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澜将头轻靠在顾非凡肩头,只那一瞬,泪无声的落了下来。似乎所有的委屈与无助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好似一场周而复始的循环,亦如曾经,每次受了委屈,她都会在顾非凡肩头哭,然后,转身对着君洌寒灿烂的笑。
“飞澜,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他淡淡道。
“这么快?不是刚回来吗?”飞澜错愕。
顾非凡无奈耸肩,“皇上命我为钦差,彻查西南贪污案。本是不必回来的,由江南直接赶赴西南。可我知道你回来了,才忍不住来见你一面。”
无数次的错过,并非命运安排,而是人为的后果。五年前,若非君洌寒将他支开,他绝不可能让飞澜远赴边塞。
“西南贪污案并不需要你亲自前往,难道皇上是故意支开你?”飞澜微惊。
顾非凡点头,“皇上不过是寻个由头将我调离,才好集中精力对付宁王。不过,此举也正合我意,我并不打算介入皇上与宁王之争。”
飞澜了然点头,的确,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举。
“倒是你,要格外小心,你是皇上心腹,便等同于是宁王的眼中钉。”顾非凡出声提醒。
“我知道。”飞澜低笑回应。
顾非凡玩味道,眉宇间带着不尽的宠溺。
“我知道表哥最疼我。”飞澜靠在顾非凡肩头,缓缓合上眼帘,不知不觉间,竟睡去了。
“飞澜,飞澜。”顾非凡轻唤两声,失笑后,将她打横抱起,送入卧房中。看着她安睡的容颜,心中竟不知何种滋味。
温热的手掌轻抚过她白皙的面颊,顾非凡无奈的叹息。“你这笨女人究竟会不会选男人,他注定不会只爱你一个,你又何苦为他痛着,为他伤着。他陪你七年,而我却爱了你几乎一辈子……”
恍惚间,似乎陷入遥远的回忆。记忆中,有那么一段时间,飞澜一直刻意的躲避着君洌寒。他问她为什么。她说:他太聪明,好像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这样的人太危险了。但他没想到,就是那样一个危险的男人,飞澜还是爱上了。
顾非凡离开飞澜的卧房,只见永河就等在门外,她似乎等了许久,粉艳罗裙染了一层寒霜。
“公主还有何事?”他淡漠询问。
永河一笑,许是在寒冷中等候的太久,声音都有些僵硬了,“我知道你要走了,只是来送送你。”
顾非凡微愣,很显然她的回答出乎他意料。“那公主保重。”他说完,拂袖而去,永河没有阻拦,亦没有追随,只深深凝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君洌寒清冷的话语,他说:皇姐,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
后悔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顾非凡是她唯一深爱过的男人,为了他,她甚至与君洌寒决裂。洌寒曾问过她:如果朕与顾非凡只能选一个,皇姐会选谁?当时,她沉默了,因为,她自己也没有答案。而她的沉默伤了君洌寒的心。
顾非凡尚未远离,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犹豫的询问,“无忧,他是我的孩子吗?”
永河身体猛然一震,提到孩子,她再也无法维持住往日的端庄与平静,她失控的看着他,泪模糊了双眼,“顾非凡,你没有资格知道。”
她转身快步跑入屋内,啪的一声合起门扉,她的身体紧贴在冰冷的门板,痛哭失声。如果他们的孩子还活着,也该有无忧那么大了。是她没用,没有保住那个孩子。
*
翌日风和日丽,无忧扯着飞澜去集市上闲逛,帝都的繁华远不是边塞古镇可以比拟的。无忧见什么都格外新奇,连女人的胭脂水粉、珠花首饰他都要挑挑拣拣一番。
“看这些做什么,难道要拿来送给心上人?”飞澜含笑调侃。
“昨儿表舅舅似乎惹了公主娘亲不开心,今儿晨起我见她眼睛都哭肿了,想着买些东西哄她开心。”无忧随口回了句,从各式首饰中挑出一支银色发簪,样式简单,倒也不是庄重。“这个怎样?”
