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呆滞僵持好半晌,才翕了嘴道:
“这丫头的野心极大,求她出手已是不可能了,她只要不插手就好。”
“那将来呢?”齐氏忍不住问。
“将来?”方太姨娘神色凌厉:
“将来这个笼子谁乐意呆谁呆……”
林夕落本想离开此地就去“福鼎楼”与秦素云相见,可方太姨娘如今这番作为让她略有不放心。
回了“郁林阁”,她特意把杏红给叫了过来,“少爷那里这几日的饭菜可都还好?”
“都是夫人院子里小厨房做的,自当没事儿。”
杏红说完,林夕落则即刻道:“你们的饭菜用度缩减了?”
“比寻常少了个菜而已,也谈不上缩减,只是天气寒了,冬季的衣裳还没换装,用的都是往年的。”
杏红如实回答,林夕落叫来了秋翠道:
“你的兄长在侍卫营,回头拿我的条子让他去粮库取粮拨过去,告知是五爷的赏,与侯府无关,侯府的那一份也不能少跟他们要了,另外我会再去钱庄取银子,‘郁林阁’的下人们先换一身棉衣装,别的院子谁也不给。”
秋翠听她这般吩咐不免惊愕,“夫人,如若这般做,方太姨娘岂不是更不给您银子了?”
“她敢少给一个铜子儿,我就去拿侯爷扣下的十万两银子,两个老太婆斗气却想算计我,想的美。”林夕落想起方太姨娘那一副德性就心中生气,小人得志的嘴脸……
秋翠即刻去侍卫营府邸通禀此事,而林夕落则问杏红魏仲恒近期所需的物件,让冬荷都找出来给他拿过去。
时间不早,她既然与秦素云约定好便不得失约,吩咐了‘郁林阁’独自起火加菜,林夕落便带着冬荷与秋红出了门,秋翠则被留在院子里撑事。
秦素云此时已经到了“福鼎楼”,福陵王得知她今日前来特意在此迎候,而后得知是与林夕落二人相约,福陵王对此倒多了几分兴致。
“皇嫂倒是奇特,居然有心与魏五夫人相约。”
福陵王想着林夕落,这个女人可是他初次见到的奇葩,不漂亮、不温柔,可骨子里那副傲气和倔强却格外吸引人。
但秦素云可是鲜少出府的王妃,也是皇上众位儿媳当中最贤良淑德的女人,她与林夕落怎可能有话题?
“也是有事求她。”秦素云没有隐瞒,“正巧借了福陵王这宝地请她,就算不给本妃颜面,也要给福陵王颜面来与本妃一见。”
福陵王“呵”了三声,“皇嫂这话差异,您是不知道,本王在这位魏五夫人的眼里还不如福鼎楼的包子入眼,除了挤兑还是挤兑,从没有和颜悦色之时……除了本王与她一同挑选雕艺小件。”
“哦?还有这事?”秦素云倒是惊讶,福陵王她接触不多,却也耳闻不少,这可乃皇上宠爱之多才多艺的王爷,能被林夕落给挤兑的说不上话?
福陵王丝毫不觉得坦白此事脸上无颜,反而屡屡点头应和,“本王绝不蒙骗皇嫂。”
“本妃也是初次与她私下相见,这却是要好好的聊一聊了。”
秦素云即便心情逾越却也是嘴角微笑,而这一会儿,门外之人回禀:“魏五夫人到。”
“快请。”
秦素云即刻吩咐,林夕落从外进门,却让福陵王瞠目结舌的呆滞原地。
林夕落没想到福陵王也在此,先是与秦素云见了礼,随即看福陵王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脸,林夕落微微皱眉,“福陵王,我脸上可没贴了银子。”
秦素云“扑哧”一笑,福陵王当即道:
“本王却是初次见五夫人如此尊贵端庄之打扮,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林夕落翻了白眼,她今儿也的确是为了见秦素云特意装扮,可听福陵王的话怎么就如此别扭呢?
“来见齐献王妃自当要衣装郑重,佩饰得体,有什么不对么?”林夕落没了好脸色,福陵王则扇捶手心,“本王可乃亲王,五夫人寻常见本王时怎没有如此郑重得体?”
