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总要撞了墙才知道回头,乔高升正是如此,他还能吝啬什么?吝啬了一辈子,银子被儿子败了,攒一辈子的药被媳妇儿烧了,女儿如今到现在还不理他,他除却一医正之名外,一无所有啊
抠是没用了,只得再去凭本事赚了,可如今还不给他赚钱的机会,债主先找上门了
乔高升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一步一步的往“郁林阁”而去,心里头只想着如何跟这位五夫人说一说,让林政辛娶了他的女儿当媳妇儿?否则那丫头可要终身不嫁,而林家得了媳妇儿总不会再逼迫他给个说法了。
乔高升虽然自己心里谋划的好,可心中没底,这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想着,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郁林阁”正堂了。
一进门,就看到一雄壮威武之冷面男子,那一双审度之目锐利如刀,乔高升吓了一跳,险些将药箱子扔了地上。
随后看清此人的面目才连忙行礼,“卑职乔高升给魏大人请安了。”
魏青岩点了点头,“为夫人诊脉?”
乔高升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是侯夫人派人让卑职来……”
“进去吧,我等着结果。”魏青岩的眼睛一直目送乔高升进门,而就从屋外迈步行进屋内这一刻,乔高升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可当他看到桌上摆着的药渣子,心里豁然一凉,没等开口,就听林夕落在屋中道:
“乔太医,这些药渣子,您熟悉吗?”
乔高升走进细看,用手捻起凑至鼻部闻上一闻,只觉得脖颈子发僵,这是上一次侯夫人吩咐他给五夫人开的药,这些药渣子她怎么还留着?
第二百五十七章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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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事急
乔高升在做人上抠门渣了些,但在医药方面却极有天赋。
他自成为太医的那一天起,对任何人所下的药方都能铭记于心,故而当初为林夕落诊脉调的这一副药自当没忘。
可现在,他巴不得自己忘了,因为这其中可有那么点儿小动作。
他可以咬牙不认,或许那点儿物件让别的太医来此也发现不了,可他乔高升行医一辈子了,却从未在医药上瞒人
可以骗人坑人蒙人,但不能蒙蔽药,哪怕是一株极为普通的药草都不行
这些东西可都乃天地灵物,绝非人能比的,他可是指着这些神仙们吃饭的,故而宁可骗人,不可骗药
奇怪的思想塑造奇怪的人,而乔高升就是如此,故而此时看着那药渣子,他纵使冷汗直冒,也开口道:
“魏大人、五夫人,这些药是卑职上一次为五夫人诊脉时所写的方子上的……”
“本夫人对此颇感兴趣,不妨乔太医为我讲解一二?这其中都是什么药啊?可有方子上没写的?”林夕落这话已说的很明,无非就是在问侯夫人是否在送的药上做了手脚。
乔高升浑身一颤,就感觉除了五夫人之外,还有一双如刀一般的锋锐目光盯着他,而此人正是魏大人。
怎么这么倒霉?乔高升心里头腹诽,可也硬着头皮说了:
“五夫人,卑职行医多年,可从未做过害人之事,您这一张方子说起来其实也是为您调理身子的,可就是……”乔高升说到此不免顿了下,魏青岩轻咳一声,他立马叫嚷道:
“就是多了点儿红铃子……”
“红铃子?”林夕落有些纳罕,所谓的红铃子就是五味子,这不是个有益的药么?也不是什么有毒的玩意儿。
林夕落目光纳罕不解,魏青岩在一旁开口问乔高升:
“你额外加了多少剂量?”
“卑职不知,卑职只在方子上写的时候将字写大一些,至于熬药的人放了多少,卑职真不知道”
乔高升连连推脱,魏青岩指着那一堆药渣子道:“这些你还看不出来?”
