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摇了摇头,低低道:“我明白的,你自有你的考量,我也有我的心意要遵从,我不问你,你亦无需问我。”
他怔了怔,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怀中她的身子柔弱无骨,馨香一阵阵传来。他有些贪恋,不由自主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想了想,终是低声道:“云儿,随我一同去长安吧。”
十月是太后寿辰,昊泽上下皇亲皆赴长安庆贺。宸王府与太后关系密切,更是得了懿旨,进宫陪侍。
他说出这番话,自然明白自己是在承诺什么。
感觉到身前人儿微有僵硬。
片刻之后,她回转过身,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心口。
听着那砰砰心跳,她嘴角止不住上扬。
“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若待得君来向此(二十七)
第二日,司马昱亲自来接她。
张妈妈一路送小楼出去,在她耳边细细叮嘱。小楼受教地颔首,出了门,一抬眼便看见他站在光中,身姿落拓。
她心中一动,几乎是不能自抑地弯了唇角。
张妈妈瞧她一副心愿得偿的模样,自己也高兴,又叮嘱了几句,将小楼送进了轿子。
书墨沾了主子的光,被司马昱一道赎了身,面上亦是喜悦。
街边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个个都探首探脑,紧紧盯着那顶软轿。
小楼不敢撩开帘子,默默坐在轿子里,抿唇笑着。
等到了地方,一下轿,却是怔了怔。
是宸王府。
她并没想过他居然会带她回府……原以为至多是寻个别院,金屋贮娇。可是他却将她带回了家。
书墨瞧着漆木牌匾,目中有所动容,扯了扯小楼的袖子,笑得真心真意:“姑娘……”
司马昱翻身下马,将马缰丢给侍从,大步走过来牵住她的手。
小楼深思怔忡,他唤了几遍她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司马昱眉头轻蹙。
小楼笑了笑,“没事。”
他不疑有他,勾起一抹笑:“那走吧。”
她点点头,压下那些从记忆里翻滚出来的东西,对他温存一笑,随他进了门。
他就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谨南苑中。
与他的卧房相邻,对面是小书房,院中一株榕树,清幽得很。
他带着她一间间屋子看过来,最后在院中树下站定,笑道:“这几日军中还有些事,你先等等,处理好了我们便出发。”
她颔首,勾着笑。
身后忽然传来婢女的请安声,他携着她回过身,见是一个圆脸喜气的小姑娘。
司马昱笑道:“你身边虽有书墨,但到底不熟悉府中事务,这丫头是拨来照顾你的。”
那丫鬟请了安,垂着头道:“奴婢杏尧,见过姑娘。”
小楼一怔,问她:“你唤什么?”
她呆了呆,不知是否自己何处犯了错,但仍是恭敬地又重复了一遍:“奴婢名唤杏尧。”
司马昱偏头看小楼,笑问:“怎么?这名字有什么不妥?”
小楼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笑道:“我只是觉得这名字悦耳,所以才问了一遍。”
他颔首,也没再多问。嘱咐杏尧几句,便有人来请,说是老夫人的意思。
他低首在小楼鬓边亲了亲,才跟着去了。
书墨见状几步走到小楼身边,低声问:“我瞧那下人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为着咱们进府的事,老夫人责难世子爷?”
小楼低下头,眸色不明。
书墨自知多言。
杏尧道:“姑娘可是累了?不若回屋中稍事休息,奴婢准备香汤沐浴。”
小楼笑笑,道了声谢,携着书墨进了屋子。
将木桶抬进屋里,倒了热水,洒了花瓣。小楼只留下个书墨服侍。
谁料她刚刚脱了衣裳,浸进水中,忽闻外间响声大作。
隐隐约约听出是碧溪的声音。
她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起身,房门“砰”地一声被大力踢开。两扇门板来回晃荡着,人影跨了进来。
屋外侍婢半拉半求,都没能止住碧溪的脚步。杏尧倒还尽职,拦在碧溪面前。
幸好有道披风隔着,才不至于叫外间众人瞧见。
一股怒气从心中升起,小楼两颊涨红。
书墨即刻扯过木架子上的衣裳扑在水面上,尽力将小楼掩住。
“三小姐,姑娘正在沐浴……”杏尧几乎是恳求。
碧溪冷笑:“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还怕被我们几个看了去么?!”
说着径直往里走,杏尧无法,低声命人去寻司马昱,随即将门关上。
须臾间碧溪已绕过屏风,在木桶前站定。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小楼,目中不屑。
小楼僵着脸与她对视,碧溪冷笑道:“我念着你好歹救过大哥一命,没有下狠手,还将王孙公子引荐于你,没想到你倒是心气高,原来早惦念着我们宸王府的权势。”
小楼皱了皱眉。
她又冷声道:“你以为如果没有我,李世伦如何会求娶这么个身份低下的青楼女子。他配你是绰绰有余,你却仍不知足,竟逼着大哥把你带进府里来,哼,真是好本事。”她说得阴阳怪气,书墨怒视着她,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
“你这低贱的身份,偏要往大哥身边靠,给他招惹多少辱骂……我宸王府岂能容得了你!”她说得目眦欲裂,大有恨不能将小楼大卸八块的样子。
小楼看着她狰狞的面色,忽地一顿,竟放松了神情,微微笑起来。
碧溪皱眉:“你笑什么?!”往前站了一步,似乎是要动手。
杏尧在府中多年,自然知晓这位小姐的脾气,当下往她们中间一站。
司马昱派她来照顾云姑娘,若是真叫三小姐打了云姑娘,只怕她自个儿也逃不了干系。
“让开!”碧溪瞪了她一眼,伸手猛力一推,竟直直将杏尧推得跌在地上。
小楼面上冷下来,抬眸,眼中恍若冰凌。
“你在闹什么?”
