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你笨拙,只在侯府当中行字背文,怎能想出世间万物到底是何模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而这世间兴许亲眼所见之物都非实物,更何况书本上的墨字了。”
林夕落这般说辞,魏仲恒连连点头,应道:
“五婶娘说的是,侄儿长见识了,之前婶娘讲的故事,侄儿纵使背的滚瓜烂熟也不懂其中奥义,如今才略微明白其中的道理。”
“那我问你,如今你再回到侯府当中,第一件要做的是何事?”林夕落话语尖锐,虽说问一九岁的孩子这等问题不免苛刻些许,可他既是宣阳侯的庶孙,他就不得不快些长大。
魏仲恒沉默了,林夕落也不催促,这等问题他自当要好生考虑后才作答,如若随意说出,反倒是心血来潮,不能信了。
两柱香的功夫,魏仲恒从小凳子上起了身,认认真真的道:
“回到侯府,侄儿要认认真真的读书,行字,再将五婶娘曾经讲给侄儿的故事重新复读一遍,并且再编上一套讲给婶娘听。”
说完这一句,他停顿片刻,不妨继续道:
“还有就是哥哥再随意打骂我的时候,我不能哭……”
魏仲恒这一句话说出,却让林夕落心里泛起了酸,拍拍他的小脑袋,则是安慰道:
“人不能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我与你五叔父不可能长时间的带着你,这你自当懂得,将来的日子也要靠你自己,可婶娘希望你能过的潇洒自如,别活在哀苦当中,如若觉得不顺心,便静静的思考一二再做决定,韧性如若过了劲儿,便成了任性了”
林夕落这般说辞,也是在总结她过往的错儿……当初任性的以为她能呵护得了父母、弟弟,她能撑得起这一个家,可如今回头来看,错事一堆、麻烦一筐,若非有魏青岩的出现,她不知自己会是什么德性了……
她对魏青岩的感情中有一股说不清的依赖和信任,她不知这是否是所谓的“爱”,只觉如此甚好,她离不开他。
林夕落的话,魏仲恒并非能即刻就懂,可他并非痴傻之人,当即拱手道:
“侄儿知五叔父与五婶娘的呵护之心,这一辈子绝不做让五婶娘与五叔父伤心的事。”
“小家伙儿,说这等话语作甚,把果子吃了,随天诩一同去行字吧。”林夕落拍拍他的额头,看着他笑嘻嘻的吃用……
魏仲恒在此又与林夕落聊了半晌的书本行字,便跑去书房找林天诩一同读书,林夕落正想着是否到前面去陪一陪胡氏,这会儿却是红杏跑来传话了。
“怎么了?跑得这般快,上气不接下气的,快坐下歇歇慢慢的说。”林夕落瞧着红杏那一张小脸都泛了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夫人,不好了……”
红杏话语一出,林夕落当即心一惊,“怎么了?”难不成还真有事?
春桃连忙上前为红杏拍着后背,“别急,别急。”
红杏捶捶胸口,随后才是道:
“侯夫人,侯夫人来了”
侯夫人?林夕落听了红杏的回话也着实惊愕不已
好端端的日子这老婆子怎么突然跑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又想了什么坏主意?
第二百一十六章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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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逼迫
林夕落本已经卸掉了发髻上的钗簪,如今得知侯夫人来,她只得气鼓鼓的又别在发髻之上
一边动手装扮,心里则冷静下来思忖侯夫人来此所为何事。
一声招呼都不打、而且还是她亲自登门,这恐怕是从未出现过的事吧?起码在林夕落的印象当中,这是侯夫人从没做过的事,那她能是为何呢?
这事儿不得不联想到魏青岩的身上……
离开侯府,太子来探过魏青岩,又与福陵王见过面,这才几日的功夫而已,难道说侯夫人觉出他们离开侯府,对魏仲良不利了?
