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抬腿,却听林夕落开口,“春桃,拿个软垫子来,这跪了地上腿凉的慌。”
汪氏一怔,转头看向钱十道,钱十道微微皱眉,却一抬下巴,让汪氏继续跪,林姑娘摆明了是心中不忿,在拿她撒气,跪一会儿应也就罢了。
见钱十道如此吩咐,汪氏也不敢造次,春桃送上垫子,她本欲婉拒,可又怜惜膝盖疼痛,只得厚着脸皮应下。
三人就此一言不发,林夕落是能沉得住,但时间一久,钱十道便觉略无颜面,汪氏虽不过是个妾,可就这般给一丫头跪着,他也跟着没脸?索性开口道:
“林姑娘大才,除却能为魏大人料理财事,听说还能雕得一手好物件,旁人说什么‘匠女’,可我却不以为然,这好歹也是门手艺,不是谁都能会的?不知可有物件让我开一开眼?赏玩赏玩?”
想用“匠女”激怒她?林夕落心中冷笑,看向春桃道:“将前阵子为大人所雕竹林香园笔筒拿来给钱爷瞧瞧。”
钱十道一笑,随即等候,春桃自知林夕落之意,慢悠悠的往后走,魏海在院子里道:“那偷东西的人寻到了,姑娘可还有用?”
“没吩咐,我怎知道。”春桃撇了嘴,“钱爷和他的妾氏一唱一和的,姑娘心里头正不顺呢”
魏海冷哼,“在后方都听着了,跪会儿就想把银子赖掉?跪死算了……”看向春桃,春桃连忙躲,“别靠近我,姑娘看到会生气”
“姑娘有何生气?她那是瞧不见魏大人心里头嫉妒。”魏海抓着春桃就走,春桃挣脱开,“魏大人对姑娘用强也就算了,你也想?做梦”说罢,转身就走,魏海只得挠头,“这招在我身上怎么就不管用?”
春桃慢悠悠,待取来那竹林香园笔筒时,已是过了两刻钟……
林夕落接过物件,给钱十道赔罪,“让钱爷久候了,这院子太大,丫鬟又没乘辇的规矩,来回一趟就需些时候。”
钱十道这会儿心里哪还有心思赏析笔筒?可嘴上也含糊不得,“今日得见,大开眼界,林姑娘的手艺精湛,实在乃高师风范,不知师从何人?”
“无非是自个儿闲着动弹动弹手,哪来的师。”林夕落话一说完,钱十道即刻奉承,“无师自通,更为难得,佩服,佩服啊”
来此许久,也该提正事,钱十道笑容一堕,索性开始细细的往回找颜面,看着跪在地上的汪氏,不免口中道:
“林姑娘,那这事儿……”
林夕落看他:“怎么?钱爷何意?不妨直说。”
钱十道轻咳几声,直言道:
“这事儿也来与林姑娘说明,小亮子贪了银子,无论是送官还是打死,我都绝无二话,此事也乃我之疏忽,汪氏的错,我也认了,明日便让汪大掌柜来给你磕头认错,这钱庄我也无颜再插手,虽乃一行善好事,但也不得不罢手,不妨就此分了股,当初我入干股时,拿出一万两银子,账目上都有,林姑娘可看一看,到时我自会来取。”
林夕落心中一凛,春桃惊的险些叫出声
汪氏气弱无力,好似即刻能昏过去,依旧满脸哀痛的道:
“林姑娘,如今钱爷已将好话说尽,我又跪如此之久,也算为您赔了罪,小亮子贪了银子,您直接去寻他把银子要来即可,大人大量,您也放我一马,放钱爷一马,可好?”