“我初次见福陵王好似是在赌场……如若这般装扮前去岂不是道破您高贵的身份?那才是拆您的台。”
林夕落说完,福陵王则苦笑连连,指着林夕落与秦素云道:
“皇嫂,您瞧见了吧?这位五夫人对皇弟向来如此,惹不起啊!”
“你自当惹得起,都能给我义兄挖个坑逼婚,回头再与王爷好生说道。”林夕落瞪他一眼没有多说,福陵王自知林夕落之意也没有接话,“本王不叨扰皇嫂与五夫人了,这就寻魏五爷去喝花酒。”
秦素云见他说笑着拱手离去,也起身还礼,林夕落跟随送至门口才转身回来。
“初次与齐献王妃私下相见实在是荣幸之至,不知王妃相召有何事吩咐?”
林夕落话语之中很有距离,秦素云柔声道:
“何必说的这么远?你也知道本妃今儿来所为何事,不过本妃也借此机会离开王府出门透一透气。”
林夕落看着她,秦素云身旁的妈妈则前来给二人倒茶,随即到门口侍候。
“王妃是为了那弹劾的信吧?”林夕落提及正事,“不知您想让弹劾的信里少了哪一位的名字?”
秦素云一怔,却没想到她的问题如此火辣,哪一位?如若真说出来不就告诉了她齐献王更重视谁了?
二人对视片刻,秦素云则笑了,“你这话让本妃如何回答。”
林夕落但笑不语,秦素云则直言道:
“李乾昆,王爷近期正要用他。”
林夕落的目光中略有惊讶,秦素云真敢直接道出此人之名以及齐献王的目的?这个女人下的刀子还真不好接啊……
第二百八十三章 思路
林夕落并不怀疑秦素云的话中有假。
因她目光清明,从其中看不出分毫歹意和蒙诱。
林夕落沉了半晌,虽说她对秦素云颇有好感,但做事要有做事的样子,总不能因她人品不错就贸然答应,那这性子可要吃太多的亏了。
“王妃之言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对我又有何好处?”
林夕落淡淡微笑,“话说回来,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那位姐姐不管再怎么心思恶毒,可她还是林家嫡孙女,闹出事来林家也是没脸面的,可这事儿就此无动于衷不了了之,我心里头也不舒坦,既然此事王妃出面,不知您有何法子能把此事解决?”
“这事儿本妃自当不会让五夫人受委屈,可本妃向来大门不出,却不知五夫人有何所求了。”秦素云也有为难,“并非是本妃故意推脱,而是真的不知道。”
“那我说,就看王妃可否答应了。”林夕落并不客气,“王妃回答我三个问题即可,如若您的回答我都满意,那封信我当着您的面儿烧了。”
秦素云沉默一下,“你不妨先说。”
“第一个问题,齐献王为何要杀我?”
林夕落仍然对她与魏青岩成婚时出现的刺客心存芥蒂,虽说已经过去许久,但这件事不能就此揭过。
人无论做何事总有一个目的,知道这目的所在。她往后才有防备的方向。
秦素云没有惊讶也没有否认,沉默半晌后才开口道:
“因王爷怀疑你手中有隐秘之事,当时宣阳侯府支持太子殿下,不过你也要过多注意,想要你命的人中可不止王爷一人。”
林夕落点头,对秦素云如此直白的回答格外满意。思忖片刻她又问出第二个问题:
“虽说宣阳侯爷乃是第一位用军功博得侯爵之人,虽乃一等候爵,可并非公爵,可我更纳罕为何朝野中人都对宣阳侯府如此敌视?或许用敌视这个词并不贴切,而五爷虽被外传文武双绝。刑克大忌之人,可不过是侯府中的一个庶子,怎么各位王爷都对他如此着眼上心?”
林夕落说到此轻叹一声,“我一直都在好奇这原因所在,就算他军功卓越、胆略过人,可也不至于几位王爷都如此拉拢、打压,齐献王也好、福陵王也罢。都乃亲王之位,地位悬殊格外大,难道单凭‘皇宠’二字吗?”