不过事出反常即为妖,林夕落是绝不会认为侯夫人心存善意,心里冷静的想了一通之后,她则带着青叶与秋翠二人往前堂而去。
胡氏正陪着侯夫人用茶谈叙,脸上虽然笑着,可她本就不愿应酬这等公侯王贵,即便能寒暄几句,心里也是不舒坦的,何况这位侯夫人只字不提来意,这是为何?
夕落怎么还不来?
胡氏已不知心底多少次涌了这个念头,侯夫人看她走神,不免轻笑道:
“您还是惦记着女儿吧?说起来,夕落这孩子倒是个聪慧的,虽说性子跳脱了些,规礼不足,可为人直爽也极为能干,她在侯府的时候不觉得,这离开没几日,我倒有些想她了……”
胡氏听了这话不由得浑身乍起冷汗,她想林夕落?也真说得出来纵使自己这脑子不够灵光,也知道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家中就这一个女儿,自幼便是疼爱的,我家老爷自幼拘谨惯了,实在不愿孩子们也被礼规束缚,这才纵着两个孩子随意游乐玩耍,不过夕落也是争气的,性子虽厉了些,好歹不受委屈,提及诗书女红,她也是数一数二,拿得出手的……”
胡氏缓缓细语,压根儿不提林夕落有一点儿错,她这当娘的可以说闺女的不足,旁人凭什么拿这说嘴?
侯夫人怔了片刻,嘴角微微抽抖,说两句话吹捧下便罢了,她这当娘的还真不知自家闺女是个什么德性?
若非想让林夕落回侯府,她怎会亲自来到这“景苏苑”?
“林夫人提及夕落的女红,我倒是没见过了,居于侯府倒不需她自个儿动手做什么,只是偶尔还喜欢把玩那雕刀、雕木的物件,哎呦,说起来不怕您笑话,瞧着那锋锐的针刺我就眼晕,可老五那孩子就是纵着她,我也只得容了,物件倒是雕的好看。”
侯夫人提及雕艺,无非在斥林夕落是个匠女,没规矩,可这话她自己觉得是宽容大度,不对林夕落过于拘束,但听及胡氏的耳朵里却是大大的讽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否则姑爷当初也不会执意娶夕落?不过侯夫人这般说倒让我惊诧了,说句逾越的,宣阳侯爷是武将出身,一刀砍出个爵位来,您却怕雕针雕刀的小物件?若非您说,我还以为您的胆量高于旁人……”
胡氏话语说的格外尖锐,侯夫人心里也起了恼,她主动上门来却还被这一个小出身的女人挤兑?她这侯夫人的颜面往哪里放?
心中气急,正准备再回一二句,而这一会儿功夫,门外的丫鬟传话道:
“五夫人到”
林夕落进门,就看到侯夫人与胡氏俱都黑沉着脸,显然刚刚言谈不顺……
“侯夫人,母亲。”林夕落一一上前行礼,随即选了胡氏身旁的位子坐下,看着侯夫人道:
“您今儿前来也没派人来知唤一声,五爷不在……”
魏青岩都不在,她还能有何可说?
但凡提了事,林夕落俱都可已魏青岩不在为由头推掉,男人不在家,她个女人怎么做的了主?
林夕落这番说完,侯夫人脸色果真又沉了几分,可人即已经来了,她也不能二话不说就回去,沉思片刻才开了口:
“仲恒在这里不给你们添麻烦吧?”
