?”
“当然不是。”她断然回答,瞥向我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你相比,那些男人要可靠的多。”
“喔~”我确信我被气笑了,“那个混蛋,亚汀斯向你许下了美好的承诺?”
“是萨萨。”她回答,随后,她又从眼角瞥了我一眼,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