“嗯,不错,那就买下吧。”飞澜笑着将一锭银子放在摊位上。倒是难得无忧有这一片孝心。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原本就热闹的大街,此刻被拥挤的水泄不通。回府的马车被迫停了下来,飞澜与无忧坐在车内,她随意的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围观的人群中央,一个衣衫华贵的臃肿男人正扯着一名伶人不放,此等情形在帝都倒也不算罕见,不少达官显赫有圈养男。宠的习惯。只是这伶人性子倒也执拗,竟是宁死不屈的。被爪牙打得浑身是伤,身体被人托在地上,就像拖着尸体一样。
“莫哥哥!”飞澜一惊,快速跳下马车。
“娘,别多管闲事。”无忧想拦,已经慢了一步,只能跟着跳下马车。
“让开。”飞澜拨开人群,一把按住男人手腕,用力一扳,只听嘎嘣一声骨节的碎裂声,男人鬼哭狼嚎的大叫,终于松开了对伶人的钳制。
一群爪牙见主子被制,蜂拥而上,而飞澜平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温怒。“李大公子,还不让你的手下住手,我看你这条手臂是不想要了吧。”她再次用力扳起男人的手臂,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狗东西,都给爷退后,退后。”
“还是李大公子识相。”飞澜冷然一笑,目光在那伶人身上扫了一眼,“这小伶长的倒是不错,本将军要了,李大公子应该没有意见吧?”
“慕容飞澜,你别欺人太甚。”那男人狂吼着,显然,他是真的看上了这伶人,即便不要手臂,对这小伶也是势在必得。
彼此之间僵持不下,而正是此时,一对人马将人群隔开,一辆精致华美的马车缓缓而入,停在了几人面前。一名小太监迅速跪在车前,车帘被掀开,玉带蟒袍的男子踩着小太监的脊背缓步而下,姿态雍容华贵,唇角一抹笑,带着几丝邪冷。
“一个堂堂大将军,一个是尚书公子,大街之上公然争抢一名优伶,传出去还不是要贻笑大方。”男人嘲弄哼笑。
“慕容飞澜参见宁王殿下。”飞澜率先放开李公子的手臂,躬身施礼。而他一松手,李大公子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哭嚷着,“李岩峰参见宁王。”那摸样着实难堪。
君灏南唇边笑意玩味,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眼那一旁的优伶,一身戏服被撕扯的凌乱不堪,但依旧难掩一张妩媚的脸,男人生了这么一张魅人的妖花脸,简直比女人还要祸水。君灏南对漂亮的男人并没有兴趣,但飞澜对这优伶有兴趣,如此,他便也来了兴致。
“程琳,将他带入马车。”君灏南不急不缓的吩咐道。眼看着宁王府的侍卫就要将优伶压上车,飞澜与李岩峰同时出声。
“住手!”
“不行!”
李岩峰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对君灏南道,“宁王爷明鉴,这优伶在下已经买下来,他现在是我府上的家奴。”
“哦?是吗?”君灏南不甚在意的哼笑,又道,“回去告诉李尚书,就说我君灏南向他要了这个人。李大公子,你还有意见吗?”他的语调突然冷了下来,李岩峰一慌,不敢再多言半句。
宁王府的人再次扯住了那优伶,而飞澜突然出手,固执的挡在他面前,丝毫不肯退让。
此时,一直沉默的优伶终于开了口,那语气沧桑的让人心凉。“莫杉不过一个卑微伶人,天生就是服侍人的,多谢慕容将军抬爱,但将军实在不必为了我这等人得罪宁王。”他说完,深深的看了飞澜一眼,那眼眸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无奈,有疼痛,有珍重。
“莫杉多谢宁王爷抬爱,我这就随您回府,从今以后,莫杉就是王爷的人。”莫杉提高音量,他的意图,飞澜懂得,他是要断了飞澜所有的退路。
他一直都没有变,还是和从前一样,无论何时都只会护着她。莫杉是慕容府管家的儿子,比飞澜长两岁,他们自幼一同长大,每次飞澜犯了错,都是莫杉代罚,飞澜没有兄弟姐妹,她一直当莫杉是亲哥哥,灭门那日,她以为他死了,原来,他活着,庆幸,他还活着。
“等等!”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无忧一身银白锦衫,即便在人群中也分外的耀眼。他来到君灏南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唤了一声,“无忧见过二皇舅,舅舅安好。”
君灏南讪然一笑,戏谑道,“是无忧啊,你怎么也来趟这趟浑水,难道你也看上这优伶了?”
