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军队接到警报后即由驻地开赴边界。边防军分队和筑垒地域分队正在奋不顾身地作战。
而第5、6集团军发生了什么事,却很久无法弄清。从一切迹象判断,敌人是在这两个集团军的行动地带实施主要突击。电话和电报线路不时受到破坏。无线电报务员的努力也常常没有结果。
毫无疑义,在这样的条件下无论是情报部长还是我,都不可能向司令员提供使他满意的情报。
邦达列夫上校只能报告:法西斯军队早在拂晓时就开始在第5集团军地带,即我方面军最北翼的柳博姆利、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段强渡西布格河;敌人对乌斯季卢格地域和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域集中了最猛烈的炮兵射击和航空兵突击;其先遣部队实施突然突击攻占了边境车站弗沃达瓦。在第6集团军地带,敌人夺取了边境城市帕尔哈奇和另外几个居民地,其中包括柳贝恰-克鲁列夫斯卡亚、奥列希采、旧谢洛。另外还弄清了法西斯分子空投到边境地区的几支兵力不大的空降兵的情况。
关于侵入我们国土的敌军数量、编成及其主要突击方向,我们这位侦察兵暂时还未掌握任何具体情报。因此,对于敌人的意图,不可能作出了可靠结论。
我只能这样报告:在第5集团军地带,除筑垒地域部队和边防小队外,目前只有步兵第87师部队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域进入了战斗。该集团军其余兵力都还在行军中,看来,他们会在边境地区的纵深与入侵的法西斯部队遭遇。在第6集团军地带,步兵第159师一个团和骑兵第3师各团正奔赴被敌人夺占的帕尔哈奇市。他们受领的任务是以坚决的突击将敌人赶出国界。最后我补充说,同各集团军的通信联络经常中断。各集团军司令部同各兵团和部队也同样难以保持通信联络。
基尔波诺斯听取边界状况的简单情报后,生气地说:“假如以后通信联络也这么糟,我们怎么能指挥军队?!”
参加交谈的普尔卡耶夫将军试图安慰司令员:正尽一切努力恢复通信联络,同时已派作战部和情报部参谋人员乘飞机去各集团军;过两三个钟头,情况就会一清二楚了。
“去吧,上校们,”司令员不掩饰自己的气愤,对我和邦达列夫说,“利用一切手段从军队搞到较详细和具体的情报。”
情况了解得很慢。关于第5、6集团军态势的情报,只好一点一点地收集。直到上午九点左右,我们才弄清,法西斯分子在这两个集团军的掩护地带还夺占了许多居民地,击溃了边防军、筑垒地域守备部队和赶赴边界的掩护军队各先遣支队的抵抗。
10时30分,第5集团军司令员通过无线电发来了第一
份报告:“索卡利和塔尔塔库夫在战火中。步兵第124师无法接近边界,只好在斯特鲁米洛夫斯基筑垒地域以北占领防御。”
根据下属司令部发来的零星、断续,有时还自相矛盾的情报,仍然难以作出关于侵入苏维埃乌克兰的敌军集团和关于法西斯统帅部战役企图的明确结论。只好以推测和猜想作为根据。