钱十道瞪她,指着骂道:
“浑说什么?少拿我的身份来压林姑娘,我一伯爷之子又如何?她可是为魏大人办事的,这钱庄乃我兄弟二人情分,你懂个屁”
汪氏立即点头,“婢妾的错,爷不要动怒。”
说着,汪氏便又看向林夕落,那一副楚楚怜人之态,让林夕落恨不得抽她几嘴巴
这话就是一把软刀子,割肉放血,可放的确是林夕落的血
不但银子不想赔,还想从钱庄拿走一万两,这是想趁魏青岩不在,拿身份压她这一无名无分的丫头,硬生生的诈钱?没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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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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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中计
林夕落的脸色冷下来,钱十道则站起身,看着汪氏道:
“林姑娘如若不应此事,你就在这儿跪着吧,即便跪死了也乃你一家子活该,自找的”
虽骂汪氏,不过是让林夕落给他个台阶,但得了银子还想要台阶下?好事怎能全都占尽?
林夕落故作出举足无措之态:
“钱爷这是在责怪我伤了她,我怎敢让您的侍妾赔礼?刚刚也不过是一门心思都想着这笔账,实在是疏忽了”不容汪氏多提,林夕落立即召唤春桃:
“快快扶起,行至后堂净一把脸,揉护下腿脚再走不迟。”
钱十道见此,连忙摆手,“不必再过多叨扰林姑娘休憩。”
“钱爷不肯给这面子?”林夕落侧目瞧他,钱十道心中欲拒,可却下意识的点了头:
“林姑娘相邀,自不能推辞,我就厚颜在此叨扰片刻。”
林夕落笑着道:“已是酉时了,不妨用过‘福鼎楼’的席面您再走,来此一趟,总不能让您空着肚子,魏大人归来定要怪罪。”
“倒是有口福了。” 钱十道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夕落,而一旁的汪氏则心中起了恨,而此时门外来人寻春桃,汪氏却起狠就不让春桃走,“春桃姑娘的手为我捏腿正合适……”
钱十道瞪其一眼,林夕落自个儿起身出门。
魏海见林夕落出来,回禀道:
“刚刚卑职在门外都听到了,姑娘留其用饭可有旁意?”
林夕落拽其至一旁,“还得是你机灵,他不让汪氏白跪,想拿一万两银子走,这退意应是刚起”林夕落沉一刻,“可寻到会‘偷’的人了?”
魏海点头,“侍卫中有两个精通此道之人。”
“本想着是让其将钱庄里的契偷来,这回索性直接去搬银子算了”林夕落凑了魏海耳边嘘声交待,魏海越听越瞪眼,“这事儿行吗?可不够磊落”
林夕落瞪他,“磊落什么?魏大人从此时就开始教天诩学诡道,坏事也是他教的,不然还能怎么办?你有法子比这更好?”
魏海连忙摇头,“卑职想不出”
“想不出就去办”林夕落道:“可以让严老头帮衬着你。”
魏海领命离去,林夕落回她的屋子换了衣裳,更吩咐了人去告诉“福鼎楼”,今日上酒
汪氏洗漱过后,未有脂粉所用,其眉目中多几分娇羞之意,倒让钱十道品出几分别样滋味儿,“福鼎楼”的饭菜送上,连钱十道都跟随着连连赞喝,但汪氏终归乃是侍妾,只得站与一旁,可瞧林夕落与钱十道同座,心中多几分气恼。
毕竟乃是汪东篱犯了错,她好说歹说才随钱十道来此将此事了结,心中气炸了也知不能在此时吃这没必要的飞醋。
钱十道用上几杯酒,言道:
“好酒,林姑娘如此款待,实在让我觉此无颜啊,若非他们那群奴才不懂办事的规矩,我真有意与林姑娘一同将这钱庄做下去。”
林夕落知他口中入酒,言语之意便转了调子,可为拖延时间,她只得笑着道:
“钱爷觉饭菜可入口,我就放心了,这会儿我也想明白了,钱爷刚刚的话也不过是被下人所累,与您有何干?但几千两银子的事,也不能打那小伙计几板子便了了,我无法与魏大人交待,容我这两日将钱庄的账本都查过,再请钱爷来商议此事怎么才算周全?”
