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清事实的沈星澜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小声嘟囔道:“谁让我是葱啊,穿了白袄子也不像蒜头……”
李兮知道她是耍无赖,又气又好笑,他这个徒弟还真是半点风流态度也无,看她像小猫似的没精打采,心里到生出了几分疼爱,那东西本来是要过些时候再交与她的,现在给了也无妨,想着便对她道:“莫丧气,你且随我来,我送你一样东西。”
听说有礼物,沈星澜顿时来了精神,两只耳朵动了动,眼睛湿漉漉亮晶晶的像小狗一样,开心地跟着奔了过去。
李兮给她的是一个长匣子,打开之后竟是一把剑,剑鞘是青色的,并不打眼,甚至有些陈旧,但沈星澜知道这剑必然不凡。剑身出鞘,通体乌黑,哑光的,看不出材质,在油灯之下泛着微蓝,寒光瑟瑟,这剑一定沾过不少血。
“这是……”
“灵枢剑。”李兮对她笑了笑,“这是我夫人留下来的剑,与那素问剑本是一对,素问雄,灵枢雌,配你也刚好合适。现在就送于你了,有它在,以后也不需怕他们。”
“师父……”
沈星澜的鼻子突然有点酸。
虽是利用,也罢……师父到底是真心疼她的。
20翻滚吧少女 油灯枯寂
两年后。
清晨,不死之谷谷底某小院落内。
一道浅紫色的身影从小破屋里飞了出来,速度之快让人咂舌,紧随其后的是一只雪白的大肥鸟,眼神凶恶,怒火冲天,嘴里嗷嗷直叫,如果它是个人的话,绝对可以听得出来是在破口大骂。
不错,这一人一鸟正是沈星澜和伊丽莎白。
两年来,沈星澜一直在这谷底艰苦奋斗,硬是拿出了对付高考的敬业态度来应对赌约。她知道如果高考没考取,最不得已的选择就是年个专科提前进入社会,但是赌约不一样,对手是江湖第一少侠,和她师父定赌约的又是个超级大变态,一旦输了,她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在伊丽莎白的看顾下,过上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恨不得把那些医书都吃到肚子里。
她曾经成绩很好,但却并不是什么特别聪明的孩子。她自己很清楚她不是什么天才能够过目不忘,作为一个被应试教育摧残了十多年的普通学生,她只相信天道酬勤恒者能胜。这句话就贴在他们教室的黑板上方,时时刻刻激励着她。走狗屎运这种东西她没有过,但是她可以用“流汗”来代替这些运气。
背下那些书她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其实根本没达到那些要求,李兮一开始还有些不满意,但是她在背的过程里有理解,后面学起来就明显轻松了很多。到如今李兮的本事她也学了个七七八八,虽然不说特别出色,依葫芦画瓢这种事她干起来还是很顺手的。
至于武术,她只能说练得姑奶奶一脸血啊。
一开始李兮只是叫她蹲马步,到后来负重纵跳,在竹竿上跑来跑去(下面地上插着无数把小刀子)练习平衡感……到做这些基本动作,练得她半死不活,每天练习结束后都累得像死狗。后来就这么练了好长时间,等沈星澜把身上的负重物都取下来,顿时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李兮才开始教她一些真功夫。
她主要是学习轻功,毕竟是习武对她一个二十一世纪运动废柴来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没什么比保命更重要了,而且李兮也根本没打算让她在武学上有多高造诣,打得过最好,打不过…就直接跑吧,他们又不是名门正派,气节这种不能吃的东西顶啥用?
小姐身子炮灰命的沈星澜自然学这个学得也很用功,她的想法是:“下次遇到冯叔他就逮不住我了。”(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
其他的就是一套李兮他先夫人的灵枢剑法,和一些沈星澜能使得出来的简单招式。剑法也就罢了,沈星澜一个菜鸟没有什么内力,最多是个舞得漂亮的花架子,但那些招式就不同了,说是简单招式,其实每个都是大杀招啊——
什么锁喉,什么插眼,什么捶鼻子,什么断手指,什么双龙戏珠(喂!),什么猴子偷桃(神马?!)……动作快角度偏,让人防不胜防。
医鬼大人这样一个江湖老前辈会教自己年纪“幼小”的女徒弟这样一些很黄很暴力的东西实在是让人跌破眼镜,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想想,以沈星澜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想在江湖上平平安安的生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能做的就是一击必杀,杀不死就争取时间逃命,教她这些有的没的,何尝又不是出于对她的爱护?
因为不是学一些正经的功夫,沈星澜这个骨子里就长得不太正的熊孩子上手就特别快,所以当沈星澜很快就学会了并拿来和李兮对练还可以轻松应用的时候,李兮就有点后傻眼了,本以为小姑娘会害羞很多招式不敢使出来,但素…这真的是个姑娘么?下手快、准、狠,这小丫头堪比在江湖浸淫多年的小流氓!
