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因为夺权的政治罪而被监禁或放逐的人,并将自由的阿提卡人按财富的多少分为四等:第一等人征收其年收入的12%为赋税,第二等人征收10%,第三等人5%,第四等人则不征税。于是,直接的财阀统治代替了封建制度。新的法律也对民主作出了一些改动。它向所有市民开放了国民大会(Ecclesia),民众无论贵贱,都有权在第一等人中选举自己的统治者,并让他们受制于详细审查和保障制度。作为一种规避财富权力的方式,所有的市民都有权通过抽签选举出陪审团;这是一个庞大的6000人的陪审团,为最高法院服务,审议所有除了谋杀和叛国以外的案件,人们对于地方官吏的行为也可以在此上诉。这种公众的上诉权利成为雅典民主的阶梯和保障。
梭伦的法律甚至也涉及到道德和礼教的领域。长期的懒惰被认为是在制造罪恶,过着游荡生活的人不允许进入集会组织。梭伦使妓女合法化,并向她们征税。他还建立了一些公共妓院,由国家注册和监管。法律中对强奸自由妇女只是处以罚款100元的最轻惩罚。但是任何人都可随意处死被当场捉奸的奸夫。
梭伦认为,谈论死者的罪恶,或者在庙宇、法庭、公共机构或竞技场等场合中伤他人都是一种犯罪。但他不能钳制住所有雅典人的舌头。在雅典,流言和诽谤似乎成为民主的要素。他规定:在骚乱中保持中立的人将会失去公民权。因为梭伦感到公众对国事的冷漠正在毁坏这个国家。他也规定那些在卫国战争中牺牲者的子女应由国家抚养,并接受免费教育。
激进分子批评梭伦没有成功实现权力和财产的平等。保守者也谴责他让普通大众获得公民权和进入法庭。他的朋友阿拉卡西斯(Anacharsis);一位反复无常的锡西厄(Scythian)智者,也嘲笑他的新体制,说现在的法律精神是“智者作辩护,愚者作决定”。此外,阿拉卡西斯还指出,不可能建立一种持久的公正,因为强权者和诡诈者都会想法扭曲现存的法律,以维护他们的利益。法律是一张蜘蛛网,只抓住了了小蚊子,却让大的害虫逃走了。
梭伦宽容的接受了所有的批评,也认识到了他的法典并不完善。当梭伦被问到是否给雅典人制定了最好的法典,他回答说:“不,但我制定了雅典人能接受的最好法典。”——这是一种能说服不同利益集团的雅典人,去共同接受的最好的法典。梭伦以中庸之道保全了国家,他在亚里士多德出生前就已经有了与亚里士多德相似的思想。传说在特尔斐(Delphi)的阿波罗神庙上镌刻的铭言:“Medenagan”(“过犹不及”)就是对梭伦的写照。梭伦的功绩使得所有希腊人都同意将他列为七大贤人之一。
公元572年,已经担任了22年的统治者的梭伦也68岁了,他辞去一切公共职务,出发去埃及和近东研究政权和文明。他说:“我已经老了,但一直在学习。”当他返回雅典后不久,他伤心地看到庇西特拉图(Peisistratus) 建立了独裁政权,但庇西特拉图在巩固了他的地位后,几乎恢复了所有梭伦的法律。
与此同时,雅典商业的扩展和利润的增加也推进了雅典工业的发展。日益扩大的商人阶层也想要结束贵族地主的统治。教育也发展起来,演讲家们发现听众们都希望有更广泛的公众法令。公元前507年;独裁者的孙子克利斯提尼(Cleisthenes)建立了雅典的民主,并将其形式保存到了公元前338年。最高统治权由501人的议会掌握。所有年满三十岁的有财产的公民都可以轮流担任一年任期。议会监管官僚机构的运作,决定哪些事务由议院(Assembly)裁决,并在法律上行使最高法院的职责。每一位公民——约有30,000人——都有权加入议院,法定的议员人数是6,000人。在此之前的世界从来没有这样自由的公民权以及这样广泛的政治权力。