“林姑娘灵活,聪颖,佩服”钱十道酒入口,微眯着眼依旧在往林夕落的脸上瞟,汪氏在一旁连忙继续倒酒,只盼着钱十道吃完喝完赶紧走。
春桃为林夕落夹菜,林夕落慢慢的用,这钱十道的长相不错,可看人先看眼,他毁就毁在这一双风流耷拉眼上,怎么瞧都像个色流氓……
一壶酒灌下肚,钱十道颇有些迷迷糊糊,更有意往林夕落这方靠来,春桃一把挡住,侍卫即刻上前,汪氏正准备坐下吃上两口,林夕落则吩咐道:
“既是醉了,那便送钱爷回忠义伯府。”
汪氏的手还未能拿起筷子,就被林夕落这一句话气的当即撂下,瞪她一眼,汪氏忍住没将心中话语出口,而这一会儿功夫,门外的侍卫前来回报:
“林姑娘,刚刚有人回禀钱庄着火出了事”
“什么?着火?”林夕落心中定下来,魏海动作倒是够快,可脸上惊愕纳罕,好似被震住一般
汪氏吓了一跳,率先看向林夕落,可见她傻了一般,惊疑减消,连忙问道:“掌柜的呢?”
侍卫不理她,只听林夕落吩咐,汪氏上手便拽林夕落,“林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掌……怎么会着火?”林夕落故意不搭理汪氏,问向侍卫:“魏海呢?他可在?”
侍卫点头,“首领大人已经备车”
林夕落不再多问,即刻脚步匆匆出了门,临走时吩咐侍卫:“将钱爷抬上马车,同去”
侍卫扶着钱十道就走,汪氏在其后紧紧跟随,可上了车,无论她怎么拽钱十道他都不醒,最终汪氏忍不住,凑其耳边大喊:
“爷,钱庄烧了,您的银子可都保不住了”
钱十道豁然惊醒,抓着汪氏道:“你说什么?”
“钱庄着火了”汪氏焦急的道:“您说怎么办啊?”
“怎么着的?这是去哪儿啊?”钱十道发现自个儿在马车上,头晕沉沉,怎么都不清醒,可汪氏话语还在耳边徘徊,“您就一心看着那姓林的小娘们儿,连钱庄着火了都还能醉着,这银子也不知留下没有,如若都烧了,那岂不是毁了?”
钱十道听她这般絮叨,一巴掌抽过去,斥骂道:
“放你母亲的屁老子的银子烧了,都是你克的,你个贱人,滚”钱十道撩开马车帘子便将汪氏扔了出去,汪氏滚在地上,无法起身,侍卫即刻将她搀起,回禀给林夕落,林夕落冷哼:
“带着她一起走,还得借着她的蠢劲儿让钱十道没脸呢”
“一锦钱庄”此时已是一片废墟,连带着周围的酒家、店铺也受了连累。
周围店铺的店主和掌柜的正在门口指指点点,拽着汪东篱不肯松手,嚷嚷着让其赔钱:
“好好的,你们钱庄就着了火,连带我们的店也跟着烧,幸好这是寒冬,若是炎夏,这一条街都得被你给祸害了”
“天气再冷,你也不能往炭火盆子里倒豆子?烧什么不好,你偏偏烧这物件,岂不是自个儿跟自个儿过不去?”一旁酒家的掌柜挤兑着汪东篱,汪东篱也是有苦难辩,什么烧豆子?他是在烧账本,本是火苗不大,孰知这一下子烧了那么大的火?
另外一人凑近汪东篱,闻闻其身上味道,“喝酒了,一定是酒误事。”
“你不会是豆子没烧够?连酒也倒进去了吧?钱庄烧了?你活该”
众人接二连三的斥骂,汪东篱满脸灰土,两条腿儿已经瘫软无力,破衣烂衫,头发乱遭一团,连八字眉都被烧掉半片,周围的店家骂上半天他都没反应,索性再骂也觉无趣,只得等着去通禀钱庄的主人来此。
此时的火已灭,可即便众人好奇,也无人进去瞧半眼。
谁敢去?这里本就是钱庄,烧的兴许都是银子,主人指不定如何窝心,谁去这里走一遭出来定要背上黑锅,没长心的才乐意凑这热闹。
故而,这钱庄之处无人站,但对面的街却站满了人,林夕落等人的车行至此地停下,她一下车就看到了汪东篱瘫坐在那里,像只没烧死的瘦猴……
看到林夕落下了车,汪东篱浑然一颤,连忙道:“林姑娘?您来了?这……这钱庄着了”
再见钱十道和汪氏,汪东篱整个人呆滞半晌,豁然缓过神来,指着林夕落便道:
“是你,一定是你放的火,留着钱爷用饭,这方把火烧了,一定是你”
“放你母亲的狗臭屁”魏海指其怒骂,“再敢胡言一句,我就把你的嘴给撕了,你信不信?”
