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君抱过装暖香的坛子,她也喝多了,却还是想喝,醉花丛太香,老君山太辣,还是暖香好,入口醇,回味也甘。
又过了半响,林子君双手撑着下巴,觉得整个屋子都在晃。
“睡觉~”猛的站起来,却没站稳。叶臻伸手去拉,她顺势就靠了上去。
“小叶儿抱……”尾音娇得连林子君自己都恶心了。叶臻依言将她横抱起来,准备放回床上,她却挣扎着站回地上。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抱,是在琴川……嗝……在酒楼里那样抱~”
叶臻犹豫着把双手环上林子君的肩,心说小姐那天好像不是很喜欢这样啊,怎么……没想到林子君伸手圈住他的脖颈,踮脚就贴上了他的唇。
那一瞬,叶臻觉得呼吸和思想都被林子君吸走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却很清晰,暖香的酒味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小姐的舌尖掠过牙龈……
“小叶儿,我娶你好不好?”放开叶臻的唇,林子君眯着眼睛,含笑问道。
叶臻还没反应过来,红玉却彻底被吓醒了,忙起身拉开林子君道:
“小姐喝多了,这就睡了吧。”
“我是喝多了,但是我喜欢小臻,我想娶他。”林子君歪着头看向红玉。
红玉一脸惊惧。“可是小姐,小臻是您的……他是……”
“我知道啊……”林子君甩开红玉的手,复又抱住叶臻,说:“我不在乎,我要娶小臻,小臻愿不愿意嫁我?”
叶臻低头看着醉眼朦胧的林子君,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姐,那么美,离他那么近,好像下一秒就要化成烟钻入他身体里一样。
“愿不愿意啊~?”林子君又再问了一次。
“小臻……不知道……”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叶臻回答道。
林子君撅起嘴。“给你一晚上想清楚,明天告诉我~”说完就躺到床上,衣服也没脱倒头就睡。
“此事……不要向小姐提起,说不定真是酒后失言,醒来就忘了。”红玉满头冷汗对叶臻说道。
叶臻点点头,心里却想,如果不是酒后失言呢?如果小姐自己提起来呢?他一边转过身收拾桌上的酒杯,一边调息让自己脸色心跳恢复正常。
方才小姐抱他的时候比在琴川时还暖,他不禁望向林子君的床,刚刚恢复的面色又开始红起来……
京城
五个月后,三人终于到达,进到林管家事先买下的宅院。子君觉得位置有些偏,看看买卖合同上的价格,心想林管家果然还是想为她省钱,也罢,大不了以后再换就是了。
落魄商户的新家自然不能与以往林家大宅相比,好在该有的都有,勉强也像是个有钱人家的样子。林管家又新买了10个仆役和5匹快马。
“小姐是先歇着还是先见见新来的下人,人都在院子里候着。”
“不见了,林管家挑的人自然全权由您老人家管教。我们先出门淘几件家什,顺便也逛逛京城。”
“是,小的这就去准车。”
怕林子君长途奔波,进门就要休息,红玉一早就去收拾房间,此时只有叶臻陪着林子君向大门外走去。
“在肃州问你的话,可想清楚了?”林子君是醉酒,但还没醉到断片儿的程度,她很清楚自己那天晚上说了什么,这几个月红玉防她跟防贼似的,几乎就没时间单独和叶臻相处,看来这事儿还得要分头处理,红玉她倒是不怕,主要还是看叶臻怎么想。
叶臻没想到子君突然问起这个,他早就接受了红玉关于小姐酒后失言的说法,好不容易安抚了自己,此时突然想起,觉得心像是被人撞了一下,也不知如何反应。
“红玉那边我会去说服,反正除了师父,再无人知道你我的关系。”林子君叹了口气又说:“我只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嫁不嫁你说了算,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以后再也不提就是了……”
“小臻没有不愿意……只是……没想过。”此前的人生只有林家,只有小姐,只有尽心尽力的照顾和保护,嫁人……他是真的没想过。
“那就想想啊~现在就开始想,有空就想,没空就抽空想,我不急,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告诉我~”林子君知道自己花心,但也长情,何况叶臻是值得她等的。
刚走到车前,红玉也匆匆赶来,子君看她紧张的样子,不禁调侃道:“慢慢跑,我们等你,就是你不来林管家也要跟着去的~”
红玉听出子君话中有话,忙扶她上了车,林管家亲自驾车,和叶臻坐外面,车内只剩红玉和子君。
“小臻,我和小姐要说悄悄话,你不许听。”见子君坐好,红玉打开门对外面的叶臻说道。林子君淡笑不语。
“小姐,红玉不是想干涉您的私事,可小臻若是寻常孤儿也就算了,依礼法进府做个侧夫郎倒也说得过去,但他不是啊~”
“礼法是个什么东西?本小姐娶亲与它何干?”子君不以为意,见红玉也没有要给她倒茶的意思,只好自己动手。
“礼法是世人都要遵循的东西,小姐不放在心上,世人会怎么想?”