“多……多个三四倍、不是,六倍的剂量吧。”乔高升缩了脖子,余光偷看魏青岩,心里巴不得二人不要再对这件事问个没完了。
林夕落不愿再问乔高升,而是看向魏青岩,魏青岩知道她想问什么,则淡言道:
“物极必反,虽说红铃子是良药,但用多了、对何人用都有说道,这世间不分良药毒药,只是看用法了。”
“魏大人聪颖高明,您说的太对了”乔高升没寻思魏青岩能说出这话,连忙马屁拍上,林夕落则惊讶万分,“合着你旁日里都是用良药害人的?我说陈妈妈喂的那些个牲畜怎么一天到晚就是睡,还有睡死过去的。”
乔高升咬了嘴,合着这位夫人压根儿没用,全喂了畜生了
倒吸一口冷气,也算是将心彻底的放下,乔高升忍不住道:
“魏大人、五夫人,卑职不过是一太医,也就靠这点儿本事吃饭,谁家有了吩咐,卑职都得从啊?过往之事都乃卑职糊涂,卑职往后愿为魏大人、五夫人效力。”
“你想不效力也不成啊?还欠着我银子呢。”林夕落瞪他一眼,乔高升又缩了脖子。
林夕落也不容他,当即问起他近期家中的苦事,乔高升可是寻到了机会,敞开了嘴将一肚子委屈全说了,魏青岩自不会插手林家的事,故而在一旁等着他给林夕落诊脉开方子对此半句话不提,全友林夕落对此事做决定。
“你这浑人还能生出这样的闺女来可真不容易。”林夕落看着他,“不过本夫人是信不过你这张嘴的,稍后把你女儿带来让我瞧瞧,另外该怎么给我开方子,你可斟酌好了。”
乔高升立即道:“五夫人放心,别的不敢说,开方子熬药一事卑职以性命担保,不出十副药,卑职定能让您的身子调理的妥妥当当,如若侯夫人问起,我自当用另外的方式回答。”
“嗯,算你聪明。”林夕落让冬荷准备了笔墨,乔高升当即开了方子,魏青岩拿在手中看过之后,才由冬荷去取药。
而这件事算告一段落,魏青岩则没放过乔高升,把他拽至书房之中,则问起调药一事来。
如若战起,伤病众多,死伤若多,再赶上夏季炎热,瘟疫若起,这可绝不是一件小事了
虽说有军中大夫跟随,但这等事魏青岩自也要心中明了,乔高升乃太医院医正,对此应该有一定的见解和想法。
林夕落看着冬荷取来的药,倒是一口都喝了,似是乔高升故意巴结讨好,这一碗药倒是没有苦药味道,反而有些回味的甜。
“行行出状元,这乔高升能把大夫做至如此程度,也实在不容易了。”林夕落口中嘀咕,不免补了一句:“医术不错,人品太差。”
冬荷在一旁笑,而魏青岩则揪着乔高升说了一个多时辰才放他走,林夕落只见他走时的那双腿都发软,好似逃命一般的离去。
“怎么吓成那副模样?”林夕落有些惊诧,魏青岩进屋道:“问了点儿伤病问题。”
林夕落心中恍然,“你说了那……脚伤?”皇上传出受伤,他这是故意放出消息?
魏青岩点头,“不单如此,还有东宫那一位的病。”
这指的恐怕是太子周青扬了……
“不会是装的吧?”林夕落一直都觉得周青扬不像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上一次来虽面色病容很重,可不至于风吹就倒,何至于能病至皇上对他都不喜?
魏青岩缓缓摇头,“乔高升说他最初曾诊过脉,可后期有一位专门的太医负责,他则一无所知了,他这人老奸猾的,巴不得不碰宫闱之事,这是随时都能要了命的。”
乔高升的心眼儿极多,这自不用说,而太子有专门的太医瞧病,这就是故意隐瞒了……林夕落叹口气,不再多提此事。
而夫妻二人对“麒麟楼”的事谈了许久,彻底的定下十四日后开张。
“为何要这么久?你都回来了,何时不行?”林夕落略有不解,当初她连连推辞“麒麟楼”的开张之日是因为魏青岩还没回来,其实已经筹备好,只等着他了。
可如今他也回来了,为何还要等?