雅典人很高兴这样跳跃式的获得主权,从那时起,他们懂得了在行为、语言和思想的各方面扩大自由的热情。从那时起,雅典人在文学、哲学和艺术,甚至在政治才能和战争等各个方面都居于希腊人前列。当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帝国——占领了从阿富汗(Afghanistan)到埃及的波斯帝国——决定让分散的希腊城市向自己进贡,它不曾料到,这会在阿提卡激起土地耕种者以及国家的统治者的广泛反抗。
希腊人很幸运,在马拉松之前的十二年,梭伦和克利斯提尼完成了他们的工作。在萨拉米斯(Salamis) ;雅典人领导了反抗波斯人的斗争,这也开启了雅典的黄金时代。
第七部分 雅典的黄金时代第24节 伯里克利
雪莱在1820年写道:“介于亚里士多德去世和伯里克利出生之前的那段时期,是世界历史上最值得纪念的时期。”
雅典在那个时代的欧洲文明中居于主导地位,这一地位的确立来源于公元前490年,雅典领导希腊人在马拉松和萨拉米斯击败了波斯人;同时雅典人还建立了一只掌握着地中海贸易的海军,引导希腊人走出了困境。雅典人组织起得洛斯(Delian)同盟,并给得洛斯岛(Delo)上的神庙捐献了基金。现在,这个阿提卡的小城成为了希腊帝国的公认领导。
按照律法,雅典的市民多次选举了伯里克利(Pericles)为他们统治者,伯利克利是赞瑟珀斯(Xanthippus)的儿子,优越的成长环境和良好的教育使他具备很多优点。他父亲在萨拉米斯打过仗,他的母亲是贵族统治者克利斯提尼的孙女。克利斯提尼曾为雅典人创造了很好民主形式。普卢塔克说,年轻的伯里克利“相貌俊朗,但头部较长,不太合比例。”他的批评者也拿他的“长头”开玩笑。伯里克利在政治、音乐和文学方面都受过很好的训练,他是阿那克萨哥拉(Anaxagoras) 和苏格拉底(Socrates)热情的学生,也是那个时代最开放的女人阿斯帕齐娅(Aspasia) 的丈夫。
伯里克利以雄辩而著称。他的演讲比较平和,并不激情澎湃,但往往吸引着一些成熟的心灵。普卢塔克描述他“不被各种形式的腐败的污染,也不很看重金钱。”其实,这对于继承了大笔财产的人而言也是很自然的。
当看到地主贵族的统治已经不适应逐渐发展的商品经济,伯里克利在年轻时就加入了雅典的人民党派。由于他敬慕真理、清白自守,全体选民在公元前467年到428年期间,先后三十次选举伯里克利为国家领导(strategoi)。他们通常选他为司令官(strategosautokrator),或者行政长官。伯里克利调整了陪审员报酬,还劝说政府每年提供给公民一定福利,作为他们参观庆典节日中戏剧演出和运动会的报酬。这些措施扩张了平民的权利。执政官之职不再局限于富人阶层,而向所有的阶级开放。伯里克利还通过建设大型的公共工程让失业者获得的工作。比如建设“长墙”,将雅典和其港口——发勒如姆(Phalerum)和比雷埃夫斯(Piraeus)——围在一个紧密的区域中;使敌人只有通过海路进入,这样帝国的舰队就可以进行严密保卫。
为了让首都雅典成为希腊文化的王冠,伯里克利想以更大的规模重建这个在萨拉米斯战争中被波斯人毁坏的古时圣地。他在一个大胆的计划中雇佣雅典的艺术家以及失业者建筑和装修雅典的卫城(Acropolis)。为了解决大型工程的资金问题,他说服犹豫的议会将得洛斯同盟聚集的财富从得洛斯岛运到雅典。因为那些钱在得洛斯岛也是没有安全保障的闲置着。伯里克利运用其中的一些基金,成功地将首都装饰得更加鲜亮。