不久,我们在分析战争第一日发生的全部事件后,终于能粗略想象战事进行的情景了。星期六晚上到夜间,边界那一边到处呈现出令人生疑的热闹景象。边防军和军队侦察部门报告,他们听到了坦克和拖拉机的马达声。半夜,在第5集团军地带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以西,有一个德军司务长越境。投诚者说,法西斯分子已经做好了进攻的一切准备,将在早上四点开始进攻。边防小队长按级上报。这个消息是那样重要,以致乌克兰边防军司令员B·A·霍缅科将军被从睡梦中叫了起来。他立即向莫斯科的上级首长报告,并向军区司令员通报。
大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是挑衅吗?”于是都等莫斯科的决定。
6月22日零时25分,捷尔诺波尔的军区通信枢纽开始接收莫斯科发来的电报。这是发给所有西部军区司令员的。国防人民委员和总参谋长警告,“1941年6月22日到23日德国人可能实施突然袭击”,要求我军不受任何挑衅行动的影响,并使军队“进入完全的战斗准备,以应付德军及其盟军的突然袭击。”电报接着指出了应该采取的具体措施:
“(1)1941年6月21日夜间,隐蔽占领国境筑垒地域各发射点;
(2)1941年6月22日拂晓前,将全部航空兵,包括军属航空兵①,分散到各野战机场,并加以周密伪装;
(3)所有部队进入战斗准备;军队应分散和进行伪装。
(4)防空兵在不对应征公民进行补充动员情况下即进入战斗准备。城市和目标采取一切灯火伪装措施;
(5)未接到特别号令,不得采取任何其他措施。”
①当时苏军支援陆军的航空兵分为方面军航空兵,集团军航空兵和军属航空兵。军属航空兵只是一些侦察校射飞机分队和通信飞机分队,隶属步兵军。1942年,这三种航空兵都编进了新建的方面军空军集团军。——译者注。
这一训令十分重要,但可惜的是极为冗长,直到夜里两点半才接收完毕。这时距法西斯大举进犯已不足一个半小时了。
读者可能会问,为了节省时间,由总参谋部发出一个简短的约定信号不是简便一些吗?军区首长接到约定信号后,可以同样简短地命令军队实施“KOBO-41”(我们这样称国界掩护计划)。这一切费时不会超过十五到二十分钟。
看来,莫斯科不打算这样做。因为掩护计划生效的信号,不仅意味着对所有军队进行战斗警报紧急动员和将其调到预定地区,而且意味着在整个军区范围内进行动员。
当我们在研究电报和起草给各集团军的号令时,希特勒分子正向我军实施猛烈的航空兵和炮兵突击。
大多数部队都在常驻地遭到这些突击,我军受到了最初的重大损失。
我掩护军队的第一梯队师接到将入侵敌人逐出国界线的命令后,在敌人不停顿的轰炸下向西猛进。德军航空兵的首次突击尽管出乎我军意料,但绝没有造成惊慌失措。情况很困难:一切能着火的都被火苗吞噬了,一座座营房、住宅、仓库眼看着被炸毁,通信联络也中断了。但指挥员为保持对军队的指挥而尽了最大努力。他们坚决执行了直到打开保存的密封袋后才了解到的战斗命令。
最先开去迎击敌人的,是第5集团军所属步兵第45、62、87、124师,第6集团军所属步兵第41、97、159师和骑兵第3师,第26集团军所属步兵第72、99师的先遣部队。
这些部队占领边境工事至少需八至十小时(二至三小时战斗警报紧急集合,五至六小时行军和组织防御)。而各国界掩护集团军全部兵力进入完全战斗准备并展开,按计划规定需两昼夜!