魏青岩捏了一把她的小鼻子,“你还挺着急。”
“自当着急。”
魏青岩则道:“十四日后皇上归来,趁这时机开张岂不更好?”
“不是说在西北建行宫,不回来了?”林夕落也对此纳闷,当初福陵王是说十几日归来,而后魏青岩又道皇上伤了不回幽州城,这可是让众人糊涂了。
“那都要看圣意了,谁敢去问皇上有何打算?”魏青岩抓过她的小手,将她拽至自己的腿上,“不过再过些时日我会带你去一趟西北。”
“带我去?”林夕落惊讶,“我去做什么?”
“太子想知道的事,皇上知道,可众人都亲眼所见之事,皇上没有见过这怎能成?”魏青岩说完,则看着林夕落,“皇上要见你。”
林夕落震惊不已,“我去?”
魏青岩点头,并未再多说而是由她自己想,“你如若觉得不想去也无谓,我自会想办法。”
林夕落沉默了。
她知道,魏青岩让她与皇上相见为的就是“雕字传信”一事,而如今这件事太子已经眼睛绿了一般的盯着,魏青岩只得从皇上那里下手来保侯府安稳,保他二人的安稳。
东宫太子乃是皇储,这位皇帝如若殡天,太子登基,他们这一系人恐怕就过不上安稳日子了。
可雕字传信一事能保得了命吗?林夕落对此格外心中没底,她看不到此事更深远的意义所在,即便魏青岩为她讲,她恐怕也是稀里糊涂,如今在女人堆里还没争个明白呢,何况军事?
“我都听你的。”林夕落最终仍然点了头,“反正你不怕我出丑就行,别人的夫人都是贤良淑德、温婉贤淑,我则被传了匠女之名,跋扈泼辣、蛮不讲理……”
“还挺有自知之明。”魏青岩故意调侃,林夕落则瞪眼,魏青岩哈哈大笑,林夕落气的咬他一口,“讨厌,嫌弃我?”
“不嫌弃,我喜欢,嗯,就爱你这样的。”魏青岩仍然忍不住笑,林夕落则把手伸至他的腋下使劲儿的挠,他的笑声更甚。
魏海正从外匆匆进门,听见这声音当即止步,挠头左右看了看,这是魏大人的声音么?
居然能笑成这种模样,不是五夫人怀了吧?
魏海停步,站在门口等着,而冬荷即刻端了茶来,蹑手蹑脚不敢出声,而魏海则起身谢过,在此继续的等。
笑声渐渐的消失,可二人呢喃声音依旧没停,魏海心里想着事儿,却没发现这院子里的丫鬟仆妇们全都没了影儿,待这一杯茶喝完,忽觉这屋内的动静儿怎么不对了呢?
呃……魏海豁然呆住,怎么大白天就这么急色,大人果真是大人,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啊
可……可侯爷要他传的急事怎么办?
等吧,再急也没有这事儿急
第二百五十八章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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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动手
宣阳侯破口大骂:
“虽说你如今被皇上格外赏识,可你别忘了你是老子的儿子你姓的是魏不是姓赵,平时与各位王爷针锋相对便罢了,如今连太子你也不放在眼中,你这是想作死”
魏青岩归来那一日进宫将皇上的旨意传完之后便走,周青扬欲留他一同用膳,魏青岩却急急赶去“福鼎楼”,而且一连多日都没再入宫,连上朝都不去。
宣阳侯只觉得这两日太子连看他的目光中都带着怨怼和愤恨,而这一日朝散之后特意让他留下,推心置腹的说了几句抱怨话,话题自是魏青岩,周青扬只问魏青岩是否对他有什么不满?