在这些工作进行的同时,伯里克利给予了菲迪亚斯(Pheidias)、伊克蒂诺(Ictinus) 和其他的艺术家以特别的保护和支持。这些人以自己的劳动实现了伯里克利的梦想。他同时也拿出基金资助文学和哲学的发展。而与此同时,希腊其他城邦的市民正被无休止的党派冲突消耗着力量,艺术的发展也因此衰退。在雅典,经济增长的刺激,自由民主统治以及开明的领导者,共同促成了雅典的黄金时代。伯里克利还和阿斯帕齐娅,阿那克萨哥拉,以及苏格拉底共同参与了欧里庇得斯(Euripides) 在酒神(Dionysus)戏院排演的戏剧。雅典人可以亲自感受到统一时期繁荣的希腊生活—-—政治才能,艺术、科学、哲学、文学、宗教和道德并不是像书上所说的那样分离发展,而是交织成一幅色彩斑斓的民族历史。
第七部分 雅典的黄金时代第25节 人民
在这个黄金时代中,还有一些其他的方面会可能会警醒或触怒我们,我们提及它是为了避免那些过于人文主义的浪漫图景。
首先,在小小的阿提卡半岛上有315,000居民。其中只有43,000人是有特权的公民,另外有115,000奴隶。这些奴隶一些是战争中未被赎回的囚徒,一些是从希腊以外的城邦捕获的流民,或是因犯罪而被没为奴隶之人。希腊商人在买卖货物时也买卖奴隶,在雅典、科林斯,以及其他一些有购买潜力的地方出售。在雅典(就像在1863年前的美国)的市场上,裸体的奴隶被公开检查和买卖。即使是最穷的市民(自由人)也拥有奴隶。据说,埃斯奇勒斯(Aeschines)为了证明自己的贫困,抱怨说自己只有七名奴隶。阿提卡所有的矿产和矿工都是国有。当时所有的矿工,包括主管和工程师都是奴隶。
雅典当时的经济还是以农业为主。工业还只是家庭作坊。但是雅典有七个大型工厂,其中一个是伯里克利的。贪婪的希腊人更重视商业而不是工业,在一处贱卖,再到另外一处贵卖已经成为雅典人生活的一部分。从雅典城到的其主要港口比雷埃夫斯的五英里长的大道,白天就是一条主要的商贸街道。雅典的商业船只以水手和奴隶划桨手(有时一只船需要两百人)的劳动为动力,在海中以每小时八十英里的速度前进,穿行于地中海东部到北部海滨的上百个贸易中心之间
拥有海上的霸权和商业的繁荣,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奢侈,道德却越来越堕落。雅典拉出现了大量妓女,她们的主顾也基本不会受到公共舆论的谴责。雅典的政府接受了这一行业并将它合法化,还向妓女征收赋税。其中一些妓女接受音乐、舞蹈和其他艺术技能的训练。妓女中的最高阶层——betairai(意为“伴侣”),接受了一定教育,并和一些有文化的客人讨论文学、艺术或哲学以取悦他们。有一位妓女深得萨福克里斯(Sophocles) 的喜欢。还有一位著名妓女——阿斯帕齐娅——嫁给了伯里克利。
雅典人的麻烦不是法律,而是男孩。雅典的商人进口了一些英俊的少年卖给出价最高的人,很多雅典人买到这些少年后,往往先作为姘头,再作为奴隶。雅典的法律禁止同性关系,但公共舆论却并不排斥柏拉图在《费德罗篇》(Phaedrus)中谈到的人类之爱,也就是同性爱。在他的《饮酒谈天会》中,争论者还称:男人之间的爱比男女之间的爱更为崇高。