林夕落心中疑问毫不隐晦的问出,而秦素云也是一位最好的解答者。
“有些话本妃自不能随意出口,但‘皇宠’二字的确是答案,至于为何而宠你早晚都会知道。”
秦素云觉得这般解答略有敷衍,“莫说是你在寻求答案,朝野众人也都在求,不过本妃却可告诉你,宣阳侯能坐稳这个爵位。所依仗的便是魏青岩。”
林夕落倒吸一口冷气,可看着秦素云脸上波澜不惊,心里略惊诧她的定力实在强大,索性即刻问道:
“那第三个问题。”
“齐献王好男风是故意做出这副模样?”林夕落问的话题格外尖端,可谓是直指秦素云的心窝子。
秦素云嘴角微微泛苦,“你这问题让本妃如何回答呢?”
林夕落依旧直直的盯着她,不肯退缩亦或换一个问题。她以前并没有这等想法,而是昨日齐献王得知林绮兰众人去了“四方亭”听戏却依旧侧门去找了那位碧波娘子,这却让林夕落觉得是故意的了!
为何故意这般做?那就是在宣扬他的癖好。
虽说这幽州城内有次癖好的公子哥不在少数,可多数都遮掩的格外隐秘,有谁像这位王爷一样大肆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故意便是有目的。林夕落则想知道目的何在。
秦素云轻叹一声,“本妃不知他是否会有变化,王爷的日子向来过的随心所欲,恕本妃不能给你个完满的答案了。”
林夕落淡笑,她对此并不失望,秦素云的答案虽不明确,但已让她心中有数。
不过她虽这般想,对秦素云却不能这般答应,“王妃即是最后一问没能给出确切的答案,那李乾昆的事儿我可不了了之,但那位黄大人您还是不要保了。”
秦素云淡淡一笑,无奈的点了头。
事情说完,林夕落则吩咐伙计上菜,二人抛开了正事,倒是开始私谈起喜好杂事来。
林夕落说起“麒麟楼”的开张,秦素云也主动要求去捧场,而林夕落更答应了为她亲手刻一佛珠,秦素云则十分欢喜。
时间很快便过,可二人相聚却未尽兴,而后还是齐献王府的人前来催促,秦素云才不得不率先离去。
林夕落送她至门口上了马车,秦素云低声道:
“今日之事本妃不会对第三个人提起,你也是。”
“自当如此,王妃慢走。”林夕落福身恭送,秦素云才笑着撩下了马车的帘子。
送走了秦素云,林夕落也没有再回“福鼎楼”用茶,而是上了马车直奔“景苏苑”而去,李泊言的婚事总要提早与父母说一声,好歹是义兄,也是她的哥哥,这件事要郑重的办。
坐在马车之上,林夕落的心中则在回想着秦素云的话。
莫看三个问题她都回答的格外简短,可对于林夕落来说这无疑是为她打开一扇窗。
起码她知道了想要自己命的人并非齐献王一人,而魏青岩与宣阳侯之间关系的复杂也是“皇宠”二字,最后一点也是她觉得极其重要的一点便是秦素云没有否认齐献王不会争皇位,这却是与魏青岩最初的推断大相径庭。
想了一路,林夕落始终没能再想出其他的事,这些答案恐怕还真需要时间来告知她想要的答案。
早先已经派人来通知今日林夕落要回来,故而林政孝也早早归家,胡氏带着天诩在门口巴望着等,林夕落隔着很远就见到了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心中暖意极浓,林天诩看到马车的影子,直接朝着此地跑开,一边跑一边喊:
“大姐……”
“停车。”
“不用!”林天诩喊着,从地上一跃便蹦上马车,左右看看魏青岩不在,立即扑了林夕落的怀里,“大姐,想死你了!”
林夕落摸着小家伙儿的脑袋也是笑,“最近玩的怎么样?”
“玩的可好了!”林天诩龇牙嘻嘻的笑,“魏首领教了我骑马,还开始教我射箭了!”
“学习也不能耽搁,否则竖贤先生回来打你手板。”林夕落提及林竖贤,林天诩笑着道:“不怕,先生打不过我!”