宣阳侯能说什么?自当是斥骂魏青岩屁事不懂,回去好好教育,周青扬也便罢了。
因为雕字传信一事,太子本就与侯府出现了裂痕缝隙,如今再被魏青岩这踩一脚,宣阳侯是上不去也下不来,这种滋味儿实在难受。
回到家中当即就把魏青岩叫来,可孰料派了魏海去,快一个时辰才把人请来
架子大啊?宣阳侯气恼不已,魏青岩一进门他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骂至最后没了词儿,却见魏青岩坐于一旁优哉游哉的喝茶。
宣阳侯当即怒恼:“你……你想气死老子不成?”
“将雕字传信一事交上去,太子往后会怎样对待您?”魏青岩话语缓慢冷淡,好似寻常闲谈一般,不等宣阳侯回答,他则继续道:
“会当您是个随意使唤的老奴才,而我们这些人则是一群随意使唤的小奴才,如今边境战休,您还握兵权在手,皇上定会多疑,可您将这雕字传信一事上供太子,皇上怎么想?他还健在您就如此逢迎太子,恐怕不等太子登基,您这个老奴才和我们这些小奴才的命就没了,还寻思什么世子位承继之事?”
“眼光想放得远,也不能不顾眼前”
魏青岩最后一句话语颇重,宣阳侯却哑口无言,半晌才道:
“此事本是一件隐秘之事,你若不上供给皇上,太子怎会有这等心思?”
“忠君爱国,忠的自是皇上,主动说是邀功,被动说是谋逆,军权握在手而且还有这般隐秘之事,无人能不多心。”魏青岩站起身,语气沉冷:
“年岁大了就不要跟着添乱,你不当我是儿子,可我还姓这个魏字,不会做出有违侯府之事,信不过我,有本事你就把仲良那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塑成一块砖,我就心服口服”
魏青岩走到门口,豁然补言道:“下次不要再用刀对着夕落,我绝不再忍”
看着魏青岩消失的身影,宣阳侯瘫坐在椅子上,这小子成气候了,他压制不住了
魏青岩与宣阳侯在此地争执对峙之时,林夕落也没闲着,正接待刚刚来她院子探望的四夫人齐氏。
大包小包的补品药品堆了满地,齐氏笑着道:
“如今有乔医正为弟妹开方子,嫂子也没什么可多说的,早间你四哥听说了此事,特意让我送来些吃补的东西,却不知五弟妹什么忌口、什么不忌口,索性全都送来,本是怕五弟妹心有顾忌,还以为嫂子不懂事乱送东西,与你四哥说了,你四哥则说五弟与五弟妹不会怪罪,索性就这般拿来,你挑拣着用就是。”
林夕落看着那一堆物件也不少,恐怕也得不少银子,扬手不打笑脸人,她总不能给扔出去?
“多谢四哥四嫂了,不过这也太多了,莫说只是寻常补补,恐怕补个三年五年的都够用了。”林夕落口中逢迎,心里头却在纳罕齐氏出手这般大方?她哪里来的银子?
按说魏青山曾任地方官,俸禄不低、油水不少,可家宅府邸的花销也不少,而齐氏的娘家出身一般,也不是富足大户,这随意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她哪来这么多钱?
林夕落也曾想是否对齐氏带着偏见,可她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花销与她二人的收入不匹配……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齐氏说到此,破天荒的没有打算留在此地继续唠叨,“今儿为孩子们请了先生,眼瞧着快到了,这就得回去瞧一瞧,改日再来探望五弟妹。”
“嫂子慢走。”林夕落起身送至门口,齐氏则带着丫鬟们离去。
青叶与秋红收拢好物件,不免过来说:“夫人,都是格外贵重的补品,上次您送了罗夫人与罗小姐才是一小包,而四夫人则拿来一大包。”
“这得多少银子啊?四房这么阔绰?”
林夕落摆手让她们收起来,“先放起来,回头乔太医来时候,让他看看这些东西是否有古怪。”
秋翠应下,拿着库房的钥匙便去做事,冬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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