实际上,承受希特勒军队首次突击全部威力时,只是为数不多的边防军分队和筑垒地域守备部队。
情况之所以变得复杂起来,是因为从法西斯入侵的最初几小时起,德军航空兵就夺取了制空权。我军区空军在它的轰炸下损失了一百八十架飞机。开赴边界的苏军部队不断遭到空中轰炸和扫射。我军只有一些歼击机小编队冲破了法西斯飞机绵密的狙击网去支援自己的军队。
当方面军参谋长报告上午10时前的情况后,基尔波诺斯将军立即把空军司令员普图欣将军叫到跟前,要求他集中航空兵主要力量,从空中掩护开赴边界的军队,对敌坦克和摩托化集团及其最近的机场实施集中突击。
普图欣走后,普尔卡耶夫将军把刚收到的国防人民委员训令放到方面军司令员桌上。基尔波诺斯转向瓦舒金,缓慢而清晰地读起来:
“1941年6月22日凌晨4时,德军航空兵毫无理由地袭击了我国界沿线的机场和城市,对其进行了轰炸。同时,德军在各地开始炮击,并越过我国国界。
鉴于德国方面空前厚颜无耻地进犯苏联,我命令:
1.军队调集全部兵力兵器向敌军发动猛攻,并将其消灭在侵犯苏联国界的地域。未接到特别号令,地面军队不得越过边界。
2.侦察航空兵和战斗航空兵察明敌航空兵集中地点和敌地面军队部署。轰炸航空兵实施猛烈突击消灭敌机场上的飞机,轰炸其地面军队基本集团。航空兵对德国领土的突击纵深为一百至一百五十公里。要轰炸柯尼斯堡①和梅梅尔②。未接到特别指示不得对芬兰和罗马尼亚领土进行空袭。”
①今苏联加里宁格勒市。——译者注。
②今苏联克莱佩达市。——译者注。
由于训令的要求很清楚,所以未经任何解释就立即传达到了军队。
我们应在15时向莫斯科发去第一份报告。这一报告由我起草。看来,这是我做司令部工作以来最难写的报告文书。情况仍然不清楚:各集团军的真实态势如何?敌人在哪里实施主要突击?它的企图是什么?对所有这些只能进行推测。我们发到莫斯科的第一份战斗报告显得套话连篇和含糊其词。
因此,我和我的助手们不禁感到自己是无辜的罪人。
我们迅速想出了较为灵便而有效的收集和整理下属司令部情报的方法。电话和电报线路经常中断,无线电台工作又不稳定,使我们不得不首先寄希望于我们派到军队去的那些乘坐汽车、摩托车和飞机的联络军官。
对6月22日入夜前收到的情报进行分析后,情况已经越来越清楚:敌人是由第5集团军地带和第5、6集团军接合部的乌斯季卢格和索卡利两地域向卢茨克和杜布诺实施主要突击。同时,法西斯军队还在第6、26集团军地带实施进攻。俄罗斯拉瓦和佩利梅什利两地域正进行激烈战斗。
后来察明,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佩列梅什利地段我西南方面军第5、6、26集团军当面,希特勒统帅部展开了三十七个师(内步兵师二十五个,坦克师五个,摩托化师四个,警卫师三个)。共有一千三百架飞机的第4航空队基本兵力对其进攻实施支援。
仅在第5集团军当面,“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龙德施泰特元帅在进攻第一日就将十个步兵师和四个坦克师投入交战,他在这里至少还有两个步兵师,四个摩托化师和一个坦克师做好了发展胜利的准备。我在边界附近的五个师,面对着赖谢瑙将军的野战第6集团军和克莱斯特将军的坦克第1集群共二十多个师!
野战第17集团军司令施蒂尔普纳格尔在托马舒夫到佩列梅什利正面展开了所属各师,经俄罗斯拉瓦向利沃夫,继而向捷尔诺波尔总方向实施主要突击。他用几个突击牵制了我防守佩列梅什利及该市以南各地区的兵力。
在我方面军地带入侵乌克兰的法西斯兵力的真实部署就是这样。不过,这一切我们在战争第一日当然是不了解的。
在乌克兰,战争就是在对我们极端不利的那种条件下开始的。无论在白俄罗斯还是波罗的海沿岸,战争也都在同样艰苦的环境中爆发了。希特勒统帅部迫不及待地利用了突然袭击给它带来的全部巨大优势。
2.打到最后一粒子弹
法西斯各师首先对我边防小队和尚未完成工事构筑的筑垒地域少量守备部队进行猛烈突击。这些分队的指挥员英勇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他们没有一个人在占绝对优势之敌的猛攻下放弃自己的阵地。各边防小队和筑垒地域永备发射点立即变成了一个个四面受敌的小孤岛。他们被团团围住,进行着力量悬殊的战斗。
由B·B·苏尔任科中校指挥的第98边防总队的战士们表现了惊人的坚定性。该总队第9边防小队在G·H·古谢夫中尉率领下,曾几次转入反冲击。未从边界后退一步。约六百名希特勒官兵在该边防小队阵地及与其相邻的筑垒地域各发射点阵地的接近地找到了自己的末日。
我第5集团军赶到的部队试图向少数被围勇士靠拢,但未成功。我们全都不安地思索着:能救出他们吗?要知道,他们的弹药到傍晚就要用完了……
友邻边防小队的处境还要困难。敌人第一次突然的炮兵急袭射击使该边防小队遭受了不可弥补的损失:所有建筑物瞬间就被炸毁,许多边防战士牺牲在倒塌的房屋下。幸存的战士在上尉政治指导员级G·B·博边科率领下迅速占领防御,打击敌人。在南面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域,由M·C·贝奇科夫斯基少校指挥的第90边防总队边防战士在法西斯军队主要突击方向奋勇作战。该总队由A·B·洛帕京中尉指挥的第13边防小队边防战士表现了最大的坚定性。我们在傍晚得知,他们坚守在该边防小队被毁房屋的地下室里,继续进行战斗。步兵第87师部队能否援救他们呢?