“世人皆知小臻与我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吗?”见红玉无语,又说道:“世人不知,礼法自然也无用,我只在乎小臻怎么想,你实在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小姐的事哪儿轮得到红玉多嘴呢,只是……”
“好了好了,哪来那么多只是,小臻还不一定愿意嫁呢,我让他想清楚再回我,你有空也想想,看看这事儿是不是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红玉叹了口气,看来小姐还真不是一时冲动,所有的问题都想到了,只是全不放在眼里。而且就像她说的,世人不知就不能管,小姐今年才14岁,往后有的是时间娶夫生子,反正小臻嫁与不嫁都是要一生跟着小姐的,说起来,好像也确实没有很严重啊……
林管家提前三个多月到京城置业,早就把这里的街道转了个遍。子君吩咐往贵的地方走,她就把车赶到了陈留巷,说是巷,其实是京城最大的商业中心,卖什么的都有,且都不是小铺面。摆摊儿的都只能在日落之后才来占地儿。
子君一众人先是进了一家古玩店,俗话说,七十二行,古董为王。每家古玩店的老板手里都握着不少达官显贵。林子君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适合做古董买卖,但想要在京城迅速地累积名声,从古玩界入手倒是合适的……
“这位小姐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本店吧?不知今日想看些什么?”店主是一中年胖女人,见林子君一个女人也包着面纱,心知应是富贵人家,京城收古玩的主没几个她不认识的,就算没交情也能混得个脸熟,而林子君无论是在铺子上还是应酬上都没见过,心下断定是可以宰一票的外地人。
“在下初到京城,家中空旷,想买几个物件做摆设,大小不拘,老板可有何推荐?”林子君边说便摘了面纱,不意外地看到老板眼神一滞,不错,今儿就算不买东西店老板定也能记住她了。
“呃……敢问……小姐尊姓大名?在下也好有个称呼。”方才没看脸就觉得这女子男相,没想到脸长得这么漂亮,这皮肤,这眉眼,哪怕是醉月楼里的晚秋公子也比不上啊。
“在下姓林,名子君,不知老板贵姓?”
“免贵,小姐叫老宋就行。”
“不瞒宋老板说,在下并非秋叶国人,来京城是想做些小买卖,古董并不内行,不过是想挑几件能撑门面的,价格无所谓,买卖不成也能交个朋友。”
“林老板客气了,小店在京城已传过三代,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林老板能上小店的门怎还说自己不内行呢?”果然是异乡人,我说呢,京城来往人无数,这等姿容的男人都没见过,何况是女人?
子君跟宋老板进了内室,心下不禁冷笑,古董行从来就没所谓的价格公道,不过自己初到此地,本来就是砸钱买名声的,只怕她的价开的不够高,不怕买不起~
宋老板也是老生意人了,先给子君看大件,梨花木的书桌,大花瓷瓶什么的,最适合新家摆设,价格也不便宜。不过她也看出林子君气度不凡,绝不会是做小生意的人,而且又打算在京城常驻,也就没把价格开得太离谱,图她长久生意。
林子君对古董没概念,家什还是懂的,加上有老购物专家林管家在,胸有成竹只看不语。末了,见宋老板暂时没有别的推荐就落了一句:
“林管家,你看看家里还缺几张桌椅几只瓶,价格合适就都在宋老板这办了,尽快送回去,咱们要逛的地方还多着呢~”
宋老板心中一喜,果然遇到条大鱼,忙叫来小厮去跟林管家算账,自己又给林子君斟茶,道:“不知林老板还要置办些什么物件?在下祖上三代都在京城,若是林老板不嫌弃,在下也可介绍一二。”
“这感情好,在下初到此地,尚未决定以何为生,本想四处逛逛先交几个朋友,有宋老板帮忙想必要方便许多。”说着便让红玉取来笔墨纸砚,将她感兴趣的各行各业领头的铺面和当家人一一写下。这时林管家和小厮也过来了,说是东西都包好了,价格请子君再过过目。
“想是林管家觉得价格太高,无妨,就当在下与宋老板交个朋友,以后在京城麻烦老板的地方还多,全当见面礼就是了。”林子君看着账单,已经去掉了尾数,仍旧不算便宜,若不是之前暗示过林管家,只怕她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宋老板听子君这么一说,自己也不能不退,忙道:“林老板远道而来是客,应是在下给林老板备礼,这样,既然是交朋友,我给林老板折个九折,您看怎么样?”