“先生打你,你还敢还手怎么着?”林夕落瞪眼,林天诩立即缩了脖子,“不敢,背书也不敢耽搁。”
“回头让你姐夫拷问你。”林夕落提及魏青岩,林天诩则巴结的笑,几句话之间已经到了府门口,林夕落下了马车就扑了胡氏怀里,“娘!”
“乖闺女。”
胡氏挽着她的小手上下打量,看了半天则又将目光停在了林夕落的肚子上,“还没动静儿?”
林夕落翻了白眼,“再问这事儿我可走了。”
“还敢威胁娘,打你。”胡氏悄悄的拍了她的脸,林夕落讨好的一笑,“不疼。”
胡氏忍不住大笑,母女几人往院子内行去,而林政孝则在正堂门口看着母女几人行来,脸上也挂着会心笑意。
“父亲。”
林夕落上前行了礼,“您近来可好?”
林政孝脸上苦笑,“还好还好,今儿何事如此焦急?还特意派人来告知一声,吓的你母亲连忙让人去太仆寺寻我回来,可看到你如今笑脸盈盈的才算放下心了。”
胡氏见林政孝略有埋怨,不免道:
“我这不也是担心姑娘么!”
“娘疼我。”林夕落连忙安抚,“还是进去说吧。”
一家人进了门,丫鬟们上了茶,林夕落则说起来此所为何事,待听说李泊言要成亲,而且所娶之人乃是刑部侍郎大人的幼女,胡氏则甚是惊讶。
“这孩子……这孩子可是想通了!”
林夕落埋怨的看了胡氏一眼,“不过他不愿被福陵王拿住,我则与他商议此事让父亲出面,他既然认你与母亲为义父义母,父亲也能为他做得这份主。”
林政孝听此沉默片刻,“他为何不自己来说?”
“不好意思?”林夕落也说不清他这般做是为何。
胡氏在一旁道:
“想那么多作甚?他既然愿意成亲,这是个好事。”
“好事,的确是好事。”林政孝嘴上如此应承,却又问起魏青岩的想法,“姑爷对此怎么说?”
“还不知道,但好似与义兄说过此事。”林夕落也觉得自己略有鲁莽,“不过父亲若不放心,等他回来商议一下此事也好。”
林政孝点了头,“不是不放心泊言,而是怕刑部侍郎那方不知有什么条件,这位大人之前可是跟随太子的人,我这才不太放心。”
“原来如此。”
林夕落也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但这其中细节不是她能析解得清,就看魏青岩是何态度了。
而此时,魏青岩刚看完林竖贤在西北传来的信件,吩咐道:
“前去告知林竖贤,让他暂且留住此人折子不发。”
第二百八十四章 勒索
林竖贤这些时日一直都在纳罕一件事。
自他从翰林院调至都察院之后,头一个折子乃是弹劾魏青岩,而接连之后但凡是他有意弹劾之人,魏青岩总能交给他此人罪证。
无论是贪赃受贿亦或有违礼制、家门不洁等罪证都能证据俱全。
林竖贤为人清正,这些人的罪证已在眼前他自当写折子上奏,无论何人来说情都不肯罢休。
不过即便来说情也是无用。
基本上林竖贤在朝堂弹劾之人从没有一个能翻过身来打击报复他,因为罪证确凿,人证物证言证据在,不是下狱就是杀头,连罢官流放之人都格外的少,谁还有心为一罪臣求情?
其他朝臣更怕这口一开再被林竖贤逮住把柄挖出他们的错儿,故而全都闷声不语躲的远远。
故而,林竖贤成为大周国朝堂之上第一个不倒言官,但凡是被他盯上的人无一有好下场,而朝野上下私下里也多了几句评价,林家人的嘴都惹不得啊!
不过如此一来也有弊端,林竖贤于西北除却在朝堂说话,平时周围没有相交好友,为人甚是孤僻。
但这对林竖贤来说却是个好事,他本就不善交际,更是乐得少了寒暄逢迎,除却上折子查证据就是看书行字,岂不乐哉?
可他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无法解答,那便是他无论盯住哪一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