亚里士多德促成了担心人口过剩的习惯;也许这是欧洲的东方遗产的一部分。而雅典对人口的控制要归功于对妇女的隔离。雅典的市场、体育场、角力场的生活都只展现了年轻男子的风貌,甚至艺术都不曾展现女性的美丽。直到伯里克利之后的一个世纪,普莱克西泰勒斯(Praxiteles) 才在作品中展现女性之美。在婚姻生活中,男人很少在家中找到精神上的伴侣。由于女人很少受教育,这也在男女间造成了性别上的鸿沟。所以男人总是在外面找寻自己妻子所不具备的魅力。对于雅典人而言,家不是他们的城堡,只是他们的宿舍。从早到晚,在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在生活在家以外的城市中。雅典的男人也很少和有名望的女人有社会联系。希腊社会是单性的,缺少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和启蒙时期的法国那样的由女人带来的兴奋、优雅、刺激等精神魅力。
由此,普通雅典男人的性格中也缺乏温柔的因素。六岁之后,他们离开母亲的闺房,和其他男性生活在一起。他们成人之后的性格大多是在市场中形成的。在竞争和商贸中,在政治矛盾中,哲学和战争,在尖锐的现世思想的交锋中,原来的宗教道德可能都被磨损了。希腊人可能也承认诚实是最佳的策略,但是他们总是先尝试别的办法。
诡辩家斯拉西玛诸斯(Thrasymachus)的认识可能是对的,但伟大的希腊历史学家修昔底得(Thucydides)却总是处处和他争辩。大多数希腊人对动物很友善,对人却很残忍;对于那些被指控的奴隶,他们通常用拷打的方式使他们招供;他们即使屠杀了一个城的无辜百姓后,也能安然入睡。但是,很多在其他城邦受到压迫和追捕的人都能在雅典找到同情的庇护所。战争或者其他形式的争斗在希腊是很常见的。希腊人之间进行了上千次战斗。在马拉松战役的一个世纪之后,古代历史上最灿烂的文明却让自己在一场二十七年的战争中元气大伤,近乎自杀。
雅典人太过聪明,所以他们不可能循规蹈矩的生活,他们蔑视简单甚于憎恨罪恶。没有人比他们拥有更有丰富的想象,和更生动的言词。雅典人认为清晰的思想,清晰的表达都十分重要的。他们没有耐心学习隐晦,认为博学和机智的言谈才是文明人的最高级消遣。雅典人同意毕达格拉斯的观点:人是万物的准绳。求知和理解的渴望是最高尚的热情,这和休息一样可以无无休无尽。但后来,他们也将发现理性的弱点,并会陷入一种与他们的乐观性格不相符合的悲观主义中。甚至在繁荣的伯里克利时代,那些思想深刻的智者——不仅仅是他们的哲学家,还有他们的戏剧家——也会纠缠于生命的喜悦和死亡的冥顽。
第七部分 雅典的黄金时代第26节 伯里克利时期的艺术
希腊人对财富的追求仅仅因为他们对美的强烈热爱而受到一些限制。在色诺芬(Xenophon) 的《银行家》(Banque)中,一个角色说:“我以所有神灵的名义起誓,在对完美的追求中,我不会选择波斯王的力量”,而他的《经济学》中一个人物也声称:“这也是很美的,尽管有无知者的嘲弄……看到煮饭的锅都以人们的美感和它们的对称性来安排。一切事情都没有例外,因为有秩序的对称显得很美。”
这种对秩序和均衡,对形式和节奏,对精确和清晰的感觉是希腊文化的中心要素。这体现在每一个花瓶和碗具的形状和装饰中。在每一种雕塑和绘画中,在每一座寺庙和坟墓中,在每篇诗歌和戏剧中。所有希腊人都致力于哲学和科学,这是所有希腊人在日常行为、宗教活动和政治才能中所需要的。希腊艺术的理性是很明显的:希腊绘画是线条的逻辑组合,希腊雕塑显示了对称的崇拜,希腊的建筑是大理石与几何学的结合。伯里克利时期的艺术没有感情上的放纵浮夸,没有古怪的形式(就像在酒神节的仪式中),也不会刻意的标新立异。伯里克利说“我们热爱美丽但并不过度。”希腊艺术的目的并不是要展现不加选择的无数现实细节,而是要抓住事物的精髓,描绘人的理想和希望。
无论那些缺乏阳刚气质的时代浪漫主义者如何虚构,希腊人不是喜爱柔弱的美学家,他们反对那些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