“您要带他回吗?”林夕落不答反问,侯夫人怔住不知该如何说,胡氏从中圆了场,也是想离开此地不愿多留:
“说起仲恒我倒是忘记了,今儿姑爷出门了,没带你们众人玩,倒是要吩咐大厨房多筹备些饭菜,我先亲自去嘱咐一声,侯夫人稍坐。”
“林夫人慢行。”侯夫人与她互相见了礼,胡氏则匆匆离去……
林夕落看胡氏行出此地,心里也松了口气。
胡氏离去也是给她腾出个能随意说话的地儿来,否则胡氏若在,林夕落若说出几句反驳无理的话,她这身为当母亲的很容易被侯夫人拿捏住。
只剩这婆媳二人,侯夫人则换了一分姿态,虽没有侯府中的严厉,但也挂上威严之色,“你探望娘家人已有多日,也该回侯府了。”
“这事儿要听五爷的意思,我是做不了主的。”林夕落当即便把魏青岩摆出来,侯夫人只淡笑一下,“这里是你的娘家,你若先提及,他怎会不应?别闹的让你父母撵你二人走才好……”
“你在威胁我?”林夕落听及这话,她无非是要向胡氏施压,父母乃她的逆鳞,无人能碰
“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我好心好意的邀你们回府,还成了错儿?你也不出去瞧一瞧,谁家的媳妇儿不住在婆家,还带着姑爷跑回娘家?你总不能让老五落个入赘的名声?林家也能担得起?”侯夫人阴阳怪气的说着,又换了话道:
“除却这个,我也不能让人谣传乃我不容人,你若不回府我就要与林夫人好生说道说道了。”
“可这事儿五爷……”
“他回不回我不管,但你得回”侯夫人不容林夕落反驳,压根儿将魏青岩抛除在外,
林夕落心中气的犯晕,可又对此无可奈何。
说及无奈?她自是不怕这位侯夫人,可她怕胡氏的名誉受损。
本身林政孝接连提升官位就已是魏青岩在后推动才有今日官职,当初耳边杂言恶语也着实没少听,可一场大战,林政孝在太仆寺功劳卓越,乃是众人亲眼所见,故而这等传闻也淡淡消去,不再提及。
可林政孝有本事、有资历能挽回这份颜面,胡氏怎么办?
何况林夕落更觉得侯夫人巴不得闹开此事。
传出她亲自接儿媳归府却被硬性拒绝的故事来,侯夫人成了宽容大度的可怜人,胡氏与林夕落反倒成了恶人了,接连魏青岩也会被牵扯进去,林政孝因女婿而升官位恐怕也会再炒一遍沸沸扬扬。
怪不得这老婆子亲自登门,心肠可够歹毒的……
林夕落虽能想出她的目的何在,可提及回宣阳侯府,她是一百个不乐意。
刚刚舒坦几天,就这么要回去了?飞出笼中的鸟儿,怎能自愿钻回囚笼之中,当个被人观赏的笑柄?
如若是在以前,林夕落恐怕当即便强硬拒绝,管你什么侯府的夫人、管你什么牵扯出一串利益关系,她自己心里舒坦为妙,可如今的她绝不会这样做,她要想出个办法,既不能让自家人吃亏,更不能让侯夫人得逞……
可林夕落不是个反应超快的人,她需要慢慢的想、想出个办法来让侯夫人哑口无言。
侯夫人见林夕落低头不语,便知她心中担忧何事。
之所以亲自来到“景苏苑”,就因为侯夫人知道林夕落乃一孝女,她自不会让其父母丢失颜面,何况,她此时不能对魏青岩与林夕落松手,因她如今已被逼至绝路,再无回头的余地。
想起昨日宣阳侯回来的告诫、想起孙氏晚间来说的话,哪一样是对她这位侯夫人有利的?