子君笑,当下也不推辞,留下地址让人送货就带人回到了车上。
拍卖
到京城不过两个月,东郊林子君林大小姐的名号已是人尽皆知,不单是各路商贾,就连寻常百姓也听说,这位美若天仙的林老板来自海外游龙国,来京不到三个月就花去数千两银子,却不见她有什么营生,不知家底有多深厚才过得起这样的日子。
这天中午,子君刚应酬完几位老板,正要上车就听对面药店传来呵斥:
“见你是个读书人不跟你动武,哪有你这般给脸不要脸的,没钱还来抓药,都像你这样还不让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请老板再行行好,下个月我拿了工钱定会……”
“少他妈胡扯,谁不知道戏风楼已经败了,谁还给你发工钱?滚滚滚,别挡着老娘做生意。”说着,就见一瘦高女人被推下石阶,摔倒在地。那女人见求药无望,也只好失魂落魄地向前走去。
林子君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跟上。只见女人走到一处规模普通的小楼前,呆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上去了。林子君从窗户里看出去,这就是方才药店老板提到的戏风楼吗?果然是一副风雨凋零的样子。
“红玉,你找处入口跟上去,听听那女人和谁说话说些什么,回来告诉我。”红玉应了一声,就下了马车绕去小楼的后方。
半响,那女人满脸沮丧的出来,红玉也跑回车上,子君一面听着红玉的回报,一面嘱咐车夫继续跟。
原来那女人姓李名秀,原是这戏风楼的账房管事,现在楼里的生意做不下去,老板正盘算着卖了钱回乡养老,李管事家中还有个生病的老爹,现在没了工钱买不起药,想找老板先赊一些,老板却说自身难保没同意。
跟了好半天,李秀终于回到了家,子君坐在车上,红玉继续潜入院内听李秀讲话。
“回小姐,听起来李秀的爹似是有肺疾,断药已有月余,只怕不久于人世。”
“回去让小臻挑个人,李秀出门便跟,每日来报。”
一到家,林管家就迎了上来,最近子君花钱手脚太大,每日只顾应酬京城商贾,总这样下去就算有钱老板那边支持也由不得她不担心,原来半月一报的账变成三天一报,只想提醒林子君抓紧时间想出点生意来做。
“林管家放心,最多不出一个月就要有生意做了。”
“小姐此话当真?要不要奴才从钱管事处提些银子做本钱?”账上的钱日常应酬还有余,若是要做买卖只怕不够。到下个月汇钱的时间还有10来天,若是急着用钱她今天就得差人送信了。
“嗯……不必了,你帮我把那批铜镜清出来,再去约了广茂商行的陈老板,就说我有笔生意,请她尽快过来商议,晚了就归别人了。”
林管家不提子君都忘了。江盐城的钱大娘表面上维持当地富户的样子,实际上却将名下盈余单独存了账户,由一家完全由她自己掌控的钱庄操控,9成9都到了京城林子君的手里,这才使得子君坐吃山也不空。前几个月她一直都忙着打通关系,一方面是积累名声,另一方面是没找到合适的人手。尤其是账房,像钱大娘那样忠心的她不奢望,但至少也要让她的账本安全。勾栏院里的生意迟早都是要做的,没有比这更方便打探消息和结交权贵的地方了。而既然现在有个现成的戏风楼,不如就从这里开始。至于本钱,若是要从钱大娘那里抽,只怕一时压力也大,还不如她自己想办法,试试前几个月忙活的成果如何。
广茂商行在京城不说一二,总也排得上前五,当家陈九英是个50多岁的女人,与子君花天酒地混了好几个月,听到传说中家财万贯的林老板终于要开始做正经事了,激动得当下就推了所有应酬赶到林府。
林子君也不跟她客气,商人都是趋利而来,当下开门见山道:“不知陈老板还记不记得,在下曾说过,此次来京带了些小收藏?”
“林老板指的可是那批林氏铜镜?”
“正是,今日请陈老板来就是想商量将这批铜镜出手的事。”
陈九英听的眼冒精光,她打这批铜镜的主意已经好久了。自从林家出事以后,带有林家商印的铜镜就奇货可居,多少藏家千金难够,这次若能批量放在她店里展卖,卖多少钱是小,光是这事的影响就能让她家商行的排名再往前窜个一两位的。
“林老板果然够意思,这种事先想到在下,在下就算是不赚钱,白帮林老板做一单也是值得的。只是不知林老板手上的铜镜数量几何?准备何时开卖呢?”
林子君听出了他是想先看看货,毕竟关系到商行的清誉,若是货不对板生意根本没法做。
“我记得……共有25面,全拿出来怕是反降了身价,在下准备先卖10面,但这卖法咱们还得另议。”
陈九英喜得都快晕了过去,林氏铜镜有市无价,收着一面算一面,市场上交易价格总是在升,故更加少有人愿意拿出来卖。
“林老板放心,既是林老板的货,自然是最好的时段最好的铺面,在下分文不取,只求林老板不要再出给别家。”
“这是自然,不过这些都是小物件,若只是想脱手在下着人直接送到陈老板府上就是,用不着陈老板亲自跑一趟。今日请陈老板前来是想商量个新的卖法。”
“林老板的意思是?”
“既然陈老板也觉得货少人多,那咱们不如竞价来卖。现场叫价,价高者得。”
陈九英不禁微微皱眉,她早看出林子君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加上又是外乡来得,但把林氏铜镜像卖小倌那样卖会不会让买家心里不舒服从而使商品掉价呢?
“陈老板也知道,要在京城做买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家货源相当,若没有新奇的手段便很难出头,大成商行的甄老板也常问起我这批铜镜的事……”
“好,就按林老板说的那样卖,场地和买家都由在下负责,林老板只要保证铜镜品质,在下马上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