“二皇舅怎么知道?”无忧故作出一副吃惊的模样,而后又认真道,“这漂亮叔叔就是无忧看上的,才让父帅买回去给我做玩具,舅舅不会连外甥的玩具都要抢吧。”
无忧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虽然是稚嫩的童音,却字字犀利,封住了君灏南所有的退路。大庭广众之下,孩子奶声奶气的唤着舅舅,又一口一个玩具。大庭广众之下,他若在坚持留人,那可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他敛眸看向慕容飞澜,冷笑道,“慕容将军,今儿本王卖你一个情面,这份人情,改日再向你讨回。”
宁王府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后,无忧起身,优雅的拍了下衣摆灰尘,骄傲的扬起下巴,对飞澜笑道,“也不是很难打发啊。”
“人小鬼大。”她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
回府的马车中,飞澜与无忧靠坐在一侧,莫杉坐在他们对面,整整隔了几近八个年头,有太多的话,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飞澜,我知道这些年你过的不错,我很欣慰。”这就是莫杉的开场白。这些年,他一直在关注着飞澜的消息,知道她进了孔雀山庄,知道她得到了最好的保护,知道她出征塞外,知道她成了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如此,足以。
“那你呢?为什么不来找我?”飞澜追问。
“我?还不是你看到的样子。”莫杉嘲弄一笑,目光探向窗外,语气悠长了几分,“灭门那日,我虽死里逃生,却举目无亲,身无分文,被戏班的班主救下,跟着他们讨生活。”他忽而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倒是这张脸常惹祸,真有些头疼。”
“传说中的‘红颜祸水’?”无忧眨着一双无辜的眼。
飞澜淡然一笑,前尘往事,便在这一笑中释然了。
“这孩子?”莫杉试探的问道。
第91章 断袖之癖吗?朕满足你
更新时间:2013…6…29 11:27:58 本章字数:15059
“这孩子?”莫杉试探的问道。
飞澜牵动了下唇角,“是我的孩子。”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莫杉蹙眉。
飞澜抿唇不语,神色黯淡了几分。而她不说,莫杉也识趣的没有再问。
而此事并没有就此终结,第二日,慕容将军圈养男宠的消息传遍了帝都大街小巷,几乎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连酒馆茶楼,说书人的段子都成了慕容大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能做出此事的,除了那个没抢到‘红颜’的李大公子,还能是何人峥。
飞澜对此事极为淡定,反正嘴长人家身上,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被。反倒是将永河气的不轻,偶尔想起,便河东狮吼一句:“慕容飞澜,本公主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这日,永河公主刚刚吼完,宫里的马车就停在了将军府门前,走下来的人依旧是徐福海,目的同样是请飞澜入宫,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揣着明黄的圣旨。
“不会皇上也知道你圈养男宠的事儿,所以要兴师问罪吧?”无忧嘀咕了句,扯了扯飞澜的衣袖客。
飞澜侧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莫杉,只见他神色格外凝重。
“皇上日理万机,哪儿有心思管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别胡说八道的。”飞澜故意提高了音量,这话显然是说给莫杉听,好让他安心。
飞澜进入养心殿的时候,君洌寒慵懒的靠坐在软榻上,与往日不同,他没有看奏折,而是在悠哉的品茶。看他气色倒是好了许多,想必蝶妃照料的不错。
“不知皇上找微臣来所为何事?飞澜一介闲散皇亲,既不能为皇上分忧,又不能如后妃般薄帝王一笑,着实惭愧。”飞澜负手立于殿中,语调疏离。
一旁徐福海一惊,手心都捏了一把汗。自古伴君如伴虎,慕容将军今儿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句句呛着皇上。“慕容将军,这里可是养心殿。”他低声提醒。
“我知道这里是养心殿,皇上召见内臣的地方,偶尔也行云雨欢愉之所。”飞澜淡漠的容颜,清眸不温不火,但语调中却难掩嘲弄之意。是的,她无法忘掉他与琳琅在此激吻的一幕。
她知道自己无权嫉妒,却又无法控制的嫉妒着。
君洌寒倒也不恼,调笑道,“原是朕怠慢了大将军。”他看向一旁徐福海,拉长语调道,“没听到慕容将军说这里是云雨欢愉之所吗?还不去叫几个色艺双绝的歌姬来服侍大将军。”
“啊?”徐福海呆愣在当场,向来知道帝王不喜欢按章出牌,但今儿这唱得又是哪一出?