没有魏青岩在后撑着,即便魏仲良得了宣阳侯世子之位,那也是个空架子……
林夕落在寻办法留出时辰,转头吩咐秋翠道:
“天气炎热,侯夫人最怕热了,去吩咐人沏杯果茶来。”
秋翠应下便走,林夕落则是说起果茶的来历:“……这是前阵子罗夫人送来的,因色泽违了规制,才没拿去侯府。”
侯夫人见她开始转移话题,不免继续问道:
“果茶我自是喜欢的,可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总要有句痛快话儿。”
“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总要由我与五爷商议一下。”林夕落话音还未落地,侯夫人当即道:“他在何处?我这就派人去问一问。”
“他去何处,我却不知道了。”林夕落话语说着,花妈妈则从外凑了来,“侯夫人,门口有侍卫前来回禀,寿永伯夫人前去拜访,正在侯府中等您。”
有人到访?林夕落豁然一惊,随口道:
“既是有人来访,那便不久留您了。”
侯夫人却没起身,看着林夕落,口中则与花妈妈道:
“不回了,去告知寿永伯夫人,我正亲自来接五儿媳妇儿回家……”
侯夫人这话一出,林夕落当即眉头蹙紧,二人对视的目光中擦出了前所未有的锋锐火苗,侯夫人在挑衅、在威胁,告知旁人她来接林夕落回家?如若林夕落不回,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以讹传讹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花样
这老太婆实在太过阴损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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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不要
林夕落心中不爽,侯夫人脸上的笑意则多了一分。
花妈妈站在原地未动,侯夫人那般说辞无非也是想让五夫人跟随归府,哪里是真的要将这等事传出去?
侯夫人见林夕落没表态,则给花妈妈使了眼色,嘴上道:
“还在等什么?怎么还不去?今儿本邀约了寿永伯夫人,如今再让她等久了,实在有些对不住她,更要告诉她,改日我定当亲自登门致歉,让她可别往心里去,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侯夫人话语说的漂亮,可却让林夕落心中豁然有了主意
花妈妈正欲往外走,林夕落当即让秋翠拦住,口中道:
“既是您已经邀约了寿永伯夫人,哪里能让她再等候?即便再登门致歉也是失礼……”
林夕落这般说,侯夫人则是道:
“可是跟随我一同回去?”
林夕落没立即回复,而是吩咐秋翠道:
“去告知门口的侍卫,到‘福鼎楼’最好的雅间置办一桌席面,随即请寿永伯夫人前去,侯夫人在那里请她。”
秋翠听罢当即就往外走,侯夫人反应过来欲阻拦时,秋翠已经跑出许远……
“你这到底想干什么?”侯夫人厉声叱喝,“绕这么多的弯子作甚?给我一句准话,到底回不回?”
“绕弯子的话也并非我乐意,而是您要这般说,我自要这般附和。”林夕落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道:
“何况在‘福鼎楼’的雅间宴请寿永伯夫人,媳妇儿也是在给您涨脸面,自会陪同您一同前往。但这事儿也不必瞒您,外人都觉得媳妇儿是个跋扈性子,如今陪同您出去见寿永伯夫人,也是让她帮衬着往外传一传话,媳妇儿……还是个孝顺的。”
“你还干什么?还不去拦着?”侯夫人瞪向花妈妈,在一旁厉声怒斥,花妈妈无奈的道:“那丫鬟已经跑了许久,老奴这身子怎么追得上?”
何况即便是追上了又能如何?对内婆媳二人争执不休,对外还能口径不一?
寿永伯夫人本就是个嘴快的,幽州城公侯王府里的新鲜事儿她就没有不知道的,这若是传了出去,丢的岂不是宣阳侯府的脸?
可这话花妈妈自不能说的太明,只能让侯夫人自个儿想……
侯夫人自也知事情如此,却仍忍不住的撒气道:“追不上、追不上,你就不会出去吩咐侍卫?如今我老了,说话都不当回事了”
“您何必如此?都是一家子人,若五爷应允了,我们自当回府,何况您即便带我回了侯府,五爷的性子您也知晓,他就是不回去又能如何?外界传言岂不是更花哨?”林夕落这话倒是实在的。
魏青岩绝不会受威胁,而她也不会……
侯夫人闷声闷气的坐了半晌,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林夕落径自的让人送来茶点水果,而这一会儿,外面已有丫鬟前来通禀:福鼎楼的席面订好了,寿永伯夫人已往那方赶去。
侯夫人是最要这张脸面的,事已至此,她只得起身道:
“席面你订了,人你便不必见了,三日之后你必须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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