按我们最乐观的估计,边防军最多能支持两天。但许多边防小队战斗的时间要长得多。洛帕京的边防小队竟奋战了十一昼夜!英雄们打到了最后一息,全部牺牲在房屋的废墟下,但没有放下武器。
由F·A·塔鲁京中校指挥的佩列梅什利边防总队边防战士奋勇作战。在E·C·涅恰耶夫中尉的边防小队地段,靠近佩列梅什利处有一座桑河大桥。敌军头目为夺取这座桥派出了一个经过特种训练的支队。该支队突至桥上并夺取了它,但我边防战士实施坚决反冲击,打退了希特勒匪徒。法西斯分子对我战士实施疯狂的火炮和迫击炮射击,在炮火掩护下强行徒涉桑河,从两翼迂回边防战士。在力量悬殊的战斗中,英雄的人数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少了。最后只剩下涅恰耶夫中尉一个人。他让法西斯分子走近自己后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
我说的这一切,来源于目击者的叙述,也取材于边界上很不完全的报告。但还有一个旁证。我们曾俘获德军一个司务长,他参加过对H·C·斯柳萨列夫中尉第9边防小队的多次冲击。该边防小队地段有一座桑河大桥(在拉德姆诺以东)。这个希特勒分子的口供已由前线记者弗拉基米尔·别利亚耶夫记录下来。现在我引用一下这个记录。
“在此以前”,这个司务长说,“我们驻在苏联边界附近,听到的只是苏联边防军人的歌声,我们没料到如此充满幻想、如此拉长声音和如此悦耳地歌唱的人们,会那么奋勇地保卫自己的国土。他们的火力太可怕了!我们在桥上留下了好多尸体,但还是没能马上攻下来。于是我们的营长便命令由左右两面徒涉桑河,以便合围此桥,把它整个夺过来。但是我们刚扑到河里,俄国边防军人便又在这里扫射我们。他们的疾风射击所造成的损失真是吓人。我们营在任何地方,无论在波兰还是在法国,都没有遭到过我们急欲强渡桑河时所遭到的那种损失。营长看到他的企图可能破产,便命令80毫米迫击炮开火。我们在炮火掩护下才开始登上苏方河岸。我们的重炮已向苏境纵深转移火力,那里可以听到坦克隐约的隆隆声。但我们虽然上了苏岸,却仍然不能象我们长官希望的那样迅速推进。你们的边防军人在沿岸某些地方有发射点。他们躲在里面,简直打到最后一粒子弹。我们只好叫来工兵。他们如果能做到的话,就爬到工事前,用代那买特炸药进行爆破。但爆炸的轰隆声一过,边防军人又进行抵抗,直打到最后一个人。我们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没有见过这样坚定顽强的军人。我们已经绕过发射点,继续推进,但任何力量都无法使两三个边防军人离开他们的阵地。他们宁肯死也不愿后退。只有两种条件下才能俘获苏联边防军人:一是他已经死了;一是他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