然后就不知道为啥有点后悔教她这些了……
作为第一陪练的伊丽莎白自然更是苦不堪言,以前这娃不听话可以赏她几个“金刚板栗”以示威信,现在倒好了,这个死孩子居然…居然……连鸟类的XX都不放过!!!!
让她小小年纪不学好!!!
比如……今天早上。
于是乎,就出现了以上这一幕。
伊丽莎白,上梁不正下梁怎么能不歪捏?
你指望她害羞?做梦呢,无耻和没节操才是这死孩子的追求!
————————当然不是个姑娘,这是个剽悍的神奇星人的分割线————————
现在已经步入盛夏,但是不死之谷却依旧凉爽。
沈星澜想这大概是这个荒凉的不行的破地儿最舒服的季节了。
一套热身长拳打了两遍,又复习了一遍剑法,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才回到屋内温习医书,顺便复习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及其解药的配方(这是她的最爱╭(╯^╰)╮ )。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李兮敲门道:“你随我到下面暗室来,记得把外面屋子的门都锁上。”
沈星澜虽有些奇怪,但仍是照做了。
下面的暗室,顾名思义,是李兮建在地底下的一个房间。位置很是隐蔽,一般人还找不到,里面特别冷特别黑,如果不点灯就完全看不见东西,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冻得人直哆嗦。沈星澜至今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不过她也不好奇,开玩笑,她又不是傻子,在这样一个世界里,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她还是很清楚的。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上,还不如把自己的医术和武术这些生存工具多熟悉一下,为自己活命多累积些资本。
专注炮灰好几年,总得有点经验了不是?
只是现在,她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她觉得自己还是去一下比较好。
手里拿着油灯往地下走,小心地推开暗室的门。
李兮已经在里面了,手里托着灯的沈星澜一呆,里面居然亮如白昼!再细细一看原来是墙壁上点满了……冰灯。
怪不得这么冷,四面全是冰啊。沈星澜惊叹。
李兮指了指摆在中央的大冰床道:“你坐上去。”
“师父,这得多硌人啊,还冷呢。”沈星澜苦着脸。
“别油腔滑调,冰床是好东西,有延年益寿美容养颜增长功力之效,冷也得忍着。”
待沈星澜坐好,李兮也坐到了冰床之上与沈星澜相对,忽然趁她不注意,点了她的穴。没有防备的某人顿时僵住了,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师父…乃要干啥子?!!
李兮一掌拍在沈星澜的头上,翻了个大白眼:“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是要传内力于你。”
李兮看着她被拍得眼泪汪汪的样子,心里又是不忍,叹气道:“我怎么就收了你这样个徒弟?
“我寿命将尽,况早无生恋,又有你接我遗志,我尽能放心去了。现命已不久矣,死之前我想传你我余下的功力,虽说不多,堪堪也有二十年,你得到这些内力之后我也就死了,你把我埋了就离开吧,这鬼地方委实不适合人居住。书房里有我写的一份遗书,你愿意照着做也好,不做也无所谓,看看就行。
“我现在用银针帮你把经脉打开,然后为你传功。”
李兮说得轻描淡写,沈星澜却听得心惊肉跳,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她师父已经要死了。
自她悬崖坠落两年多来,一直都由李兮和伊丽莎白悉心照料,虽说李兮对她要求严苛了些,但她依旧能感受得到李兮对她的关心是真心实意的,心里早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而谁又能想象自己的家人离世是什么样的?
更何况是李兮。
这个虽年逾百岁,却依旧丰神俊朗的江湖老神医。
明明知道李兮不是在开玩笑,她仍然想矫情的问他:“师父您是逗徒儿的吧?”
可是被封了哑穴,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星澜的额心被李兮注入一股汩汩的暖流,那是老人仅存的内力,她不能也不敢闭上眼睛,她害怕一闭眼眼前的人就要消失了,生命稍纵即逝,总是太过于残酷,容不得人反抗。
她就看着眼前原本鹤发童颜的李兮一点一点在她面前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衰老,沟壑一样的皱纹像是被风霜吹裂的戈壁滩,眼睛和山根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挺直的脊梁也渐渐佝偻了,光泽的白发变得像杂草,丰润修长的手指也慢慢干枯得像秋后晒好的柴火……
沈星澜一直在哭,即使不能动也忍不住。
“师父我不会输。我不会输,我不要内力,师父我不会输……”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惊恐和抗拒的眼神盯着李兮,可是眼前只剩下一片模糊,然后慢慢暗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黑暗中转醒,她还躺在冰床上,体内浑厚的内力早就冲开了被封住的穴道,她却一动也不想动。旁边歪着的是李兮,沈星澜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只是碍着病床独特的功能没有腐去。