汪东篱被吓的闭了嘴,林夕落看一眼钱十道,他的目光中也带几分审度,“去 请幽州城尹大人,此事请他调查清楚。”
魏海即刻吩咐人去,钱十道的神色略有缓和,欲上前说话,可这酒劲儿未过,连着打嗝都满是酒气,一旁的汪氏忍着身子疼,看着汪东篱那副模样就觉丢人。
林夕落看着残物满地的钱庄,不免道:“钱爷可欲与我一同进去?”
“林姑娘请。”钱十道侧身让一步,林夕落则进了屋。
汪东篱所烧的炭盆依旧在,帐薄在其内还有几页没能烧干净……林夕落朝魏海一指,魏海即刻行去,钱十道正巧也看到那炭盆内的物件,快步阻拦在前,二人争抢之余,林夕落轻咳一声,魏海一把将炭盆抢过,捧于怀中瞪着钱十道。
林夕落四处走走瞧看,待见空无一物,便转身出了门。
魏海跟随其后,钱十道的心中极冷,此时已经酒醒,出门便狠狠的踹了汪东篱一脚:“你个废物”
“钱爷。”林夕落拿出炭盆内未烧净的纸,瞪向汪东篱:“你烧的这可是帐恶人先告状的是你吧?”
第一百零七章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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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定事
几张页纸被烧的残缺不全,可余留部分的字迹还能隐约看清。
人名、钱数都可分辨,钱十道瞧见此物脚下一晃,汪东篱慌张浮面,林夕落索性转身把这炭盆往地上一扔,围观的人上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林姑娘,您这是……”钱十道有意往回拉拽,关起门来谈事都成,可当街这番做派,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林夕落看着钱十道,口中带一丝无奈委屈:
“钱爷,有些事本不必如此,可我刚来他便指着我骂,您要脸面,我也得要,否则我怎对得起在前方征战的魏大人?您说是这个道理吗?”让侍卫将炭盆围上:
“这物件等着城尹大人来此,由他定夺。”
这话窝心,可钱十道半句都回不上此时酒醒,他看着汪东篱便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上前一通猛打,汪东篱本就受了惊吓,如今再挨打,叽喳乱叫、鬼哭狼嚎,不该喊的话不过脑子的即刻出口:
“钱爷,真的不怪我,我不过是烧个账册,怎能屋子都着了,一定是有人落井下石一定是”
林夕落在一旁道:
“好端端的你烧账册,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汪东篱也顾不得是谁问话,连忙道:“这不是钱爷让趁机把帐都烧了,不让看……嗷”
钱十道险些气昏过去,所下的手更重,汪氏有意上前阻拦,可又不敢,但见汪东篱已口中吐血,眼瞧着就快被打死,她连忙扑上前,“钱爷,爷,您放过他吧,这事儿不能全怪父亲……”
“放屁”钱十道指着汪氏,“你躲开,我打死这个老畜生”
汪氏连连摇头,“这好歹也是婢妾的父亲,您的亲人,您怎能下如此狠手?”
“亲人个屁他个老奴才,贪银子比谁都利索,做点儿正事便出篓子,不打死他,难解我心头之恨”钱十道上前便将汪氏拽开,汪氏本就一身伤,这再被一拽,直接被扔至街道中央,伏地不起
汪氏抬头就看到林夕落,指着她便骂:“都是你个贱女人,都是你,一定是你”
林夕落摆手,侍卫立即上前拎起汪氏的衣领,左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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