碧溪一愣,随即嘲弄:“你说呢?我岂会容你玷污大哥!”
小楼勾了勾唇角:“我何时玷污他了?”她眸光一转,声音里竟带了点点轻笑:“我虽是青楼女子,但如今已赎了身,脱离chang籍,与世子爷男未婚、女未嫁,有谁能说半句闲话?”
碧溪闻言冷笑,刚要开口,又听她继续道:“只要我不是他姐姐、妹妹,不是他血缘至亲,我们在一起,容谁置喙?”
小楼抿着唇边的笑,静静看着碧溪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门外响起男声:“都下去。”
碧溪身子一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房门推开,司马昱快步走过来,见到面前的场景,知晓小楼并没受到伤害,神情微微松了些。
“出去。”
“大哥……”碧溪眉间盈盈。
他冷眉:“出去。”
她一滞,低下头,眼角扫了小楼一眼。没有与司马昱对抗,转身走了出去。
杏尧扶着墙壁站起来,福身请了安,强拉着书墨往外走。
书墨瞧了小楼几眼,看她并不反对,只得跟着杏尧出了门。
等人走了干净,小楼依旧垂着头,不言不语。
他默默站了会儿,看她大有将自己视作空气的意思,叹了口气,伸手将她从水中捞了出来。
浑身湿哒哒,没一会儿便将他衣襟全数染透了。
仔细将人儿放在床上,指尖滑过她裸露的肌肤,细嫩幼滑。他身上有些发热,扯过锦被将她裹住。
“生气了?”
小楼低低“嗯”了一声。
他见她终于肯搭理自己,弯了弯唇角:“她就是这么个性子,也没有什么恶意。你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好不好?”
小楼声音闷闷的:“人家是王府三小姐,我哪里敢跟她计较。”
他眉间一顿,叹气:“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抿了抿唇,半晌抬头,目中盈盈:“对不起,刚才是我太任性了。”顿了顿,道:“我知道三小姐不大喜欢我,可能是觉得我的身份配不上你……我、我会与她好好相处,不再叫你为难。”她睫毛轻颤,柔弱的模样好像一只小白兔。
他心中泛起莫名的柔软,摸着她的脸,低笑:“云儿真乖。”
她的脸转瞬浮起一片红霞。
晚膳两人在屋里吃了,他温柔低笑的模样简直吓坏了众人。
吃过东西,又一同沿着花园小道散步。
她这才得了功夫问他:“老夫人找你……是因为我吗?”
他随手摘下一朵玉簪花别在她发间,端详一阵,满意地点点头,才无谓道:“是为着别的事,你别多想。”
既然他不想说,她自然不会再多言。
之后几日他越发忙了,她起身时他已走,她睡下后他方回来。
碧溪倒是没再找过她的麻烦,只是某日才起,便有人传话,说王妃有请。
小楼慌里慌张地挑衣裳,让书墨好生笑话了一顿。好不容易收拾利索了,又对着铜镜看了三四遍,问了杏尧十数遍,确认自己并无不妥,才去给王妃请安。
PS:对不住……今日事实在太多了,璃才会更新晚了,请亲们原谅……么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若待得君来向此(二十八)
到了院子门口,婢女请她候着,自己先行通报。
这一等,便去了半个时辰。
烈日当空,照得人头晕眼花。偏生周围无一处遮蔽,她们只能顶着大太阳慢慢等着。
书墨眼眶泛红,抿着唇,没说话。
小楼眼角扫到她的神色,顿了顿,转头去瞧杏尧。
杏尧也有些受不住了,脸色泛白。瞥见小楼的目光,立时掩了疲态,冲她笑笑:“王妃许是还在准备,姑娘便再等等吧。”
小楼颔首,复又低下头。
她身子素来不好,耳内轰鸣,浑身无力。可王妃是长辈,这一次,看来是存心要给她个下马威,哪怕是为着司马昱,也不能拂了王妃的面子。
又等了半个时辰,先前去通报的婢女出来,冲她行了礼,笑道:“对不住姑娘,我家王妃身子突感不适,不方便见姑娘。”顿了顿,笑容更大:“改日再请姑娘来吧。”
书墨面色一僵,咬了咬唇。
小楼笑了笑:“既然如此,云儿便不打扰了,还望王妃身子早日康复。”说完携着书墨、杏尧往谨南苑走。
回到屋子,将杏尧打发出去,书墨方重重哼了声气。
“欺人太甚!”