她已经没有眼泪了,面对这个不可理喻的世界,她不能理解,却又深陷其中。
她原本以为的只要自己活着就好的想法早就不复存在了。
她存在的地方,她所拥有和失去的人和事,都是可触的。
这不是玛丽苏的世界,这是,她真实生活的地方。
沈星澜抱着已经据佝偻得不像样子的李兮从暗室里走了出来。
伊丽莎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一声不吭,乌黑的眼眸沉静得过分,想来也知道了些什么,帮着她将李兮安葬。
等处理好李兮的后事已经过了头七了,沈星澜按着李兮的遗嘱,将不死之谷的东西安置好,带走了李兮写给他夫人的信、一个代表他身份的玉牌、一本外家功法以及一些票号便准备动身离开不死之谷去赴玉蛾夫人的约了。
本想将伊丽莎白也带走,但是它不肯,日日除了狩猎就是守在李兮的墓旁边。沈星澜想它大约是想给李兮守墓,虽是不舍,但也没有办法,再加上它的生存能力也远高于沈星澜这个人类,她也不能勉强它。
离开的时候伊丽莎白轻轻地啄了啄她的脑袋,一直站在院门口盯着她,沈星澜几步一回头,一直到看不见它为止。
走了许久,蓦地听见山谷里传来雕的哀啸,她突然蹲下身来,放声嚎啕……
21翻滚吧少女 月见之山
已入盛夏,虽是在山里行路,时有山风吹过,但到了日中十分依旧热得不行。
悠长的山间小道上,只有一个浅紫色的背影在慢慢挪动着,之所以用挪,是因为那人基本上已经走不动了,热辣辣的阳光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脸上,粘着两边的碎发,汗流如瀑。
这人正是独自在山间走了四天三夜的沈星澜,她不认识路,方向感也不好,在山里转了几天也没走出去,干粮和水早都吃完了,走了一路也没什么野鸟野兔子之类的,连个野物也没得吃,这才知道武侠片里大侠们在野外随时都能吃上烧烤这种事都是骗人的……于是出门还没几天的沈星澜就开始怀念起了伊丽莎白抓野鸡的高超本事。
无法,只能这样拖着走一步是一步,眼看着就要走不动了,两至膝盖不住地抖动,狼狈不堪。
忽然看到远处有个茶摊,顿时两眼放光,三步一打颤地冲了过去,找了个空位扑过去,扔下一吊子铜板,抱起桌上的茶壶就是一阵猛灌,喝完用袖子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嘴巴,完全没有什么形象可言。
不过,又饥又渴的人你能指望她的教养能好到哪儿去?
“老板,来碗阳春面一碟卤牛肉!”沈星澜朝茶摊老板喊道。
那茶摊老板是个瘦精精的中年男子,伸手将那一吊铜钱塞进衣袋里,对沈星澜笑了笑,两只眼睛弯得像月牙儿,看着十分和气:“姑娘,咱们这儿阳春面是有的,不过那卤牛肉却是个稀罕玩意儿,今儿个没下山进货,就没得卖了,不若换成咱们自家新鲜打来的的野猪肉?”
沈星澜素手一挥道:“随意什么肉,只要是肉就成!”
“诶!您且等着,马上就来!”茶摊老板欢快的应了。
面和肉不一会儿就上了桌,沈星澜连忙抓起筷子大快朵颐,脸上那兴奋的表情,就像是塞了满嘴的糖似的。
这荒郊野岭的,照说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只是沈星澜饿了太久,吃起来难免就不去注意这些了,活像个饿狼一样。
吃饱喝足,沈星澜摸摸自己吃得圆鼓鼓的小肚子,打了个幸福的饱嗝。
坐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自己迷路了这茬,于是转头问老板道:“老板,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茶摊老板道:“这里是月见山的半山腰,再往上走是月见顶,顺着山路下去一路朝东走,可以到离这里最近的樊城。”
“原来如此。”沈星澜点点头,总算不用自己瞎转悠了。
“姑娘是武林中人吧?”茶摊老板指了指沈星澜腰间挂的那把灵枢剑,见她没有出口否认,便当她是默认了,“您要是不赶时间的话,倒是可以到月见顶去凑凑热闹,最近山上可来了不少人哩!”
“哦?”沈星澜用手指转动手里的茶杯,挑眉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到这儿是干嘛的?”
“听说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正派大人物!”茶摊老板本来每日一个人在这山里也是无聊,好不容易见着个人就要拉着聊上一阵的,见沈星澜也来了听的兴趣,便自个儿乐呵呵地说了起来,“从上个月初五开始就陆陆续续的来了好些,那阵式,好家伙!大得不得了!很有些满脸络腮胡子扛大刀的江湖客在咱这儿喝酒吃肉,说是来参加七月十五的‘斩妖大会’。”
“‘斩妖大会’?斩什么妖?”
沈星澜心道,不会是斩杀魔教教徒吧?
“据说是昆山派的空来道人抓到了一个溟教的妖人,听说地位不低,他们准备在月见顶邀请武林同道一同观看妖人斩头,以震武林威望。”茶摊老板忽然神秘兮兮的凑到沈星澜耳边,“我听那些江湖客说,那妖人可不得了,是个金头发绿眼睛的妖物,吓人得紧!”
还真是这样。。。。。。= =b
沈星澜黑线,他说的那个金头发绿眼睛的妖人,八成是个外国人或者混血儿吧?
李兮在世的时候曾对她说过一些关于溟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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