飞澜波澜不惊的一笑,微拱手,“多谢皇上美意。歌姬倒是不必,只是要劳烦徐总管再跑一趟将军府,将莫先生请来,他是微臣圈养的男宠,色艺绝不亚于宫中歌姬。”
反正她慕容飞澜圈养男宠的事在帝都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她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既然要玩儿,那就看谁玩儿的更彻底。
果见,君洌寒的脸色沉下来,冷声道,“都给朕退下。”
徐福海如获大赦般,带着殿内一干宫女太监匆匆退了出去。
“臣慕容飞澜告退。”飞澜不缓不慢的跪拜后,转身就走,那叫一个洒脱。君洌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朕允许你离开了吗?”他的声音温怒,低沉道,“给朕过来。”
飞澜低着头,不清不愿的磨蹭到他身边,君洌寒手臂一揽,便将她纳入胸膛。温香软玉在怀,稍稍消散了几分怒气。温热的手掌顺着她曼妙的曲线游走,飞澜在他怀中不安分的挣动。
“皇上!”她低呼一声,按住他探入胸口的大掌。
君洌寒邪魅一笑,道,“不是有断袖之癖吗?不必舍近求远找什么男宠,朕满足你便是。”
飞澜敛眸不语,身体僵硬的不敢动。只听他冷哼了一声,而后将手掌从她胸口衣襟中抽出。
君洌寒一直手臂缠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斟了杯新茶,递到飞澜唇边,“尝尝味道如何,今年新进贡的雨前茶,干净的雪水冲泡。”
飞澜慌忙的从他手中接过茶盏,回了句,“臣自己来就好,不敢劳烦皇上。”
君洌寒温笑,“在孔雀山庄之时,朕可是给你泡了三年的茶,如今倒是讲究起什么君臣之道,越来越侨情了。”
飞澜不语,自顾低头饮茶,微苦涩甜的味道在舌尖逐渐蔓延。
“那个优伶,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轻拥着她,又问。
“是曾经的故人,飞澜不忍见他受人凌辱,才出手相救。他是难得的贤才,飞澜会劝他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飞澜早知他会问,早已想好了说辞。
“嗯。”君洌寒应了,倒也并未追问。飞澜自幼在将军府长大,她口中的故人,自然是灭门案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无关轻重的小人物,他不愿追究。
“这样的事,朕不希望发生第二次,我们现在的处境你应该清楚,凡事都要小心谨慎。若是篓子捅大了,朕也未必护的住你。”
飞澜在他怀中,漠然点头。
“今晚留下来。”他贴在她耳侧,暧昧呢喃,而下一刻,已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内殿而去。
他将她放在明黄龙床上,手上功夫倒是利落的很,“不要,你身上有伤。”飞澜有些吃力的推拒。
他吻着她敏感的锁骨,低笑出声,“已经好了,