小楼喝了口茶,笑了笑。
“姑娘不生气?”
“生什么气?”小楼一笑,“我的出身……王妃看不上也是人之常情,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书墨仍有些忿忿,但见小楼面色不好,才强压下怒气,“姑娘是不是不舒服?到床上躺一会儿吧,等世子爷回来了,我再叫醒你。”
小楼头有些发晕,便点了点头。躺下闭眼休息,不过一会儿,睡意袭来。
待到被吵醒,睁开眼,才发现日影西斜。
书墨正在收拾东西,不小心撞到凳子,才会将她吵醒。
揉了揉眉心,开口问:“你在做什么?”
书墨闻声转过头,瞧见小楼已经醒了,当即咧嘴笑道:“是世子吩咐我们收拾东西,今夜便走。”
“今夜?”她吓了一跳,“怎地这么急?”
书墨耸肩:“不知,世子没说呢。”
小楼赶忙起身,走到外间一瞧,正好瞧见司马昱推门而入。
“这是怎么……”
她话都没说完,他手臂一伸,已将她揽进怀里。
“准备得差不多了,至多一刻钟咱们就走。”声音低沉,气息拂在她发顶。
小楼仰起脸,“天都快黑了,怎么这个时候走?”
他目中深沉,并不多说。
不过一会儿,有侍从来禀告一切妥当,他牵着她的手便走。
小楼一头雾水,出了谨南苑,迎面走来几个嬷嬷打扮的人。为首的面色凝重,眉头皱着,满是不赞同:“世子爷,王妃让您去一趟。”
他脚下不停,“劳烦嬷嬷转告母亲,昱儿不便,就不去了。”
那嬷嬷目光扫过小楼,竟有几分鄙夷和不屑。
司马昱眉头一皱,将她护在身后。神情冷淡:“事出突然,我需先行前往长安,还请嬷嬷转告母亲,请她不必担心。”言罢拉着小楼径直越过她们。
直到上了马车,小楼仍是云里雾里。
他将她按在怀里,也不说话。小桌案上燃着香,气味淡雅。
马车骨碌碌走起来,暮色透过窗缝照进来一些,柔和得很。
她微微仰起脸,睫毛扫在他下颌,微痒。
“阿昱。”她忽然喊他,声音里有说不清的东西。
他淡淡“嗯”了一声,手中攥着她的发把玩。一圈圈绕在指间,乌黑柔软。
她嘴角弯起来,眼睛里落了斑斑点点的光:“是为了我么?”
他一怔,目光偏下来,落在她脸上。精致的五官就在一寸之隔,她呼出的气息都有木兰花香。
她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明眸善睐地看着他墨黑的眼,心中满胀。
“我没事的。”她轻笑着,“阿昱,我很好,没有人欺负我。”
他眸中闪过一抹困惑,不自觉端正了身子,转瞬之间明白过来。
她眼里温热,只觉得他容颜俊美,更胜往昔。全身骨头都好似软了,只想靠在他怀里。她吸了一口气,拥住他。
司马昱眸色渐深,极其自然地接过她的拥抱。
“我明白。”他在她发上落下一吻,目光落在开阖的车帘上,那光忽明忽暗,炫目得很。
一路舟车劳顿,待到了长安,已是半月后。
司马昱在长安有一处院子,是太后特意赏赐的,往常他到长安都是歇在此处。
小楼下了马车,与他一同进了院子。丫鬟仆人大都是太后亲自拨来的人儿,个个伶俐得很。屋子都是打扫好的,物品一应俱全,只等他们来,保管住得舒舒服服。
司马昱对总管邵伯交代了几句,又与小楼说了几句话,方进了书房。门开阖间,里头似乎有人在等他。
小楼随婢女去了后院,将随身带的东西都归置好。沐浴过后,丫头们已经将晚膳布好,她在桌边等了一会儿,直到司马昱来了才一处动筷。
“这几日有些事,我需得出去,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要等我。”
他说“家”,小楼心中一热,颔首笑道:“好。”
吃饭的时候喝了几杯酒,她原意是想留他的。可他行动匆匆,吃过东西又出去了。
自他袒露心迹之后,他们也有过几次亲近,最亲密那次便是那夜……可他半路又被人叫走了。
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也不想着拿捏架子,非得要他给个名分才可行夫妻之事。可他没有主动,她又哪里好自个儿挑明白呢。
初来长安,夜里也睡不安稳。书墨被她翻身的动作吵得睡不着,进里屋看了几次。小楼干脆强拉着她,要她脱了鞋子陪她一处躺着说话。
书墨无法,只好遵命。
“若是咱们今后都留在这儿就好了。”
小楼笑问:“为什么?”
书墨道:“这里只有咱们几个,没有王府里的那些夫人、小姐,日子必定逍遥自在。”
小楼笑道:“他是世子,将来必定是要承袭王爷爵位,只怕一生都要呆在宸州。”
书墨翻过身,一双骨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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